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姐,您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您真的决定要流掉吗?”
“医生,我确定。”
“真的……不需要再同白先生商量商量?”
“不必了,这孩子本就不该来这世上……医生,请您尽快安排手术,趁我后悔之前!”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于是一条小小的生命悄无声息而来,随即又悄无声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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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深夜湿露,时香回到了富丽堂皇的白宅中。
目光落在玄关处的一双男士皮鞋上,她眼中眸光微微一动,仍旧平静地脱下高跟鞋,走了进去。
无视沙发上那抹挺拔高大的身影,时香准备上楼,却被喊住了脚步。
“站住。”
脚下一顿,时香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翻阅财经杂志的男人。
男人长得极好,俊到了极点,也冷到了极点,鸦羽般的睫毛微垂着,藏着一双沉黑的凤眸。哪怕是眼角漏出的一丝余光,也像是从寒泉中捧出的一汪冷月,光芒冷得刺人。
“有事吗,白先生,”手伏在栏杆上,时香漫不经心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红唇开合,“我累了,想休息了。”
白不尘语气一成不变地冷淡,“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极光系列的研发报告,你的时间不多了。”
三天?
时香的表情终于微微一变,她看着一脸不近人情的男人,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即使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了,仍旧不过是白氏的一颗棋子,被这位白总裁毫无怜悯地榨干全部的利用价值。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白不尘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当看到她面上精美的妆容,眸中闪过一丝冷森。
“时香,你化妆了?”
放下手里的书籍,白不尘站起身,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近,低低一嗅,“还有香水?时香,你胆子不小啊。”
低低沉沉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主人的不满和无情。
“我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允许有任何的浓妆艳抹。身为白氏的顶级调香师,你却让你的鼻子沉浸在这些低劣的化学产品中……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嗯?”
时香与男人相望着,精致美丽的面庞上写满了淡漠,细白的手指缓缓抬起,自男人的下颌滑落……停在白衬衫领口上的陌生唇印上。
“白先生可以让别的女人在自己身上留下吻痕,我不过抹些唇红,又为什么不可以?”
白不尘看了妻子两秒,突然揽住她的腰,倾身深深吻了上去。
一个酣畅,暧昧的热吻结束。
他凑在女人耳边,呼吸炽热,“白太太,吃醋了?”
时香双颊泛红,柔软的红唇充满骄矜的一笑,令人炫目,“不敢,你是我丈夫,你占了别人的便宜,就等于我也占了人家的便宜,何乐不为?”
白不尘不可置否,盯着女人目中无人的艳丽容颜,嗓音中带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喑哑,“今天是周五。”
周五,是他们约好执行夫妻义务的日子。
两年来,每一场亲密和交融,白不尘从不推诿,也从不留恋。
因为在他看来,用一夜去睡自己的妻子,是时香应得的酬劳,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不必了,我很累。”
第一次,她拒绝了他的“恩赐”。
时香转过身,挺直腰杆一步步走上了楼,宛如一只落单的天鹅,却自始至终未曾低下高昂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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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梳妆镜前,时香一点点地卸掉了脸上的浓妆。
失去了脂粉掩盖,镜中的女人脸色差到了极点,面如白纸,嘴唇一点点血色也没有。
腹中弥漫着刀绞般的刺痛,浑身满是盖也盖不住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味儿,却都抵不过她脸上惨淡的笑容刺眼。
时香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日结婚时候白不尘告诉自己的话。
他说,“白太太,从今日起,我们在外是夫妻,在内便是仇敌。”
如他所言,两年来的婚姻生活,她费尽心血地经营、容忍、退让,换来的是对方始终冷若冰霜。
眼底升起淡淡的水气,时香盯着镜中的自己,却又志在必得地笑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楚楚可怜的灰姑娘,既然选择成为恶毒的心机女,千方百计嫁给了白不尘……那么无论这条婚路如何荆棘密布,她也不会回头。
第二章 酒会
晚八点,白氏集团总监室。
摘下口罩,时香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睛,纤瘦的身体藏在黑色的座椅中,胸口微微起伏,透着说不出的苍白。
为了白不尘一句三日期限,她硬是托着流产后的虚弱身体,连轴转了几个昼夜,终于在最后期限前将报研发告提交了上去。
身为香水行业的领袖集团,白氏可谓始终站在金字塔尖。时香当年不过是个没学历没家世的小职员,能够一口气爬到集团项目总监的位置,全凭她有比常人灵敏数倍的嗅觉。
她是业界公认的顶尖调香师,能够调制出世界上最神奇最迷人的香气。
而这次研发的轻奢香薰--极光系列,时香更是放上了一百分的心血。只要成功,她在白氏、在白不尘心中的地位,就会更坚不可摧……
助理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着仿佛熟睡的女人,细微呼唤,“总监……”
一开口,时香瞬间睁开了眼睛。
“白总那边来了电话,请您陪同出席一场酒会,您看……”
时香强压下太阳穴里的抽痛,一派淡然,“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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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内,酒桌上的气氛火热。
“哟,时小姐好酒量……来来,再干一杯!”
