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6.5高地上的三天两夜——一支志愿军步兵连的黄草岭阻击战

2024年05月15日04:45:19 军事 1706

黄草岭阻击战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42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的第一仗,124师370团四连在796.5高地上坚守了三天两夜,击退敌人两个营的20余次冲击,战后核实共杀伤敌人250余名,出色的完成了阻击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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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

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1950年10月下旬的朝鲜,气温已降至零下10度以下,天寒地冻、冷风刺骨,但是战争烈火却正在熊熊地燃烧着。掌握制空权美军飞机像成群结队的蝗虫,在天空盘旋搜巡,包括村庄与城镇在内的一切地面目标,几乎都成了美军飞行员们狂轰滥炸的对象,无数妇孺成了炸弹下的亡魂,生命如草芥,变得卑微而脆弱。

美军仁仁川登陆使人民军的战局急剧恶化,部队全面崩溃,平壤失守,漫山遍野都是从南向北撤退与逃难的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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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行军的战场摄影照片

这时却有一支军队约在夜色下,急匆匆地逆流而上,向南方挺进。走在前面的是一支约一百七八十人规模的队伍,队伍中的士兵一个个全副武装、披挂整齐,身上插满了树丫枝叶伪装,他们就是刚入朝的中国人民志愿军42军124师第370团的步兵四连。而走在连队最前面、挎着一支美式M-1半自动卡宾枪的,就是连长盖成有;背着一支小马枪紧跟着盖成有的,是连部通信员刘凤林。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这位通信员怀里却抱着一个两岁多的朝鲜小女孩。

急行军的部队里怎么会有幼儿出现,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黄昏时分,当盖成有带着连队钻出露宿的丛林开始行军,走了还不到1公里,只见从南面天空中窜来2架美机,狂啸着向不远处的一处山坳处轮番地俯冲扫射。

那里有什么情况,为何敌机要打那里?

敌机一飞走,四连战士们赶紧朝前边山沟里奔去,只见一名朝鲜妇女,俯卧在血泊里。她手里牵着的一头黄牛也被打死在旁边,而她背上背着的一个孩子,哭得声音都哑了,孩子的白衣上沾满了妈妈的鲜血和自己的泪水。

战士们见状,赶紧从死者身上解下这可怜的小女孩,为她拂去头上的草屑和泥土。而小女孩也似乎懂得了有亲人在抚摸她,哭声渐渐地停了下来。

美军飞机如此肆无忌惮的射杀平民,让目睹了这一幕的战士们倍感震惊,他们紧握着枪,无不咬牙切齿。

四连指导员李兆勤声音里全是愤怒,他根据这个情况,又对全连作了一次动员,说道:“同志们,美帝国主义点燃了侵朝的战火,又霸占我国领土台湾并轰炸东北,现在又肆意杀朝鲜的妇女,使孩子成了孤儿。我们一定要为朝鲜人民报仇,坚决打好出国第一仗,消灭美国侵略者!”

入朝之前,42军在执行生产建设任务,全军在北大荒开垦耕耘了好几个月,部队已经转入了和平生活近半年了,忽然为何又要出国打仗了?实事求是的讲,有很多人是想不明白的。但是看到了敌机视残杀为乐子的滥炸之后。大伙儿都深刻体会到了,我们之所以要出国作战,就是为了一定不能让这一幕惨剧上演在祖国。

部队在夜色中继续疾步前进,战士们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沉默着迈动着步伐,队伍里只有齐刷刷的脚步声,和刘凤林怀里发出的那位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哭声。这哭声像一个小铁锤,一声声地打在了大伙的心坎上。

走了一段时间,迎面终于又遇上了一群向北疏散的朝鲜老乡。连长盖成友带着刘凤林和部队的联络员走上前去,把小女孩交给人群里的一位朝鲜大娘,并通过联络员对她说:“阿妈妮,这孩子的母亲被美国飞机炸死了,您老人家把孩子带着吧!”

阿妈妮颤抖着双手,接过了这个失去妈妈的孤儿。四连战士们有的解下了干粮塞了过去,有人从挎包里掏出出国前刚剪掉“将革命进行到底”几个红字的白毛巾围在孩子的脖子上。

盖成有转身对着自己的连队,本想说点什么,可他看着那一张张纯朴而愤怒的脸庞,又把话咽了下去,只挥了挥胳膊说了声:“走!”带着连队沿着朝鲜的崇山峻岭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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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老照片

任务。

124师出国后接到的首要任务,就是抢占黄草岭与赴战岭。为了防止美军飞机侦察轰炸,部队跨过鸭绿江后,一直昼伏夜行,沿着公路向黄草岭疾行。

这是东海岸唯一的一条纵向公路,公路由元山咸兴、兴南,翻过黄草岭、下长津,可以直达位于江界的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临时首都。因此,敌人在东线主攻方向一定是黄草岭。所以志愿军必须抢先占领黄草岭并坚守防御,扼制住敌军的进攻势头,这对随后的战役展开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370团走在全师前方,而二营四连又走在了全团最前面。四连长盖成有是一个身材魁伟,动作利落的人。战斗英雄出身的他,作风一贯勇敢果断,浑身上下都有股子虎劲,在国内解放战争战场上,大家给他取了一个“彪子”的外号。可此刻,这位军师首长都闻其名的“彪子”连长,正眉头正紧锁着。

任务很难!敌军机械化部队正在向黄草岭开进,而我军却全凭两条腿去争分夺秒,要先敌到达,谈何容易。

部队进入朝鲜后,在江界停留了2天,从19日夜起,以每夜120里的速度急行军三夜,已越过了别河里一线。但此地和黄草岭还有220公里、440华里的距离。以此速度,最快也得10月25日左右才能赶到黄草岭,而能否先敌抵达则是未知数。而战士们的体力已疲乏,如果再次以每夜徒步百里速度连续急行军四夜,这对于背负着沉重的武器弹药等装备的战士们来说,是足可以把一名体格强壮的人也活活累垮的严峻考验,而这也将严重削弱部队战斗力。

这时候,预先部署发挥出了作用!

