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说:“老朱,为了庆祝老朋友在这儿相逢,你跟我出井,去吃一顿’二劳改’的饭吧。我那儿还有一瓶北京带来的二锅头呢”。
他摇摇头:不能滥用庄华给我的一点点自由。我去我的监房。
“咔嗒”一声,他锁上了炸药库的铁门。我俩拧开了各自帽子上的矿灯,沿着漆黑的巷道向外走着,我一路上又向他几次追问,他都若有所思地没有回答。当我们走到地下的岔路口——犯人们叫做阴阳道的地方,他突然停下脚步,对我说:“申涛,咱们要在这儿分手了。我想请你帮帮忙,替我做件事。”
“老朱,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就把我当第二个梁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他沉吟了老半天,说:前几天,我接到徐虹女儿寄来的一张明信片,她说她要来监狱看我。我写回信已经来不及了,你能不能倒个班,在她来矿山那天,你到车站………
去接她?这好办。天天有往车站拉煤的汽车。我兴奋地截断他的话说,你有出井的自由,我可以在矿山旁边的小山村,给你们找一间小房,让小飞和你聚上两天。
不,我是让你到车站去拦住她。叫她不要来。老朱冷冷地说,理由么,你就说我总不回她们的信,是因为我在一次井下冒顶事故中砸死了。
你是诚实的人,我问,为什么叫我去说谎?
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问题。申涛,你一定会相信我,我这么做对小飞母女俩没有恶意,是为她们着想。朱雨顺对我解释着他难以说清楚的理由。同时,他把手伸进内衣口兜,摸了半天,掏出一封折叠着的明信片,对我说:这上面有小飞要来探监的日期,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