“喝了他的总不能少了我的,快干快干!”
此时的时香仿佛成了一只被围捕的小老鼠,逃无可逃,躲不能躲,偏偏脸上的笑容仍旧漂亮得刺眼。
而不远处的白不尘只是静静独酌,仿佛和闹剧毫无瓜葛。
当桌上多了几瓶空瓶后,时香强忍着空腹中翻搅的酒液,带着微醺笑吟吟说,“几位老总,酒我奉陪到底,那么这次合同的细节,咱们是不是能再继续谈谈?”
随后,另有一人举杯硬是掰开她的下巴,强灌了一杯烈酒下去,看着女人喘不过气的剧烈咳嗽,周围的同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说好说!”男人们折腾过瘾了,恶劣地向一旁的白不尘狭促几句,“白总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能干的贤内助,真让人羡慕!”
就在此时,回应的却是横空飞来一只玻璃杯,瞬间砸在了那群闹客的脚边。
俊美的白先生冷眼旁观,口中一字一句,“我的东西,允许你们随便碰了吗?”
一时间,包间内人人讪讪。
趁此机会,时香终于挣脱了桎梏,说了句“我去洗手间一趟”,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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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关上隔间门,时香瞬间躬身呕吐起来,纤细的后背紧绷成一条线,几乎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全都挤压一遍。
背靠着冰凉,缓缓滑坐在地上,她眼底沾满了生理性泪水,口鼻中辛辣的味道挥之不去。
几秒钟短暂的失神后,外面的盥洗池处传来了几个女人的谈天,不轻不重地传入她的耳中。
“这时香也真是遭罪,哪像是什么富太太,比咱们这些陪酒的小姐还不如!”
“可不是,她回回来都被往死里折腾……要我说,要不是白总可有可无的态度,哪一个敢这么做?但凡她老公重视一点,真把她当做老婆,不至于到这样!”
“得了吧,要我说这女人就是活该!你们不知道吧,这时香当初就是在白氏遇到难关的时候,硬是威胁白总娶了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怕摔死!”
声音渐渐转小,时香按着抽搐的小腹,嘴角自嘲一笑。
是啊,如果不是当年她利用一份至关重要的专利书,找到白家老爷子,在危急关口强逼白不尘答应了结婚的事情……她怎么会有机会走到现在?
白不尘这个人,极其骄傲,平生最最痛恨被人拿捏威胁。
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尖锐刻薄,蛇蝎心肠。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甚至自己也相信了。
“呵呵……”时香轻声一笑,却不慎牵扯到抽痛的胃部神经,瞬间一阵剧烈的痛感袭来。
正在她低头忍耐时,头顶的灯突然全熄了。
下一秒,一只大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狠狠拉入了宽阔的怀抱里!
“你--唔!”
“滚……滚开!”
黑暗中,白不尘墨眸中闪过红光,怒火冲心,“偏偏送到别人怀里?”
