5
大哥也颇为疑惑：“芳芳的确是和妈长得一模一样啊，爸，会不会弄错呀，要不咱们重新再做一次？”
我妈一本正经：“倒也没必要，我是大众脸，像我也正常。”
我爸有几分犹豫的样子，看了看秦选水：“再做一次倒也行。”
得，折腾一圈，又回到原点了。
我爸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问秦选水：“现在我们家女儿身份不明，你到底是要和许家的千金订婚，还是要和静静订婚，你表个态吧。”
我看他摩拳擦掌，就等着秦选水选完，在我妈面前挑拨离间的样子，就想扶额。
什么时候了，他就知道雄竞！
果然，秦选水如霜打的茄子落寞地垂头：“静静，你看，叔叔对你一点感情没有，你有一点不是亲生的可能，他就转手把你抛弃了，他甚至都不顾虑一下阿姨的心情。”
“我就不如叔叔洒脱，你骂我没出息吧，我现在什么都想不了，就怕你和阿姨受不了这个刺激，太过伤心伤身体。”
“静静和阿姨，你们可千万别误会叔叔，我想他不是故意的。”
我妈果然很是动容：“好孩子，这些年阿姨没白疼你。”
她怒气冲冲摔开我爸试图拉她的手：“你给我滚开！”
“一辈子改不了的小肚鸡肠！”
“我说多少次了，我和秦锋一点关系没有，就是朋友，你就不相信，想法设法地破坏静静和秦家的婚事，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阿姨，你别骂叔叔了，是我不争气，不讨叔叔喜欢。”秦选水轻轻开口，一派可怜的模样果然让我妈更心疼了。
我爸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还口。
眼看我妈的怒火越烧越旺，我急忙拉住她：“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亲子鉴定再做一次。”
生怕秦选水再添乱，我白了他一眼：“你也够了啊，少说几句，怎么你煮茶管饱，我们都不用吃晚饭了呗。”
正要一家人齐齐整整再去一次医院，我爸却说，“不用去了，我确定静静是我们的孩子。”
说话间，他白了秦选水一眼：“狗东西，这样都不上当。”
秦选水也不知道是要安抚他的情绪，还是故意刺激他，压低声音轻轻道歉：“对不起了，叔叔，您栽赃陷害不成都是我的错。我认真给您道歉。”
我爸一下子被噎住了，咳了几声，恨恨瞪着秦选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妈急性子，等不及连忙追问：“你开玩笑的是不是？当初你根本没换孩子？”
“想也是，正常人怎么会把叫你换尿不湿理解成把自己的孩子换了。”
宋妍芳哭得更凶了：“不会的，我就是你们的孩子。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能不认我呢？”
“我说这几天不见你，原来是自导自演来碰瓷有钱人来了？你这个贱皮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想做有钱人的女儿，你也配！”
“还敢造谣老子偷孩子，你知不知道贩卖人口是要判刑的，看我不打死你！”
6
不知道从哪里忽然闯入一对粗鲁邋遢的夫妻。
男的上来就拉扯着宋妍芳往外走。
女的却是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满眼含泪，看着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秦选水挡在了我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我妈不断地锤着我爸：“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姨，容我猜测一下……”
“你闭嘴！”我爸暴躁地打断了秦选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啊，你抢我媳妇抢我女儿就算了，现在我的高光时刻，你也想抢，你不要命了！”
感觉到了秦选水的威胁，我爸终于吐出了真相。
原来这几天等结果的同时，他一直在调查。
他找了当年的医院和各种记录，再加上亲子鉴定结果的辅证，他终于弄明白了真相。
宋妍芳父母当年确实偷换了我和秦选水。
这一点，宋妍芳没有说谎。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
宋妍芳呆在我妈身边的那个晚上一直哭，半夜把我妈吵醒了几十次。
有一次我妈终于熬不住了，眼都睁不开地嚎：“许卫海，你去给她换了，哭哭哭，吵死了！”
我爸本来就爱妻如命，再加上他ẗū́ₔ看着这个孩子也越看越烦躁，就抱着宋妍芳各个病房的溜达。
那一天，那一楼一共有五个新生儿，我爸就挑了一个最顺眼的抱回来了，就是我。
宋母当即瘫倒在地：“不，这不可能！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宋父也愣了，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满身是伤的宋妍芳，喃喃自语：“这些年，我打的一直是我自己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你们在撒谎！”
“你们觉得宋妍芳被我们养废了，所以故意的，对不对？”
“我就说吗，有钱人家的门怎么可能这么好进，连警报器都没有！”
宋母回过神来，脸色好看了几分：“对，老头子你说得对，一定是这样。”
“叔叔，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静静一定你的亲骨肉呢？只是因为亲子鉴定吗？”秦选水也疑惑了。
“哼！”我爸高深莫测地环视了一圈：“一份亲子鉴定容易出错，这么多份总不会一起出错！”
我爸从怀里扔出来一沓鉴定报告。
我拿起来一看，分别是我和我妈的，我和我哥的，我和我弟的，宋妍芳和我妈的，宋妍芳和我爸的，宋妍芳和我弟的，宋妍芳和我哥的……
