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年间,江苏海城县境内有个叫新发镇的地方,地处水陆交通之要塞。别看镇子不大,只有二十多家铺面,却每日里人来人往,买卖十分兴隆。
这日清晨,新发镇和往常一样沉浸在静谧之中。忽然,从镇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将熟睡的人们惊醒。
闻者循声来到柳如发家门前,见大门虚掩着,屋内有人在抽抽咽咽地哭。众人推门而入,只见西厢房内床上有两具无头尸身,铺上及地面满是血污,柳小姑在那里抚尸痛哭已是死去活来。
原来,小姑清晨起来,见父母被害身亡,两颗人头也不知去向,故而吓得尖叫起来。众人见是人命关天的事,连忙找来里长。里长看了现场后,核实死者确系柳小姑之父母柳如发老两口,随即到海城县衙报案。
海城县衙距新发镇有五六里路程,及至衙门知县接到报案赶赴现场,已是日上三竿。海城知县名叫徐士民,进士出身,五十挂零年纪,为人正直无私、博学多才,深受地方百姓爱戴。
徐知县来到案发现场,见西厢房内床上,两具无头尸体裹在一筒被窝之内,尸体断颈处创口齐整,明显系利刃所杀;男尸左手有玉戒一只,女尸双腕有银镯一副,室内物件整齐有序,无搏斗迹象,似非为劫财害人。
死者柳如发夫妇均年过花甲,平时和气待人,谈不上有冤家对头,显然非属仇杀。室内地面上的血滴痕迹由门前经巷子一直通向小镇街心,只是午夜曾下了一阵雨,天亮后街心往来行人不断,已难辨血迹的去向。
另外,从柳家大门上还看到有明显的撬痕,通过对柳小姑及四邻的了解,都说夜间未闻任何异常动静,直至黎明才发现柳如发夫妇被杀。这就是说,凶犯在人们熟睡之后,携刀拨开柳家大门,径直往西厢房杀了柳老夫妇,然后提着人头出门往街心而去。
这究竟是一起什么性质的杀人案呢?死者的头颅又到哪儿去了呢?徐知县忽觉眼前一亮,察觉到一件反常的现象,当下令衙役将柳如发夫妇的尸体暂为装殓,封上柳家大门,并暗中派人监护。然后将死者之女柳小姑带回县衙听审。
徐知县在柳家看到了一件反常的事:死者柳如发老两口死在西厢的床上,而那床上的被褥以及房内的陈设分明是女孩子的闺房;而东厢房里的一切陈设才像是老年人的卧室,当地的风俗也没有老人住西厢房的。回到县衙,徐知县考虑到柳小姑的身份,单独将她带至后堂密审。
徐知县单刀直入地问:“柳小姑,西厢是你的闺房,而你的父母为何死在你的床上?”
柳小姑不由心中扑扑直跳,红着脸说:“先一日,母亲忽问我房内是否有老鼠,我回说并未觉察到。母亲说我睡觉死性,她于夜间曾听到西厢房内有些……动静,当晚就和我调了房……”
徐知县见她说话遮遮掩掩,便一针见血地说:“柳小姑,你与人暗中勾结,至使奸夫入宅害命,还不从实招来!”
“不,大老爷冤枉民,女了……”柳小姑竭力否认,但语气却苍白无力。
徐知县步步紧逼道:“你勾结奸夫夜间入宅,被你父母听出动静,便以辨察鼠迹为由与你调房。那人昨夜又来,见大门紧闭,情知有变,便用利刃拨开门门,径直往西厢房而去,却错将你父母认做你另有新欢,就一刀两头而去。你若不服,本官可让人验明你是否仍系处女之身,那时看你还敢嘴硬!”
徐知县见柳小姑慢慢低下了头,便进一步启发道:“如今只有你知道杀你父母的凶手是谁,你若隐情不报,本官即刻升堂公开审判此案,那时你必落得个不贞不孝不义之罪名,你父母九泉之下也难瞑目,望你三思!”
一番话说得柳小姑痛哭流涕,一会儿抹泪咬牙说:“大人,民女愿招!”