由124师副师长肖剑飞率领提前入朝的42军先遣队和人民军部队取得了联络协调,他们调集了18辆卡车,并向军、师指挥部发来了电报,这真是一个及时的好消息。

这样,问题一下解决了。连同军先遣支队原有的2辆卡车,一共就有了20辆大卡车,按每辆载60人计算,完全可以运载大约2个营的兵力与弹药先行赶到黄草岭。

随后,军部立即作出决定,命令370团副团长苑世仁前往率领车队,接运该团二营先行抢占黄草岭前沿阵地;并与人民军守备部队沟通了联络,由先遣支队及人民军坚决固守前沿松茸洞、水洞、烟台峰几个重要阵地,迟滞敌人进攻行动,不得后退一步。车运部队务于24日夜占领黄草岭最前沿,监视敌人动向,积极佯动迷惑敌人。

10月23日至25日,临时组织起来的卡车运输队不顾敌机的威胁,先后载运了370团、376团各1个营的兵力,先敌一步,抢占了黄草岭和赴战岭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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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运输车队

黄草岭前沿阵地。

黄草岭、赴战岭皆位于长津湖以南,为小白山脉的主峰。群山起伏连绵,丛林密布,地势险要。地形为山南坡较陡,而山北斜坡较大,利守不利攻。其中黄草岭地区的烟台峰、松茸洞及鹰峰等高地,控制着咸兴经五老里至泗水的铁路及咸兴至江界的公路。

从东海岸吹来的东北风,使这一地区提前进入严寒季节,气温常在零下10度至20度左右,10月下旬就已是白雪皑皑,河水冻成坚如岩石的冰面,这样的气候是作战的客观自然条件,而它对防御作战具有极大影响。

二营负责进占黄草岭烟台峰、松茸洞、龙水洞一线。而四连的阵地,位于二营防线的最前沿。

上级命令是:坚决死守,保障西线作战。

政委周彪向部队提出的要求与口号是:“据险坚守,与敌决一死战,把黄草岭、赴战岭变成鬼门关,除了敌人游魂和俘虏外,一个敌人也不准越过。”

连队经车运到达后,立即奔赴指定位置,勘察地形,挥动镐把铁锹,在坚硬的冻土上挖壕沟,掘防炮洞,火速构筑起了防御工事。任务紧急,但一切有条不紊。42军是战赫赫的老部队,虽然在国内转入了垦荒,但各个连队都没有荒废掉自己这些行军打仗、能攻擅守的看家本领。

部队连夜完成了防御部署,一切准备就绪。

10月25日,天亮时分,只听一阵震耳的嗡嗡声由远而近传来,空中飞来一架侦察机和另一架奇形怪状的飞机——那是我军官兵都没见过的美军直升机。

这2架飞机在阵地上空盘旋,时高时低,有时低得都进入了步枪射程,在沟里沟外飞了足有40多分钟。最后,那架直升飞机竟大胆地落在二营的阵地前沿。

那时,战士们都闹不清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搞的什么鬼把戏。有的战士猜想是个大飞弹,说不定一靠近就爆炸;有的战士提议用枪打,但又怕暴露了目标。猜来猜去,大家认定还是飞机,可能没油降落了。当战士们正想摸过去捕捉它时,不料那怪物又徐徐上升飞走了。直到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军隐蔽伪装的好,敌人在空中什么目标也没搜索到,就大胆降落到地面侦察来了。

美军侦察机返回后不久,战斗机、轰炸机就蜂拥而来,敌机对二营前沿阵地一带开始扫射轰炸。随后,位于五老里的敌炮兵阵地也开火了,成百上千的炮弹向黄草岭山头上飞来,炸得土石崩裂。但是敌军只是盲目轰炸,并不知道我军阵地具体位置。

率先向黄草岭发动进攻的,是南朝鲜“伪首都师”,据称这是李承晚守护汉城的京畿部队,全师1万人,由2个步兵联队、一个机甲联队和一个105美式榴弹炮营组成,被认为是装备最好的部队。美军仁川登陆成功后,该师成了敌军在东线向北方推进的先头部队。

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一气之后,敌军出动了1个营兵力,分路向烟台峰、松茸洞、龙水洞高地扑来。

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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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的第一仗马上要打响了,即将交手的敌人是什么样子的?

隐蔽在阵地上的四连战士们从高地上望下去,只见这些伪军的队伍说它是行军又不像行军,说打仗却完全没个战斗队形,士兵们装备倒是很精良,一色的美式自动枪械,装具整齐,但是队伍稀稀拉拉;他们沿着公路两侧走走停停,东张西望,看似一副搜索前进的模样,却大大咧咧就走进了二营警戒线内。直到距前哨组仅20米左右,敌人竟然仍未发现隐蔽着的我军战士。

不得不说,在那些久经大仗的老兵们看来,这样的敌人哪怕他武器再好,实是不堪一击的。然而敌人那些令我军战士们感到惊讶的表现还在后面。

有个看上去像是个小队长模样的敌军官,竞摘下帽子,用卡宾枪挑得高高的,向后边跟上来的人摇晃。摇晃了一会儿,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同几个随从一道抽起烟来了。

敌后续部队看他这种悠闲自得的样子,便呼呼拉拉拥了上来,小军官见人上来的差不多了,甩掉烟蒂,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用手一挥,带人越过了我军隐蔽警戒哨,闯进了二营主阵地。

守山头并不仅仅只是守在山上,部队在山脚下也是设了隐蔽阵地的,这是为了出其不意的杀伤敌人。

所以,如果任由敌人再往前走,就要踩到潜伏在前沿的战士们身上了,可是营部还没有发出战斗讯号,把前沿战士们急得直冒虚汗

但是纪律如铁,我军作风就是:没有命令,就是刀子扎身上也不准动。战士们谁也没有动,只是瞪着眼紧盯视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情况全在二营长蒋振全的掌握中,把敌人尽最放近,就是为了集中火力,第一击必须给予敌军最大的杀伤。

营部与各个连队都拉通了电话线,时机到了,通过电话一声口令:“打!”

部队为出国作战作了充足的准备,加强了火力配属。接到开火命令后,二营的轻重机枪迫击炮、无后座力炮、火箭简一齐开火,子弹和炮弹如果暴雨倾盆,全部泻入了闯进阵地范围内的敌群中。

弹雨如同镰刀一样,把敌兵一片片地刈倒在了地上。倾刻前还不可一世的敌人,在猛烈的打击下,顿时就失去了秩序,伤亡惨重,乱成了一团,瞬间地上就尸横遍野,活着的纷纷掉头鼠窜了,有些敌人在逃跑中还扔掉了枪支,竟然没有一个军官站出来就地隐蔽与组织火力反击。

实际仁川登陆以来,敌军从未遇到过如此打击,估计他们的指挥官怎么也没想通:已是残兵败将的北朝鲜人民军还会有这么猛烈的火力,这么强的战斗力?