愤怒和耻辱同时袭来,时香气得发抖;下一秒,嗓子里突然一阵巨痒。
忍耐不住,她哇地吐出一口腥甜,浓红的血珠瞬间溅满了洁白的地砖……
第三章 不会离婚
洁白的病床上,女人静静躺着,平静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刚倒在血泊里的惨烈。
站在床边,白不尘俯视着自己的妻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耳边是助理的汇报声,“老板,时小姐是因为饮酒过量,加上长期胃病,导致了急性出血。因为送来比较及时,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
白不尘开口,“有话直说。”
“是!大夫还说,时小姐近期有过堕胎的痕迹,我去调查了问诊记录,确实在几天前有做过人流手术……”
男人面上纹丝不动,仿佛只是在听一只蚂蚁被踩死的事情。
可事实上,他墨色的瞳仁里暗芒闪烁。
他再一次认清了时香的冷血与残忍。
哪怕是他们共同的孩子,也可以说杀死便杀死。
时香根本就不是什么软弱的小白兔,她就是个自私的野猫,稍不留神,就会抓得人满脸血痕。
这个女人,用婚姻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时时刻刻证明着,他白不尘曾是对方的手下败将。
更甚者,在那场婚姻的博弈中,白老爷子因为他冷硬拒绝结婚,被气得突发脑溢血,不久便迅速离世
所以,在终于颔首与时香结婚的那一天,白不尘告诉自己,绝不会轻易放过时香。
就像那时候一样,他也要亲手撕下时香引以为傲的自尊,踩在她最痛的软肋上,一点点碾压成灰。
你爱豪门富贵,你贪白太太的名号,便要付出足够相称的代价。
时香,我倒要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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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时香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动了动指尖,手背上的吊针还插在血管中,滴滴答答地流淌着药水。
“乖囡,别乱动,刚刚才换过的药。”说话间,一个满头花白、衣着朴素的老太太快步走了进来。
时香眨了眨眼睛,不自觉放软了口气,轻声喊,“奶奶,你怎么来了?”
时奶奶没有吭声,只是用枯树皮般的手掌,心疼地抚摸着孙女的额发。
“香香,你病了怎么还喝许多酒……奶奶的心差点都跳出来了!”
抖了抖眼睫,时香像个小孩子一样,依偎地蹭着奶奶掌心的温暖,不忘低声安慰老人家,“奶奶,我只是小病,您不用担心……我现在可有钱了,还有个好丈夫,过得很好很好。”
看着孙女强颜欢笑的模样,时奶奶不禁深深叹了口气,“香香,咱们家是穷,可也不做卖儿卖女求富贵的事!自打你嫁给那个白不尘之后,人都被磋磨了什么样子!”
“你听奶奶的,不和他过了,咱们回家去好不好?奶奶去捡垃圾,去扫厕所,都把你养活了!”
被老人家紧紧攥着手臂,时香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唇瓣上传来的些微刺痛,硬是挣脱开来。
“奶奶……我不会离婚的。这辈子,我只想和他在一块儿!”
时奶奶又急又气,“香香……你是要逼死你自己吗!”
时香倔强得两眼通红,“要是没有白不尘……这世上早就没有了时香,早就死了!”
那个蝉鸣的午后,那个爬满青苔的天台,那只有力抓住她的手臂--她时香的命,是白不尘赐予的,她永远不能离开他。
她……爱他。
这句话,真心真意,没有一丝谎瞒。
谁都不知道,传闻中爱慕虚荣的白太太,是藏着一捧炽热无比的真心,如此浓烈地爱着自己的丈夫。
她只敢在黑夜中,悄悄仰望自己的爱人,哪怕被刺得血肉模糊,亦奋不顾身。
第四章 求我
自从入院那天匆匆一面后,白不尘再也没有来探望过。
对此时香也并不以为意,出院那天独自收拾好几件行李,办理完出院手续。
大病初愈,她没有选择回家休养,而是直接回到了公司中。项目研发正在紧要关头,时香不放心别人接手,仍旧坚持亲力亲为。
只是没有想到,前脚刚刚踏入公司,就被喊到了董事会上,劈头盖脸地训骂了一顿。
正中间的总裁座位上,正是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白不尘。剪裁良好的线条勾勒着宽肩长臂,举手投足,都令男人充满了上位者的冷厉气息。
环视着在场股东们的难看脸色,时香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礼貌地问,“白总,您喊我有什么事?”
下一秒,男人手腕一甩,一份文件直接砸在时香的脚边,登时纸页翻飞。
她顿了顿,弯腰将文件捡了起来,匆匆扫了几眼,登时脸色大变,“这……怎么会这样……”
双手交拢,白不尘靠在椅背上,态度不疾不徐,口气里却染上了明显的森冷。
“两天后,极光系列就要上市,可是现在市场上却抢先出现了一批极度相似的香薰产品……时总监,关于这些,你能不能拿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答案?”
时香皱了皱眉,听懂了里面的弦外之音,“白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股东冷嘲一声,“还装傻?这个山寨货技术部已经分析过了,成分配方和极光系列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还能用巧合解释吗?时总监,公司给你提供了巨额的资金和技术支持,你就拿这些作为回报的?!”
