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8月3日,法国国宝级女作家西多妮·加布里埃尔·柯莱特辞世,享年81岁。
柯莱特是谁?
三段婚姻、情人无数、男女通吃,她是离经叛道的“坏女人”,天主教会拒绝为她举行宗教葬礼;
才华横溢、经典多多,传奇影后奥黛丽·赫本是她的铁杆粉丝,她是世界文坛史上一颗璀璨的明星,法国为她举行了国葬。
1873年,柯莱特出生在法国勃艮第地区的一个小山村。
虽然出身平凡,但柯莱特的童年十分幸福。
父亲是位军官,在战争中不幸负伤截肢,母亲颇具文学素养,独立先锋有见识。
一家人其乐融融,柯莱特儿时经常和弟兄们像“野人”一样在田野和树林中自由奔跑。
慢慢地,柯莱特成长为一位美丽、自由、情感丰富的少女。
18岁那年,爱情如期而至。
来自巴黎的作家兼出版商威利远道而来,拜访了这个平凡的小家庭,打破了柯莱特的平静生活。
比柯莱特大14岁的威利成熟又充满艺术气息,他跟她讲述巴黎的奔放、浪漫和自由,柯莱特被深深吸引住了。
柯莱特义无反顾地追随威利踏上了巴黎的寻梦之旅,不久后,两人结婚。
在浪漫之都巴黎,社交圈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交际花、名媛、作家、艺术家、商人......
柯莱特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但她充满了自信,她爽朗、随性、自由,不穿束身衣,有一种特立独行的气质。
在丈夫的引荐下,她结识了德彪西、普鲁斯特、阿纳托尔•法郎士等文化名流,甚至成为“诗人之王”马拉美星期二沙龙的常客。
柯莱特慢慢适应了巴黎的生活,她深爱着丈夫,因为他带她见识到了世界的多样性。
然而,美梦很快被撕得支离破碎。
柯莱特发现,丈夫威利原不是什么君子,他的才华是假的,他的作品大都是请枪手代写;他的私德更是败坏,赛马、赌博、出轨,甚至把妓女带回家里。
柯莱特悲痛地质问丈夫,岂料他却厚颜无耻地答道:“男人都是这样的,我们是弱者,不如你们女人坚强,我们只是欲望的奴隶。在这座城市,我们这种行为是被默许的。”
柯莱特绝望了,她带着一身伤痛,回到了家里。
睿智的母亲告诉她:“除了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你要变得更加强大,让婚姻来适应你!”
柯莱特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力量,整装重回巴黎。
她本想好好经营婚姻,然而情况却更糟了。
几年后,丈夫的出版生意陷入困境,再加上他挥霍无度,欠下了巨额债务。
此时,作为商人的威利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让柯莱特为他代笔写作。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柯莱特是多么的有写作天赋,他鼓励柯莱特提笔写小说,并从旁指点,在作品中加入了香艳的情节。
于是,柯莱特的第一部小说《克罗蒂娜》诞生了。
柯莱特的文笔加上丈夫的营销套路,果不其然,《克罗蒂娜》发表后,销量惊人,大获成功。
“克罗蒂娜”,这个柯莱特以自己为原型塑造的女孩,独特、迷人,成了法国家喻户晓的人物。
可惜,一切名望和金钱都与柯莱特无关。
此后,柯莱特便成了丈夫的摇钱树。
第二部、第三部......
为了让柯莱特尽快写出作品,威利甚至把她关在屋内,强迫她每天必须写足四个小时,否则不准出门。
后来,为了刺激柯莱特的写作灵感,威利竟然鼓励她去“体验”生活,怂恿她婚内找情人。
即是如此,何乐而不为?
于是,柯莱特彻底放飞,她“时男时女”,男女通吃,甚至和丈夫拥有共同的女性情人。
凡此种种,夫妻俩心知肚明。
一段又一段的情事,成了柯莱特的灵感来源,一部又一部的作品诞生了,部部畅销,但作品署名统统是威利,无一例外。
柯莱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完全融入了巴黎社交圈,直到她遇到了女爵米西,激发了她人生新的火花。
米西,出身高贵、富可敌国,总是做男装打扮,像男人一样高谈阔论。
两个同样特别的女子,惺惺相惜,互相拥抱。
米西问柯莱特:“你到底是克罗蒂娜,还是你自己?”
