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危险的艳遇

2022年10月08日17:12:42 故事 1471


小说:危险的艳遇 - 天天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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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北陵湖公园见一个女人。我要见的那个女人是徐姐给我介绍的对象。自从我离婚后,单位的徐姐隔三差五就给我介绍一个女人。她的关心让我盛情难却,有时为了面子不得不前去赴约。那是我离婚后徐姐给我介绍的第七个女人,她有车有房,所住的地方距离我上班的单位很近。之前徐姐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而且不止一张。那些经过美颜的相片,看不出年龄。那个女人是徐姐的微信好友,两个人是在一个户外群认识的,爬过一次山。徐姐说条件不错,而且没有带孩子。我也觉得挺好,所以在那天黄昏早早就去了北陵湖。初春的北陵湖,少有的安静,目之所及你会看到遥看春色近却无的景致。但是,黄昏的风刮在脸上,却寒意袭人。我想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选这么一个地方见面,她可以选一个茶馆或酒吧,而不是春寒料峭的北陵湖。

说好的五点,我等了半个小时,抽掉三根香烟,却没看到那个女人。长长的岸堤上,除了一个垂钓的老头,我没有注意到其他什么人。在我正要抽第四根香烟时,还未点上火,就听见扑通的落水声。循着声音看去,我看到水里有一个女人。其实,我看到的只是那个女人的头,在水里一起一伏。我只所以确定那个落水的是一个女人是因为她的头发很长。我是来约会的,这么想着我点着烟,又去看。那个女人还在水里挣扎,可以看到她的两只手在水面上,像要奋力抓住什么。我还听见一声又一声虚弱的叫声,喊的是救命。我可以见死不救吗?我改变了主意,狠抽一口烟,翻过护栏,纵身跳进了湖里。湖水冰凉刺骨,差点让我的腿抽筋。我游过去,伸手抓住那个女人的头发,然后向岸边游去。那天就是这样,我没等到徐姐给我介绍的那个女人,却英雄救美,把那个叫小艾的女人给救了。而且,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还住我楼上。这样的巧合出人意料,那些狗血剧差不多都是这样吧。没有巧合,似乎就没有故事。

那天黄昏,我把她救上来之后,坐在岸边直喘。那个时候我的脸肯定都被冻紫了,嘴唇在打哆嗦,说不出话来。我的水性还可以,只是从没在那么冷的天下过水,而且还穿着衣服。穿那么厚的衣服在水里救人,会消耗很大的体力。我想抽一根烟,暖和一下,但我掏出来的烟全都被浸湿了。我把烟盒揉做一团,扔进了湖里,然后扭头去看她。她似乎比我更惨,脸色苍白,嘴唇都张不开了。见我看她,她说看着你有点面熟。想不到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看着你有点面熟。当然面熟了,我就住她的楼下,两个人总有遇见的时候,所以她对我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我说,我这人长了一张大众脸,毫无特点,第一次见我的人,不容易记住我的长相。她说,谢谢你救了我。我说,只要你以后别再想不开就好,我可不想大冷天的再下一次水。她说,其实我会游泳,本来我想游到对岸去,但是我刚入水,腿就抽筋了。我当然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这种天下水游泳,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我说,我还以为你寻短见呢。她说,也可以这么说,你见过穿着衣服游泳的吗?我说,这天有点冷,快点回家吧,免得冻感冒了。她说,真冷!早知道这么冷,我就不会……我想她是后悔选择这样的方式自杀了。走出一段路,她回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说,张某。她说,张艺谋?我说,张某。她说,张艺谋的谋?我说,不是。某人的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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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也是在黄昏,我再次在北凌湖遇见了她。想不到她还记得我,看到我后她和我打招呼。作为她的救命恩人,她提出请我吃饭,我没有拒绝。她长得不错,而我又一个人,何乐而不为呢。那次吃饭,我们还喝了一点酒,而我一直都没有问她为什么自寻短见。我不问,她也不说,喝酒喝得倒爽快。在我们一人干掉一瓶“江小白”后,她又要了两瓶。再次把各自的那瓶“江小白”干掉,她就喝多了。我也有些头晕,彼此搀扶着走出饭店。我问她去哪?她说,你把我送回家。那口气不容商量。她吊在我的脖子上,嘴巴贴着我的脸,呼出的气息让我的脸痒痒的。我们走走停停,似乎她很享受这样吊着我的脖子走路。我说,要不我把你背回家?我蹲下身,等她趴在我的背上。她没有拒绝,不仅趴在了我的背上,还两手揽住了我的脖子。那天,我摇摇晃晃,把她背回了家。她喝多了,需要人照顾,如果我一走了之,有点说不过去。作为一个男人,我知道惜香怜玉。于是,我留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样的桥段你是不是觉得毫无新意,但事实就是这样。接下来发生的事同样没有超乎你的想象,该发生的都在那个晚上发生了。在她到了高潮的时候,她叫着鲨鱼!鲨鱼!我觉得她应该叫我的名字,而不是莫名其妙地叫着鲨鱼。我又不是鲨鱼。我说,我不是鲨鱼,我叫张某。她大张着嘴巴,发出嗷的一声。