新发镇有家小百货店,老板叫柳如发。柳如发原系外乡货郎,成家后搬迁来新发镇定居,专营小百货,生意还算兴隆,日子过得也舒坦。只是一事未如心愿:妻子唐氏婚后多年不育。
此后,夫妻两常去庙中求神拜佛,平时积德行善。唐氏过了四十岁,终于生下一女,取名小姑,夫妻两视为掌上明珠。
小姑七岁那年,柳如发就把她送到附近学堂里读书。因她天资聪慧,几年功夫,诗文笔算样样精通。转眼间,小姑已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柳如发便不让她抛头露面,每日里在家中跟着母亲学习针线活儿,就连店铺也很少让她去。
这一天,唐氏生病,由小姑做好午饭送到店内。柳如发吃完饭要去茅房解手,就让小姑照应一下铺面。小姑见街心人来人往,便睁着眼晴看热闹。
待一阵人流过去,猛见对门铺子里有个俊俏后生正目不转睛地看自己,她觉得有些难为情,就本能地低下了头。一会儿,又忍不住抬眼望去,见对方仍在盯着自己。她忽然想起,这人不是小时和自己在一起读书的裴士清么?几年不见,如今已长成大人了,便向对方莞尔一笑。
这人正是裴士清,是杂货店老板裴元顺的独生子。这两天老裴外出进货,就让士清料理铺面。裴士清自幼聪颖好学,如今又长得一表人材。刚才猛然见对面柳家铺内端坐一位妙龄婵娟,长得貌若天仙心中暗忖,仿佛以前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正全神贯注地打量,见对方秋波一转地盯着自己上一眼下一眼地看着,心中不由一阵狂跳。紧接着又见对方朝自己多情地一笑,但见那桃花似的粉脸上留下两个酒窝,满口白牙如玉,真是百媚俱生,直把个裴士清笑得神魂颠倒、骨软筋酥。
这一瞬间,裴生也认出了柳小姑,想不到几年未见她竟出落得如此秀丽,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当下提笔在八行彩笺上写了一首谜诗,又在屉中取了一块银元包在笺内,抓空儿朝对面铺内抛去。
新发镇的街道只有丈把宽,裴士清未费什么力气就将那彩笺抛进柳家铺子里了。
柳小姑看得真切,急忙拣起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相思不见田先生,尔人旧梦又重温,丁口同聚天伦乐,止求月下会卿卿。下注打四字。
柳小姑自幼即通谜道,一看就识破乃“想你可肯”四字,不由红云布腮,心慌意乱。只是,这种感觉瞬间即逝,她毕竟已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马上占了上风,何况对方与自己曾有青梅竹马、耳鬓厮磨的经历。
趁父亲不在之机,火速在那谜诗下和上四句:至时身边佩单刀,日落西山免我焦,望尔勿忘有人约,二人木下定相交。隐“到晚你来”四字,仍把那枚银元包在其内抛回裴家铺子。
柳家店铺一侧有个小巷,巷内不远就是柳家的住宅,一厅两厢砖墙草顶。柳如发老两口住东厢,小姑一人住西厢。这晚,一家人吃罢晚饭各自进房休息,一会儿,东厢房内便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柳小姑马上轻手轻脚来到外间,悄悄拨开门闩。约摸更鼓以后,就听到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柳小姑怀内如同钻进一只兔子,连忙将来人拉进屋内,复将大门关好,拥着来人进入西厢房,双双脱衣解带上了床,做成了颠鸾倒凤之事。
自此,一发而不可收,每晚更鼓以后,对方必来幽会……
根据柳小姑的口供,徐知县立即派出几名衙役拘捕裴士清。
约摸半个时辰,裴士清就被带上县衙大堂。徐知县见裴士清眉清目秀,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不敢想象他就是杀人凶犯。遂单刀直入说道:“想尔一个书生,乃知书识理之人,将来若求得一官半职,也好报效朝廷耀祖光宗。现却贪恋女色,因奸连害二命,还不从实招来!”
裴士清听罢,连呼冤枉。
徐知县猛拍惊堂木道:“你与柳小姑日间书笺相约之事本官皆已知晓,你若从实招供,可免受皮肉之苦!”
裴生听罢徐知县一席话,不由慢慢低下了头。
半响方说道:“我那日和小姑书笺密约是实,只是到了晚间,突闻姑父病故,便前往盐湾姑父家奔丧去了。待三日后回来,再也未与小姑谋面,故未敢贸然前去践约。至于柳家二老被害之事,晚生更不得而知,请大人明察。”
徐知县见说,当即退堂,一边将裴士清暂行收监,一边火速派衙役前往盐湾查核。结果与裴士清所供相符。再度与裴母核对,所言与盐湾处一般无二,这就证实了裴士清那晚未能去和柳小姑幽会。那么,冒充裴士清到柳小姑闺房苟合者又是谁呢?
当晚,徐知县将白天审案经过对夫人包氏讲述一遍,并授计包氏如此这般。包氏随即让人将柳小姑密提至自己房中,屏退侍女,问柳小姑道:“你那日与裴士清书笺双抛,可留意是否被人察觉?”
