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团里的凶案

2022年06月29日23:20:25 故事 1168

1

魏玉因感冒在住处休息。电话铃响了,她接起电话。“团里出大事了,叶紫打死人了!”

魏玉紧握着话筒,牙关紧咬,心脏跳动加速。叶紫是她同租一房的闺蜜。“怎么回事?”她颤抖着声音问。

歌舞团艺术总监张为少许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这种沉默仿佛在暗示着他找不到能确切表达当前情况的语言。

“真是不得了了!”

沉默了一段时候他说道,“不过你别担心,这应该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是啊,不是她的错啊。”

魏玉不说话,回味着张为话的意思。但脑子却不太好使,只是不断浮现出叶紫的面容。

可能是因为魏玉没说话,张为又补充道。

“事实上,团里办公室里潜入了小偷,而叶紫把那小偷给打死了。”

小偷——魏玉嘴里不断念叨着,那话却无法映到脑子里去。

“你现在能立刻过来一趟吗?具体的事情等你来了再说。喂,你还听着吗?”

“嗯,听着呢,我了解了。”

挂了电话后,魏玉手握话筒,很长时间没放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坐回到沙发上,魏玉习惯性地无意识抱起身旁放着的坐垫,意识到这是叶紫手工制作的东西之后,抱得更紧了。

正当防卫——

这话听起来发音真奇怪,平时生活中不怎么用得到这个词。

魏玉放下坐垫站了起来。总之必须得去团里。她打开了衣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过中午十一点。

南山市歌舞团离地铁站大约步行五分钟。是一幢由砖墙围着的3层钢筋混凝土建筑。魏玉到了后发现门口已经有几辆警车停在那。 大门处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那里,可能是为了阻止看热闹的人群吧,两人都表情严肃。

魏玉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入,“你是歌舞团的成员吧?”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一个穿着黑制服的男人。她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到这儿,我们一起进去吧。”对方说着就向前走去。从说话口吻来听,魏玉觉得他多半是个警官。

他和站在门口的两个警察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吩咐她进去。

魏玉问:“现在叶紫怎么样了。

他摇了摇头说: “我现在也不太了解情况。”

大楼的正门旁边紧挨着办公室,那扇门接连不断有男人们进出。年轻刑警跟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示意了一下让魏玉进去。

“把她带到接待室去。”中年刑警说。

望着练功房的方向,年轻刑警把魏玉带往了接待室。

“来得正好。”

她一走进接待室立刻有人搭话,是之前打电话给她的张为。他身边的歌舞团团长高静抬起头对着魏玉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都面带倦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玉在他们对面坐下,分别看看两人的脸。

为了平息她的情绪,张为伸出右手摆了一下。 “冷静点,”他说道,“我从头说起。”

“嗯。”说着魏玉左手捂着胸口,轻轻的闭上眼睛,调整了下呼吸之后睁开眼看着张为。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墙上的钟说道:

“大概是10点半左右候吧,我和高静团长从外面回来后,发现叶紫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倒在了办公室里。”

“两个人?”

“是的,而且男人头上流着血,这又让我们吃了一惊。”

可能是想到了血的颜色,一旁的高静厌恶地皱起了双眉。

“叶紫倒是很快就醒了过来,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那个男子好像是趁她出门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其实不久之前我和叶紫是在一起的,我们去了剧场去见经理。然后叶紫先走了一步,便和这个小偷撞了个正着。她吓了一跳,那个男人也应该吃惊不少吧,好像扑上来想要袭击她。”

魏玉想咽口水,但嘴里干巴巴的。

“接下来的事情她基本不记得了,好像是拿起放在边上的花瓶拼命挥舞着,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她战战兢兢地去摇摇他,发现好像已经断了气。之后她可能受冲击过大,昏迷了过去。”

“昏迷了……?”

魏玉脸色紧张。

“然后呢……那个男人确实没有救活吗?”魏玉问道。

“可能击打到致命的位置了吧。”张为回答道。

“但是,”魏玉舔了舔嘴唇。“那样的话可不能怪叶紫,那种状况下谁都会手忙脚乱的吧。要是不抵抗的话很有可能被杀的就是自己啊!”

“这个我们也明白!”

高静第一次开口了。“所以我们觉得应该算是正当防卫,接下来就是警察会不会相信的问题了。”

她仿佛克制着头痛,用右手食指按了按太阳穴

“叶紫在哪里?”

“应该在办公室吧。大概叫做现场查证,反正是在跟警方的人说明案发情况呢。”

张为偷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警察回答道。

“其他人联系了吗?”

“联系了叶紫的家里面,可能明天一早她家人就会过来了吧。跟办公室主任也打了电话,大概马上就会过来的。通过别的联络方式也通知了其他团员,但是叫他们先不要过来,因为来了这里会乱作一团的。”

“席娅呢?”

“联系了。她着实吃了一惊,叫她别来她也肯定不听,我就劝她:‘歌舞团的女一号要是出现在这里,被记者们围得团团转的话可就麻烦了哦’,这么一说她就肯听了。”

这应该算是很明智的举动了,魏玉点了点头。

话正说到这里,办公室主任班穆来了。好像是匆忙从外面飞奔赶来的,稀疏的头发蓬乱着。

“现在怎么样了?”

扶正了金丝边眼镜,班穆用白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在张为边上坐了下来。

张为重复了一遍刚才对魏玉说的同样的话,听到每一句话,班穆都会紧蹙双眉地挠了挠头,好像在迅速理清思路。

“原来是这样。好吧,我明白了。那媒体方面我会搞定的,只要打出正当防卫的牌子搏得社会同情的话,后面对我们就有利了。即便是警察也很难做出激怒世人的举动吧。”

“那就拜托你了。”

高静露出求助的神情看着班穆,魏玉也是同样的心情。

魏玉一筹莫展地等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门打开了,之前办公室门口看到的那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个头中等肩膀却很宽,身体结实,细长的脸上带着锐利的目光。

他的身后又走进一个人,是带她到这儿来的那个年轻刑警,他相对较年轻,看上去30岁左右的样子。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带着的也是那种严厉的目光,给魏玉留下一种精悍的印象。

自称叫田春达的那个中年男子说道,他们两人是市刑侦支队的。他是队长兼重案一组组长,年轻刑警叫郝东,是重案一组副组长。

田春达警官问了关于这幢楼房的锁门情况、以及平时的生活模式之类的问题。高静向其说明了上午10点到下午5点是歌舞团的练习时间,而从5点开始到8点是舞蹈学校的上课时间。不过今天因为是星期天,所以学校这边就没课了。办公室从早上9点到下午5点是办公时间。

“今天的练习也是到5点为止吗?”田春达问。

“听说稍微延长了一会儿,是6点结束的。”高静回答。

“之后团员们都回了家,锁门的还是你吧?”

“不是,我和张为因为有事,所以5点左右的时候出去了,锁门的事就交给叶紫了,所以她应该是最后一个离开大楼的人。”

“哪些人有这里的钥匙?”

“我和席娅。”

“那叶紫怎么锁门呢?”

“我把钥匙留给她了。”

这个问题问完后,田春达转向魏玉,“你是魏玉吧?”

魏玉点点头,说:“是。”

“你和叶紫之间关系密切,是好朋友。”

魏玉又点头:“是。我们住在一起。”

“那么,在你眼里看来,叶紫是个怎样的人呢?比如说性情是否急躁,是否容易冲动。”

“叶紫绝对不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魏玉断言道。“她一直都是个沉着冷静的人,也不怎么发脾气,一直心平气和。”

魏玉这么说着,突然意识到这么说可能会对叶紫不利,然后又补充道:

“但如果是冷不防出现了小偷之类什么的,她也是有可能乱了阵脚的。”

“那么你看到过这张照片上的男人吗?”

田春达拿出的是一张拍立得相机拍的照片,上面是被打死的男人,眼睛紧闭。一想到了那是个死去的人,魏玉有点害怕,不过照片上他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

男人留着胡须,所以一看上去有点老的感觉,但魏玉觉得他的年龄应该只有25岁左右。受闪光灯的影响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感觉不到异常。

“从未见过。”她回答。

田春达把照片放进了衣服内袋。

等他的这一动作做完后,魏玉问道:“请问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你是指?”

“怎么处理叶紫呢?她会被逮捕吗?”

“不管是以何种形式,毕竟她是致人死亡了,必须得先拘留起来。”

“请您等一下。”

张为插嘴了。“我是从叶紫那里听说的,是那个男人先袭击她的,所以正当防卫应当成立,不是吗?”

“嗯,我在这儿只能说这种可能性很大。”

“可能性很大……你认为她会撒谎吗?”

“不,我们很想相信她,然而,凡事都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等拿到证据之后,那就没有问题了。”

魏玉很想问田春达所谓确凿的证据指的是什么,但田春达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她便没有出声。

随即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问讯总算结束。

“我想以后肯定还有要询问大家的事情,到时候还要有劳各位一下。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田春达二人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魏玉说道。刑警们回过头看着她,“我想见见叶紫。”魏玉接着说。

两人的脸看上去稍许有些意外,然后田春达对她说:“非常抱歉,今天请你还是别见她了,因为已经把她带到刑侦支队去了。”

“今天不方便见的话……那什么时候呢?”