眼角一瞥说话的人,时香潋滟的眸中满是清冷的锋芒,一字一句地反驳,“照你的意思,是说我背后插刀,偷卖了配方?”
对方讥讽地冷呵一声,不屑回应。
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时香压着满腔火气,昂着下巴,眼神中的骄傲得令人目眩。
“白总,各位股东,极光系列是我亲手创造的,它很出色,却不是最顶尖的。假以时日,我时香自信可以制造出更优秀的产品,它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吃里扒外的事情,我瞧不上,也不稀罕去做!”
全场鸦雀无声,有人不满于时香自傲的态度,却又不敢出声。
白不尘看着她骄矜自负的模样,心中涌起了一种浓烈的破坏欲。
时香就是一只打不死的臭虫,无论如何碾压,总能浑身是刺地爬起来,挂着他最厌恶的那种骄矜微笑,冲他炫耀。
他讨厌她白名的自信,厌恶她的趾高气昂!
想到这里,男人指尖点在桌面上,发出轻而沉重的一声叩响。
“时香,我不需要你的理由,只需要看到结果。”
时香愣了愣,“……你也不相信我?”
然而,白先生已然失去了耐心,“明天下班之前,我要看到这批仿制品全线下架,为极光系列让路。如果你做不到,就请让出项目总监的位置,另谋高就。”
在白不尘不自知的时候,他变了。
他跌下了冰冷孤傲的神坛,为一己私欲而狭隘偏执,成为了红尘里千万之一的俗子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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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地坐到办公桌前,时香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由得紧紧捏紧拳头。
想起刚刚白不尘不容置喙的态度,她心里好似坠入了冰窟窿中,冷得颤抖。
他不愿意给予一点点解释的机会,更不在乎自己一年多来呕心沥血的付出,全被轻飘飘地否定干净了。
不,不,她不能够离开白氏!
一天,还有一天时间……她要做的太多太多!
越想脑子里越混乱,时香的双手控制不住地生理性发抖着,整个人陷入了狼狈和混乱中。
冷不防,桌上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起来,上面闪过一个名叫“钟昼”的名字--一个男人的名字。
它如电光穿过了她的脑海,霎时给予了她希望,也给了她战栗。
一个,阴冷如毒蛇,碰不得,沾不得的男人。
无路可退,时香还是咬咬牙,哑着嗓子,她听到自己口气里的酸涩和刺痛。
“……为什么是你。”
对面是男人低低一笑,“时香,我回来了……记住,今天轮到你求我了。”
为了自己的男人,她要需要低头去求另一个男人,讽刺极了。
第五章 兄妹
相约的地点,在一栋山顶别墅。
时香徒步爬到了山顶,脚后跟已经被高跟鞋磨得血肉模糊,淡粉色的血痕印在丝袜上,成为了天然的诱惑花纹。
而在一片宽阔的落地窗前,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背对门口,身上披满了血红的晚霞。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轮椅,露出了一张苍白妖冶的英俊面容,灰色的瞳仁里满是淬毒余光。
这正是大名鼎鼎的明日集团掌权人--钟昼。
静静地看着时香,钟昼露出了一道残忍的笑容,“你终于来了,妹妹。”
妹妹,两个字,瞬间让时香浑身一哆嗦,好似坠入了蛇窟,万千阴冷缠绕于身。
她强撑着镇定,“钟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双手推着轮椅,妖冶男人一点点逼近,压低的嗓音如同恶魔低语,“我这双不良于行的腿,还是拜你所赐,你竟然忘了?”
“时香,你真以为能逃开我的掌心吗?笑话!”
脑袋中最后一根弦绷断,女人紧紧咬住牙根,“别说了--别再提那些事!”
