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其实这家小餐馆的菜,再好也是有限的。两道荤菜,说是带肉的,其实就是素汤稀水。
一份豆腐炖鱼,大多是豆腐,一点都不新鲜,还有一份酸菜炒肉,肉少得几乎可以用一只手数出来。
潘二娘已经很久不油腻了。老丁认为她不是一个严肃的妻子。她充其量只是个合伙人,对她没好处。
再者,他要攒钱给傻儿子娶媳妇,他紧紧捏在手里。人们都说他冷水烫鸡——他一贫如洗,没有人比他更抠门了。
和他一起生活不容易。他从来不会为别人花一分钱。潘二娘再吃一口,他就恶心了。有什么好的?他要么自己吃,要么留着他的傻儿子。他太老了,不想再生一个,但是他没有能力抚养自己的孩子。
至于潘二娘,那不是他老婆,而是外人。
丁家有专门存放米、面、粮、油的柜子。柜子上有把锁,他带着钥匙。只有做饭的时候,他自己开锁,说要用的米会交给潘二娘,他还经常去厨房看,防止她偷菜。
老丁父子吃的和潘二娘的不一样。潘二娘吃的那种面,就是那种用蒸玉米做的面,送到码头上。这里满是砂砾,有时甚至会生出虫子。
他们家是做馒头的,面粉也不缺,但是白面一直是潘二娘吃不了的,就是做馒头在店里卖。老丁还得亲自数一数做出来的馒头的数量,以防潘二娘私下遮掩一个半。
他已经挖出了王国。在这样的男人手下,潘二娘干的多,吃的少。因为很久没吃肉了,她有时候闻到别人煮猪油的味道,就想拿着锅吃一口滚烫的油。她真的很想吃肉。
但现在她是一位母亲。既然是母亲,就不能不管孩子。母性压倒了她对肉的渴望。她用筷子夹住鱼腮下的嫩鱼肉,但没有放进碗里,而是给了女儿。“好孩子,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荣珍又夹回给她。“妈妈,你吃吧。”
潘二娘又夹了一筷子鱼回来,但他们互相推让,好像那是什么。
果真如此,无奈地说,“你再催下去,菜就要凉了。你最好快点吃。以后我们就不缺肉了。”
潘二娘不禁疑惑道:“这是什么?”
荣珍不答,只劝道:“你先吃,等吃完再说。”她怕这样说了,妈妈就没心情吃饭了。
这顿饭有点难吃,但荣心里很甜。潘二娘只好给她一块肉渣,给她一口汤,让她觉得自己是被母亲疼爱的。即使分开这么久,她妈妈还是她妈妈。
吃完后,潘二娘又问:“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事到临头,不敢轻易开口。她犹豫了很久,才说:“妈妈,你愿意离开现在的家,和我一起生活吗?”
以前,她很自信,以为说出来就一定会答应她,可是话一出口,她突然失去了自信。
她慌慌张张地给自己加了一些筹码:“我现在可以挣钱了,挣很多很多的钱,养家糊口。”
容说着,拿出剪好的报纸和报社汇来的票子,满怀期待地递给母亲。“你看,你看,我能赚钱。”
潘二娘不识字。她只知道钱票。她看着票和报纸。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富姐,你知道,我妈不识字……”
甄珍没有反应过来。妈妈看不懂字,也看不懂数字,看着钱票也没反应过来。
“妈,这报纸是我的稿子,钱票是我的稿费,两次加起来60块钱。”
潘二娘大大吃了一惊:“哦,怎么这么多?”