田春达露出为难的神色拍打了下脖子。

“到底什么时候,现在还真不好说,要取决于之后的情况进展如何了。”

“这样啊……魏玉嘟哝着。张为对她说:“叶紫

是正当防卫,你就不要太担

心了。”

可能是想说服自己,他点了好几下头。

“正当防卫有一条特则。”田春达说,“内容简单点来说就是:以盗窃为目的非法闯入者,若被过度害怕、惊吓或是激动的人伤害,法律上会考虑从轻处理。”

“那么叶紫这种情况正好适用啊。”

魏玉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田春达警官少许沉默了会儿,说道,“的确适用。只是,前提是能够证明她说的话是正确的。”

“叶紫不会撒谎的。”

“大概是吧,但目前能够证明她证言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所以我们当前面临的问题就是查明为什么死者会出现在歌舞团的办公室里,只要证明他是以盗窃为目的而非法闯入的话,那么叶紫立刻就会不予起诉,你的朋友也会很快被释放的吧。但目前他的目的是否为盗窃这一点我们完全不清楚。”

“这点不了解的话就不行吗?”

“只要知道男人偷偷潜入然后袭击了她的话……”

“正当防卫就成立了吧?”

“是的,如果情况属实的话。”

2

在返回刑侦支队的警车上,田春达回顾起今天的案件来:

接到报案电话后,感觉氛围相对要比杀人案件来得轻松些。犯人已经明朗,这个案件只要弄清是不是正当防卫,立马就能解决了。

走进大门走廊口的右手边,就是作为第一现场的办公室入口。在大约20平米左右的地板中央放着6个办公桌,面对面排成两排。入口的对面墙上则安着百叶窗。

男人差不多正好倒在了门和窗户的中间位置,头朝着门这边,脸部向下,两脚呈“大”字型张开。

男人的身高大约175公分,中等体型,头部的侧面有凹陷。叶紫抡起的花瓶是青铜制品,颈部直径大约是2厘米,底部则是8厘米。和伤口的比对来看,和底部的形状一致,看来凶器是这个花瓶毋庸质疑了。

击打次数为一次。要是为2次以上的话,那么就存在防卫过当的可能了。

男人衣着深灰色的夹克服配上黑色的西裤,鞋子为茶色,皮制,底部为橡胶。经调查,他的身上持有物为:裤子左边口袋里的一块方格手帕、右边口袋有些散钱,并且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接下来是男人的入室手段,办公室有一扇窗开着,窗框的凹槽部分沾有一部分泥土。至于窗户是如何打开的,现阶段还没查明。

还有窗户下方柔软的地面上发现了几个脚印,和男人所穿的茶色皮鞋的鞋底一致。沿着这些足迹可以推测出,男人是从大门前绕道到了大楼的边上,到达办公室的侧面。

入室之后行动尚不明确,书桌的抽屉,橱柜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发现翻动过的痕迹。

刑警了解了大体的情况之后,就传讯被指示等候在另外房间的叶紫,再次问她当时杀害那名男子时候的状况。

看着被带到屋里的叶紫,可能由于不安或紧张,她脸色白得有点异常,紧闭着的嘴唇颜色显得很浅。

“请你再说明一次。”

刑警对她说。

叶紫把手中握着的手绢捂着嘴,眼睛闭上慢慢地深呼了口气。

“今天晚上我和高静老师还有张为老师一起在咖啡店里和中央剧场的负责人见了面,不到10点的时候我一个人先回来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还有明天之前必须得整理好的数据需要完成,所以我就先走了。”

“什么样的数据?”

“舞蹈成员中有一些还是高中生,带那些孩子们去地方公演的时候,必须向学校请假。不过我们这边如果出具课外学习的相关证明的话,学校就不算他们缺席。所以我一定要在今天以内完成这些证明。”

诉说条理清楚,语言流畅,使刑警感到她非常沉着。

“然后呢?”

“之后我立刻乘上公交车回去了,到达的时间大概是10点15分到20分之间,我打开大门走了进去。钥匙是高静老师留在我这儿的。”

叶紫陈述道,她打开办公室的灯后立刻发现有点不大对头,桌子还有书架上的样子看起来和平时稍许有些不同。

她战战兢兢地往里面走。

到窗户边的时候,不料从暗处走出一个男人,她因为过度惊吓,叫也叫不出来。男人抄起旁边桌子上的剪刀,刀尖冲着她就直扑了过来。

“勉强躲开了身子,我拿起近处的一只花瓶,然后拼命地挥了过去。”叶紫看着刑警说。

“感觉打到他了吗?”

她微微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男人就倒在了那里。我心神不安地过去瞅了瞅,好像头部被打破了……之后就完全没印象了,一紧张就这样昏迷过去了。”

说罢她攥紧手中的手帕,垂下了双眼。

“男人握着的剪刀本来是放在哪里的?”刑警问。

“好像放在他藏身的那个桌子上的。”

“你拿起的花瓶呢?”

“是在这个上面的。”她指着橱柜的上方。

随后刑警按她的叙述照做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花瓶的位置也的确处于可以顺手拿到的地方。

“只是盗窃犯吧?”

她走出去之后,郝东问田春达。

“不,应该不是这样的才对。”

田春达不同意这个意见,“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会冲着歌舞团办公室的财物而偷偷溜进来,而且他的着装虽然休闲但绝不是便宜货,不像是为了一点点小钱而干出这事的人。”

“那么他到底是为何而潜入的呢?”郝东问道。

“这个么,不太清楚。总之第一步必须查明这个男人的身份,然后明天早上要正式开始到周围去探听情况了。”

之后田春达和郝东一块儿在其它房间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询问。

郝东一个刹车,打断了田春达对案情的回想。

车子再次开动后,田春达想,下一步要抓紧调查死者的身份和行动动机。还有,对叶紫也要做进一步调查。

3

魏玉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早上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照出的样子、皮肤干巴巴的,眼睛红红地充血。嘴唇的颜色也很差,突然感觉好像老了十岁。

然而叶紫度过的这晚一定比魏玉糟糕得多吧,被警察带走之后她到底睡在什么地方呢,魏玉完全想象不到,不过“拘留所”这个名字听上去就给人一种又暗又冷的印象。

魏玉和叶紫租了一套两室房住在一起。走出自己的房间,她朝叶紫的房间里窥探了一眼,收拾整齐的床上,原封不动保持着昨天的样子。

“真是难熬啊。”魏玉对着叶紫的床自言自语。

打扮完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从猫眼探去看到田春达和郝东站在门外。魏玉打开了门。

这两个刑警要求看一看叶紫的房间,魏玉也不好拒绝,就把两人带进了屋子。

走进叶紫的房间,刑警们从收纳柜和梳妆台的抽屉开始一点一点调查起来,他们好像对照片一类的东西很感兴趣。

“你们怀疑叶紫可能和那个被打死的男人认识吗?”

魏玉站在房间门口望着正搜索的刑警问道。

“对一切事物持怀疑态度可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哦。”

“也就是说你们怀疑叶紫是故意杀了那个人的啰……”

魏玉这么说着,原本蹲着翻找相册的郝东站了起来。

“通信簿有吗?”

“地址簿的话电话旁边就有。”

然后他迅速扫视着屋内,找到电话之后立刻大步走了过去。拿起放在电话旁的地址簿哗啦哗啦翻起来。

“这个借我们用一下,今天之内就会还给你。”

“你们就算这么查,叶紫和那个男人也一点关系没有,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我不认识的话,叶紫也肯定不会认识的。”

魏玉走到郝东面前仰视着他,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凝望着她的眼睛,郝东静静地回答。

“要证明是正当防卫,就必须找出所有的疑点并一一加以排除,这点请你了解。”

两名刑警把叶紫所有的持有物无一遗漏地进行了检查,书、杂志、录像带、高中毕业相册、烹饪手册、信还有贺年卡——所有想得到的东西。魏玉又带他们看了自己的房间,最后,他们终于相信这个房间里和那个男人有关的物品一样都没有。

不过他们发现了有几张其他男人的照片,这个男人独自拍的照也有,和叶紫一起照的也有,甚至在歌舞团的成员间的合照上都有他。

“这个人是谁?”田春达问。

“我们歌舞团的演员。”

魏玉说了这个人的名字。

“和叶紫有亲密关系么?”

魏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什么都没问她吗?”

“叶紫口中从没提起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田春达点点头,把这张照片也放进自己的包里。

4

走出叶紫和魏玉同住的公寓,田春达和郝东到歌舞团周边开始搜集线索。主要调查一下有没有人目击了死者、案发时有没有人看到点或者听到点什么。

最后找到了那个男人昨天傍晚进过的咖啡店,位于离歌舞团大约20米的地方,服务员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容貌和服装。

“他的胡须很是特别,总觉得和一般人有些两样。”

服务员抚摸着自己的长发说道,年轻的脸庞上化着浓浓的妆。

“感觉两样,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怎么说呢,虽然谈不上土气,但绝不是时髦的类型。感觉上应该是摄影师或者作家那种自由职业。”

“你还记得男人进门的时候的样子吗?”

田春达询问。

服务员笑了笑, “不可能记得那么牢啦,只记得是傍晚时分,大概在这儿坐了1个小时吧。”

“那男人在干吗?”