直击灵魂!
柯莱特再也不愿做丈夫的提线木偶了,她向威利抗议,要在新书上署上自己的姓名。
毫不意外地,丈夫拒绝了她,他嘲笑道:“女作家是没有销量的。”
柯莱特再次清楚地认知到丈夫的自私和虚伪,而真正让她彻底绝望的是,威利把《克罗蒂娜》系列小说的独家版权出卖给了一家出版社。
对于柯莱特来说,《克罗蒂娜》宛如自己的亲生孩子。
柯莱特终于忍无可忍了,她下定决心要离开丈夫。
她当然知道,离开了丈夫,就失去了现在拥有的一切,但她义无反顾。
为了谋生,柯莱特成为了一名歌舞剧演员,活跃于欧洲各地,辗转流离,朝不保夕。
在舞台上,她袒胸露乳,与米西紧紧拥吻,全场哗然,非议不断。
但柯莱特乐此不疲,她用自己挣来的钱养活了自己,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找回了自我。
苦难是灵感的源泉,《流浪女伶》、《歌舞剧场内幕》、《锁链》等多部经典应运而生。
自由奔放如她,人生当然不会受限。
1909年,柯莱特步入新的领域-报界,也迎来了又一段珍贵的感情,她遇到了《晨报》主编亨利·德·若弗奈尔。
这是一段旗鼓相当、激情燃烧的感情。
在亨利的帮助下,柯莱特探索了更多文体的写作,她写的演出、诉讼、社会新闻的报道等,文采斐然、观点独特,堪称典范。
1912年,柯莱特与亨利喜结连理,并于次年生下女儿柯莱特·德·若弗奈尔。
初为人母,柯莱特却并未感到欣喜,相反,她把女儿视为累赘,因为照料宝宝占用了她太多的写作时间。
面对这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柯莱特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将女儿送走了。
不久后,一战爆发了。
亨利应征入伍,夫妻俩聚少离多。
柯莱特当然不是什么忠贞贤妻,她与16岁的继子贝特朗产生了不伦之恋,掀起了整个欧洲的舆论。
面对千夫所指,柯莱特无所谓地说道:“年龄的差别我不在乎,蠢人的意见我也不在乎。”
柯莱特和女儿、贝特朗
第二段婚姻自然也维持不下去了,但柯莱特依旧我行我素,她继续写作、猎艳,并不断尝试着人生更多的可能性。
60岁时,她在巴黎开了一家美容院,研发自有产品,还经常亲自给顾客化妆打扮。
在她接待的顾客中,有青春朝气的年轻小姐,亦有风韵犹存的中老年美妇,她鼓励所有年龄段的女人去发现她们独特的美丽。
“在我接待的客人中,不乏五六十岁的女人,但我从没有在她们身上看见过泄气,也正是在她们身上见证了化妆的神奇。”
62岁时,柯莱特迎来第三段婚姻,嫁给了相恋十年的莫里斯·古德凯。
虽然已经是花甲之年,但柯莱特激情不减,她说这是她最幸福的一段婚姻。
然而,二战爆发了。
身为犹太人的莫里斯不幸被抓进了集中营,柯莱特四处奔走,苦心营救。
柯莱特一生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战争让她审视世界、思考人性,让她写下了充满悲悯的作品-《逆向日记》、《我窗前的巴黎》。
走着走着,柯莱特的人生到了暮年。
“她已经七十五岁高龄了,却拥有世界上最迷人的眼睛和魅力十足的猫一样的小脸。”著名的女权作家波伏娃,柯莱特的头号粉丝,曾如此写道。
晚年,柯莱特疾病缠身,人生的最后几年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莫里斯对她悉心照料,不离不弃。
柯莱特一生不为世俗所困,活出最真实的自我,她的作品中从未直写女权,却处处透露着女性的独立和自由意识。
她一人千面,多情又无情,自我却大爱,自由又受束缚,是人类文坛史上最闪亮的明星之一。
1945年,柯莱特全票当选龚古尔文学奖的评委;
1953年,巴黎市授予她金质奖章,晋升为法国二级荣誉勋位……
1954年 8月3日, 这颗璀璨明星陨落,但她的作品永恒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