后来,她躺在我的怀里,问我当时怎么就没想把她送回家。我说,我被冻坏了,没心情去想。她伏在我的胸膛上,食指在我的肌肤上划来划去,说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我翻身,再次把她压在下面,说我知道。她叫了一声,指甲陷进了我的肉里,有点疼。我说,小艾,你写的是这个。我动了一下身体。她拍我后背一巴掌,发出很响亮的声音,说流氓!我说,你见过舍命救人的流氓吗?她说,流氓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我说,那我就再流氓一次。她叫了一声,你不能——我说,怎么了?吓我一跳。她说,我会怀孕的。不会那么巧吧。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我们每次做爱后,小艾都蜷缩在我的怀里,问我为什么要救她?我说,我要是不救你,你怎么以身相许?她说,水那么凉,你就不怕自己淹死?我说,怕!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多想。我要是想得太多就不会下水了。我问她为什么要死?她说,我们不说这个好吗?我说,好!我们不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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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会在小艾那里住下。在这之前,夜里睡不着,我会听见她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我想不明白,半夜里她不睡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干什么,而且还穿着高跟鞋。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孤身男人躺在床上,而楼上的高跟鞋敲击着楼板。这事无论换了谁都会想入非非。在辗转反侧中,我一夜一夜失眠。睡不着,我就会盯着天花板,而她走来走去,一会去卫生间,一会去阳台。我睡不着就跟着她的脚步声转来转去,她去卫生间,我也去卫生间。她去厨房,我也跟着去厨房。这样一夜又一夜的折腾,可想而知我的精神状态是很糟糕的。到了单位,徐姐看到我不停地打哈欠,给我张罗找对象的热情更加高涨。她觉得只有女人才会治愈我打哈欠的毛病,让我从萎靡中振作起来。她不能忍受天天面对一个打哈欠的男人,她说打哈欠会传染的,影响她的工作。我注意到,在我打哈欠之后,她也会打哈欠。在她打过哈欠之后,她说小张,不要太挑剔了,你又不是小鲜肉。我说,徐姐,我也想找一个啊,可是你介绍的那些女人,人家没一个看上我的。徐姐说,这是缘分,缘分到了,水到渠成。我不置可否,点点头。徐姐说,我一直在给你寻摸呢,别着急。我说,那我只有屡败屡战了。