在大家的眼里,时香是个标准的下等人,大学肄业,一穷二白,和吃低保的奶奶相依为命。
可谁也不知道,她曾经和明日集团的钟昼少爷,以继兄妹的身份,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整整六年。
她母亲生的很不错,却嫁给了个酗酒无赖的男人,在一次被殴打住院后生下了早产的时香。在时香十二岁那年,她终于有幸认识了当时明日集团的董事长--钟正则。理所当然的,时母宛如抓紧救命稻草般,毫不犹豫地带着女儿改嫁进了钟家。
可是谁能想到,这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火坑。
钟正则看似温文儒雅,实则患有遗传性精神病,嗜好施暴虐待,将新娶进门的妻子打得不成人形。
那两年里,时香时时刻刻都活在暴力的噩梦里,每天抱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忍泪啜泣。直到有一天,她的母亲再也无法承受,趁钟正则睡着后一起自焚成灰了。
钟正则一死,他在国外的独子归来了。
回国第一件事,钟昼便是找到继母带来的拖油瓶-时香。
他认定是这母女俩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死人无法报复,这满腔的怒火就都发泄在了时香身上。他似乎也继承了家族的变态基因,折磨人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回想起那段中学时代,时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校内的霸凌,家中的虐待,令她整日恍恍惚惚,一度决定要结束生命……
是白不尘,他像一道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照亮了她混沌阴霾的青春。
他教会自己生命的重量,告诉自己勇敢的意义。
时至今日,她为了自己的光芒,宁肯再度坠入深渊。
克制住骨子里的恐惧,时香眼底满是焦灼的红血丝,道,“你既然给了我求你的机会,不妨说说你的要求,我一定做到。”
钟昼轻呵一声,“你就这么爱姓白的?”
她不吭声。
神情渐渐冷却,轮椅上的男人阴鸷地盯着她,久久后说,“那好,我给你个机会。”
“今天晚上,我会去参加一个聚会,你来当我的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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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在一处私人会所中进行。
大厅内三三两两地分布着客人,暧昧的灯光从头顶的水晶灯中投射下来。
穿着一身红丝绒短裙,时香被迫化了浓妆,僵硬地跟在钟少爷身后。值得庆幸的是,每一个入场的客人都会带上面具,没人认出她真正的身份来。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她想象的简单。
“下面,让我们正式开始交换游戏,comeon!”
时香头顶的血液逆流,整个人宛如被踩尾的野猫,“交换?钟昼,你到底要做什么!”
坐在轮椅上带着银灰面具的男人,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残忍微笑,“听不懂?交换游戏……而你,就是我交换的筹码,明白了吗?”
“这不可能!”时香倍感侮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觉得这还由得了你吗?”
话刚落音,腰上被人猛的一推,直接将她推入了群魔乱舞的中央。
望着站在人群中强装镇定、不断试图逃走的女人,钟昼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而后拨通了电话。
“白不尘,你的太太正在一个顶有趣的地方,你不考虑来看看吗……”
第六章 失望
眼看着周围的女伴个个被拉走,时香的冷静表情渐渐裂开了缝隙,逃跑的心情愈发强烈。就在她加快脚步,准备跑向门口的时候,却被几个人拦了下来。
“哟,这还有个落单的?”
“放开我,我不是你们能动的!”
她如一行青荇,任凭怎么挣扎,仍旧不断随波吞噬。
时香紧紧拽着裂口,近乎崩溃地躲避--就在这时,她发现大门口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冷峭、挺拔、高不可攀的背影,即使面上带着黑金色的面具,却挡不住英挺的五官--是他,错不了!
正在时香迫不及待想呼唤的时候,对方却利落地转过身,阔步离去。
于是,希望如星子,层层叠叠骤起,重重叠叠骤灭。
那一刻,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连伪装强悍的力气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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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深夜雷鸣,是要暴雨的前兆。
不一会儿,粗大的雨珠断线般倒下,整个世界瓢泼哭泣。
白家的大门缓缓推开。
时香浑身湿透,好似刚刚从地狱中爬上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沙发中的男人--一身柔软的白色家居服,一捧暖黄色的灯光,男人静静翻阅着手里的书籍,一派岁月静好。
事实上,他手边那只黑金色的面具却说明了一切。
扯动着肿破的嘴角,时香痴痴一笑,“白不尘,原来真的是你。”
刚刚在门口出现,又弃她于不顾的人,正是他。
白不尘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别用这种冤恨的口气和我说话,你不配。”
时香不想解释,她只是用喑哑破碎的嗓音,不死心地问,“我只要你一句话……刚刚,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要救我?”
哪怕一秒钟,你白不尘可曾动过念头,想起我是你的妻子,你有,还是没有?
正正地对视了两秒,换来男人似笑非笑地勾唇,“时香,你想证明什么?证明,我怜惜你……亦或者,我动了心?”
那是毫无遮掩的嘲讽。
“那个钟昼刚一回国,立刻就来找你……”
瞳孔骤缩,时香真正尝到了一瞬间的天旋地转,比起不久前拼死跑出来时更加心悸。
他,他知道了什么?
合上书,白不尘冷呵,“你们两人真有意思?”