“嗯,应该是品着咖啡,看看窗外吧,我不太清楚。”

“他是坐在哪里的?”

“那边。”他指着的地方是靠窗并排着的双人桌中的一只。田春达坐了下来发现完全可以监视到歌舞团门口的一举一动。

“他应该是在伺机寻找机会溜进去吧。”

从咖啡店走出来的时候,田春达猜想道。

“这种可能性很高,但是离开咖啡店的时间和潜入的时间之间有一段时间差,这点令人费解,这段时间里这个家伙去哪儿了呢?”

虽然服务员记不清准确的时刻,但是可以证明这个男人离开咖啡店的时间最晚也不到7点。

然后他们俩又不断进行了调查询问,但却没有特别的收获。

临近傍晚,田春达和郝东等歌舞团的练习结束后,在接待室和柳生碰了面。柳生是一个有着英俊脸庞的美少年,然而身上却有着发达的肌肉。

田春达问到他和叶紫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非常喜欢她,她应该也不讨厌我。”

说完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刑警,好像在说就算对方是警察我也不怕。

“如果形容成是恋人的关系,应该不为过吧?”

郝东问他,他耸了耸肩说道,“你们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没关系的,不过如果她不同意的话就没办法了。”

“还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吧?”田春达继续发问。

“还早着呢,舞者要是结婚会引来一系列的问题呢,比如生不生孩子的问题。”

“请问昨天夜里你在哪里呢?”田春达又问。

柳生的目光立刻恢复警惕。“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确认而已,我们要搜集所有的资料,想把昨天晚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理理清楚。”

虽然对于田春达的话柳生还是抱有不满,但还是开始叙述起昨天晚上的行动:上完练习课后和同伴们一块吃晚饭,在附近的酒吧稍微喝了几杯就回家了。离开酒吧的时间大约是10点半,到家11点左右。

“同伴指的是?”

“甘健,我们这儿的头号舞蹈选手。”

田春达记下了这个名字。

“话说回来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田春达把被打死者的照片放到柳生面前。不知是不是心里有点发毛,柳生歪了歪嘴,不过立刻回答没有看到过这个人。

“在叶紫周围没有看到过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吗?”

“没看到过,要是我和叶紫在一块儿,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溜进来?”

最后这句话明显带着怒气。

走出歌舞团后,田春达两人回到了刑侦支队。

鉴定室还没查明死者的身份。虽然进行了指纹比对,但留过纪录的人中没有匹配的。提出搜查请求的失踪者里面也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媒体对于这个案件也进行了报道,可是也没出现死者亲属一类的人。

“从这个男人的服装上看,不太可能是流窜犯作案,我觉得一定是和歌舞团有着某种关联才对。今天对叶紫进行质询了吗?”田春达询问向海洋刑警。

向海洋回答,“和昨天的供述如出一辙啊,她也没明确否定自己杀了他,我觉得从那个女人身上多半是得不到什么新线索了。死者的身份是目前首先要解决的啊!”

“是的。”

田春达摸了摸下巴,只要不知道死者身份,就无法判断叶紫叙述的正确与否,也就不能将她定罪,当然也不可以释放。

这天夜里鉴定室关于足迹的报告出了结果,鞋子型号完全一致。而且步距和死者身高的比对也完全吻合,从鞋子磨损情况判断出的他走路习惯和这个脚印所具有的特性也是完全匹配。也就是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窗户下方的脚印是死者的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

“这样一来,男人从窗户爬进来应该算是事实了,到底目的是什么呢。歌舞团的办公室究竟有什么可盗的呢?”田春达思索着。

明天开始要顺着男人身着的夹克服和裤子这条线索开始探查,还要确认柳生的不在场证明

5

来到柳生所说的饭店,田春达在老板面前坐下。

仔细一看老板的年龄还挺大,如果在公司工作的话,可能差不多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

“你知道一个叫柳生的人吗?”

田春达问他。

“你是说那个跳舞的柳生?”老板说。

“是啊,他经常来这儿吗?”

“嗯,是的,这里经常可以看到歌舞团演员。”

田春达问他昨天他们来这儿的时间,而老板的证词和柳生的叙述并无出入:他们在这儿大约呆到了10点半。

在刑侦支队中有一种说法:可能叶紫是在袒护着某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杀死了死者。

但是柳生的嫌疑算是排除了,要是10点半还在这里的话,那么案发的时候就不可能在现场了。

“这位客人,您是警察吗?”

穿便装的田春达正寻思着,老板开始发问。不过看上去不像出于警惕心,而只是对客人的职业有点兴趣的口吻。

“是的。”田春达说,“我在调查昨天的案件呢。”

老板点了点头,嘴里嘟囔:“我一猜就是。不过幸亏那个女人没受伤,只要不受伤,还是可以继续跳舞呢。”

“是吗?”

“当然啦,那些孩子,把自己的身体可是放在第一位的呢,唯恐自己没法跳舞了。”

田春达想,要是从这个角度出发考虑的话,叶紫的行为就好理解多了。对方手握锐器的时候,当然率先会有种强烈意识不能让自己受伤。她以前可是因为交通事故弄伤过脚,肯定比别人更多一份恐惧。当然,这一切都应是建立在叶紫说的是真话的基础上。

这时,入口的门开了,传来几个男女的声音,田春达把目光转向那里。进来的是柳生一行人,其中也有魏玉的身影。

柳生第一个注意到田春达,虎着脸对他怒目而视。

“我明白了,”他说,“你是来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的吧?”

田春达看着他们问:“昨天你们上完课后去了哪里呢?”

“我马上就回家了。”

席娅回答完,魏玉接着说,我也一样。

“要是能够有证明就好了。”

“证明……”

席娅双手托腮,歪着脑袋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请您老实告诉我吧。”魏玉说,“警察对于昨天的案件究竟想怎样结案呢?是想把叶紫作为杀人案件的犯人送进监狱呢,还是想证明是正当防卫释放叶紫呢?”

田春达看着她的眼睛, “我们的工作是,彻底查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一切水落石出后,最后的判决是取决于检察官或者法官。”

“听上去像是应付我们的话,你们不是应该先有一个假定,然后进行搜查去验证它吗?”

说这话的柳生依旧瞪着田春达的脸。

“你所谓的假定是什么?”

“我可不知道。”柳生耸耸肩。

“我们对于叶紫这个女子还不很了解。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查明真相所在。

6

弄清男性死者的身份,已经是案发后第三天的事情了。一个女人自称死者可能是自己的恋人。

女人的名字叫宫清美,说自己是自由打工者。据她所说,因为自己的恋人不知去向而向警方提出了搜索请求,然后警察拿出一张照片问她是不是此人。

田春达和刑警安义两人带着宫清美到了地下停尸场,她一看到尸体就“呃……”发出了打嗝似的声音,然后哭叫着“怎么会这样啊……”。田春达问她是不是这个人,她也只是哭喊着“怎么会的,你怎么变这样了啊……”。

好不容易让她情绪稳定了下来,就把她带到刑侦支队的一个接待室进行问话。然而她还是非常激动,话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花了不少功夫才了解到了大致情况。

宫清美说,男人的名字叫冯利坚,年龄25岁。在当地的艺术学院毕业后没有固定工作,边打工边进行深造。在这个时候结识了宫清美,她刚大专毕业,并立志要成为一名演员。

冯利坚在这两年里,为了学绘画独身一人去了上海。在那儿生活了一年后,又回到了南山市。他好像非常喜欢上海那里的生活,打算以后还要去,为此他一直在存钱。案发那天,离他再次去上海只有两天时间。

“两天后就去上海?”

田春达问道,宫清美回答“是的”,用湿了的手帕擦了擦泪水,又重新迭好。

“这次好像准备去一个月左右。”

“那怎么会发现他行踪不明?”

“我们约好在他出发前再碰一次面的,可是我左等右等他就是不联系我,所以我主动打了电话给他。但是没有人接,我觉得很奇怪,不过那个人经常会做出一些不知所以然的事情来,所以我以为他是住到他朋友家里去了。”

“但到了出发那天他还是没有出现,你没有觉得很奇怪吗?”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我猜想可能是航班发生了变更,他之前就出发了。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被杀……”

说到这里清美又哽咽了,过了几分钟,她才恢复到能说话的状态。

“那你为什么不报案呢?”田春达问。

“到了上海他本来会立刻打电话给我的,但是却没有。所以我心里有点不安就去他住处看了看,发现门口塞满了报纸。他要是去上海的话报纸应该取消预订的,所以我就起疑了……”

“然后你就向警方报了案吧?”

宫清美用手帕捂着眼睛,点了点头。

“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田春达问清美,她把手帕拿开,稍许想了一下,“应该是他原定出发日的三天前。”

也就是案发前一天。

“那个时候他确实打算三天后去上海的是吧?”

“是的。”

“带够了在那边的生活费吗?”

“还用说嘛,要是没钱的话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去的。”

“他带了多少存款呢?”

“嗯,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大概两万左右吧。”

听到这里田春达看了清美,要是清美说的是实话,那么冯利坚并没有金钱上的烦恼。

“和你见面的最后那天,他有没有说还得做什么事?”田春达问。

“就是把订的报纸取消,去跟大家告个别什么的。”

“他有没有说过要去歌舞团之类的话?”

