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老三,头条号素老三,出版过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
简介:
许家是东北一户比较殷实的人家,雇主许先生在大哥的公司里做副总,女主人许夫人是一名医生。86岁的婆婆老夫人跟儿子儿媳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居住在两层楼房的跃层里。
育儿嫂小霞看护着许夫人的三胎女儿,我这个做饭的保姆因为腰部有伤,只做饭。家里又雇一个钟点工,隔一天来许家打扫几个小时的卫生。老夫人最近生病,雇苏平在医院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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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老沈出去跑步,本来挺好个事,这个憨头竟然说我们女人嘴碎,通俗点说,他就是指我和小景还有小霞,都是烂嘴丫子。
我没说话,只是瞟了老沈两眼,我心里话,老沈他难道忘了吗?以前我跟他说点啥事,他转脸就告诉大哥了,他不也是嘴碎,也是烂嘴丫子吗?
人呢,都跟乌鸦差不多,落在猪身上,就看到猪黑,没看到自己身上的羽毛也是黑如墨汁。
我有点累,不爱跑了。人活着就是一口气,这口气一旦泄了,我就没了精神头。感觉很疲惫。
我跟老沈匆匆结束了跑步。
这一天,夜里睡觉,感觉浑身酸痛,不仅身体累,心也累,好像我刚刚跑完一个马拉松一样。
第二天一早,又是各种忙碌,忙得都冒烟儿了。一边工作,一边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
今年我不再刻意地去实行节俭计划了,况且我的工资也涨了,我的早餐便丰富了很多,有面包,有牛奶,还有一个鸡蛋。
另外我还买了生菜。我买的是切成片的全麦面包,6.5元400克,一共是8片。我准备吃4天,每天早晨吃2片。家里还常备一袋香其酱。
已是深秋,天凉了,早餐就要热一点的。我先把牛奶倒在杯子里,把牛奶杯坐到一个温水的大碗里,坐个几分钟,牛奶就温热了。同时,我用电饼铛煎一个荷包蛋。
我把一片面包摊开,上面放上4片生菜,生菜上涂上一层香其酱,再把荷包蛋放到生菜上,把另一片面包盖在上面,简单的三明治就制作完成,接下来,就是一边大口吃着我的三明治,一边小口地喝牛奶。
清早的时光,对于我来说,是完美的。
吃完早餐,忙完工作,我就跟大乖再见。我满血复活,骑着自行车,穿过清冷的大街小巷,去老许家上班。我戴着我的枣红色手套,每天骑行一会儿,这是免费的健身方式。
这天,到许家的时候,却发现院门口停着许先生的汽车,许先生还没上班?还是上班中途他回家了呢?他中途回来有什么事儿吗?
我不免有点好奇,带着疑惑走进院子,我还看到靠墙边停着小景的电瓶车。小景今天也上班吗?我有点糊涂了,好像今天她应该上班。
进了客厅,见到客厅里的情景,我却愣住了。
只见客厅里,一身正装的许先生坐在沙发上,他的腰板挺得笔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两只眼睛像两只蜜蜂,在粗黑的眉毛下趴着,正襟危坐,好像要讲话的模样。
小霞抱着妞妞,在沙发跟前站着。妞妞有点赖叽,好像有点闹觉了。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妞妞上午睡觉的时间。
小霞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两只眼睛什么也不看,只落在自己脚尖前面,一两尺的距离,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似的。
更奇怪的是小景,她没有拿着拖布拖地,也没有拿着抹布擦拭楼梯扶手,此时的小景,腰里扎着围裙,却坐在许先生旁边的沙发上,低垂着目光,两只眼睛不敢往许先生的方向看,她只盯着面前的茶桌。
我一进房间,就感觉气氛有点一样。我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就听见许先生说:“红姐来了,过来坐,咱们开会吧。”
开会?