女人真的能治愈我打哈欠的毛病,自从和小艾上床后,她不再在半夜走来走去,我也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这个躺在我身边的女人,带着满足的倦意和幸福感,睡得昏昏沉沉。她睡着后,我就悄悄地下楼,回到我的房间里。毕竟是楼上楼下,我不能太肆无忌惮。楼上出奇地安静,我躺下后,一会就睡着了。因为睡眠充足,再到单位,我不再不停地打哈欠。对此徐姐甚是好奇,说昨晚睡得挺好。我点点头。徐姐诡秘地一笑,说什么时候结婚?我一愣,支吾说,结婚?徐姐说,是啊!我说,和谁结婚啊?徐姐说,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瞒得过别人,但别想瞒得过你徐姐。徐姐确实厉害,她明察秋毫,火眼金睛,不得不让我佩服。我说,徐姐,八字还没一撇呢。徐姐说,好好相处。我说,我听徐姐的。徐姐没有问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个女人。当然,我也没有告诉她,那天我去北陵湖,没有等到那个女人,却把一个叫小艾的女人救了。


小艾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我几乎要爱上她了,但是她有老公,所以我不会因为爱上她要她离婚。她也不会因为我们上床,或者我爱她而离婚。我见过小艾的老公,因为常年在海上漂着,他一年里很少回家。只有一次,我在下楼的时候,见到过那个男人。那是我租房子的第二个月,我下楼,他上楼。看到我,他笑了笑,牙齿很白。他个子很高,黑得像非洲人,所以他的牙齿就显得特别白。船员都这样,出一趟海,短则三四个月,长的时候要半年。他不在家,小艾一个人,哪会睡得着。小艾叫他鲨鱼。我问她为什么叫他鲨鱼,她说他很凶猛。在他们做爱的时候,小艾就叫着,鲨鱼!鲨鱼!她还让我看一颗鲨鱼的牙齿,不是那个男人的牙齿,是真正的鲨鱼的牙齿。确切地说是用那颗鲨鱼的牙齿做的一把刀子。我把那颗鲨鱼的牙齿握在手里,它尖利无比,足以把一个人的心脏刺穿。小艾说,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了。我说,这颗鲨鱼的牙齿可以当做凶器。小艾说,凶器?我说,当然,也可以当做装饰品。

那是在我从小艾的身上下来后,她说她的老公要回来。我问她什么时候,她说最近几天。我说,住多久?小艾说,差不多三个月。因为不能确定小艾的老公哪天回来,在她说过那话后,我就不再去她家。因为小艾说他很凶猛,对此我还是有所忌惮。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听到什么响动。大概在十点左右,我听见开门声,然后是砰的关门声,接着我听见沉重的脚步,穿过门廊,走向客厅。那不是小艾的脚步声。这个时候我差不多都要睡着了,楼上沉重的脚步声在我的头顶上走来走去,让我睡意全无。我知道那个被小艾称之为鲨鱼的男人回来了。我睡不着,点上一根烟。楼上安静下来,过了半个小时,我听见楼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我熟悉那个声音。我和小艾做爱的时候,她家的那张大床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那个声音持续了很长时间,嘎吱嘎吱的声响抓挠着我的心,让我血脉贲张,又心烦意乱。我想象着小艾的表情,以及她夸张的叫声、扭动的身体。这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太瘦了,肋骨都能看得出来。她一米六六,个子还算不矮,但看着她的身体,怎么看都觉得她哪里都小。是那种可以用精致来形容的小。她和鲨鱼做爱,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她会被凶猛的鲨鱼折腾个半死。楼上终于安静下来,过了一会我听见很轻的脚步,从卧室去了卫生间。那是小艾的脚步声。我跟随她的脚步,也去了卫生间。我在马桶上坐下,点上一根烟,抬头看了看。我听见马桶发出哗啦一声响。


几乎是每天晚上,小艾家的那张大床都要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再次陷入到失眠的折磨中,那种折磨就像人掉进了一个黑洞里,让人绝望、无奈,却不能自拔。睡不着我就打电话给一个叫小媚的女人。她是我的一个网友,在附近人搜到的。聊了没几句,她就说要不见一见吧。然后,她发过来一张照片。我感觉有点快,不想冒冒失失地去见一个刚聊了一次的网友,就搪塞说我要出差,几天后才能回来。过了几天,她又说见一见,我就答应了。除了有点胖,我感觉她其他方面都挺好,但是那次见面我们没有开房,只是在一起吃了个饭。看她饕餮的吃相,我已没有心情再坐下去。从饭店出来,我就借故有事,匆忙走了。接到我的电话,小媚说了一句,去哪?你家里?我说,是啊!小媚说,那样不好吧。我说,来吧,没事的,我一个人。