脑子嗡嗡乱想,良久之后,时香恢复了如常的冷淡和平静。
“抱歉白先生,我不会再见他了。”
她忘了,坏女人从来不配人爱。
白不尘没有再说话,望着女人赤脚缓缓上楼的模样,留下了一串潮湿的脚印,深深浅浅。
他眼中染上了一抹暴雨将至的浓黑,在心口压抑良久的愠怒不断膨胀,令他沉呵一声,“时香!”
对上女人那张“五彩斑斓”的面孔,灼烧的怒意涌上心头,令他每个字残忍如刀。
“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白不尘的女人!”
他生气,是因为钟昼那种洋洋得意的口气,诉说着他不知道的那些引人遐思的“往事”。
他无力,是因为时香宁可去求外人,也不来求自己。
哪怕她朝自己服一个软,恳求宽限几天,自己说不定就会……
想到这里,白不尘猛然回过神,不敢再往下想了。
扶着栏杆,时香淡如云雾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她并不知道这些内里情衷,只是从心底的失望。
哀白大于心死,真正的失望,来得永远这样悄无声息。
第七章 争执
早晨出门时,两人在门口狭路相逢。
一身正装的白不尘站在光的阴影面,一半英俊一半阴暗,薄唇里吐出充满恶意的话语。
“看来昨晚对你没太大影响,不错。”
她挺直脊背,扬起下巴,毫不退让。
“多谢。”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耳鬓厮磨,有的只是剑拔弩张。
想到这里,细细密密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开,她眼底闪过一丝伤痛。
此时能够真正依靠的,唯有自己。
推开公司大门,她又恢复成众人眼中那个强大的女人,美丽骄傲且攻击力十足。
她时香从来不是温室的花朵,她是从烂泥里经过狂风骤雨的成长起来的带刺玫瑰,骄矜夺目,所以她不懂放弃。
看完公司技术部发来的成分检验报告,时香冷笑一声,心中有了猜测。
“极光”中包含着一味独特的混合香料,是时香的独创,她从来没有公开过具体配方,即便提供给技术部的也只是成品。
如今市场上的仿冒品的成分中,竟然包含这款混合香料,时香几乎立马就能肯定,一定是研发部门有内鬼,将配方窃取并卖给别的公司。
是谁?!什么时候将自己的配方窃取出去的?时香一时有些捉摸不定。
就在这时,手机上突然不停提示着“钟昼”来电。
时香干脆地按掉电话,脸上划过一丝自嘲的表情。
回忆起昨晚逃出舞会时,钟昼似笑非笑的神情与轻蔑的眼神……她已经明白,这个男人怎么会真心帮自己,不过是想趁机作弄罢了。
下一秒,一封来自钟昼的简讯传了进来,后面伴随着一句,“送你的,我说到做到。”
迟疑了片刻,她轻按点开--瞬间瞳孔骤缩!
这个内鬼,竟然是跟随了她三年的研发助理,杜静。
这位杜助理曾经委婉地向自己打听过这个配方,当时自己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她也最有机会接触自己存放配方的电脑。
凭借钟昼的雷霆手段,他利用一夜时间请到了顶尖侦探,查到了杜静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讯记录,果然与山寨货公司有过接触。
自己最信任的副手,竟然背叛了自己!
时香黑色的瞳仁燃起愤怒,冲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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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她现在焦头烂额应付公司高层,一定不会知道是我偷了配方,哈哈。”
“这次一定会让她身败名裂,再也爬不起来!”
研发厂房里,杜静正得意地打着电话,却不知时香的脚步顿立在门外。
亲耳听到这一事实,时香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冷。
杜静是她一手提拔上来,她自认从未亏待过她。
时香一步一步朝门内走去,嗓音冷如冰刺,“杜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人指使?”
杜静一惊,神情活像是白日见鬼,结结巴巴地狡辩,“我……我没有!总监,你弄错了!”
时香逼近一步,眯了眯眼,“把手机给我,你在跟谁通话?”
“别……别过来……”
杜静护着手机,慌张地躲避着时香伸来的手,却不不知轻重,直接撞到了时香手臂的伤处,令她瞬间一吃痛,半边身子失去了重心。
砰!