而敌人哪里知道,这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送给他们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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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战告捷,阵地前敌军遗尸近百,敌军表现稀松,比国内战场上的蒋军差远了,这让战士信心更足了。但是蒋振全营长摇通电话告诉各连:“这只是初次给敌人的教训,敌人不会甘心,也别轻视敌人,更不能轻视美军空中与炮兵火力,各连要迅速修好工事,准备好火力、兵力,再次给敌人严厉打击。”

中午后,敌军出20多架飞机再次开始了轰炸,随后大炮轰击,从炮声中可辩:竟然有50多门火炮在轰击我军阵地。但是各个连队在营长提示下,都重新加固过工事,重点挖好了防炮洞,最大程度的在敌军火力下保存了自己。

轰炸过后,敌人再次分路向二营阵地扑来。营部观察员发现,敌军进攻队形竟然没有散开,反而排得很密集。大概是敌人根据自己的经验认为:在空军与大炮的猛轰下,阵地上“敌军”已非死即逃了吧?

“真是不怕死的蠢家伙!”蒋振全营长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决定再次集中全营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给敌人继续来一次集火杀伤。随着敌军靠近,二营发出火力反突袭的命令,一发发迫击炮弹呼啸着飞向敌群,数十挺轻重机枪也集中火力发起了扫射,一下又把敌人打了个狼狈不堪,进退不得。

然而这回敌没有立即溃退,他们稍作调整,又开始又往山坡上爬了起来,再次发起了进攻。全营所有阵地上的炮声、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谁也分不清是什么声音。

扼守前沿的四连牢牢守着自己的阵地,战士们从容不迫地瞄准射击,一旦有敌靠近,排子手榴弹一串串地投过去;激战持续了3个小时,这些伪军们终于撑不住伤亡,开始溃退了。

到黄昏时,敌军除了偶有飞机飞来侦察和大炮还时稀稀拉拉地零星打几下外,敌步兵全部龟缩回去了。沸腾的战场又恢复了本来的平静。

伪首都师整整攻了一天,毫无所得。傍晚的二营阵地前,敌军丢下了至少数百具尸体。

根据上级通报,当面之敌是伪首都师和伪3师,而我军师、团主力均未赶到作战地域,以我一个营对敌2个师,力量悬殊。二营虽然初战告捷,却处于孤军作战的不利局面。

夜里,营长蒋振全听取了各连的战况汇报。鉴于次日敌军必定会用更大规模的火力猛轰我各阵地,为保存实力,避免不必要伤亡,作出了防御部署的调整:当晚部队后撒,让敌军明日的火力扑空,全营撤至馆坪、真兴里、1115、861等高地,继续构筑坚固阵地阻击敌人,以掩护师、团主力赶到黄草岭地区。

这就是前线基层指挥员们根据实际而作出的临机决断!

伪首都师的惨败,使敌军东线总指挥,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北朝鲜军队在美军仁川登陆后已全线溃败,怎么冷不丁又冒出一支如此顽强的阻击部队?这是怎么回事?

10月26日,敌人为查清情况,以便重新部署兵力,停止了大规模进攻,而采取了小部队试探侦察。这是二营用一天的坚决战斗换来的,把敌人打怕了,争取到了一天的时间,使师主力得以源源不断进入了黄草岭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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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战地照片

不幸的运输队。

然而,战场上总是充满了意外!

26日当晚,我军大部队陆续抵达,370团运输队奉命向前方运送弹药、干粮,以补充坚守在前沿阵地的二营。

但是运输队对朝鲜的山山岭岭不熟悉,又逢夜深人静,队伍转来转去迷了路。正找不到二营阵地时,忽见前方山沟里有灯火闪动,隐约可见房舍。队长以为这是个还居住着平民的村庄,便派出1个班前去探路了解情况,想找个朝鲜老乡做向导带路。

哪里料到敌军侦察部队已经入驻该村,当那个探路班进了村推开房门进去,发现满屋子都是伪军,正围在一起烤火。想退出去,已被他们发觉,于是打了几枪跑了出来。枪声一响,几个屋的伪军同时窜出了来,足有30多人。而运输队的这个班仅有10几个人、只配了5条枪,又背着沉重的粮弹,行动迟缓,火力弱,显然不是敌人侦察兵的对手。不幸全部被几十名敌人蜂拥而上,扑倒在地活捉了。

死伤惨重的伪军,正在为突然冒出来的“强敌”而迷惑不解,如今轻易抓获对方10余人,并得知了当面阻击的竟然是中国军队,当即报告给了他们的上级。南朝鲜第1军团金白一准将接到报告,大惊之余,又很快上报给了美军东线司令阿尔蒙德。

万万没料到,中国竟然出兵了。阿尔蒙德得知这一情况,同样大吃一惊,立刻将运输队10余名战士用飞机押送到了东京见麦克阿瑟。麦克阿瑟这才确信,中国真的派遣志愿军入朝参战了。

但是被眼前胜利冲昏头脑的麦克阿瑟,并没因为我志愿军入朝作战而清醒,他认为:中国是出于外交上的需要,象征性的出兵。他仍然骄横的认定了:强大的“联合国军”完全可以在圣诞节前取得最终胜利,结束朝鲜战争

由此,美军继续按计划实施进攻作战,命令南朝鲜第1军团应立即攻占黄草岭,向中朝国境线推进,同令麦克阿瑟命令阿尔蒙德:应尽快把刚从元山登陆的美军陆战1师投入战斗。

796.5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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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7日,我124师全部到达了防御地区。

而敌军也在调兵遣将,遭迎头痛击的伪首都师锐气被我重挫,失去了斗志。敌伪3师抵达战场,所部26联队于上午8时开始向370团负责的草芳岭、577.8高地、665高地一带阵地分头进攻。进攻被我军击退之后,下午14时,敌军出动1个连的兵力沿水洞向796.5高地运动,企图占领这个位于二营侧后位置的高地。

如果让敌人占领该高地,不仅给二营侧后形成很大的威胁,而且将遏制我军、师和团主力不能及时开进和展开,使我东线部队丧失黄草岭的有利地形,造成东线无险可守的被动局面。为此,团长赵欣然感到情况十分严重,他立即命令:二营四连抢占796.5高地,粉碎敌人的图谋。

命令下到二营,由于连长盖成有下午就带着一排执行与人民军联络任务去了,营长蒋振全便亲自和四连指导员李兆勤带着一个班先行跑步前进,抢先到达了高地。他指着高地,对李兆勤说道:“这里的地形卡住了敌人机械化部队必经的咽喉要道。你们守住这个阵地,挡住了敌人,等于关上整个黄草岭地区大门。这样,全团的展开和军师主力的开进就有了保证。五连和六连已经打响,估计今天晚上敌人会攻到你们的脚下来。你们要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一步也不能退!”