随即她睁大了眼睛,好像一下子忘记了悲痛,“我可不知道什么歌舞团的事情。那个人怎么会去歌舞团那种地方……”

“他对歌舞团完全没有兴趣吗?”

田春达问她,她直摇头,“完全没有”,她回答道。

“我因为志向当演员所以曾学过一段时间舞蹈,但是我却从没听说过他和舞蹈有过任何沾边。”

田春达再次挨个儿望望另外两个刑警,他们同样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

当天田春达几个人就前往冯利坚的住宅。就像清美所说的他的邮箱里塞满了报纸,装不下的部分堆在了一边。

房间里有着比较明显的打扫过的痕迹,墙角还并排放着一直旅行箱和运动背包。鉴定人员开始采集室内的指纹,田春达他们则调查起包中的物品来。

行李箱里除了衣物之外,还装有绘画工具、书、日用品等等。而书包里则胡乱塞着身份证、驾照、装着现金的信封。这两个包看上去都没有收拾完毕的感觉。

之后刑警们彻底检查了房间,目的是为了找出可以表明冯利坚和歌舞团或者是叶紫之间有联系的东西。

“队长,你看这个。”

正摸索着书桌抽屉的刑警递给田春达一张小纸片。

“这是歌舞团演出歌舞剧【节日的狂欢】的入场券啊。”

“这是去年的日期嘛。”田春达说。

“是啊。”

“可是宫清美说冯利坚对歌舞没有兴趣。”

“不过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哦。”

田春达把门票递给了其他刑警。

然而,其它能够表明他和歌舞团有联系的东西一样都没发现。不光是叶紫,证明和别的成员有关的物品也没有。

这天晚上鉴定室关于指纹的报告也出来了,报告显示,冯利坚的房间里,没有验出任何与案件相关人员的指纹——即没有发现和歌舞团成员的指纹相匹配的。

冯利坚曾经看过歌舞团的公演——这是两者唯一的联系。

从第二天开始,对冯利坚的周边展开了情况搜集。 田春达和郝东两人又一次走访了歌舞团,首先见了高静团长,她却一口咬定完全不曾听说过冯利坚这个名字。

田春达拿出冯利坚生前的照片放到魏玉面前。“这个男人便是死者,冯利坚这个名字你之前有没有听到过呢?”

她立刻摇头,“没有。”

“我们现在大多数人都怀疑冯利坚可能是想偷除现金之外的东西,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个歌舞团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也就是被偷了的话会有危险的东西。”

魏玉呆滞的表情只把目光对着田春达方向,和他的眼睛一对上立刻回到原来方向。看上去正在以她的方式考虑着田春达的问题。

然而她最后摇摇头。

“没有这种被偷了会有危险的东西。”

田春达和郝东两人向相关舞台工作人员探听情况,他们主要负责舞台设备和照明。但却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其他刑警调查了一些和冯利坚比较亲密的人,他们的证词都是很难想象他会和歌舞团扯上关系,甚至都没听他提起过类似的话题。

而且说到他的事情的时候,很多证人都会这么总结道, “他为了偷什么东西而溜进别人家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想象,是不是搞错了啊?”

并且还从冯利坚毕业的学校里的任课老师那里听到了以下这些话:“他是正义感很强的孩子。他看不得一点歪风邪气或者是有悖常理的事情,要是碰到的话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打抱不平。程度上略微有点过于强硬,但平时他是一个乖巧并带点幽默感的孩子。”

大学时候的朋友和教授们也说了同样的话,而且周边的人们对于冯利坚的看法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太大改变。

刑警们被搞胡涂了。越是深入调查越发现冯利坚和非法闯入歌舞团这个事实根本无法扯上干系。

“有一个引起我注意的地方。”田春达对部下说道,“那就是我们之前在冯利坚的房间里找到的那张歌舞演出入场券,日期是去年的三月份,也就是冯利坚从上海回来不久后。明明对歌舞不感兴趣的冯利坚,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呢?我个人认为,这其中原因应该追溯到他在上海生活的那段时间吧。歌舞团的一些成员去年也曾在上海进行进修。”

他的意见得到了郝东等刑警们的赞同,并以此作为搜查方针。首先要做的,是在歌舞团的演员里筛选出可能和冯利坚在上海有所接触的人物。经过调查,有可能的人物锁定了两个,一个是甘健,另一个是张为。

8

正在舞台上排练的魏玉看着坐在观众席上指导的艺术总监兼导演张为,感到他突然的有些奇怪。张为歪着身体,快要靠到边上的座位上,一动不动。

“老师!”

其他演员们也都注意到了,纷纷跑下舞台。魏玉也跟着一块下去了。

第一个扶起张为身体的是观众席旁边负责检查舞台运作的名叫乔祥的男人,他扶起张为的身体后,猛烈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但是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抓起张为的手腕把了把脉,过了会儿放下了他的身体。

“快叫医生……”乔祥说,“但好像已经晚了。”


刑侦支队接到报案,市歌舞团有人意外猝死。是叫张为的导演。

队长田春达深切感受到事情正朝着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

田春达带着部下来到案发现场。警车旁边站着一个当地派出所的年轻警察,田春达走了过去跟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警察稍许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说着“这边走”把他和随从们带到了剧场后门入口。

“今天的公演好像不中止哎?”

田春达边走边说。

“是,好像还是按照原定的六点半开始。”

“大概没办法中止吧,而且也没这个必要啊,反正犯人也不会逃跑的。”

郝东意味深长地说。好像已经确信凶手是内部人员了。

田春达等人在警察带领下来到后台工作室后,发现里面的空气混杂着紧张和不安。

“案发现场在哪里?”田春达问。

“在观众席的正当中,这也是伤脑筋的原因之一。”一个警察回答。

“观众席的正当中?”

田春达瞪圆了眼睛。

派出所长把案件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据他所说,舞蹈彩排到一半的时候张为倒了下来,演员们匆忙叫来了医生,但医生一看就说应该联系警方,张为已经没气了。大家怀疑是中毒而死。派出所接到报案,警察火速赶到,观察了一下,

立刻发现了异样。张为虽然穿着衬衫,但是他背部的中央位置有一块茶褐色的污迹。

“那是什么呢?”田春达问。

“虽然不能断定,但据说那是毒药。”

派出所长用谨慎的口吻回答道。“脱下衬衫发现液体附着在了皮肤上,而且那个位置上有一个小伤口,稍微有点出血。我们又重新检查了一下那件衬衫,发现上面有一个针刺出来的小洞。”

田春达点了点头。中毒分成摄入中毒、注射中毒和吸入中毒。如果有个小伤口而且上面粘着未知的液体的话,很有可能是注射中毒。

派出所警察判断觉得这是一起杀人案件,所以联系了市刑侦支队。

“尸体在哪儿?”田春达问。

“有一间后台休息室是空着的,所以先抬到那里去了。应该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再进行验尸吧。”

“民警移动了尸体吗?”

“不是,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移动过了,是歌舞团的那些人干的。”

田春达和法医等来到尸体面前。只见张为身穿白底浅绿条纹的衬衫和牛仔裤,趴在地面铺着的塑料垫上。之所以把背朝上,是因为能让可疑的茶褐色污迹更容易看到。

“虽然不做进一步分析无法完全断定,但那可能是尼古丁。”张法医说。

听了法医的话田春达想到了一部法制书籍。那部书里提到了一种杀人手法:在木栓上扎入几根针做成刺球状,在针尖涂上浓缩的尼古丁,把木栓放到想杀死的人的口袋里。这样只要把手伸到口袋里,毒针刺破手指后就会立刻死亡。

“那个小伤口怎么造成的?”

田春达指着背上的伤问。

“好像是针刺的”,张法医说,“是不是注射的针就不知道了。”

尸体上没有验出其它异常的外伤。之后要把尸体运到刑侦支队,再进行一次更为细致的验尸之后,最后送到指定公安医院进行司法解剖。

“派出所的警察赶到的时候做调查了吗?”田春达问派出所长。

“在开场之前对座位的周围尽可能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张为倒下是在排练第三幕的时候——田春达回顾着这次的案件。背上被毒针扎过的痕迹是不是说明从后面偷偷靠近而注射进去的呢?虽然这是大胆又鲁莽的行为,但如果犯人深信剧毒的效果可以达到瞬间致命的话,也并非无稽之谈。派出所肯定也考虑到了这个可能性才把案发时的座位后方的座席也禁止使用了。

如果不是采取直接注射方式的话——田春达又想起了那部法制书籍。比如把图钉一类的东西事先固定在某处的话,这样就可以等张为自己扎破背脊了。

虽然关键点是那个图钉固定在什么位置,但也有必要考虑一下这个伎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干的。如果他是第三幕倒下去的话,那应该就是前一幕的幕间休息时,抑或是第二幕排练到一半的时候。

只是有一点,田春达思忖着,虽然用图钉扎的确是有可能,那么剧毒又是怎么回事呢?箭毒或者是乌头根的话,针尖稍微沾上一点很可能立即致对方死地,但总觉得尼古丁再怎么浓缩都达不到这个效果。即使是刚才想到的那个法制书籍,田春达对这一点也一直心存怀疑。

首先,从衬衫上的那个污迹来看,并非如此微量。应该还是用某种方法注入体内的思路比较合理。

用了什么手法吗——

郝东这时走了过来。

“查出什么了吗?”田春达问他。

“我注意到了一点。”

“是什么?”

