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的冬天,我坐在部队营房的角落里,手里攥着一封信。信纸已经被我捏得皱巴巴的,信里的每一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志强,对不起,家里人让我嫁给厂长的儿子,我不能违抗。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们的缘分到这儿了。”
那是兰花写来的信。兰花是我的初恋,也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和甜美的笑容,曾是我整个少年时代的阳光。
我和兰花从小一起长大。她家在村东头,我家在村西头,放学路上她总爱逗我:“志强,你以后要是当兵,别忘了给我寄信啊!”
1972年,我刚满20岁,家里决定让我参军。我临走前,兰花送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悄悄塞给我一个手绢,里面包着几块糖。“志强,去当兵好好干,我等你回来。”
那天,我答应了她:“兰花,等我退伍回来,就去你家提亲!”
我们的爱情虽然简单,却充满希望。我在部队里当通信兵,虽然每天训练很忙,但一有时间,就会给她写信。她也会回信,告诉我家里和村里的事,字里行间满是关心和期盼。
可谁能想到,1974年的冬天,她写来的信却是和我分手的消息。她说,她的父母为了家里的生计,强迫她嫁给镇上厂长的儿子。厂长家有钱有势,她父母根本不敢得罪,更不愿意让她嫁给我这样一个“在外漂泊的兵”。
信看完,我整个人都瘫坐在床铺上。我的战友老刘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安慰:“强子,别难过。既然她选了别人,你就往前走,干好自己的事业。”
可我怎么能不难过?那是我最爱的人啊。我一连几天没说话,只能用加倍的训练来发泄心里的苦闷。直到后来,我被推荐参加军校考试。连长对我说:“志强,好好干,别让家乡人瞧不起你。”
进了军校后,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和训练上。毕业后,我留在部队担任排长,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可即便如此,兰花的影子还是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嫁人了,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她过得好吗?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老家来的战友说起兰花的事情。他叹了口气:“强子,兰花嫁得好是好,可她不幸福啊。厂长家里人看不起她,那个丈夫又是个花花公子,听说她过得很憋屈。”
听到这话,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有不甘,也有一丝隐隐的心疼。
1978年,我已经升任连长。那一年,部队允许我们探亲,我带着满身的军功章回了趟老家。刚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兰花。她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抱着一个包袱,脸色憔悴,眼神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轻声喊了句:“志强。”
我走过去,尽量平静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我离婚了,回娘家住几天。”
一句话,让我愣住了。她的丈夫出轨,厂长家对她冷嘲热讽,最后连孩子都判给了前夫。她说这些话时,眼泪一滴滴往下掉,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那天,她走后,我站在村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无比复杂。爱与不甘、心疼与怜惜交织在一起,让我无法平静。
后来,我回到部队,却忍不住常常给她写信。信里,我们聊起小时候的事情,也聊她的近况。她告诉我,她现在靠给人缝衣服生活,日子清苦,但心里却少了一份负累。
一次回信中,我写道:“兰花,如果可以,我愿意继续照顾你。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过了很久,她终于回信。信中只有一句话:“志强,我还能配得上你吗?”
那天晚上,我拿着信一夜未眠。第二天,我请了探亲假,回到村里,走进她家。她正低头给人缝补衣服,看到我时,愣住了。
我直接说道:“兰花,我不管过去怎么样,我只想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哽咽着点头:“志强,我愿意。”
1979年,我们终于结婚了。婚礼不算铺张,但村里的人都来看热闹。有人羡慕,也有人嘲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成了我的妻子。
婚后,她跟我去了部队。虽然日子清苦,但她从未抱怨过。她常说:“志强,只要跟你在一起,再难我也能熬过去。”
她用心打理我们的家,我则用军功和努力,为她和我们的未来拼出一片天地。多年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每次听我们讲起这段往事时,总会笑着说:“妈,爸才是你的英雄吧?”
是啊,无论过去多少风雨,我们都明白,是命运让我们兜兜转转后重新走到了一起。而我用尽余生,也只想守护她的笑容。
兰花,是我一生的初恋,也是我永远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