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拉石灰这事还是四十年前的春天呢,那时我刚十来岁,我们家还在北大街路西三间草屋里住。因为年久失修,屋顶下雨天就会滴答雨点,所以必须得翻盖下了。过去盖房子、修房子都离不了石灰的,所以逼着父亲就得去县城找人拉石灰。于是,父亲不得不找北关村生产队借了一辆小驴车带上我去明水拉石灰了。
那是我第一次坐驴车去县城了,父亲以前从潍坊市下放到肖家营时也赶过几次牲口车,所以也不算陌生。小毛驴也很听话,只要你会喊“嘚儿、驾,喔,吁,哨”几个口令词就行。原来“嘚”是喊牲口正常行驶的,“驾”则是加快速度,“喔”是拐弯,“吁”是站住,“哨”是后退的意思,牲口都听懂了的。我们爷俩一路坐着小驴车看着沿途的风景也是很开心的。
小驴车速度还不如自行车快呢,三十多里的路程也是跑了两个半小时呢。到了明水也不早了,快十一点了,父亲说先去县医院食堂,找本家爷爷吃个便饭再去石灰窑。走时把驴车栓在栓马石上,拿出带来的饲料和水把驴也喂上了。主要还得指望驴儿下力拉车呢,所以不能亏待它了。就像父亲同学,错划成右派被发配到生产队改造,天天赶着小驴车去拉大粪。后来驴得疾病死了,他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都说他爹死了都没这么伤心过。因为驴死了,他自己要当驴拉车了,开始受罪了,你说能不哭吗?那时候的县医院周围还很荒凉,桃花山上到处坑坑洼洼的。那个爷爷负责打火烧,见我们来了非常热情,赶紧多打了一份菜,每人俩热火烧,我们就在食堂里吃饭了。那还是我头一次吃这么香的饭菜呢,菜里还有肉,吃的真是有滋有味的,我那俩火烧一会就进去了。
吃完饭我们就赶着驴车找到了那家石灰窑,交钱开票,自己装车过磅,然后开始往回走了。
那时候回来还是走吕家村,一直到七郎院村,再到李家亭村,感觉很远呢。父亲说那次有个熟人送他一张五百斤的炭票,自己找辆地排车,和母亲来小煤窑拉碳。过去计划经济年代没炭票有钱也买不到煤炭的。俩人从琅沟煤矿旁边的小煤窑装上炭,父亲驾辕,母亲拉着绊带,一路向北,也是走这条路。人当牲口用的滋味可不好受,父亲今年都八十八岁了,他说体重从来都没超过九十斤,一米五的个头拉车对他来说就是受罪了。虽然拉的不多,可是他身小力薄,非常吃力。母亲过去虽然身大力不亏,可是那时候身体也不好。在李家亭休息时路遇熟人铁匠老袁夫妇,人家拉着一千斤煤炭和玩一样。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就是差距。
我们拉着石灰到了家,卸下车来,把驴车还给生产队。这次赶着毛驴车去县城拉石灰,也成了我永远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