“上衣。”

“上衣?”

“死去的时候张为穿着上装,叫夹克还是皮衣来着,反正就是这一类的。歌舞团成员在抬他到这里的时候帮他脱了下来。那件夹克或者皮衣就随便往那间大的休息室里一放。”

“是谁放的呢?”

“嗯,现在详细情况还不知道,只不过那件上衣上也有茶褐色的污迹沾着,在衬里靠背脊的一面上。”

“这件上衣在他倒下去的时候应该穿在身上的吧?”田春达说。

“那是,只是引起我注意的是,里面沾上了污迹,但是外面却几乎完全没有沾上。”

“那件上衣是什么材料的?”

“好像不是丝织就是麻布,反正是很高级的材料。”

“鉴定人员说什么了吗?”

“虽然很值得注意,但现在却不能下什么定论。不过,要是真动了什么手脚的话,这肯定是关键。”

这时公安局史副局长赶来了。他问田春达、郝东对案件的看法。

田春达先陈述道,“冯利坚那件案件也只是刚查明死者的身份,而且和歌舞团的关系尚不明朗。只是我觉得在这幺小小的一个歌舞团短时期里发生了两桩杀人案,应该认为存在某种联系。虽然我和歌舞团的成员有所接触,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像有所隐瞒,没有把真话全说出来。”

史副局长“嗯”点了点头,看着郝东问道:“你的看法呢?”

“和之前案件的关联我目前还不能断言什么。”郝东说,“要是说到这次的案件,我觉得被杀的人是张为这一点令我非常吃惊,因为他可是歌舞团至关重要的人物啊。”

“对,之前高静也对我说过,张为既是导演,也是艺术总监,嗯,还是动作指导……歌舞团指导方的支柱就是张为了。所以一旦要是他不在的话,对所有和歌舞团有关联的人而言都是一个重创。”

“你的意思是,有人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而杀害了他吗?”

史副局长用手掌抚摸着下巴,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据说张为还是单身呢。”

“是的,他住在离歌舞团只有步行距离的租借公寓里。”

田春达看着笔记说明道。

“他没有交往的女性吗?”

“呃,我们还没调查到这一步。”田春达回答。

“他和之前那个案子的被拘女孩之间没查出什么关系吗?”

“你是说叶紫吗?没,他和张为之间没有查出任何特殊关系。叶紫的恋人是一个叫柳生的年轻舞者。”田春达说。“现在,应该在舞台上跳着呢。”

演出结束了。真正开始做笔录已经将近11点了。

刑警们用了几个房间分头进行询问。

田春达第一个询问的是甘健。他可能因为演出刚刚结束脸上有点泛红,但讲述到张为死亡时候的情形他还是透出了紧张神色。

“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在舞台侧门看魏玉他们在跳着,准备在他们之后上场。魏玉突然叫了起来,那时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你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张为活着的样子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魏玉他们上场之前,就是穿长靴跳舞的前一场,那个时候张为老师还纠正了我的动作。”

“那个时候张为有什么行为给你留下特别印象了吗?比如和谁说了话什么的。”

田春达问他,而他摇摇头。“我只记得他一直盯着舞台的方向看。”

之后田春达他们又对今天张为的行动以及最近的动向进行了询问,甘健说好像并没有给他留下特别深刻印象的事情。

最后当田春达问到他自己今天一天的行踪,甘健似乎有点不愉快,歪着嘴,不情愿地开始叙述起来。其内容简单概括如下:今天在第二幕上演之前他一直在后台休息室里,第二幕上演后,除了幕间休息和第三幕一小部分的时间之外,他都在舞台上。

排在他后面问话的是席娅,同样也没问出什么特别内容。可能是因为刚演完舞剧的关系,她看上去带了点情绪。

“真是无法置信,张为老师会被杀,难道不可能是事故吗?”

“虽然不能排除那种可能性,但据我们调查下来,并不是事故或者因病所致。”

也询问了她今天一天的去向,她的作息表比甘健还要紧,除了幕间休息一直在台上。

接在席娅后面的是柳生。柳生坐下之后提到了他发现张为的上衣湿了。

“上衣湿了?”田春达重复道。

“嗯,可能是刚上完课吧,张老师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夹克发现有点湿了。”

“为什么会湿了呢?”

“我不知道,可能谁把什么东西不小心洒在上面了吧。反正只是水一样的东西,所以就准备放到休息室外面的走廊上晾晾干。”

“把衣服吊起来了?”

“是啊,第二幕排练结束的时候,貌似已经干透了的样子,老师就又穿上了。”

田春达和郝东对望了一眼,要是凶手对外套作了什么手脚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

问完这个之后又提了几个具体的问题,就允许柳生出去了。

“是谁往张为的外套上泼了水,这点有必要查清楚。”田春达说。

“话是这么说,不过如果这是凶手干的话,肯定不会轻易被别人看到吧,我们应该确认一下每一个人的行动才对。”

响起了敲门声。郝东应了一声打开门,缝隙里露出了魏玉不安的表情。

魏玉是第一个发现张为表现有点异常的人,所以田春达们的问题就从这里切入。她安抚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不断眨着眼睛开始讲述起那个时候的情况来。

“张为的训斥声没有了,所以你觉得情况不太对了……是这样没错吧?”

田春达停下记录,再次确认道。

“是的,以前张老师不管觉得我们跳得多好都会有所提醒的。”

“这样啊,那么你在此之前都没有往张为那边看吧?”

“嗯,我们一般都会把目光的焦点放在更远的方向。”

田春达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个女孩儿的目光一直像在朝着远方眺望,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对于张为的死你有没有什么能想到的线索?”

“想到的线索……”

“不管什么都可以。”

魏玉朝下看着,嘴唇略微颤动,摇了摇头。

“想不出来,我们大家都很尊敬老师,虽然他对我们都很严厉,但是在训练场之外他是一个很体贴很会关怀别人的人。”

“在训练的时候,他有没有发生过和演员之间的意见不合呢?”

“没有过,我们一直相信按照老师说的做就肯定没错,而且目前为止我们照做了之后获得的也都是成功。对老师的死,每个人都很悲痛。”

“请问……老师的死因是……什么?”魏玉又向田春达发问。

“对不起,我们现在不便透露。”田春达说。

魏玉又说:“噢,我记得我们开始跳的时候,老师应该是站在走道上看着我们的。”

“站着?”

“嗯,然后我再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更确切地说是倒在了椅子上面。”

“你敢肯定吗?”

“嗯,我肯定。”

魏玉的证词得到了其它舞者的一致认同。

“从背上伤口的位置上来看,也感觉很有可能是坐到椅子的瞬间被原先固定着的毒针刺中。相反,要从背后注射毒物的话,一直靠在椅子上倒是一种妨碍,反而不太可能。”戴着黑框眼镜的鉴定人员亲自坐到观众席上进行了演示说明,而田春达一行人围在他的旁边。此时已经过了子夜12时。相关人员先回去之后他们又开始进行一次现场勘查。

“固定毒针的话,具体是怎么做的呢?”郝东刑警的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觉得应该还是在外套上作的文章。”

田春达发言道,“虽然也有可能在椅子上动手脚,但是在张为坐下之前就可能被发现。凶手应该是把针藏在外套内层了吧。外套被弄湿这件事也可以完全理解成是为了藏毒针而使用的伎俩。”

“我有同感。”安义刑警说。

田春达点了点头,看着鉴定人员。

“在针刺的瞬间注入毒物的手法在衣服上行得通吗?”

“我个人认为可行。”

“这种情况下,穿上这件外套的人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吗?”

“要看这个手法的高明程度决定,不过那件外套是夹克类型,穿上的时候衣服和背部间会产生缝隙,要是针的长度在1厘米左右的话很有可能感觉不到,而且就像刚才田队长说的那样,藏在内层的里面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设想,因为从这个角度考虑,为什么会在内层里有茶褐色污迹而在外层却没有这个问题也能解释通了。”


“先不论什么时候动的手脚,能不能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把这个把戏给撤掉的呢?”田春达又问鉴定人员。

“这点暂时还搞不清楚。”

安义刑警说道,“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是谁先提出把外套脱掉的,脱下来后又是谁把它放到哪里去了,问谁都不知道,大家的注意力好像都在尸体上面。”

“这就是犯人高明之举了,不过相对而言,他地点选得却过于草率了,这样一来犯人就显然被锁定在与歌舞团有关联的人员里面了啊。”刑警向海洋说。

然而田春达却不认为这是凶手的疏忽。凶手肯定已经权衡了各种自己和张为能接触到的机会,觉得无论是在空间上还是人员关系上都已经是最宽泛的一次,才选择今天这样的状况下手的。

9

在排练休息时柳生谈到了对案件的看法:“我觉得那个叫冯利坚的男人——就是前几天偷偷溜进来的那个,他和杀死张为的凶手是一伙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活动,“此话怎讲?”席娅问。

“那个叫冯利坚的男人肯定是为了谋杀张为老师而闯进来的,然而却被叶紫发现了,就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你的意思是然后他的同伙就替他杀死了张老师吗,这么一来冯利坚的这个同伙就应该在歌舞团内部了。”甘健说着环视了一下整个练习场。

“总彩排的时候也有舞台设备和照明的人员在,不过我还是觉得是我们歌舞演员内部的人。”

甘健说这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魏玉几个人才听得见。

“但大家不都说不认识冯利坚这个人吗?”