四连兵力编有三个步兵排和一个炮排,指导员李兆勤感觉到了敌情的严重和任务的艰巨,他觉得肩上的担子特别沉重。他思考着:但此时连长不在,又带走了一个排,自己怎样才能用两个步兵排守住阵地,保证万无一失呢?

蒋振全营长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说道:“你们的担子的确很重,但只要发挥党支部的作用,调动战士们的积极性,是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你们一路上用活教材对全连进行政治教育,激发大家对敌人的仇恨,这很好。现在是出国作战,作战对象和环境虽然不同了,但我军政治工作的优良传统不能丢。还有,敌人是什么样,打法怎么样,你我都还不太摸底。所以要边战斗、边摸索敌人的规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营长回去了,但他说的话给了指导员李兆勤极大的鼓励,当他在高地上仔细观察着地势,正思考怎样防御部署时,左侧山头方向突然传来“不准动!”的吼声。

这是什么情况?李兆群吃了一惊,立刻派通信员赶过去看个究竟。

过了好一会儿,通信员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左边情况很混乱。敌人的特务和侦察人员摸上来了,负责防御的兄弟连队抓了一个俘虏。俘虏说,他们的先头排已经到了我们这个高地的山脚下了。”

这时候,副连长孙锡臻和副指导员程远来带领着连主力赶到了,部队急呼呼地跑上了山头。

情况紧急,李兆勤立即对连队作了一番简短的动员,然后命令两个排和炮排各自进入指定地点,火速构筑好防御工事。同时,他派二排五班前出占领山前一个突出的小山包;因为这个小山包的前沿,是坡度较缓的起伏地,一直延伸到河边的一座发电所。

李兆勤是战斗连队的指导员,他善于做思想工作,也同样是擅长指挥打仗的。根据以往战斗经验,他判断前方这个突出的小山包,肯定是敌人最容易接近和发起冲击的方向。

天色转黑,乌云遮住了月亮,黄草岭的群峰一片朦胧,寒风吹得树木枝叶乱晃,气温剧降,冰冷的感觉刺入肌肤。而四连的战士们甩开胳膊挥动着锹镐,尽量在加固工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热血沸腾,似乎丝毫不感到彻骨的寒意。

五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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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占领突出小山包的五班,在班长李家棋带领下,正在奋力挖掘构筑着工事,负责警戒的机枪手朱丕克跑了过来,操着一口山东腔报告:“班长,山下有脚步声。”

李家棋立即和他到了警戒位置,仔细一听,果然有山岭下落叶被人践踏的沙沙声,而且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叽哩呱啦的外国话声,不用判断,一定是敌人来了。

敌人来得好快!李家棋立刻下达命令:“准备战斗!”

五班停止了构工,战士们各自进入自己的射击位置,子弹上了膛,手榴弹拧开了盖摆放在身前,等待着敌人靠近。

逐渐靠近的敌兵共有40多人,他们本准备通过小山包迂回至我军五连、六连阵地的侧后,却并不知道四连五班早已预见性的抢占了这个阵地。所以,这40多名敌人几乎不作隐蔽,也不散开队形,毫无顾忌地直着腰往这个小山头上窜来。微弱的月色下,只见敌兵挤成一群群的,钢盔刺刀在一闪一闪地晃着青光。

这又是一个把敌人放近了之后集火歼敌的好机会。李家棋低声向全班传话:“等我枪声为命令再开火。”

当敌人进到离五班阵地仅十多米时,班长李家棋打出了第一枪,这么近的距离,当然让敌兵枪响人倒,同时全班火力齐发,山梁上猛然喷出十几道火舌,随之又是一排手榴弹齐刷刷地飞了出去,枪声和爆炸声瞬间打碎了夜的宁静。

遭到突然打击的敌人一下懵了,倾刻之间就死伤了一地,有人惊恐地大叫着趴在地上举着枪胡乱射击,有人转身就跑,但随就被流弹击倒在地。最后,他们拖着死伤者撤出了五班的火力范围,但是忙乱之中仍然扔下了九具尸体和一地被遗弃的卡宾枪和步枪。

美制M1步枪和卡宾枪,都是可以连续发射的半自动枪械,在国内战场上打过“国军”精锐的42军战士们太熟悉这两种枪了,部队里也装备了不少。如今,这些崭新的枪支就成了四连入朝参战后的第一批战利品。

一次干净利落的夜间反偷袭战斗结束了!

初战的胜利,鼓舞了大家的信心和杀敌的勇气。而五班战士立即在寒风中挥动起了锹镐,打防御战,工事至关重要,要抓紧战斗空隙,一有空就得使劲的继续加固工事。

四连副连长孙锡臻专程来到前沿,表扬了五班英勇沉着的战斗精神。然而,当副连长听到机枪手朱丕克打得起劲时竟然从掩体里站了出来,平端着机枪扺腰射击打了三个梭子子弹时;他走到了正在掘战壕的朱丕克身旁,温和的问道:“朱丕克,你为什么要站起来打机枪呢?”

朱丕克停下手里的大镐,回答说:“报告副连长!刚才敌人上来得太快了,我们还没完全挖好工事。不站起来打,不便发扬火力,咱不能光为了隐蔽身体而不消灭敌人呀!”

“在战斗中要注意隐蔽。保存自己,才能更多的消灭敌人!”孙锡臻笑着叮嘱道:“特别要节省子弹,可别光图痛快,一下子就打出三梭子弹。”

朱丕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班长李家棋连忙报告说:“副连长,我们打扫战场,拣回了好几百发!”

“这很好,团首长常说,防御战应树立长期坚持的思想,为进攻创造条件。关键是要保存兵力,节省弹药。”孙锡臻说“听说美国鬼子的炮火比国民党王牌新一军、新六军还要厉害。你们要把工事挖得扎扎实实,要坚实到能抗住几阵子炮弹才行。刚才敌人不知道我们占领了山头,所以吵吵嚷嚷上来了,以后就不会明摆着给我们打了。你们千万要加强警戒啊!”