柳小姑不得而知地摇了摇头。
包氏又问:“那人多次与你交欢,你可曾与他说过话?”
见小姑又摇头,包氏接着又逼问:“对方与你肌肤相贴,你难道对他的特征一无所知么?”
柳小姑见问这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想到父母被杀之惨状,悲愤之情盖过了羞涩,逐对包氏说:“他每次与我……亲热时,总有一股熏人酒气;另外,他的胸口,臂膀处毛茸茸的,后背腰间还有个鸽蛋大小的肉瘤……”
徐知县获悉这些情节,连夜对裴士清作了体检见他并无胸、臂毛,腰背处更无肉瘤;经了解,他也从无饮酒嗜好。这就进一步证实,裴柳二人密约之事已为他人所察,并于当夜乘机李代桃僵。
第二天早晨,徐知县换了一身粗布衣衫,头戴斗笠,肩挎背篓,由新发镇街心而过,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刚刚临近裴柳二家铺面,忽听一声喊:“老头,刚宰的仔猪肉,不割几斤?”
定睛一看,是个卖内的屠户。只见他三十挂零年纪,中等个子,壮壮实实,就上前与他搭讪道:“这肉新鲜不?”
“哪儿的话,这是刚宰的,你看这肉的成色!”
“如果不是仔猪肉我到哪找你?”
汉子听了,撩起衣襟拍着胸口说:“俺洪逵在这卖肉少说也有十年了,从不做短斤缺俩的事,不信你打听打听!”
徐知县抬眼细望,只见他双臂及胸口长着密密匝匝的毛,心中不由一亮。当下割了二斤肉,临走又细细打量,这里与裴家铺子毗连,与柳家铺子斜对面,可看到裴柳二家铺内一切。他当下拐进一条巷子,对跟随的两名便衣衙役张威、赵强耳语了一番,二人心领神会。
张威来至洪逵肉案买肉,故意挑肥拣瘦。待他将肉割好,又说忘了带钱,扔下肉扬长而去。
洪逵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提着杀猪刀边骂边追了过来。出了镇子,张威将他引至河湾,踢落洪逵手中刀,两下里扭打起来,最后双双滚下河去。
这时赵强赶来,假作调停,借帮洪逵脱湿衣之机,果见其腰背间有一只鸽蛋大的肉球!当下将洪逵铐上,捡起杀猪刀,解进了县衙。
海城县衙正堂上方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两厢立着“肃静”、“回避”牌,徐知县身着朝服端坐堂上,堂下三班衙役各执刑杖分立两旁,一声堂威,震得人不寒而栗。
洪逵身裹镣铐跪于阶下,心中直敲小鼓,正虑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猛听堂上一声喝:“大胆洪逵,你多次骗奸民女,携刀入宅残害二命,现已查侦确凿,还不从实招来!”
洪逵本想矢口否认,偷眼向上一望,见座上的大老爷分明就是刚才买肉的老头,心中顿时颤抖起来。忽然,眼前又浮现出两个无头鬼正手舞足蹈地扑向自己,慌乱中口不从心地招出了作案始末。
那天,洪逵闲坐在肉案子旁,偶尔抬头,见对面柳家店堂内坐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正向着对面什么人笑。他侧身一望,见裴家店铺内的裴士清也正与她眉目传情。接下来裴士清提笔写着什么,随后一团纸飞进对面铺子;那女子拾起来看后,也写了些什么又扔回裴家铺子,这一切被洪逵看得一清二楚。
洪逵是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的单身汉子,干杀猪卖肉的生涯已有些年了,挣的钱也不在少数,却全送到酒馆、赌场和妓院里了。如今虽是三十里外年纪,连个老婆也没讨上。刚才他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戏,心里断定准是男女间私情约会的勾当,当下就酝酿了一个捉奸的计划,到时候敲他们一笔钱财……
待到天黑,洪逵带了一把尖刀,早早隐在柳家近处。等了一会,未见有人来,就轻步走到门前将门一推,门即张开一道缝,既然门未上门,那裴生定然未进屋。正想着,门缝内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扯进了屋内。
洪逵猛吃一惊,但马上就明白,定是那柳家姑娘将自己当成裴士清了!于是,他将错就错地随其入内,接下来便双双做成了男女风流之事。洪逵好不得意,自此每晚都到柳家与小姑苟合,从未漏出破绽。