对说这话的女演员柳生不由得发笑起来,“这不明摆着是撒谎的吗,谁会说实话啊?”

“但你没证据吧?”

“目前来说,的确没有。不过我会找给你们看的,我现在正把目光放向上海那边。据说冯利坚二年前曾去过上海,这点警察也在调查中。正好那段时间我和张为老师也在那边,所以他们一定会查得极为细致。只要证明了冯利坚闯入歌舞团的目的是为了杀害张为老师,叶紫自然就无罪释放了。”

10

在拘留所里田春达再次问讯了叶紫。

叶紫并不像已经过了一周的拘留生活那般憔悴。虽然少许消瘦了一些但脸色并不差。她没有化妆,只是把长发简单往后一扎,就显露出了先前那张美丽的面庞。

“你打死的人叫冯利坚,你完全不认识?”

“是的,没听说过这个人。”

“据说你打死了他之后就昏了过去,然后张为和高静赶了回来?”

“是的。”

“当时张为看到冯利坚的样子,表现出什么反应呢?”

“反应?”

“有没有像是认识他的感觉呢?”

叶紫考虑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不,没有那种感觉,我记得他马上说‘这个男人是谁?’。”

之后田春达又提了几个问题,接着就离开了拘留所,回到刑侦支队。

史副局长询问田春达再次问讯叶紫的情况。

田春达说:“还什么都不好说,凭我的感觉她看起来对于张为的死真的是一无所知。”

“是吗?”史副局长脸色有些失望,他又问今后准备怎么处理叶紫。

“想用足拘留这段时间先对冯利坚进行调查,当然也期待上海那边的情况。”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今天早上向上海派去了调查人员。

这时郝东走了过来,说张为的解剖报告出来了。死因果然是急性的尼古丁中毒,的确是从背上的伤口注入体内的。鉴定报告上还显示那滩沾在衣服上的污迹就是尼古丁的浓缩液。

“推断出毒针的手法了吗?”史副局长问。

戴黑框眼镜的鉴定人员拿起黑板边的粉笔。

“根据这份解剖结果,背上的伤口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深,针只刺入了3毫米。我们就做出了以下的假设推断。”

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图,形状像是两块圆形的板夹着一个椭圆形的胶囊。其中一块板的中间突出一根短针。

“这个胶囊里事先装有毒药,而针尖连接着胶囊。一旦对这根针施加外力,胶囊就会被压扁,里面的毒药会通过针尖注出。”

“这个得做得多小啊?”史副局长问。

“嗯,从毒物的量来推断,压扁之后的厚度大约在一厘米左右。”

史副局长用手指比划着大小,嘴里念叨着:“这大小的话应该挺好做呢。”

“从毒药和注射用针入手或许查得出些什么呢。”田春达说。

“嗯,这方面查得怎么样?”史副局长对鉴定人员说。

“从伤口来看,注射用针的直径应该在0.5毫米左右。一般医用的可以使用,平时昆虫采集套装里也带着类似的东西。而尼古丁的浓缩液我觉得应该是把纸烟在水里浸泡后做成的。”

“你的意思是谁都可以做吗?这么一来搜查重点只能放在注射用针上了啊。”

“还有张为外套的去向。”

对于田春达的建议,史副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哦,查到什么了吗?”

“根据几个歌舞演员的证词来看,张为的外套是在总彩排开始后到第二幕结束这段时间里一直放在休息室的走廊尽头晾着。而他穿上外套是在第二幕后的休息时间。据说是他派了一个女演员去拿给他的。要是用了什么手法的话应该就是这段时间里了。”

“嗯,要把这段时间里每个人的行动搞清楚啊。”

接下来由调查张为人际关系的刑警进行报告。从结论来看,他平时的交际范围极其狭小,除了歌舞团的成员和舞剧相关人员之外,其他几乎没有和什么人有来往。虽说身兼舞蹈教师一职,但他只带高级班,而且这个高级班的学生们也和公演有关。总之在那次总彩排的时候和他来往的人全部都到齐了。

“我们也询问了张为所住公寓的居民,他们说和他完全没有交往。只是碰到了之后会打个招呼,对他的印象是个好人。住在他附近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个歌舞团导演。”

“又没有女人进出过他的公寓呢?”

“别说女性了,他的邻居们都说好像连一个人都没来过。”

歌舞团的职员和歌舞演员们一样,也没有一个人说张为的不是。张为的经济状况,也没有特别的发现。

“张为没有家属吗?”

史副局长问道。“他死了以后,总得有人获得遗产或者保险金一类的吧?”

“虽然他投保了人身保险,那也只是他一旦受伤不能继续教授舞蹈后得到保障。”郝东回答。

“那张为的死会对谁有好处呢?”

田春达说:“张为既是艺术总监、导演又是动作指导。所以即便他的艺术指导不被认可,也没有谁敢违抗他。然而他死后这现状应该就会改变了吧?”

“就会出现取代他位置的人了吗?”史副局长说,“这不就成为了杀人动机了吗?”

史副局长要求下一步顺着这个思路查查看。”

三天后在刑侦支队会议室里又进行了案情分析会议,由调查的刑警们依次发表自己的调查结果。然而几乎没有能够称得上进展的内容。依旧无法推断出作案动机,也无法获得具有说服力的证词。把张为上衣弄湿的那个人至今也没有查明。

“那些人的不在场证明查得如何?”

史副局长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焦急。

“确认这一点还是有点困难的,在正式演出的时候可能还方便点,但在彩排的时候演员和舞剧相关人员每分每秒都在进进出出不停走动着,那种情况下怎么证明得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呢?”郝东说道。

“要是我们查在上衣上做手脚的时间,未免范围也太大了点。之前张为的外套被弄湿了,那也一定是犯人的计谋。那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怎么样?”史副局长又问。

“关于那点弄清楚了一些,简而言之,从张为脱下外套前一直到他走上舞台、发现夹克被弄湿这段时间没有走动的人应该就算有不在场证明了。”田春达说。

说着,田春达开始读起名单,一共六个人。

史副局长用手指敲击着会议桌说,“嫌疑犯总共也就十几个人,只要稍作些排除就能锁定目标了。”

但别的可以用来加以排除的手段已经找不到了。

负责查注射用针这条线索的刑警也没有什么新的收获。所谓的注射用针,在普通的药店并没有销售,所以他的获得渠道极为有限。

“在昆虫标本采集套装里配有一个迷你的注射器,所以目前也在对玩具店进行调查。不过现在店里卖这些东西的也越来越少了,想想也是,昆虫都没有了,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嘛。”

“然而犯人用了注射针这点是错不了的吧?如果不是很早之前就有的,肯定就是从某个地方获得的,你们再把范围扩大点找找看。”史副局长说。

尽管进行了这样的议论,但最后这天的会议并没有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最后决定还是像往常一样,规规矩矩对张为的过去以及人际关系还有毒针的线索进行调查。

田春达和郝东被分配去调查本次案件和冯利坚的关系,而对于田春达提出的“在艺术领域一定有人和张为针锋相对”一说也继续进行侦查。

12

田春达和郝东再次找到宫美清进行问讯。

田春达给她看了张为的相片,她立刻摇头说完全不认识这个男人,连张为这个名字也没有听到过。

“我们希望你好好回想一下。”田春达说,“你男友去上海的时候这个人也在那里,所以他要是提到这个人名字的话可能是在上海回来后不久。”

然而宫清美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真的是没有听说过,他基本上不会跟我说在上海时候的事情的。”

“为什么不说?”田春达提出疑问。

“不知道。”她耸耸肩。“大概觉得很麻烦吧。”

“那不是张为这个名字也没关系,你有没有听说他在那边交过朋友?”

田春达稍稍把问题变了一下。

“没听说过呢。”清美歪着脖子,不过表情一下子又闪过一丝异常的神色。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田春达问。

“大概完全和这没有关联吧。”她说道。

田春达说“没关系,你说说看。”并探出身子。

“他回来之后一段时间曾经让我做过他的模特。”

“模特?裸体的那种?”郝东问。

她皱起鼻子说:“不是啦,不过相对衣服穿得很少。” 然后她吐了下舌头。

“之前他从来没有让你做过模特吗?”田春达问。

“没有,他本来就不是画那种画的啦。”

“那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让你当起模特呢?”

“我不知道。”她直摇头,“我们俩人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会突然说‘喂,清美,你面朝那边站’,我按他说的作了后,他拿出素描本好象开始画着什么,不过最后又没坚持下去。”

“为什么呢?”