根据副连长的指示,五班长李家棋决定让副班长庄洪生带战士莫桂生,前出潜伏在了阵地前一个杂草丛生的土堆边警戒。于是,这俩人瞪着四只大眼,紧紧监视着前面的一抹山岗。但是山下静悄悄的,只有他们身后的五班阵地上,不时传来一阵阵锹镐挖掘土石的声音。

“班副,难道敌人打怕了,怎么没一点动静了呢?”莫桂生问道。

“小心点,说不准敌人还会要什么花招。”庄洪生回答说。

下半夜,经过一天的劳累和一场夜间战斗,困乏来袭,特别是年纪较轻的莫桂生,只要眼睛一闭,就会睡下去。但是,战士的责任感战胜了瞌睡,他俩一个激灵,又全神贯注地继续监视起了前方。

遭了一记当头闷棍的敌人显然是不会甘心的!

忽然,庄洪生发现了前方似乎有一个圆圆的黑影一晃。他立即警惕起来,推了推莫桂生。接着,他俩同时发现许多黑影在向前移动。原来,敌人又想来偷袭了,一群群的贴在山坡,在匍匐前进。不一会儿,只见二排的整个阵地前方都涌上了模糊的黑影。

眼看敌人进了火力圈,庄洪生拧开了手榴弹盖,一把拉了弦,默数着“1、2”一扬手,朝着黑影最密集处扔了过去,“轰!”手榴弹爆炸了,断肢残臂飞舞,伴随着一阵阵惨叫。

静默的阵地上枪声大作,又似开了锅,

严阵以待的二排阵地上,一支支枪口都指向敌人的来路,战士们集火射击,马上击退了这次偷袭。

天亮之前,战斗四起,敌军先后在不同方向上进行了五六次冲击,都被四连打了下去了,黄草岭阵地卡住了敌人的脖子。

这时候,战场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呈两路进攻美军第7步兵师与美海陆战队1师被朝鲜的群山相隔,暂时无法合拢。上级决定,抓住美军部队尚未到达目的地这个有利时机,先下手击溃南朝鲜首都师和伪三师,要求部队不能打得过猛,免得吓退了敌人;须以佯败引诱敌军继续冒进,然后依托阵地大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求其各个击破。

当夜,为了执行“诱敌深入,再实施有力反击”这个方针,师长苏克之决定主动放弃黄草岭前沿草芳岭、577.8高地一线阵地,部队撤至1115、861、665、796.5高地一线阻敌。

激战。

796.5高地上的三天两夜——一支志愿军步兵连的黄草岭阻击战 - 天天要闻

10月28日,拂晓。

晨雾渐渐消散,黄草岭的群峰又显出原来的面目。四连连指挥所里,副指导员程远来通过望远镜,忽然看到了山下的发电所附近有无数的东西在晃动,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大群敌人在集结。

“老李老李,你来看……轰它两下吧!也让他们尝尝咱们炮弹的滋味!”他连忙喊起了在身边的指导员,集结中的敌人挤成一团,正是炮轰的好机会。

“好哇!你马上去给炮排布置,我再请示上级调集更多的炮火一起打!”指导员李兆勤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立即做了决定,并给上级打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炮火就打响了。营、连的迫击炮一阵急速射,发电所位置腾起了滚滚的烟雾;透过硝烟可以看到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残兵们在盲目地乱逃乱窜。

敌军又吃一大亏,呼叫起了空中支援。不一会儿,8架美国轰炸机直奔796.5高地而来,敌机贴着山头低飞,发出刺耳的呼啸声。机翼上涂着的白五星的标记看得清清楚楚,有时连机舱内飞行员的面孔都能看见。他们轮番地向山头俯冲扫射,扔下一串串炸弹,爆炸声震动着整个高地,一个个烟柱连连升起,呛人的硝烟弥漫。

轰炸过后,敌军紧接着发动了炮击。美式大口径榴炮弹冰雹似的落下,被击中的岩石扬起碎块和尘土,四处飞溅;一棵棵大树的枝叶被弹片齐刷唰斩断,山坡上被炸得坑坑洼佳。战士们隐蔽在防炮洞里,大张着嘴,承受着这种地动山摇似的冲击。

敌人炮火刚刚延伸,指导员李兆勤立刻钻出防炮洞,大声地喊着连队战士准备战斗,“同志们!敌人要进攻了,我们要打出英雄气概来,要站得稳,顶得住!”指导员在任何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动员几下。

山下的南朝鲜军,一色崭新的美式装备,气势汹汹地向山头发起冲击。攻向二排阵地的敌人,约有1个连的兵力。

副连长孙锡臻下到了最前沿的二班五班,他提着一支步枪,趴在战壕上用手把帽子往后一推,瞪着眼盯着正在上山的敌人,给二排战士直接下达命令:“敌人不接近不打,听到我的枪响再开始射击!”

“砰!”随着敌军靠近到了二三十米处,副连一声枪响,二排的所有火器紧接着射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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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枪手。

晩上前出警戒的五班副庄洪生和战士莫桂生已经撤了回来,他俩现在守在了班阵地的左翼。

莫桂生是一名“解放战士”,他当年是被国民党军抓壮丁入伍的,还接受过美国教官的培训,练出了一手好枪法;但是国民党军队里的美国教官动辄就搞体罚,使得莫桂生没少挨打,背上还有许多被教官用鞭子抽出来的一道道疤痕。所以他每想起这些旧事,就恨的直咬牙。

现在,莫桂生手里拿的是一支日式“三八”步枪,打一发就得拉动枪栓退弹再上膛一次,但他那精准的射击,几乎能做到一枪一个,使敌人连连丧命在枪下。他边打边对庄洪生说:“副班长,你看我的‘单打一’,比敌人的美式半自动更管用!”

老兵就是这样,再紧张激烈的战斗,都能放松下来不慌不忙地瞄准射击。

“他们武器好,可是人不行,你好好打,争取立个抗美援朝第一功!”庄洪生边打,边回答着莫桂生。

正说话间,莫桂生忽然感到脖子一热,用手一摸,满手掌全是血。还好,是一颗流弹擦着他颈部飞过,负了伤但不致命。他没有吭气,继续向敌人射击。卫生员赵明松冒着弹丽,“蹭蹭蹭”地飞赶过来要给他包扎,还要他下去。但莫桂生他到敌人还没被击退,对卫生员说:“不下!这才刚开始呢,擦破点皮没关系!”