许先生以前基本上一个月会给我开一次会,有时候一个月开两次会。但是搬到这个跃层上之后,开会的次数两个月才会经历一次。
多数时候,许先生给我开会,都是给我一个人开会,这次,好像是给我们三个女人开会呢。这三个女人,都是给许家打工的人。
许先生叫小霞坐下,小霞一坐下,妞妞就在小霞回来吭吭唧唧的,要哭的模样。但许先生既然发话了,小霞又不能不坐。
这个场面就有点不严肃了,妞妞躺在小霞怀里,哼哼唧唧,不过,她哼唧的声音越来越小,看似要睡着了。
我坐在小景旁边的沙发上,也没敢再看许先生。我猜测雇主给我们三个人开会,肯定跟老夫人病情加重有关,或者说,这个会议,跟老夫人住院的消息传出去有关。
许先生的一双眼睛扫了小霞、小景和我一眼,然后,他清了一下嗓子,开口了。
许先生说:“我妈在医院住院,你们都知道了,不过,在昨天之前,公司里除了我和大哥,还有我们的两个司机,其他人都不知道。”
小景的眼睛紧张地眨动了几下,小霞则垂着目光,两只胳膊轻轻晃动怀里的妞妞。
许先生说:“但现在,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件事,还有人跑到医院,给我妈送红包——”
许先生停顿了一下,目光向我们三个人的脸上扫了过来。
我们谁也不敢跟许先生的目光对视。
许先生接着说:“我感谢公司里的人看得起我,可是,这红包是不能随便收的,弄不好,我就成了变相的敛财,那我吃不了就得兜着走!”许先生加重了语气,说:“你们三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看看小景,又看看小霞,我们三人冲着许先生一起点了点头。
许先生说:“我也是个打工的,我理解打工人的不容易。但事情既然出了,我就得解决问题——”
许先生忽然不说话了,一双眼睛向我们三人看来,那就像一架机关枪,瞄准了我们仨。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都心生恐惧,雇主要怎么解决问题呢?
我们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敢看许先生。我心里想,许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把我们三个都辞退了?
只听许先生说:“红姐,先从你来,我妈生病的事儿,你都告诉谁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索性抬起目光,注视着许先生,轻声地说:“我跟邻居一撮毛的妈妈说了。”
许先生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讶异,他不解地问:“谁是一撮毛啊?”
哦,一撮毛是我给陈夫人家的小儿子起的外号。
我说:“就是隔壁陈先生家的小儿子,他脑袋后面不是有一撮老毛吗?我就是跟他的妈妈说了,就是陈先生的媳妇儿。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你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许先生点了头,又把目光看向小霞。
小霞不等许先生问她,她就说:“二哥,我就跟小景说了,也没跟外人说。我也是为小景好,大娘那天差点滑倒,是小景拖地没拖干净,幸亏我拽了大娘一把,要不然大娘肯定摔倒了——”
小霞说得倒也是实情,不过,这时候她说这种话,摆明了是不想承担责任。
许先生没说话,等小霞说完,他把目光看向小景,说:“你把这事告诉谁了。”
小景抬头愧疚地看了许先生一眼,咬着嘴唇,说:“二哥,是我不好,我不该把这事告诉我对象小黄,小黄说他没告诉单位的人,但我不敢相信他,反正这事儿出了,都是我不好——”
许先生说:“这件事,你们三个都有份。红姐和小霞,每人扣200块钱工资,这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从工资里扣。”
小霞紧闭了嘴角,眼睛不悦地翻了两下,她不高兴了。
我心里却轻松了很多,看来,这就是对我的惩罚了,还可以,不太重,还可以。
许先生看着我和小霞,又说:“扣这200块钱,不多,就是让你们长个记性,我家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向外人透露。”
我说:“知道了。”
小霞也低声地说:“知道了。”
许先生又把目光看向小景。
小景连忙说:“二哥,我听小霞说,大娘昨天因为那些人去医院打扰她,大娘病重了。二哥,我也不懂事,不知道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我这个月的工资不要了,你都扣了,是我做得不对——”
许先生说:“小景啊,我其实挺认可你的工作,你也知道,苏平跟我家的关系,但我一直没再用苏平,因为我觉得你干得挺好,没什么毛病,苏平再好,我暂时也不会用她帮我家打扫卫生。但是,今天出了这件事——”
小景吃惊地看着许先生,声音有些颤抖,说:“二哥,你要辞退我?”