小媚很胖,比小艾胖一圈还多,趴在她的上面,感觉就像在大海上漂着。我告诉她楼上的那个男人叫鲨鱼。小媚一愣,说鲨鱼?什么鲨鱼?我说,楼上的那个女人喜欢叫他老公鲨鱼。他是一个船员,整天在海上漂着。小媚说,鲨鱼很凶猛。我头枕着小媚的胸脯抽烟,她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说是不是比你要厉害?我说,你要不要试一试?她捶我一拳,说找死啊你!那一拳打在我的胸口上,让我半天没缓过气来。我说,你下手有点重,哪个男人经得住你这样打啊!小媚说,我饿了,我们出去吃点什么。我说,吃什么?你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小媚说,吃什么都行。我说,你的胃口真好。小媚说,做爱消耗能量,所以要及时补充一下。她那么说,我感觉也有点饿了。我坐在一旁看她穿衣服,她把一身赘肉塞进紧身衣里,看上去并不那么臃肿。小媚在前,我在后,出了门,走到楼梯口,我遇到了小艾的男人。那个被小艾叫做鲨鱼的男人,几乎高出我一头。我躲闪了一下,靠着墙。鲨鱼说了一声出去啊。我点点头。鲨鱼上楼后,小媚问我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鲨鱼?我说,是!他就是鲨鱼。小媚说,你不早说,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到。我说,你喜欢凶猛一点的男人?她说,我叫你海豚好不好?我说,随你,你想叫我什么都行。她就一口一个海豚的叫我。我说,那个鲨鱼很凶猛,他是一个海员,每次回家都要把那个女人折磨得要死要活。小艾就是这么说的,想死的心都有。鲨鱼回家,对小艾来说就是灾难。小媚说,鲨鱼和海豚,谁厉害?我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它们打架。在我的印象中海豚是很温顺的,而且是一种高智商的水中动物。在水族馆的表演大厅里,机巧敏捷、充满活力的海豚常常为我们带来不可胜数的欢声笑语。聚群而居的它们对同伴温情脉脉,彼此之间保持良好的友谊,甚至会竭尽全力,对陷入困境的孱弱个体提供无私利他的巨大帮助。而在狩猎时,它们又摇身变成了智慧、狡猾、老道、凶猛合而为一的非凡猎手,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在海洋大猎场中纵横驰骋。我的脑海中跃出一条海豚,它入水的时候,溅起一片好看的水花。


这是鲨鱼回家后我第一次见到他。再次见到他,是他来找我。他敲开我的门,站在门外,说要请我喝酒。我以为听错了,说你说什么?他说,喝喝啊!我有点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鲨鱼的酒量大,他一个人曾经喝趴下三个。小艾说他平时不怎么喝酒,一旦喝,就会喝个酩酊大醉。这个鲨鱼,他请我喝酒,是不是要弄个鸿门宴什么的。鲨鱼看着我,似乎我不答应,他就会那么一直看着我。我说,那我们喝喝。他揽了我的肩膀,说我常年在外,邻居都不认识,找个喝酒的也找不到。出了小区,穿过马路,我们去了一家家常菜馆。做船员工资很高,小艾说即使她不工作,照样衣食无忧,她工作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鲨鱼揽着我的肩膀,那热乎劲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个鲨鱼是不是发觉我和小艾的事了?我这么想,心里不安起来。直到进了饭店,鲨鱼才拿开他的那只手。我们坐下后,鲨鱼问我喝什么酒。我说,你平时都喝什么?他说,闷倒驴,那酒够劲。我说,那我们就喝闷倒驴。鲨鱼点了四个菜,在等着上菜的时候,他把酒给我倒上了。看他的架势,有点来者不善。鲨鱼抽了抽鼻子,说你知道我是海员,但你不知道人在海上漂半年的滋味。海天一色,那种深蓝,不是一般的蓝,看久了把人都看傻了。平时闲着,我们就喝酒,一喝喝一天,然后睡一天。菜上来了。我端起酒杯,说你比我大吧?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说,那我叫你哥。鲨鱼说,你见过鲨鱼吗?我说,在电视上看到过。鲨鱼说,他们都叫我鲨鱼。我说,鲨鱼?鲨鱼说,是啊!我喜欢他们那么叫我。我们在海上,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名字,有的叫白鲸、有的叫海豹、有的叫虎鲸、有的叫北极熊。可我最喜欢鲨鱼这个名字。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吗?我说,好!鲨鱼,那是一种很厉害的鱼。他笑起来,露出两排白得异常的牙齿。我说,有叫海豚的吗?他说,有一个,他是河南人,掉海里淹死了。