伤员离开火线,这也是纪律。庄洪生命令他下去,莫桂生说:我在想着行军途中那个被侵略者炸死的朝鲜妇女,不多打死几个敌人,怎么向那个可怜的孤儿交代啊!

敌人又上来了,莫桂生坚决不下火线,继续投入了战斗。

五班阵地位于四连防区最前沿,首当其冲地阻击着敌人,面临的敌人也最密集,打得最激烈。激战中,莫桂生看着庄洪生身上的棉衣好几处被子弹打得露出了棉花,头部和左臂负了伤,血流如注,但仍然以一只手紧握着冲锋枪射击。

正在这时,轰隆一声,一颗炮弹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爆炸了。硝烟散后,莫桂生见庄洪生躺在工事里没爬起来,他觉得不妙,急忙爬过去抢救。再次身负重伤的庄洪生在昏迷中断断续续地说:“守住……阵地……”说着说着,一口气没上来,就牺牲了,但冲锋枪仍紧握在手中。五班长李家棋和朱丕克也爬了过来,他们用一块雨布盖在庄洪生的身上,说道:“副班长,你放心,敌人过不了黄草岭!”

激战中是没有时间悲伤的,敌人在继续进攻,李家棋、朱丕克转身又投入了战斗,莫桂生也从庄洪生的手里拿下冲锋枪,向冲近战壕的敌兵扫射。

敌人兵力众多,连续进攻,机枪打得像泼风,五班的阵地越来越吃紧。

这时,山前忽然响起一阵炮声,敌进攻部队后方升起一排排爆炸后的烟柱。原来,指导员李兆勤再次发现敌军二梯队集结,便指挥炮排果断射击,轰垮了这股敌兵。进攻的敌军后继无力,终于退了下去。

此时,已近中午,战场上又静了下来,敌军的飞机大炮也消停了,敌步兵隐蔽在了山下的树丛里,很久都没有动静。

五班战们继续保持着警戒,机枪副射手对射手朱丕克说:“看样子,敌人是被咱们揍得喘不过气了!”

一旁的莫桂生说:“可不能让他们安安稳稳地休息!”

话音刚落,只见公路上开来一辆美式小吉普,飞快地隐没在了山下的丛林中。不久,就在一个小山包后面,有几个露出半胸的人在晃动。其中有两个头戴大盖帽、身穿皮夹克,显然就是美军官,他们时而用望远镜看看地形,时而指指地图,对着几个伪军军官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

莫桂生见状,急忙对朱丕克说:“老朱,你这个机枪特等射手,快给它一梭子!”

朱丕克应了声,架起机枪,“咔嚓”一声上了膛,稳稳一瞄“哒哒哒”一串子弹飞出,立即将这些敌人打翻在了地,没有一个爬了起来。

敌人肯定也要用机枪报复的。

朱丕克说:“瞧着!”他用树枝绑上背包,又把一个空水壶倒绑在上面,戴上一顶帽子,简单地做成一个假人。那假人时隐时现地活动在堑壕上,直引得敌人的机枪追着这个假目标叫了个不停。

班长李家棋说:“老朱呀,你真有本事,把敌人的火力指挥开了!”

朱丕克嘿嘿地憨笑着:“哟,它不听俺的那还了得!”

这一下把大家逗得更乐了。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战士,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激战之后、忙里偷闲的乐子,放松了,再迎接更激烈的恶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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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在敌军优势火力下保存自己。

连长还没回来,指导员李兆勤肩负重任,他严格的遵循着“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条原则,指挥着这场防御战斗。

下午,敌军再次进攻,照旧是飞机轰炸开路。这次敌机增加到了20余架,不仅投掷了重磅炸弹,而且倾下了大批凝固汽油弹,山头上燃起了熊熊烈焰。

但是,一有空隙就会拼命抢修工事的四连,尽最大努力做好了防护,在敌机轰炸时,全连除了观察员和值班机枪以外,都灵活地隐蔽到了堑壕下的防炮洞里;敌机一飞走,战士们又立即跳进散兵坑,监视着山下的敌人。

凝固汽油弹的火,须覆盖沙土扑灭。李兆勤见三排阵地上燃起熊熊大火,很不放心,立刻向三排飞奔去,一到三排,只见有的战士拿着被炸断的树枝来回地扑打着火焰。“铲土!用土覆盖!”他大喊着,交代观察员要注意监视,防止敌人趁着烟火偷袭,接着自己也参加扑火,和战士们一起用铁锹铲土,一个劲地往火上盖。

果然不出李兆勤所料,当壕沟内的火焰刚刚扑灭,观察员报告:“敌人开始向山上运动了!”

敌人总习惯用自己的窝囊来低估我军的钢铁意志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以为这样一番轰击,阵地上肯定已没有人迹了。

而当一群群敌兵端着美式武器爬上阵地时,迎接他们的又是四连战士打出的排枪射击和劈头盖脸的排子手榴弹,又一次将他们打了一个人仰马翻。

敌人的进攻屡遭重挫,于是增加了兵力,攻击规模从1个连增加到1个营,还在进攻队伍前打起了烟幕弹掩护,四连二、三排的阵地前,挤满了敌军。

烟幕弹确实阻碍了四连战士们的视线,使得无法准确射击,但同样也阻碍了敌军自已的视线。等双方看得清时,几乎已是面对面的搏杀了,然而敌人没想到的是,敢于刺刀见红,近战歼敌却正是我军步兵的看家本事。

紧急关头,我军的连队指挥员一定会冲锋在前。为了把敌军打下去,指导员李兆勤留在了三排阵地上,亲自组织带领战士们向敌人发起反击。负责接运后送伤员任务的副指导员程远来也来到了八班,他拿起一位烈士的步枪,就投入了战斗。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下午,四连打垮了敌人一次次的冲击。

黄昏时分,战斗暂停。这时候执行外出联络人民军任务的四连长盖成有带着一排,终于回来了。他们刚一上阵地,指导员李兆勤猛上前一步,紧握着盖成有的手,连声说道:“彪子啊,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俩位老搭档分开仅仅一天,在战场上像是分别几年一样。李兆勤忍不住就喊起了盖成有连长的外号,但声音里充满了深厚的战斗情谊。

盖成有同样很激动,他对李兆勤说:“你们打得真硬啊!”