一阵天旋地转,时香感到自己的头重重地撞击在旁边的机器上,红色的血液像罂粟花般绽放在地面。
耳旁是女人的尖叫声和渐渐消失的光影,时香不由得捂紧额头,支撑不住,重重跪在地上。
她并不知道,这天之后,世界就由此天崩地裂了……
第八章 惊变
碰了碰脑后包扎的纱布,时香不自觉蹙紧眉头。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她的生命中失去。
医生轻叹一口气,“时小姐,非常抱歉,您头部受到撞击,颅内可能有瘀血压迫到某些神经,引发了一些后遗症。”
“我们诊断是……嗅觉失灵。”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砸下,劈得时香又惊又痛,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什么时候能恢复?我会积极配合治疗的!”时香双目急切看着医生。
“这个……”医生面露难色,“因为脑部神经太过复杂,目前医学界都是采取保守治疗,有的人很快就能恢复,而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恢复。”
一辈子?!
没有了嗅觉的自己,还有什么倚仗留在白氏,留在那个男人身边……
时香面色惨白,呼吸断断续续,整个人看起来像随时会晕厥过去。
门外,立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引起周围人频频侧目,却碍于那人周身凌厉的气势不敢靠近。
白不尘目光定定看着病床上那个清瘦而虚弱的背影,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芒。
看到她落到如此下场,白不尘发现自己并未像想象中高兴。
……不可能!
自己怎么会同情那个世故又恶毒的女人,这些都是她欠自己的。
爷爷的性命,笑话般的婚姻……他要让她一点一点偿还。
抛下心底那一点异样的情绪,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翌日,不顾自己脑后还在淌血的伤口,时香强势地办理了临时出院手续,奔回公司处理“极光”泄露事件。
不管怎样,她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握着杜静与别家公司接触的通讯证据,时香直奔总裁办公室。
秘书看到时香,登时拦在门口,赔笑道:“时总监,白总现在有客人……”
“什么客这么重要?我至少是总裁夫人!”时香态度强硬,直接推开了秘书的阻拦。
“总监,别……您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时香的手已经按在总裁室大门的门把上,门内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您让我做的事完成了,不能言而无信!时总监已经发现我了,她一定会让我坐牢的……”
是杜静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
没等时香反应过来,另一道淡漠的男声响起。
“你完成了你的任务,后面的事情,我自然会安排。还有,指使你出卖产品的人,是你的上司时香……记住了吗?”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一般,心好像戳开了大窟窿,疼痛到麻木。
白不尘……
杜助理背后的人,居然是白不尘……
白先生,白总裁……你就这么恨我,一刻也忍受不了,使尽手段也要将我赶尽杀绝?
年少至今的执念,让她如飞蛾扑火般向这个男人,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双手奉上,即使他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她原以为,时间长了,石头也能被捂热,所以她甘愿让自己的真心被践踏千遍万遍。
时至今日,时香终于明白,有的人根本没有心。
所有的理智已然灰飞烟灭,失智的时香再也没有顾忌,径直闯入内室。
见她进来,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杜静吓得噤声,身体不自觉向后缩了缩。
白不尘依旧稳稳地坐在办公桌后,雕塑般的脸庞神情不变,彷佛算计自己妻子的事暴露根本无足轻重。
时香眼圈发红,声音颤抖:“白不尘,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看着女人不可置信的神情,白不尘心口一窒,好似被人用闷锤重击了一下。
他面色未变,仍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什么?我有什么义务向你解释什么吗?事实便如你所见。”
时香面上血色尽褪,握紧的掌心被指甲刺破,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透支着最后一丝冷静,“理由……我要一个理由!”
修长的手指轻扶眉梢,白不尘淡淡笑了,笑的那么光风霁月。
“理由就是……你带来的利益,已经远远抵偿不了我对你的厌恶。”
白氏在乎时香的能力,集团需要她带来的金钱价值,可白不尘--无时无刻不在憎恶着她!
他讨厌时香越来越动摇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要“极光”系列,也要时香身败名裂。
时香只觉得痛到极致,自己的人生是多么可笑。
她为他鞠躬尽瘁,他却在背后冷箭穿心--好,太好了!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最后一次成全你。
“白不尘,我们离婚吧。”时香用喑哑破碎的嗓音,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白不尘怔住了,第一次泄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你……要离婚?”
她不是费尽心机要留下来吗,怎么会这一次如此轻易就--
“是啊,白先生,”时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我是人,不是机器。”
承受到极限,我就会倒下了。
她转身离开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单薄得几乎要随风而去。
心痛到极点,原来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而后,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神色阴冷的白不尘瞥见一旁暗自得意的杜静,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喝。
“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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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