许先生轻声地叹口气,说:“小景啊,你二哥我也犯了个错误,一个公司里,是不允许两口子都在公司里工作的。你呢,虽说没在公司里,但你在我家工作,小黄在公司里工作,这跟你们两口子都在公司里工作没什么区别——”
小景似乎已经知道许先生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用牙齿咬着嘴唇,两只眼睛恳求地看着许先生。
许先生狠狠心,说:“你和小黄之间,我只能留下一个。还是那句话,苏平再好,我也会先可你。你自己做决定,是小黄离开公司,还是你离开我家,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小景长吁了一口气,僵硬的肩膀垂了下来,她看着许先生,轻声地说:“二哥,不用一天考虑了,我想好了,我辞职,小黄还在你公司——”
许先生似乎已经猜到这样的结局,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小景,为什么要让小黄留下,你离开呢?”
小景说:“二哥,我辞职之后,到外面容易找工作,说不定我明天就找到工作了。我丈夫小黄不一样,他一旦被辞退,他就会泄气,一两个月都缓不过来。再说,他在你的公司里,还能跑步呢,他也喜欢,这些天他回到家,笑容都多了,我愿意看他高兴,那,就让他留下,我离开。”
许先生点点头,说:“那这样吧,我给你补一周的工资,行吗?”
小景连连摇头,说:“二哥,是我有错在先,你给我,我也不能要,再说,我明天就能找到工作。”
许先生没再说什么,拿起茶桌上的手机,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把小景的工资打了过去。
小景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到手机上的工资,她又说:“二哥,你不用给我这么多,我不好意思收——”
许先生说:“小景啊,你给我家干活,也是缘分,这是二哥的一点意思,你就别客气,收下吧。”
许先生随即站了起来,对我们三人说:“红姐,午饭我不回来吃了。小霞,你抱着妞妞到楼上去睡吧。小景,有时间到我家来玩。”
许先生说完,他走到门口,摘下衣架上的夹克,换上皮鞋,推门走了出去。
少顷,院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小军开车载着许先生走了。
大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墙上的挂钟滴答的声音显得很清晰。
小景、小霞还有我,我们三人在沙发上枯坐了一会儿,还是小霞先打破了寂静。
小霞看看小景,嘴一撇,说:“小景,你就是个替补,老许家早晚也得找个借口辞退你,他们就是想留下苏平。肯定是苏平这两天在医院看护大娘,跟大娘说上话了,许先生就趁着这个事儿辞退你。”
我听小霞说话难听,就说:“小霞,别乱说话,刚才雇主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他让小景自己选择,是她留下,还是小黄留下,不是雇主特意要辞退小景。”
小霞说:“红姐,你可拉倒吧,不用总替雇主说话,那是选择吗?谁都得选择自己走,让自己丈夫留在公司,因为在公司赚得多,小景在这里做钟点工,一个月还不到1000块呢。要是我是小景,我也会主动辞职的。”
我懒得搭理小霞,小霞遇到事情,总是责怪别人,从来不会反省她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说好听的这叫有个性,说难听的这叫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小景坐在沙发上,眼圈红了,忍了半天,眼泪还是默默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小景沮丧地说:“我啥也做不好,嫁个老公,懒散不爱工作,赚不到钱。养个孩子,功课也不好;我自己也40多了,啥啥都不行,每天只能做钟点工,还让二哥辞退了,我活着都没劲!”