这日晚,洪逵喝得醉熏熏地来到柳家门前,一推门,见里面已门上了,心中顿然生疑,随即踅到西窗外侧耳细听,隐约有呼噜之声,遂认定是裴士清已先已一步鸠占鹊巢,一股无名妒火夹着酒气直撞脑门,就抽出尖刀拨开门门,径直入了西房。循着鼾声用手一探,果是二人同枕而眠,就顺着脖颈用力一刀,然后提着两颗人头,出门沿巷到街心,一直往北而去。行至袁吉饼店门前,将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塞进那烙烧饼的炉膛内。
审罢洪逵,徐知县令人到其宅内搜查,果然搜出一把刀刃缺了口的尖刀,与残留在柳如发尸身上的一块铁片儿完全吻合。到此,因奸连害二命的案件已告侦破,剩下来的事,就是将死者的头颅追究到位。柳如发夫妇即可全尸下葬。
新发镇北首有家打烧饼的铺子,店主人姓袁名吉,三十挂零年纪。袁吉的妻子潘氏,长得很有几分姿色,屠户洪逵对其垂涎已久。
一日,洪逵趁袁古不在家,便来纠缠潘氏,不想被突然返回来的袁吉撞见,骂了他个狗血喷头。洪逵自知理亏,忍气吞声而去。从此便对袁吉怀根在心。洪逵那夜杀了柳如发老俩口(他当时认做是裴士清与柳小姑),将两颗人头放在袁吉的烧饼炉内,就是对其一个小小的报复。
这日,袁吉被公差押上县衙大堂。徐知县劈口便以“隐匿人头不报”之罪名逼问袁吉。袁吉见时时刻刻让他牵心挂肚的事终于泄露,脸上顿时就变了色,两腿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他供认:“那日清晨起身正准备生炉子,忽然发现炉膛内有异物,伸手一摸,凉冰冰、粘乎乎的,心中一阵发怵。待拿出来一看,见是血淋淋的人头,直吓得目瞪口呆。为了避免事非,就将它扔到河里了。”
徐知县见他说话闪烁其词,神色慌乱,知道其中有隐情,就步步紧逼,要他详细交待当时扔人头的地址及全过程。
袁吉越说越乱,前后自相矛盾,徐知县抓住漏洞,猛喝一声“大刑待候!”
众衙役如狼似虎将袁吉按倒在地,“呛啷啷”掷下几件刑具,早把袁吉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瞒扛不住,宁死不受活罪,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处理人头的全过程。
那日清晨,袁吉发觉炉膛内有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一时六神无主。他想,此事若让人知道,就是长着满身的嘴也说不清楚,何不趁天尚未大明,将它埋掉一了百了?于是,找来两件破衣服将人头包裹好放在竹篮内提着,一手拿了柄镢头就向北郊乱坟岗子走去。
到了乱坟岗子,袁吉暗自庆幸一路上未遇上任何人,放下竹篮就在一处空地上挖掘起来。
刚刚挖了个半人深,冷不防背后一声叫:“袁大哥,你在干啥呢?”惊得袁吉差点没背过气去。
回头一望,见是附近的王小三,正提着粪筐儿走过来,就想糊弄几句把他支走。谁知王小三已看见那布包上渗出斑斑血迹,不仅不走,还要看个明白。
袁吉心虚地改口说:“小三兄弟,实不相瞒,这是邻家一只猫,因偷吃我家的维鸡被我打死,为免罗嗦,就想一埋了之,你若不说出去,以后到我店里吃饼不要你线!”
王小三见那竹篮内分明是两个布兜,且块头比猫要大得多,知道袁吉说的不是真话,越发赖着不走。眼看天色越来越亮,袁吉心急如焚,顿生灭口之念。
他故意望着王小三身后说:“小三,你背后有狗!”趁王小三转身之机,抡起镢头砸在他的头上,当下脑浆四溅,一命鸣呼!
袁吉连忙将那土坑又刨深刨大,最后将王小三连并两颗人头埋了进去,趁四下无人,擦净镢头及竹篮内的血污,绕道回了家。
审完袁吉,徐知县命衙役押着袁吉前往北郊乱坟岗。待走到那处,果见有新土痕迹。几名衙役一齐刨土,不一会就掘出包裹的两颗人头和一具尸体。
因时日不多,尸、头均未腐变,经验证,布包内确系柳如发夫妇之首级,尸身亦是王小三无疑。
至此,一起无头案总算水落石出。杀人凶犯洪逵与袁吉均被判成死罪,洪逵的家产全部抄收充公,袁吉的家资留一半给潘氏,另一半拨给王小三父母养老,裴士清、柳小姑无罪释放、礼送回家。
回到新发镇,柳小姑与裴士清再次四目相对,见对方仿佛已换了一人,虽是短短数日,宛若经历了数十年。双方默默而视,均未言语却不难看出有千言万语郁结心头。
是埋怨?是悔恨?是歉疚?是同情?委实让人难以辨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