鲨鱼的酒量确实像小艾说的那样很大,二两半的杯子,他一口一个,面不改色,连干了三杯。他这是和我拼酒啊!我当仁不让,只能豁出去了,也连干三杯。但是,我喝完后,鲨鱼说你随意吧,慢慢喝,陪我说说话就行。有已有些醉意,这酒喝得有点急,感觉胃里翻腾了一下。要是再喝一杯,我肯定会吐酒。鲨鱼面不改色,那张脸黑得跟非洲人一样,他一笑,我便看到他那一口白牙。他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在鲨鱼喝下第八杯酒后,他看着我,说做船员最大的痛苦不是没有女人,而是寂寞。你没有在船上呆过,你不知道那种滋味。我说,我读过一个小说。鲨鱼说,小说?我说,那个小说里写的也是船员的事,说他们出海,带了一条狗。那条狗忍受不了寂寞,就跳海自杀。第一次,他们把那条狗救了上来。但是,后来那条狗再一次跳进海里,被救上来时,还是被淹死了。鲨鱼看着我,再次干掉杯子里的酒,说这个小说写的是我。那个把那条狗救上来的人就是我。我说,是吗?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我读的那篇小说是一个美国作家写的,小说是虚构的,而鲨鱼却说写的是他,哪有这样的巧合。我没有在海上呆过,无法想象一个人在海上漂半年是什么状况,会不会像作家笔下的那条狗一样,因为无法忍受寂寞而跳海自杀。

那次喝酒,鲨鱼给我讲了一个与鲨鱼有关的故事。可能是因为常年在海上漂着原因,我感觉他好像丧失了语言的表达能力。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本来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却被他说得平淡无奇。

那天,鲨鱼讲完后,他看着我,说故事讲完了。

我说,这是真的吗?

鲨鱼说,小艾怀孕了。

我说,恭喜你们。

鲨鱼说,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我愣在那里,笑容僵在脸上。

鲨鱼咧开嘴巴,笑起来。我看到他的那两排牙齿,白得异常。那是我见过的最白的牙齿。那种白,看一眼,一辈子都很难忘掉。

鲨鱼没有喝多,我怀疑他喝下的根本不是闷倒驴,而是凉水。从饭店出来,鲨鱼揽了我的肩膀,我几乎是被他胁迫着,朝北凌湖走去。我身不由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即使他想干什么,我也毫无办法。到了北凌湖,他说,你知道吗?一个船员在海上呆久了,会厌恶大海的,但是又离不开大海。我说,我没有这种感受。鲨鱼说,我们游泳去。游泳?我突然就清醒了。这个鲨鱼,心存不轨,他是不是想在水里把我弄死?我水性不错,但与鲨鱼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他想在水里把我淹死,只是举手之劳。鲨鱼已经把衣服脱掉,只剩下一条内裤,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把衣服脱掉。我犹豫着,说这个湖,禁止游泳的。鲨鱼说,我们游到对岸去。北凌湖是狭长的,鲨鱼所说的对岸,是指北边的岸,从我们这里游过去,至少有五千米。鲨鱼说,脱吧。他看着我。我只能脱了。其实,也没什么可脱。大夏天的,衣服只有上下两件,即使不脱,也不碍事。但是,我还是脱了,只剩下一条内裤。为了公平起见,鲨鱼要我先游,他胳膊长,腿也长,不能占便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毫无办法,扭头看了鲨鱼一眼。他还坐在那块石头上,龇牙笑着。他的牙真白。我纵身跳进湖里,这一跳让我想起我下水救小艾的情景。那次是为了救她,但是这次却不是。这次是鲨鱼要和我游泳比赛。