“一开始他说‘还是模特质量不高啊’,你说过分吗?然后看我生气了,他就笑着对我道歉,还自言自语说‘离开上海之后我就一直追问自己,我能画好画吗?’那个时候我就隐约感到他是不是在那边受谁的影响了。”

嗯,田春达和郝东对望了一眼,纷纷点头,这的确是很令人在意。

之后清美就没有能再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清美问田春达:

“冯利坚那个案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他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偷东西而悄悄溜进别人家里的人,警官先生求求你了,请你们好好调查一下吧。”

“我们知道了。”

宫清美离开后,田春达对郝东说:“她的直觉还真敏锐呢,刚才听她说的冯利坚的那番话的确给人感觉是在暗示着某人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冯利间在上海的时候认识的某人吗?”

郝东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郝东接电话的时候,田春达反复思忖着清美的话语,冯利坚为什么刚好在那个时候让她当人体模特呢?应该是他受了某人的影响而开始画女体素描了。

在上海和冯利坚接触的那个人是个重要线索。


13

“我在路上看到一个学生摆弄软式网球,看了看有新的发现了。”

“软式网球?”

听到田春达的话,史副局长惊讶地张着嘴。

“就是这个。”

田春达把口袋里取出的东西往史副局长跟前一放,那东西的形状就像无花果一样,收细的部分上套着一个小盖子。这是他今天去体育用品商店买的。

“这是软式网球专用的充气泵。”

说着,他把小盖子拧了下来,随即从下面露出了一根尖锐的针头。

“请仔细看一下,这和注射用针一模一样。”

史副局长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针头的形状和管子差不多,空气就通过这根管子来输送。原理和注射器完全相同。

“确实是相同的。迄今为止说到注射针,大家都想当然地拘泥在了注射器一类的东西上面,原来这种看似完全没关系的东西也能作为类似品使用,这么一来,真有必要讨论一下其它还有没有机理一样的产品呢。”

史副局长感叹道,把东西交给了一旁的鉴定人员。鉴定人员从各个角度观察之后也表述了观点,“粗细上也没问题,针尖能达到这样的尖锐程度就能轻易刺入人体了。”

“这东西任何一家体育用品店都有卖啊。”

田春达确信地说。 “好吧,立刻通知正盘

查注射用针的刑警们。不过

还得增加调查的人员,体育

用品店那么多。”

“还要调查歌舞团与软式网球有接触的人。”田春达补充说。“如果凶手想到用这个来作案的话,肯定在他的身边就存在这个东西。比如家里的某人是打网球的。”

“这有可能,”史副局长点头表示同意,“反过来说,正是因为她身边有这样东西所以才会想到用毒针的伎俩。好吧,重新调查一下演员们周围的人,这次又是关联软式网球了。”

“话说回来没从柳生嘴里打听到什么吗?”史副局长又问。

“嗯,没打听到什么新的情况。”田春达的语气有些失落。“今天我让部下去了一趟柳生家里。把他目前为止调查到的一系列资料都带了回来,我们还期待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但刚刚交来的报告上显示我们的期望落空了。”

“再彻查一次吧,秘密很可能就隐藏在这里面。”史副局长说。

田春达点点头。

14

把搜查重点从注射器转到软式网球充气泵后,调查小组的工作进行得非常有效率。首先他们查了歌舞团周围以及每个舞者的住宅周边的体育用品店,把最近买过充气泵的顾客的信息基本全都掌握了。

“从结论来看,最近购买的顾客非常少。”田春达在会议上这么发言道,“最近说到网球一般都是硬式的,软式的也只有中学生会玩玩。因此我们问了曾出售过的商店,他们几乎都回答是中学生模样的孩子来买的。”

刑警同时进行调查的还有舞者们身边是否存在打软式网球,或者是曾经打过的人。据他们得知的信息,一般只要是专业组队的人,肯定是有一两个充气泵的。

“在演员里有四个人符合条件,名单如下,这些人和妹妹、弟弟一起住或者曾经一起住过。”田春达说。

“目前应该这四个人的嫌疑最大吧?”史副局长说,“下一步如何考虑?”

“要分头追查下去。现在一些刑警也正在进行追查。”田春达回答。

这时田春达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电话:“是吗?找到了吗?”

“找到了。”对方回答。

“是谁?”

“胡靖。”

“胡靖……”

刑警们的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无疑是因为在昨晚列出的嫌疑犯名单的四人当中,她是最不被大家怀疑的一个,连田春达都不太相信。

“商店老板说,她买了硅胶和锉刀。她买这些应该就是用来制作毒刺的。”

史副局长举起双手舒展了一下身体。“我不清楚,这个硅胶到底是派什么用的呢?”

“会不会不是防水用的?”田春达思忖了一下说。“虽然不知道这个装置是什么样的构造,但既然用到了尼古丁浓缩液,就不得不把整个容器封得严严实实的吧?”

“是这样啊,应该正中靶心了。”

史副局长作出开枪瞄准的手势。这说明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

然而好景不长,给歌舞团打完电话的刑警转过身说,“田队,胡靖向歌舞团请假了。从昨天开始就请假了,据说是感冒。”

史副局长命令说:“现在立即赶往胡靖居住的公寓!追查她!”

15

胡靖的公寓所在居民区,聚集了很多小型楼房,那幢两层楼的公寓看上去像被埋在里面一样。

这栋建筑门朝东开而阳台朝西,完全照不到阳光。胡靖住在一楼。

田春达站在昏暗的门前,敲了两下门。但是没有回音,接着他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郝东转动了下把手,发现门牢牢地锁着。

“不在家啊。”田春达说。

两人几乎同时行动起来,田春达敲了敲旁边人家的门,郝东则跑了出去。

郝东绕到建筑的背面,走进胡靖家的阳台,从那儿往房间里望去。透过白花边的窗帘,微微能够看到里面的样子:衣柜,桌子,电视,床——

床上有个人影,好像谁睡在上面。

郝东又绕回正门,田春达不见了踪影。不过稍过了会儿,他带了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回来了,那男人手上还拿着钥匙。他原来是去找房东了。田春达把从阳台上看到的景象跟田春达一说,秃头的房东立刻板起了脸。

戴上手套,田春达把备用钥匙插入锁孔,喀嚓一声打开了门。

两人脱下鞋子,小心注意不碰到身边的物品,走进了房间。这里是老式的一室户:一进去左边是厨房,径直走进去就是一间房间。

房间整理得很干净。 在床上躺着的果然是

胡靖。她身穿粉色的毛衣和

黑色裙子,两腿牢牢并拢

着,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就

算是午睡,睡姿显得过于

工整,有点不自然的感觉。

田春达脱下手套拿起她的手腕,感觉冰冷,没有脉搏和呼吸。

“没有外伤。”他说。

“是这个。”

郝东拿起桌上的瓶子,“这是安眠药,不知道本来还剩多少,现在已经空了。”

16

尽管胡靖的尸体送去了司法解剖,但她死于大量服用安眠药这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了。房间内也没有争斗过的痕迹,大门和窗户都上了锁。看上去无疑是决意要自杀。

田春达几人搜查着房间,确认着和之前一系列的案件究竟有无关联。他们本来还期望会留下遗书,然而却没有找到。

郝东着手检查厨房。在3层的木板中间,面对着窗户装着一个水槽,角落里放着一个双门的白色冰箱。

同样是一个人生活,男人和女人也是截然不同的。这里的餐具和烹饪用具尽管比郝东家要多很多,但却摆放得异常整洁,也很干净。检查完碗橱后,他又开始检查水槽下方的柜子。里面放着酱油和盐,还有一个没看到过的瓶子,看上面的标签说是低热量的甜味素。

“找到什么了吗?”田春达问。

“还没有呢”,郝东回答。

田春达又说:“听隔壁住着的学生说,昨天及今天没有人到这间屋子来过,她是个留级生,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

“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要是隔着这面墙听不到什么的话,可能真的没有声音。”

“你看,胡靖穷得只能吃这个噢。”田春达把手从米缸里掏出来在郝东面前摊开。手掌上放着几粒糙米。

郝东看到后目瞪口呆,“真的吗?”

“开玩笑的。”说着田春达放回糙米,“如今糙米也很贵呢,估计她是为了减肥才一直吃的。”

“胡靖的节食就是受了张为影响”,田春达重复道。

“那她为什么杀害了自己如此爱戴着的张为呢,当然说这话之前要找到确凿证据。”

“好好找证据吧”,说着田春达走向了房间。

查完米缸后,就只剩下冰箱了。郝东打开下面的门,里面满满地放着很多的东西。郝东发现制冰室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伸手去拿,但发现冻住了取不出来。拿来刀片小心翼翼地把冻结住的部分切断,再把手伸了进去。塑料袋里好像包着什么东西。

“田队长!”