上面的结果无一不显示了，我才是许家的孩子。
宋妍芳的脸色惨白，她忽然栽倒在地。
事情结束后，我爸报了警。
原来他在调查真相时，意外发现，宋家父母还有贩卖人口的嫌疑。
他们自从换孩子得手后，就突发奇想，怎么就不能靠这个发家致富呢？
两个大聪明，越想越有希望，竟然就真的着手去做了。
而宋妍芳之所以会长得那么像我妈，是因为她在来认亲前，特意去微调了一下。
据她自己说，也就是百分之四十。
她本来是怕光靠血缘关系打不过我几十年的相处，所以想用一张相似的脸，加大胜利的筹码。
没想到，遇到了我爸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直接白搭。
7
宋家父母被警察局请去喝茶后，宋妍芳也没闲着。
她开始频繁出现在我身边，哦，不，准确的说是秦选水身边。
“秦哥哥，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爸妈是这样的人。给静静姐姐带来伤害，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事实真相会是这样，你能原谅我吗？”
秦选水不搭理她，而是讨好地凑近我：“你说她是不是有大病，她和我道什么歉？”
“这很难理解吗？除了这个理由，她还有什么借口靠近你？”
我笑了笑。
秦选水向来了解我，看到我的笑容赶紧摇手：“哎，你别这么对我笑啊，跟我可没关系，你休想迁怒到我身上。”
“这会馆要会员才能进，而会员卡都是百万起步，不是你带进来的，她是怎么进来的呢？”
我抿了一口茶，看着他。
他却更恼了：“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她才能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
“我也不知道叔叔怎么就那么讨厌我，连这种试图伤害过你的女人也能合作。”
又来了，那种茶里茶气的语调。
“你说，她是用的我爸的会员卡进来？”
“我不敢说。”语气更怨念了。
我失了耐性，抬脚踢了他一下。
却见他脸微微红了，连说话都夹起来：“要不你自己问问叔叔？”
我想了想，总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最近我爸因为我妈对他态度冷淡的事，没少迁怒秦选水。
但这次意外导致他对秦家暗戳戳的敌意全部曝光在我妈面前，他心里还是发虚的。
没想到我人还没来得及和我爸见上面，就被绑了。
睁开眼的时候，只能感觉到飘飘荡荡的，似乎是在船上。
我的手脚都被粗绳绑在身后，活动范围非常小。
“把船开进海中央，到时候扔下去，谁也不能发现。”
这声音颇为熟ṭù²悉。
我往门口蹭了蹭，试图听得再清楚一点。
门就被人推开了。
果然是老熟人，宋父。
“原来宋妍芳这几天的目标在我，我还以为是为了秦选水呢。”
“就算杀了我，宋妍芳也不可能取代我去做许家的千金小姐，我不太明白，你们折腾一圈，只是为了犯罪吗？”
“你套我话呀？”
我心一沉。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也是。
能长期着手人口贩卖还不被发现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我正大动脑筋，想着要怎么自救脱身时。
却听他得意地炫耀：“你以为我傻吗？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和芳芳兵分两路，她去勾引你爸爸，我杀了你，让你下落不明。到时候，你爸妈一定会吵架，芳芳再随便勾勾手把你爸拉下水，主动撤了案子。”
“到时候，你家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我当初换孩子的目的不就达成了吗？”
“老头子，你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船到中央了，动手吧！”
宋母脸色阴冷地走进来。
“要不是阴差阳错，这些年受虐待的就应该是你，而不是我的芳芳！想到这一点，我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现在，算你命好，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她把手里的尖刀递给宋父。
“等一下。”恐惧让我的大脑急速旋转。
8
“你以为宋妍芳真的会听你的话吗？也不想想，你们虐待了她多少年，她恨你们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帮你们？她故意配合你们把我抓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坐实犯罪杀人的事实，还把你们送进去。”
“看到我身上这个胸针了吗？监控已经实时传上云平台，等你们一靠岸，就会看到你们的乖女儿正带着警察等着你们。”
“我爸年纪一大把，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但是如果我死了，她帮我爸妈抓了你们，你猜我爸妈会不会感激她，收她做女儿，到时候，她顶了我的身份和秦家太子爷在一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而你们呢？你们不过是她向上攀爬的弃子。”
“别听她胡说，芳芳不会这样做的。”宋母厉声怒吼：“老头子，赶紧杀了她，别相信她。”
“她在……”
“你闭嘴！”我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激动的满脸通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在这个房间里，没有退路的只有宋父一个人。”
“本来你们拐卖人口的事，警方还在调查，但你唆使宋父杀了人就不一样了，你不就是想摆脱了他，跟着宋妍芳去过好日子吗？”