入水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鲨鱼还坐在那块石头上,居然点上了一根烟。他是不是在捉弄我呢?我游出一段距离,大概有三百米,我又回头去看。鲨鱼还坐在那块石头上。即使他捉弄我,我也不可能再游回去。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我要是回去,他会再次把我扔进水里,与其这样,还不如一直游到对岸去。虽然对岸遥不可及,我能不能游到还是一个未知数。我慢下来,又往前游了三百米,再回头去看,岸上没有了鲨鱼。他走了,还是下水了?我改变了泳姿,以仰泳的姿势漂在水上。等我再次回头去看时,我看到了鲨鱼,他距离我只有十几米,嘴巴一张一合,一口白牙忽隐忽现。鲨鱼突然而至,让我措手不及,我不能停下来,尽管我已经感到有些累了。这个时候他要是追上我,把我拖进水底,我怎么死的别人都不知道。北凌湖对他来说,只是巴掌大的一个水洼,但我看着却浩渺无边,如同置身在大海里。我拼力往遥不可及的岸边游去,而鲨鱼并不急于赶上我,他始终与我保持了十米的距离。鲨鱼从水里探出头,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动人的笑容。可是在我看来,那却是死亡的微笑。他的两排牙齿,让我想到了真正的鲨鱼的牙齿,就像他说的那样,鲨鱼的力气很大,它锋利无比的牙齿,能够一口把人的身体咬断。鲨鱼不是在和我进行一场游泳比赛,他是想让我死。恐惧从我的心里向四肢蔓延,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再次拼尽力气,往前游去。鲨鱼却悠闲自在,他跟在我的后面,漫不经心地游着。这个鲨鱼,他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耗尽我的气力,到时不用他动手,我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自己沉进水底了。等我的尸体从水底漂上来,谁又会知道我因为什么而死的。我的两条胳膊变软了,感觉两腿在抽筋。死神正把我一点点往水里拽去。我喝下一口水,又喝下一口水,身体在慢慢地沉下去。在下沉的过程中,我看到了鲨鱼,他也在水里,正咧着嘴巴看着我。我没有想到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最后看到的是他的牙齿。在我慢慢失去意识时,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我。那是鲨鱼的手。我被那只手拖拽着,就像当初我抓了小艾的头发一样,他抓住我,在水里游动。他把我拖到了岸上。我醒来时,他正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看我睁开眼,他说我们要不要再游回去?我们的衣服还在那边呢。我爬起来,坐下,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夏天的阳光非常刺眼。白花花的阳光让我感觉有些恍惚,汗水从额头冒出来,流进了我的眼里。我甩了一下头,汗水四处飞溅。

我们没有再游回去,而是沿着岸堤,往回走。鲨鱼走在我的前面,他腿长,一步跟我两步。我几乎已没有力气跟着他,不时停下来喘口气。他就停下来等我。我捂着肚子,弯下腰,气喘着。在我看到那根木棍时,鲨鱼已走出十几米远。我捡起那根木棍,藏在身后,又跟着他的背影走去。在我赶上他时,我举起那根木棍,不偏不倚,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只听砰的一声!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鲨鱼发出啊的一声,扭头去看我。我再次打去,那根木棍打在他的面门上。一颗牙也被打掉了。鲨鱼庞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轰然倒了下去。我蹲下身,喊了一声鲨鱼。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而他的眼睛却睁着。我伸手在他的脸上抚了一下,他便合上了眼睛。我捡起他的那颗被我打掉的牙,然后我拽了他的一条腿,朝岸边慢慢地拖去。到了岸边,我用力把鲨鱼一推,他的身体顺着岸堤的斜坡滚进了湖里。我喘了一口气,一点力气也没有,内心却很平静。这是我活了三十多年,在这个世界上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此刻,要是有一支烟抽就好了,我的烟在对岸的衣服口袋里。