怎样克服困难——步兵四连的战场支部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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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敌军对黄草岭的地面进攻停止了,但是出动了夜航机不断地投掷照明弹,并用炮火不断轰击着四连阵地的后方,这是要切断我前沿阵地上的粮弹补给线。

这就是敌军的火力优势之处,使我军前后方之间的运输变得十分困难,后方粮弹送不上,前方伤员下不去。

尤其四连还是抢占阵地前吃过了一顿高粱米饭,打了一整天仗,一直还没有吃东西,更要命的是796.5高地上缺水。激战一停,放松下来的战士们顿时就感到了又饥又渴。很多人嘴唇焦裂,让秋季夜里的寒风一吹,一张口就冒出血来。

李兆勤与盖成有一商量,决定召开一次党支部委员会议,会上李兆勤这样说道:

首长曾要求我们连,通过战斗总结出国作战的特点。打了一天,敌人有什么特点呢?

敌人的炮火很厉害,飞机、火炮和步兵的协同动作很准确,简直是按时间表进行,一分钟也不差。

但是,敌人的炮火打得很死板,老往山顶上打,步兵的战斗力也较差。根据敌人炮火发射的规律,敌人打炮,我们进洞,或都撤到山的两侧,让敌人死板地去炸那一堆石头;它不打炮,我们就出来,只要抗住敌人炮火,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我们的情况是怎样呢?就是对敌情、地形不摸底,运输线让敌火力封锁,粮弹又供应不上……这一切给我们带来新的困难,但也是可以克服的。

指导员说到这里,连长盖成有插话说:

刚才我从后边上来时,听说因为运输困难。一天多来,团首长们也只喝了点黄泥水。首长都这样,我们还不能克服?

四连的战地支委会分析了敌我双方优缺点,坚定了在困难条件下守住阵地的决心。同时,也作了防御战术安排和兵力调整部署。

一:首先要挖好并继续加固工事,是在敌优势火力下保存有生力量的重中之重。

二:调整兵力,把连长带回来的生力军一排的一、二班插在二、三排阵地之间,加强了防线。

三:必须留出预备队!决定齐装满员的一排三班作为连预备机动分队,不到紧急关头,决不使用。

四:炮排的炮弹已经不多,炮手们要做好准备,在必要时拿起步兵武器参加战斗。

五:由于补给上不来,为节省弹药而严格规定各种武器“三不打”——即看不见不打;瞄不准不打;隔远了不打。

六:做好最坏准备,没有命令,决不撤退同时。要求每个战士都要准备大量的石头,万一弹药耗尽,撤退命令仍没来,就必须死战到底,用石头砸也要把敌人砸下去!

支部的决议迅速传遍全连。战士们坚定决心,纷纷加修工事和防炮洞,把石头垒在阵地前面,准备在必要时用以杀伤敌人。

夜色渐深,浓云密布,敌军趁黑又发起了几次小规模袭扰,但都被击溃了。有的战士在反袭扰时干脆将石头和手榴弹混杂使用了,结果起到了奇效,让来龙敌人在黑暗里真假难辨,愈发心惊了。

团部几次组织人员往阵地运送弹药、干粮,都因敌炮火拦阻没有送到。直到五更天,炊事班才穿过了敌炮封锁区,送来一草包煮熟的土豆和半包萝卜。

战士们每人分到一两个土豆、半截萝卜,但大伙吃得津津有味,只觉得比平时会餐还吃得香甜。

寒夜已经过去,四连在黄草岭的796.5高地上,迎来了第二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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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连只要还有一个人在,796.5高地就不会丢!

10月29日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打得异常激烈。

美军为了通过山下的交通干线,推进到鸭绿江边,迫切的想要攻占黄草岭的这座山头,出动了大量的飞机与炮兵支援南朝鲜军的行动。

敌机铺天盖地,不计其数的航空炸弹与榴弹倾泻在了四连的阵地上。高地的周围弹片呼啸,硝烟味与汽油味浓烈刺人;山头上连炸翻的泥土都在着火。原本密密的树木丛林不见了,有的被烧成灰烬,有的只剩下残骸碎块,山坡上的黄土不知被炮弹翻过几遍,已经变成了黑土,随便抓起一把土,就会有几块弹片。

在敌军这种空前猛烈地轰炸下,连队连夜深挖加固防炮洞的措施,保存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李兆勤对盖成有说:“看样子,咱们阵地这颗钉子是把敌人钉痛了。现在他们下这么大的本钱,热闹还在后头哩!”

盖成有咬着牙说:“越热闹越好,就怕冷冷清清的不过瘾!”

指挥员的不慌不忙,沉着冷静,是战士们勇气的来源。敌机轰炸结束没多久,通信员指着山脚向连长报告:“敌人又在摆布板联络飞机了。”

对空联络布板,是敌人为战斗轰炸机指示目标的。盖成有用望远镜一看,当即命令:“叫炮排把这布板打掉!“

通信员说:“炮排就剩几发炮弹了!”

“剩几发也打!不能让它逞凶!”

敌人陆空联络的布板被四连炮手们轰碎了,就是敌机的眼睛被捅瞎了。

敌军步兵出动时,连长盖成有冒着弹雨浓烟,跳进了一排所在的壕沟。只听得一排长在烟雾中高声喊道:“一排注意了,咱们昨天没有摊上仗,今天要把昨天那份捞回来。”盖成有非常满意,大声插话说:“一排长说得对,我们连一定要在抗美援朝的战争中打出个名堂来!”

敌人的炮火刚延伸,步兵就紧跟着弹幕向向四连阵地发起全面进攻。敌两翼指向二排和三排,离一排也很近,有的已冲到战士们的堑壕跟前。

战士们立刻从防炮洞里、炮弹坑里,从掩埋了半截身子的虚土里钻了出来,顾不得满身的泥土,用步机枪和手榴弹朝着敌人迎头痛击。他们依托被炮火摧毁的工事,硬是挡住敌人一次又一次冲击。

连长盖成有提着一支卡宾枪,战斗一开始就上了阵地前沿,他时而打卡宾枪,时而打机枪,时而投手榴弹。身先士卒的激励着他的战士们。

这时,被定为预备队的三班长范信福在后边呆不住了,他也跑到了前沿,找到了连长,要求让三班也上。

预备队是留在最困难时候出击的。现在敌人全线进攻,连队处境似乎很困难。但还不是最困难之时。

“快回去,现在不到时候!”盖成有说“快走,等命令,仗保险有你们打的!”