宋父狐疑地看着宋母。
“你想想看，如果不是这样，她为什么非要你动手不可？她怎么不亲自动手呢？”
我爸和秦选水的船追上来时，宋父和宋母正缠打在一团，一个满眼乌青，一个鼻青脸肿。
秦选水握我的手都在颤抖。
“还好，还Ťúₚ好，你没事。”
我也有些后怕的腿软。
我摘下脖子的劣质项链，紧紧攥住。
“好在项链廉价，他们没有看上，你们才能这么快根据定位找到我。”
这条项链是我五岁那年，我爸买给我妈的生日礼物。
那段时间，我妈迷上了卡地亚新出的一款项链，天天把着图片看，就等开售就去抢。
我爸也有心，故意记下项链的款式，打算买下来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也是不巧，他等了那么久，到了开卖那天还是被抢空了。
回去的路上，他经过一家二元超市。
橱窗里摆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项链。
我爸兴致勃勃买了回去。
得了我妈一顿臭骂和分房睡的结局。
我爸为了给自己圆场，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往里面放定位的主意。
“老婆，这样多浪漫啊，你想想看，如果将来你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就能赶到你身边！”
“呸！这什么理由，比三流网文作者为了凑字数乱编的情节都要烂，你给我滚！”
后来那个项链就到了我手里。
我一直戴着，用行动表明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创意。
我妈才肯给我爸一个机会，让他买了真的弥补。
再后来戴习惯了，就忘了摘下。
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真的救了我一命。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爸，你的会员卡为什么会给宋妍芳用？”
要不是在我熟悉的地方，我不能这么轻易就中了招。
我爸颇为心虚地左顾右盼：“有吗，我不知道这件事啊，女儿啊，你当时不是和秦选水在一起吗？在他眼皮底下被绑走，他都不知道，他是吃闲饭的吗？这件事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要好好收拾他一通！”
9
面对我爸的祸水东引，秦选水竟然没有进入战斗模式，而是一反常态地认真道歉：“是我不好。”
“看吧看吧，他自己都承认他不好了，要不是他给机会，宋妍芳敢这么纠缠他吗？要我说……”
“爸！你是要现在对我解释清楚，还是去妈妈那里解释？”
我绷着脸威胁他。
我爸急切地拉走我，小声道：“乖宝，给爸爸留点面子。”
“还不是因为她整成了你妈的脸，我自从知道她不是我女儿以后，就觉得瘆的慌，就想给她钱，让她ƭůₒ整回来。”
“她就和我提条件, 要我的会员卡。”
“我也不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事，要不然, 我肯定不给她。”
宋父和宋母这次都进去了。
本来就涉嫌贩卖人口，这下又加上绑架的罪名, 至少是 15 年起步。
宋妍芳作为帮凶，本来也要被判刑。
但宋母为了救她，把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 硬是给她弄了一个不知情。
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但她出来的第一天, 就被我爸找人压着进美容院, 把她原来的相貌给整了回来。
所以她来找我的时候，我都没认出来。
直到她对着我破口大骂：“你为什么没死在海里？”
“你应该死在海里, 这样爸爸妈妈就会认我了, 秦选水也该是我的。”
“这一切都不对, 不是这样的, 我明明已经快要接近幸福了。”
“不管我是真千金还是假千金，我才应该是主角，所有人都应该爱我护着我才对！”
“这不对，这不符合小说常理！我看的小说没有这样写的！”
我把她陷入癫狂的视频录下来发给我妈。
“看见了吗？小说看多了就是这样, 脑回路都不正常。”
我妈很上道：“我早删干净了, 戒了戒了, 啥都不看了现在。”
“不信, 你问问你弟弟, 我最近是不是不拉着他演了？”
“妈妈已经长大了, 女儿你就放心吧。”
她说的言之凿凿。
但我分明听说, 我爸之所以对宋妍芳的长相如此在意，是因为我妈到处和人说，我爸变了, 不爱她了, 开始养替身了。
弟弟鹦鹉学舌，说这叫什么替身文学。
我没多说，只是好心地帮宋妍芳送进了当地最有名的精神病院。
然后把日常动态做成汇报文档，存进了我妈的小说软件, 供她定期学习。
听说, 宋妍芳总在里面发疯, 情绪极度不稳定。
她到处告诉里面的病友：“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这其实只是一本小说，我是里面的恶毒女配。”
“我也想做个好人，可我没得选。”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做妖，作者就没有剧情写, 字数就不够, 她就没法交稿。”
“对对对, 就是网上那种三流写手。”
医院的人告诉我, 她疯起来的时候，连自己都骂。
但有时候又逻辑清晰地和正常人一样。
她还试图找人给我传话，让我放她出去。
“听我说, 不要雌竞, 要不然你会被骂的，一定会！”
“你帮了我，那我们就是 girl help girl。”
奇奇怪怪的话, 我完全听不懂。
也没人把她的话当真。
医生经过她的病床，看了眼她填的心理量表。
转脸吩咐护士。
“9717 号，加大药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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