容解释说:“我用一个半的一千字,贡献了三万多字,一共四十八篇。最后一次,我写得比较好,三块十二块的一千字,就这么多。”
潘二娘惊呆了,喃喃道:“我儿,你现在有出息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是双手把剪得整整齐齐的报纸举了起来,像捧着什么神圣的东西一样,笑着叫道:“我的儿子,你成功了,你的话可以发表了。”
一颗大泪珠落在报纸上,她急忙伸手去擦,可是泪珠把报纸打湿了,造成了一个水渍。
潘二娘仿佛做错了什么,慌了手脚,道:“福姐,快收起来。你的字湿了,都是我妈的错。”
蓉甄珍安慰她,“没事的。只是一份报纸。烧了也没关系。”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潘二娘不安地说:“这里一千字抵三块钱。”
荣珍忍不住哭了。“不管多有价值,一份报纸值多少钱?如果坏了,再买一个也花不了多少钱。”
潘二娘从怀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包了一叠报纸,说:“杰夫的字不能破。”
自始至终,她对容的千言万语和三篇文章都没有怀疑过。在她心里,她家姑娘就是这么能干。
蓉又对说,“妈,你看,我能挣这么多钱,所以你能和我一起生活。不要留在丁家受罪。你为他们当牛做马,却吃不饱穿不暖。你可以和你自己的女儿住在一起,但是你可以享受幸福的生活。”
她怕妈妈拒绝她,想做一万个承诺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孝心。
但是潘二娘根本没注意这个。她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福姐,你成功了,你妈妈自然很高兴。然而,你怎么能有一个无辜少女的恶名昭彰的母亲呢?人家会笑话你的。”
“不会的。”荣甄珍拉着娘的手,恳切地说,“绝对不行。我们就租嘉禾大道的房子,那里不会有谣言传出来。以前在背后说闲话的邻居,连别人家的老太太都不会说话。我们已经和他们是不同的人了。”
“此外,”她带着一点悲伤和愤慨继续说道,“你显然没有那样做。是别人的坏心造成了这些困扰。为什么要为别人犯下的错误买单?他们说三道四,他们应该受到惩罚,但他们想把我们分开。这从何而来?”
这个世界上的道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一个人犯错,往往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但一群人犯错,就要付出很小的代价,甚至要受到惩罚。
如果犯错的人比不犯错的人多怎么办?错的会变成对的,对的反而会变成错的。无辜的人被绑起来,连个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不犯错,就是最大的错误。
潘二娘补充道,“柯家河大道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地方。娘这样的人怎么配留在那里?”
荣甄珍感到心里又酸又痛。她使劲咬着牙根,才忍住眼泪。“母亲不是不配。现在一天写一千字,一个月能挣九十块钱。那种地方我住得起,赵家不敢闹——不是他们住得起的。”
潘二娘还是有点担心:“不知道老丁会不会放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荣甄珍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你不走那道程序,他无法阻止你离开。给他两美元,你就能摆脱它。”
她把自己的心事都考虑清楚了,潘二娘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呆呆地坐着,粗糙肿胀的手指不安地蜷曲着。
荣珍注意到,她凌乱的头发大部分是白色的,有几根黑头发散乱着,眼睛黑黑的,眼睛下面挂着一对大包,脸色憔悴发黄。她只有三十岁,但她看起来真的很老。
我真的下定决心:如果我妈不走,我就把她绑起来。
良久,潘二娘喃喃道:“万一人家笑话你,万一学校听说你妈不好,不想让你读书怎么办?”
蓉一向谦逊低调,但现在为了让妈妈放心,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夸自己:“放心吧,我总是全校第一,人家舍不得离开我。”
她试图摆出一副非常自豪和自信的表情:“我的编辑写信给我说我非常足智多谋。如果我继续努力,我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著名的作家。到时候就没人敢笑话我们了。”
她说的很坚定,潘二娘也觉得女儿有能力,渐渐放下心来。她说:“这样的话,我回去和老丁商量一下,等我收拾好东西,我就出来和你一起住。”
荣忙说:“不要单独和他说话。”
虽然她还年轻,但她知道很多男人的通病:她讨厌女人不听话。
虽然她的母亲不是老丁的正经妻子,她家的“财产”已经渐渐地溜走了,但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如果他生气了,开始打人怎么办?她这么弱,怎么受得了老板的拳头?
她打定主意,和潘二娘商量:“请你再忍我一两天。我今天会修理房子,但最迟明天。那我就雇两个人帮你拿东西。你拿了之后,把它们打包,住下来。缺什么慢慢补。”
潘二娘说:“妈妈什么都没有,你不用花钱再雇一个人。”
荣甄珍不肯改口,而是坚定地说,“这是必不可少的。你听我说。”
她看了看有点心疼钱的潘二娘,然后柔声说:“妈,你跟我走就是了。”
潘二娘怎么能这样拒绝她?我必须按照她做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