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我才走到我和鲨鱼下水的地方。我的衣服和他的衣服都还在,我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一根,坐在岸边抽起来。抽完一根烟,我把他的衣服扔到了北陵湖,然后搭车回去了。鲨鱼说小艾怀孕了,但怀的不是他的孩子。小艾和鲨鱼结婚七年,一直没要上孩子,所以可以确定她怀的是我的孩子。这是一件无法让人高兴起来的事。如果现在把孩子打掉,还为时不晚。回到小区,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小艾家。小艾给我开门后,问我鲨鱼呢?我说,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小艾说,他干什么去了?我说,他出海了。小艾狐疑地看着我,她当然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不等她再说什么,我的一只手伸向了她的肚子,我想确定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我的手在她的腹部慢慢游走,感觉她肚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小艾没有骗我,她真的怀孕了。我问她几个月了,她说三个月。我说,你怀了一条小鲨鱼。然后,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小艾说,你就不怕他回来?我没有说怕,也没有说不怕。鲨鱼在北凌湖呢,说不定已喂了湖里的鱼虾了。他回来,除非他死而复生。现实生活中发生这种奇迹的概率太小了,几乎为零。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看上去小艾比过去胖了,行动显得笨拙了许多。我想抱抱她,但是只是那么想了想。小艾又问我鲨鱼呢?我说,你打算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点了点头,说她这么多年做梦都梦见自己生孩子,所以不管是谁的孩子,她都要生下来。


那天,我在沙发上坐下,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后,才说小艾,我给你讲一个鲨鱼的故事好吗?

小艾说,你别一口一个鲨鱼,我讨厌鲨鱼!

但是,我还是给她讲了。当然,我只是在复述鲨鱼给我讲的那个故事。鲨鱼说他在海上,还从没有近距离观察过鲨鱼。

不是死掉的鲨鱼,是活的,在海里捕食的鲨鱼。他说。你知道吗?鲨鱼早在恐龙出现前三亿年前就已经存在地球上,至今已超过五亿年,它们在近一亿年来几乎没有改变。鲨鱼,在古代叫作鲛、鲛鲨、沙鱼,是海洋中的庞然大物,所以号称“海中狼”。为了近距离观察鲨鱼,他潜水到了海里。他是偷着下水的,要是被船长知道,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在他潜入水下后,他看到一群鲨鱼正在争抢食物。那是一条死掉的虎鲸。它们在相互抢食时,鲨鱼常常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甚至连自己亲生的鲨仔,也不放过,吃得一干二净;当一条鲨鱼为其它鲨鱼所误伤而挣扎的时候,这头伤鲨就该倒霉了,其它同宗族的兄弟也同样会群起而攻之,直至完全吞食完毕为止……鲨鱼笑起来,说那条虎鲸很快被鲨鱼分食掉了,最后只剩一副骨架。那个场面,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在他打算要回到船上时,意外发生了。一条鲨鱼突然掉转头,向他快速游过来。他看到鲨鱼张开了嘴巴,同时看到了锯齿一般的牙。那张血盆大口,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鲨鱼吞进了肚子里。幸好他带了一把刀子,在他被鲨鱼吞入腹中后,他挥舞着那把刀子,可能是鲨鱼被刀子戳疼了,居然把他吐了出来。他说那颗鲨鱼的牙齿就是他在挣扎时敲下来的。那次死里逃生,让他大病一场。后来,为了纪念自己的劫后余生,他用那颗鲨鱼的牙齿做了一把刀子。我见过那把刀子,锋利无比,可以当做凶器。我觉得他所说的不足以让人相信,因为据我的了解,只要被鲨鱼咬住,想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艾对我复述的鲨鱼的故事毫无兴趣,可能是我不会讲故事的缘故吧,她甚至有点厌烦。我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牙让她看,但她毫无反应。我说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条鲨鱼,只是有的人藏得很深,那条鲨鱼一辈子都不会出来。对我的话,小艾反应木然,这让我感觉有点无聊。