我看小景垂头丧气,有些不忍,就决定劝慰她几句。
我说:“小景,话不能这么说,不能遇到一点挫折,就觉得前途黯淡无光。你才40出头,这年纪多好啊,跟我比,你多年轻啊,我都羡慕死你了,你应该庆幸你还年轻,在家政行业,你这个年龄正是好时候。”
小景抬着泪眼看着我,说:“红姐,你别宽慰我了,我的年龄再好,也就是干钟点工。”
我说:“能找到工作,你就是能干的人。有多少人在家躺平,有多少大学生毕业在家啃老的,你能去工作,能找到工作,这就是好运气。”
小景说:“可我,嫁得不好——”
我说:“小景,三穷三富活到老,你才40多,这才哪儿到哪啊。你嫁的男人你说啥是啥,听你话,你支使他出去工作就出去工作,赚的钱都归你支配。这还是嫁的不好吗?有多少妙龄女人嫁给富豪,独守空房,最后富豪欠债多少亿,或者富豪在外面有不少相好的。你跟这些女人比,你不是幸运吗?”
小景虽然苦着脸,但不哭了。
我说:“你刚才说了,孩子功课不太好,那没关系,功课太好的话,将来考研究生,考博士,出国留学的话,你想见到他都难呢。将来他要是没考上大学,就跟你做家政,不挺好吗,自由自在的,想做几个小时的钟点工,就做几个小时,老天爷不会饿死瞎麻雀的,只要我们肯吃辛苦,日子都会越过越好。”
小景听我说完这些,脸色缓和了很多。她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说:“红姐,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运气还挺好啊?可我咋总感觉不到呢?”
我说:“是因为你总是有些担忧,或者是抱怨,那你就忽略了你拥有的东西。以后你记得,别管别人说什么,你每天早晨起来,就对自己念叨一下,你都拥有什么:你拥有一个听话的老公,你拥有一个在你身边的儿子,你还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你看到这些,你就不会抱怨了。记住自己拥有的,珍惜你的运气,你的运气就会越来越好。”
小景破涕为笑,说:“红姐,你可真会劝人儿,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过得挺好。”
一旁的小霞忽然说:“红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红姐你要是被辞退了,你也能说出这话?”
我说:“小霞,我劝小景放宽心,她本来就是运气好,比你我运气都好——”
小霞不相信地看看小景,说:“她哪还比我运气好啊?她工资没有我高——”
本来我不想怼小霞,但小霞太能得瑟了。我好容易把小景劝得不难过了,小霞又在旁边说三道四,她就是看不得别人高兴,别人高兴,她就难受。
我说:“小霞,小景比我们两人都幸运,她有个听他话的老公,指哪儿打哪,你行吗?你不行,所以你离婚,我也不行,我也离婚了。小景就这一点,就比我们运气好。将来老的那一天,小景有个听话的丈夫在身边,病了吃个药啊,做个饭呢,小景还会比我们俩运气好!”
小霞不说话了,撅搭一下走了,抱着睡着的妞妞,上楼去了。
小景看到小霞上楼,冲我做个鬼脸,笑了。
小景说:“红姐,那我今天干完活,我就走了,不来了,二哥已经把工资给我结完。”
我说:“以后不一定还在哪里打工碰上,好好跟小黄过日子,他是个好丈夫。”
小景不好意思地用手背一抹脸,笑了。
小景今天打扫卫生格外加细。
她收拾好房间,让我检查一遍,我本着尊重她的原则,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检查到哪里,我就夸到哪里。
我说:“小景,你收拾屋子真干净,真舍不得你。”
小景眼神明亮地说:“红姐,遇到你很高兴。”
我说:“遇到你,我也很高兴。”
小景离开许家时,她没有骑电瓶车。她稀罕地抚摸着电瓶车的把手,说:“这把手套儿留着吧,苏平要是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
我急忙说:“如果是苏平留下来,苏平会喜欢的,就像你喜欢苏平留下的物件,是一样的感觉。”
小景说:“等我回家,这两天要是没找到工作,我就把以前电瓶车上的把手套,还有车座,我都送回来。”
我说:“好,不急。你想哪天来就哪天来。”