范信福知道连长的脾气,无可奈何,只好回去了。

盖成有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全连阵地的情况,哪里最危急,他立刻组织火力支援哪里。战士们有的被炮弹掀起的泥土埋住了,别人把他扒出来,又进行战斗;有的负伤了,就带着满身的血顽强地继续战斗。

连队的卫生员赵明松有时用被子撕成“绷带”给伤员包扎,有时又背着从烈士身上收集的子弹和手榴弹,冒着敌人的炮火爬到打得最激烈的地方参加战斗……

连长盖成有在各个排的阵地间壕不停地跑来跑去,提醒班排长们,要注意各阵地间的接合部,别让敌人钻了空子。

战斗是艰苦的。敌人横尸遍野,四连的人也不多了,好几挺机枪都被打坏了,全连的子弹越来越少。幸亏昨天半夜营里送上来了一部分弹药,和从敌人尸体上摸回的子弹,否则早就弹尽了。

盖成有决定,把为数不多的弹药集中,交给最有把握的特等射手们,组织他们按口令射击,以求最高效率的射杀敌人,打赢这场阻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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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很有效果的办法,特等射手们的集火精准射击,一下就击毙了敌军多名的小军官,机枪手等人。

仗已经打成了白热化状态,很多敌兵畏惧我军的神枪手,不敢前进,敌人的一名指挥官连吼带骂地挥舞着手枪,逼迫士兵向上冲,不敢冲的,就被打当场枪决了。

五班机枪射手朱丕克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用轻机枪瞄着那名敌军官,说了声:“看你凶吧!”一个短点射就把他打得滚下了山去。就这样,敌军的又一次进攻被挫败了。

四连指挥所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守在连部的指导员李兆勤抓起耳机。一听,是团长赵欣然的声音,电话线经常被炮弹炸断,连队已一天一夜没有跟上级取得联系了。团里的通信兵一抢修通线路,团长就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四连。

“喂!盖彪子吗?”团长在电话里问,盖成友这个“彪子”外号,名头是不小的。

“报告,我是李兆勤,连长在前沿指挥战斗!”

“你们连打得好,师团都要给你们连请功啊!你们给整个部队赢得了时间,现在师、团的主力都在运动,准备给敌人一个大的反击。人民军的炮兵、坦克也将配合我们作战。而你们的任务是,必须坚守到今天下午5点钟!”

“是!守到5点钟!”

“怎么样?你们够困难了,能顶住吗?”

“请首长放心,四连只要还有一个人,796.5高地就不会丢!”指导员李兆勤的回答,就像斩钉截铁一样。还没说几句,耳机里的嗡嗡声戛然而止,电话线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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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石头把敌人砸下去!

这不是电影和小说,而是真实的历史记录!

敌人兵力越来越多。阵地前沿伪3师第23联队也上来了。敌人拼出老本,集中优势兵力向六连、四连、五连一排和公路铁路以西的高地一线,发起了全面进攻仅仅在四连的796.5高地之前,就有2个多营的敌军兵力。

敌人从正面攻击四连受阻,就把矛头先后指向右翼的五连一排和左翼的六连,但同样受到沉重打击。后来,有一股敌人迂回到四连三排阵地的后面。三排前后受到夹击。情况十分严重。

盖成有连长听到三排阵地后面的密集枪声,大吃一惊。这时刻,预备队的三班长范信福又出现在了盖成有的面前:“连长,让我们上,不能再等了!”

盖成有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直觉现在还不是出动预备队之时机,便再次命令三班长:回去等命令!

阵地上的情况已经十困难,除了缺弹药,缺粮食,还缺水。所有人的嘴唇全干得焦裂出血,喉咙渴得像要冒烟。已经有人熬不住吃起了牙膏,啃起了树根,甚至喝着自己撤的小便,但是,战士们苦归苦,坚守阵地的决心并没有动摇。

盖成有穿过阵地上的硝烟,找到李兆勤。他们商量决定;立即用伤员和烈士留下的武器装备炮排,每人一支步枪,一发子弹,一枚手榴弹,跑步占领三排阵地的后山坡,击退迂回的敌人。弹药不够,就用石头砸,用刺刀拼,坚决不能让敌人上山。他声音洪亮地对三排喊道:“你们集中力量对付前面,后面有炮排包了!”

炮排改了行,他们开始用石头砸向敌人。而其他战斗排的战士们,子弹打光了,也在用石头砸敌人。

在黄草岭前沿这个高地上,战士们把大块大块的石头,高高举在头顶上,向山下敌人砸去。石头顺着陡斜的山势,带着隆隆响声,滚滚而下。

连队的伤员越来越多,有的班只剩下三四个人,准备的石头也快打完。蜂拥而至的敌人也越聚越多。处在最前沿的五班阵地,眼看就要被突破,连负伤的神枪手莫桂生也准备和敌人肉搏了。

预备队出动的时机到了!

随着连长盖成有的命令,弹药充足的三班战士们,从侧翼出击,扑向了战场。

屡次请战不成的三班长范信福,带着全班把那憋足三天的虎劲抖了出来,杀将出去,向进攻的敌人反复冲杀7次。这场猛烈的侧翼突击,使进攻的敌人如同被狠抽了一棒,把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敌军以为是我方援军到了,士气一下崩塌,扔下成堆尸体纷纷飞奔逃命。

而炮排也在六连一部分兵力反击的支援下,消灭了迂回到三排后面的敌人,巩固了阵地。

敌人来不及收拾就溃退了,战士们则抓住时机再次打扫了战场,从敌军遗弃的尸体上补充了一次弹药,又解了一次燃眉之急。随后,又凭此连续击退了敌人又发动的三次进攻。

又是一整天的恶战,四连牢牢的守在了阵地,终于坚持到了上级要求的下午5点钟。

在三昼两夜的阻击战中,这支能征惯战的连队,充分发扬了机动灵活的战术、敢于刺刀见红的作风,与坚韧不拔的意志,一个连先后击退敌人两个营的20余次冲击,杀伤敌人250余名。

1950年11月7日,42军命名四连为“黄草岭英雄连”,并记集体大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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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草岭英雄连

本文内容资料参考抗美援朝战争回忆《42军在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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