我说,我喜欢那把刀子。

小艾说,什么?

我说,那把用鲨鱼的牙齿做的刀子。

小艾说,你要是喜欢,送你好了。

现在,我的手里就握着那把用鲨鱼的牙齿做的刀子,很漂亮的一把刀子,可以用做工精致来形容。据说北美洲的印第安人把鲨鱼的牙齿用作刮胡子的工具。为了试一试那把刀子能不能刮胡子,我把刀子的锋刃贴在了脸颊上,然后慢慢地移动。我听见胡茬被割断时的声音,我听见小艾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我听见门被敲响时发出的砰砰声。

听到敲门声,小艾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去开门。我坐在那里,握紧了手中的那把用鲨鱼的牙齿做的刀子,然后看了一眼茶几上那颗白得异常的牙齿,这可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白的牙齿。在我的目光从那颗牙齿上移开,看向屋门时,我确信握在手中的这把锋利的刀子足以刺穿一个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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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发《佛山文艺》,原标题《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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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蓄着一头乌黑的短发,眼神中带着些许郁郁寡欢,他站在这座繁华都市的边缘,独自望着远方林立的高楼。每一天,他就像无数城市里的普通职员一样,重复着简单枯燥的工作内容。这一天也不例外,他按时走进了那间已经有些陈旧的写字楼,坐进自己格子间的角落。“张鸿,这份文件你检查过了吗?
父亲去世,大伯带全家要钱,我拗不过去厨房拿钱,大伯慌忙离开 - 天天要闻

父亲去世,大伯带全家要钱,我拗不过去厨房拿钱,大伯慌忙离开

原创文章,全网首发,严禁搬运,搬运必维权。故事来源于生活,进行润色、编辑处理,请理性阅读。父亲去世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震得我们家四壁生寒。我站在客厅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雨丝,心里一片凄凉。突然,门铃响起,我打开门,只见大伯一家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
公公住院,妻子请假医院陪床,提前回家,却看到丈夫慌张去倒垃圾 - 天天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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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外的疑云:当陪伴与疑惑交织在一个普通的周末,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的地板上,本应是温馨宁静的午后,但对于小芸来说,却是一场情感的风暴即将来临的预兆。小芸的公公因为一场突发的疾病住进了医院,作为孝顺的儿媳,她毫不犹豫地请了长假,每日在医院里悉心照料。
78年我去当兵,给女同桌写信两年没回信,退伍后去找她才发现真相 - 天天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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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条改版后新增广告解锁,广告开始5秒后用您发财的小手点击右上角关闭,即可继续阅读【本内容为虚构小故事,请理性阅读,切勿对号入座】1978年的秋季我刚进入高中就读,一入校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园漂亮的秋海棠,青红相间,煞是好看,正当我四处张望时,一个清秀的女孩从我身边走过,微风吹拂着她的
刚做完流产手术,婆婆做了辣子鸡和水煮鱼,父母连夜赶来接我回家 - 天天要闻

刚做完流产手术,婆婆做了辣子鸡和水煮鱼,父母连夜赶来接我回家

小雨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脸色苍白,疲惫不堪。一年前,她和小李满心欢喜地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个人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谁知这一年,幸福的生活却出现了意外的波折。小雨患上了妊娠相关的并发症,医生告诉她必须尽快手术,以免对生命造成威胁。术后,她需要好好休养,心和身体都需要时间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