小景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许家的房子,恋恋不舍地望了望,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小景远去,我心里有点薄凉。我劝说小景想得开,但有时候,我是想不开的。我不喜欢分别,分别让人心里撕心裂肺地疼。哪怕不是朋友,哪怕是对手,分别,都会让我心里难过。
小景走了之后,我回到房间,关上门,关上过去有关小景的记忆,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小景离开,苏平肯定会留下的,我本来应该高兴,因为我跟苏平的关系,比我跟小景的关系要好多了,但眼看着小景离开,我还是没法高兴起来。
我给苏平打去电话,问大娘怎么样。
苏平说:“好多了,昨晚二嫂带来的小米粥和鸡蛋糕,大娘都吃了一半,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刚才我问大娘想吃啥,她说想吃排骨炖豆角。”
我忍不住笑了,老夫人知道想吃什么,那就说明她身体好了很多。
冰箱里之前买的排骨已经没了,我忘记买了。赶紧焖上米饭,打车去超市,买了排骨,又买了鱼。家里也没有鱼了。
我回到家,先把排骨放到高压锅里煮熟,同时,把豆角掐筋,把南瓜掏出南瓜子,切成方块,等排骨炖熟,再把铁锅烧热,把豆角炒出绿色,炒干水分,倒入排骨和老汤,炖得八分熟时,再把南瓜放进去。
排骨炖豆角南瓜熟了,我先盛出一盘,留着许夫人小霞和我吃,锅里的又㸆了一会儿,把豆角㸆软。
我又煎个鱼,做个糖醋黄瓜,就没再做别的菜。因为时间已经不赶趟了。
许夫人下班回来,她让我先吃完饭,再去送饭,说来得及。
许夫人昨晚在医院陪护老夫人了,她看起来有点疲惫。
我说:“小娟,你吃完饭,好好睡一觉吧,脸色有点憔悴。”
许夫人精神却很好,说:“没事儿,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妈昨晚吃了一点饭和鸡蛋糕,今天早晨,我到楼下的食堂,给我妈打了一碗二米粥,和一碗豆腐脑,我看她食量还行。”
许夫人这天中午,抱着妞妞吃饭。只离开一晚上,她有点舍不得女儿了。她抱着妞妞,用手指点着妞妞的鼻子,点着妞妞的脸蛋,妞妞被逗笑,就伸手抓许夫人的手指。
许夫人对妞妞说:“奶奶的病好转了,很快就会回来哄我们妞妞了。妞妞啊,你想不想奶奶?你说你想了,可想可想了。”
许夫人一人分饰两人,自己逗弄着妞妞,一边说,一边面带微笑。
我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提着饭盒,打车去了医院。
我一进房门,就看到苏平拿着毛巾,在给老夫人擦手。
苏平看到我,笑着说:“我猜你快要到了,大娘洗完手,可以吃饭了。”
老夫人坐在病床上,看着我,笑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说。显然,老人家不爱说话。
我逗老夫人说话。我说:“大娘,知道我是谁吗?”
老夫人又笑一下,说:“小红。”
我笑了,说:“大娘,你今天精神不错,你知道我干啥来了?”
老夫人的眼睛落在我手里提着的饭盒上,她轻声地说:“给我送饭来了。”
老夫人一起说了这么多的话!
我说:“大娘,苏平说你想吃豆角炖排骨了,我又放里两块南瓜,都炖面了,你看好吃不?”
我把饭盒都打开,老夫人拿起筷子,她右手使筷子没有问题,就是左手好像有那么一点抖。但如果她的左手撑在床上,就看不到抖。
这天中午,老夫人的手腕上没有再输液。不过,手腕里埋着针头呢,苏平说下午还要打一堆的药水。
我发现苏平有点瘦了,两只杏核眼显得大了。
我说:“苏平,这几天没睡好吧,你看护大娘,不容易。”
苏平笑了,把排骨上的肉放到另一个饭盒里,只给老夫人吃了一小块。
苏平说:“大娘,医生说了,要吃得清淡点。等明后天,你身体再恢复一些,就给你吃大块的排骨。”
老夫人不说话,默默地吃着豆角和南瓜。
苏平小声地对我说:“姐,大娘生气了,因为我不给她吃排骨。”
老夫人忽然说话了,她说:“我没生气。小平吃排骨吧。”
老人家虽然嘴上说话费劲,但心里明镜儿的。
老夫人更瘦了,我都不忍看她的脸,她的脸皮上的肉好像都是透明的,薄薄的一层,覆盖着坚硬的骨骼。
我说:“大娘,你自己感觉咋样?”