郝东喊来了田春达。

田春达感慨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做的,果然女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啊。”

“的确不一样。”郝东也赞成道。

塑料袋里包着的无疑就是藏有毒针的装置,不过构想比鉴定人员推理出的东西还要简单的多。塑料材质的扁平圆形容器中开了一个小孔,上面就插着一根五毫米左右的注射针。而用来固定针所用的白色粘合剂正是硅胶。

容器中还残留着微量的茶褐色液体,针尖上也附着着黑色的东西。田春达命令其他的刑警把这个送去鉴定,然后深呼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应该错不了了。”

傍晚时分,田春达和郝东二人来到了歌舞团。有关胡靖的死已经向他们传达了。

田春达他们进去后,高静看到了他们,立刻走了过来把他们带往会客室。席娅,甘健,柳生、魏玉四人已经在里面紧张的等候着了。

田春达的目光向坐在最里面的魏玉投去。然而她一直低着头,完全没有要抬起来的样子。

和几人面对面坐下后,田春达先对他们宣布了胡靖很有可能是自杀。不过这五人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并且据我们调查下来,能够断定胡靖就是杀害张为的凶手。”

田春达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柳生说,“这不太可能吧。”

“是啊,肯定是弄错了。”席娅也应和。

“这是真的,”田春达说,然后把证明胡靖就是犯人的铁证向他们一一道来。听完后高静和四个演员全都露出沉痛的神情默不作声。只有甘健嘟囔了一句,“真是难以置信。”

田春达对着他们用沉稳的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也并不知道事情的动机。”

“而且这一连串的案件一个动机都没有解决。为什么胡靖非得那么做,和之前那桩正当防卫案件之间又有什么关联,等着我们查清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而这其中少不了你们的协助。”他的语气中似乎带了点恳求。

“没有留下遗书吗?”

高静第一个发言,田春达回答说没有。

“我们应该是最后一个和她见面的人吧?”甘健发言道,“前天晚上我们一块去看望了柳生,胡靖也和我们一起去了,但她那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意图要自杀的人。”

其他的舞者们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你能不能给我详细说说那个时候的情况?”

对于田春达的这个请求,四个人都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接着他们开口叙述了那时聊了什么话题,进行了什么对话。然而田春达在这些谈话里并没有发现能和自杀沾上边的内容。

“最后一个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谁?”田春达问。

一直低着头的魏玉总算仰起脸,红红的眼眶周围已经湿了。“是我。”

“你们俩去了什么地方吗?”

“没有,探望完柳生出来我们俩就一块儿回家了。我从中心车站下来后我们就分手了。”


田春达又问魏玉,“你们分开的时候她看上去怎么样?”

“好像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可能我很迟钝吧。”

“比如明天的训练可能来不了之类的话,没说过吗?”

没有,魏玉轻声否定。

接着田春达问了所有人,胡靖关于这一系列的案件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她一直在附和着我们的话,好像不记得她说过什么自己的想法。”柳生说,大家也都表示同意。

最后问到关于胡靖杀害张为大家有什么猜想的时候,甘健说:“真是不可想象。舞蹈演员们都很崇拜张为老师,这些人里胡靖是程度最甚的一个。”

郝东颇有兴趣地说,“那她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张为当作老师吗?”

“什么意思?”一旁的柳生怒目而视。

“她会不会把张为当成男人来爱呢?”

甘健抿了抿嘴唇,断言道:“她是把老师当作艺术家来崇拜的,我看不出她有别的意思。”

之后就没从他们口中再问到什么有用的证词,田春达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真的没一点头绪呢,还是因为知道胡靖是犯人后他们仍然想包庇她。

17

这天晚上的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就胡靖的死进行了分析。因为好容易才查到了杀死张为凶手,而她却先自杀了,刑警们一脸失望的表情。

首先田春达谈了他的意见:胡靖毒杀张为证据确凿,完全可以认定她就是凶手。

“那么……对她杀人的动机大家怎么看?”史副局长看着大家说。

田春达说:“尽管关于胡靖的调查才刚开始,不过我们已经知道她也有去上海进修的经验。只不过那是四年前的事情。”

“四年前?她两年前没有去吗?”

“只有四年前去了一次,和席娅一起,详细情况我们还不知道。”

“要是四年之前,就不可能和冯利坚有接触了啊。这么一来的话,正当防卫一案和张为谋杀案之间的关联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啊。”史副局长感慨道。

“我有一点疑问。”安义发言,“就是犯罪时候胡靖的不在场证明。根据我们之前确认下来,只有六个人有不在场证明,里面包括了胡靖。也就是说弄湿上衣的不是胡靖啊。”

“但不是她弄湿的上衣并不代表她就不是犯人。”向海洋说,“胡靖正伺机藏毒针装置的时候刚巧碰上了张为的上衣被弄湿的偶发事件,所以她就将计就计了。”

“我总觉得这事儿也巧过头了吧。”安义说。

史副局长这时问田春达:“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田春达思索了片刻说:“我觉得,可能有共犯。”

这句话一说,顿时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田春达接着说道:“歌舞团里有些人没有说实话。我觉得他们似乎隐瞒了什么。”

“我也有同感。”郝东表示赞同。

史副局长考虑了一会儿后,轻敲了下桌子,

“好吧,在调查犯罪动机的同时,也顺着这个思路考虑吧。”

18

从上海传来了极其有价值的报告。

“咱们派出的刑警,在上海找到了教胡靖的叫做马凯的动作教练,从他口中得到了非常宝贵的证词。”

在刑侦支队重案一组的办公室里,孟晓春刑警严肃地说,从她的表情上也能看出所获取报告的重要性。

“在四年前除了胡靖和席娅之外,还有两个歌舞团的人也去了那里。”

“还有两个人?”田春达说道。

“是的,是高静和张为。”

“是那两人去做什么?”

“据说一开始想去验收胡靖和席娅的学习情况,然而到最后不光是验收,还把他们带了回来。按照当时的安排,胡靖二人应该再呆两个月的。”

“发生了什么事呢?”郝东抄着手问。

“马凯说原因不明。”

“派到上海的刑警还调查出胡靖在上海交了一个画家男朋友,叫吴清。吴清是南山市人,大学毕业后在上海搞美术工作。而吴清有一个亲密男友,叫冯利坚。”孟晓春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口气。

“冯利坚?这样两起案子的连接点就找到了。”田春达思索着说。

接着田春达和郝东找到席娅进行询问。

“请你把四年前的事情跟我们说说吧。”田春达说,“就是你和胡靖去上海市后的事情,而且我尤其对她男朋友的事情感兴趣。”

“她的男朋友?”

“就是吴清呀。”

田春达说完,席娅的视线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嘴巴也动了一下。“你们连吴清的事情也查出了吗?”

“这是我们的工作,你认识他吧?”

“我见过他两次。”

“他们两个关系亲密吗?”

“不太清楚。”席娅避开田春达的目光,视线转向了他身后的墙壁,“说不好他们到了哪种程度,应该,嗯……互相爱着对方吧。”

“虽说相爱,但她回来后就没再联系过他吧?”

席娅似乎有些不知如何作答,轻轻摇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的生活方式规定我们必须就得这样。”

“这种生活方式吗,这么一来事情就明朗了。”

“嗯?”她不安的看着田春达。

“我是说你们突然提前回来的理由。事实上,你们是被强制带回来的,因为胡靖和一个男人有了恋爱关系。我说得对吗?”

席娅拢起长发,大口地喝着水,呼出一口热气,说:“张为老师,非常不喜欢演员变得情绪化,尤其是演员们恋爱。他认为,女人谈了男朋友之后就不会有好事。”

“没法投身于训练中?”

“嗯,”席娅应道,“而且谈了恋爱肯定就会要结婚、生孩子,这些都会对跳舞产生严重影响。”

“所以他肯定就不同意胡靖的恋情啰?”

席娅深吸一口气,移动着手中拿着的玻璃杯,水在她掌间晃动着。

“张为老师知道胡靖两人的关系后,竭力反对,命令胡靖立刻和那男人分手。然后,他觉得也不能任她这样在上海呆下去,便要求她回南山市。光她一个人回来有点不自然,所以他要求连我也一块跟着回来。”

“胡靖在这件事上屈服了吗?”

“屈服?”

席娅的表情僵住了,好像在思忖着‘屈服’这个词的意思。“其实并不是屈服不屈服这种层面上的问题。只是一个在禁止恋爱世界里的人,做了一段时间的梦,又回到了现实里,仅此而已。”

“她没有要延续这段恋情吗?”

“那个嘛……我觉得她曾经想过要延续下去,但最后还是无法放弃舞蹈啊,舞蹈演员就是这样的。”

“那么她只能割舍男友吴清了。”

田春达目不转睛地看着席娅,有那么一刹那,她的目光转向了别处,不过立刻就回了过来,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觉得胡靖自己肯定也很痛苦。而吴清也非常痛苦,甚至抑郁得想自杀。”

“吴清的男友冯利坚非常同情吴清,想挽救他的生命,就来歌舞团找胡靖,想让她去安慰吴清。可胡靖又去不了,于是发生矛盾,冯利坚被误杀…… ”

“你有很强的分析判断能力。”席娅钦佩地看着田春达说。“当时是冯利坚要拉偷偷在团里练舞的胡靖走,胡靖说现在走不了,冯立坚就气愤地说,‘你不顾惜吴清的生命,只想着自己跳舞,我让你跳不了舞!’他就使劲踹胡靖的腿,想把她的腿踹折了。这时叶紫刚好从外边赶回来。为了保护胡靖,叶紫就用花瓶打了冯立坚,没想到把他打死了。”

沉默片刻田春达接着说:“结果吴清自杀而死。胡靖由于愤恨张为而设计毒杀了他。之后见警察追查得紧,真相就要暴露,胡靖又畏罪自杀。”

席娅微微点点头,“我真的佩服你的分析判断力。不过,胡靖也有殉情的想法。”

歌舞团里的凶案 - 天天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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