老夫人说:“好了。”
我被她逗笑了,说:“还要修养几天,等你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老夫人吃完饭,苏平搀扶她去了一次卫生间,回来之后,她眼睛盯着靠墙立着的助步器,她是要撑着助步器遛达呀。
我说:“大娘,助步器先不能用,等明天中午我来,我问问医生,如果能用,我就陪着你,撑着助步器遛达一圈,好不好?”
老夫人不太高兴,脸色不好看。
苏平就哄着老夫人,说:“大娘,你站在窗口,晒会儿太阳吧。”
老夫人没说话,抬头往窗口望去。
今天,外面的天色挺好,阳光充足,透过玻璃照在窗台上。
苏平搀扶着老夫人走到窗台前。老夫人两只手把着窗台,苏平在后面扶着老人,担心她后仰倒了。
我说:“小平,你去洗衣服去吧,我帮你看护大娘。”
我看到卫生间里有没洗的衣服。
苏平去卫生间了,把吃空的饭盒也一并洗干净。
窗外,几只黑色的燕子飞了过去。
我说:“大娘,咱家院子后面,也有燕子,还有麻雀,我昨天在外面窗台上洒了一点小米,今天早晨一看,窗台上的小米都没了,我猜,都让小鸟吃了。”
老夫人脸上呈现一片祥和的气色。她眯缝眼睛站在阳光里,忽然说:“妞妞呢?”
我说:“妞妞挺好的,又白又胖,大娘,下次吃饭多吃点,你要跟妞妞学习,也要长得又白又胖。”
老夫人咧嘴笑了。
在窗台前站了几分钟,我哄老夫人回床上睡个午觉。她许是累了,这次她没有坚持,顺从地被我搀扶到床上,睡了。
我把她的手都放到被子里。
苏平还在卫生间洗衣服。
我来到卫生间,看着甩开膀子用力搓洗衣服的苏平,轻声地说:“小平,我透露给你一个消息——”
苏平说:“啥呀?”
我一边说,一边咧嘴笑。我低声地说:“二哥上午给我们三个打工的批评了,说我们乱说话,不该说的不能说,我这没记性啊,又跟你乱说。我就向你说一下开会的结果,小景不干了。”
苏平眼睛一亮,随即,她眼神又黯淡下来,说:“小景为啥不干了?二哥给辞退的?”
我说:“今天咱俩说话,别让第三个人知道。我都答应海生,再不乱说了,可我觉得今天的事情没什么秘密的,就跟你说了。海生让小景自己选择,他说一个公司不能用一家人,小景和她丈夫小黄,只能留一个。”
苏平说:“那小景就退出了?”
我点点头,说:“你二哥可能会留你在许家打扫家务。不过,他没说,我是猜测,你自己知道就好。”
苏平笑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苏平要是在许家做打扫卫生的钟点工,许先生能给苏平开多少,还不知道。不过,许家的卫生,不用天天打扫,苏平还可以在外面再找一份钟点工。
我从医院回来,没有回许家,我直接回了自己家。今天中午,许夫人回家了,我就可以回自己家睡。路上有点小后悔,不该多嘴多舌,跟苏平说小景不在许家干钟点工的事。
女人的嘴呀,真是碎,忍不住不说呀。
(文章里可能有错别字,我已经认真地修改一次,奈何老眼昏花,学术不精,挑不出错字。谅解吧。我能写到这个程度,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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