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叶呦萱与周青逾和离后,带着李、余两个姨娘回了叶家。
却看见了一年多未见的楚昀。
叶县令说出了叶呦萱为何会来到他家的缘故。
叶呦萱也说了与周青逾和离的事实。
楚昀要叶呦萱与他回云州。
叶呦萱不愿。
楚昀拿出她父亲说事,叶呦萱红了眼,答应与他一起回云州。
临行前,叶夫人告诉了楚昀叶呦萱并未与周青逾圆房的事实。
马车上,叶呦萱煽动李、余两人去诱惑楚昀。
楚昀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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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客栈。
楚昀冷着脸看着门口的这个女人。
李妤硬着头皮将手中的汤盅往前送了送,抬头瞄他一眼,故作娇怯地低头:“王爷,这是呦萱让我送过来的,给您的汤。她说您赶路辛苦了,应该多补补。”
楚昀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伸手接过:“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李妤轻吁一口气,连声摆手道。
“还有事?”楚昀的眉峰微微皱起。
李妤吓得一激灵:“没事了,我马上走。王爷慢用。”
说罢,转身一溜烟就跑进了对面房间。
楚昀关了门,眉眼柔和下来。
将汤放在桌上,坐下来细细品尝。虽说是客栈厨房熬的,味道一般。可因为是阿萱让人送的,楚昀觉得味道要比平常好上几分。
对面客房。
“怎么样?”叶呦萱期待地看着李妤。
李妤关了房门,故作高深地笑了笑:“王爷收了。”
“真收了?”叶呦萱惊讶地瞪大了眼。
李妤看了一眼叶呦萱:“嗯,还跟我说多谢。”
说罢,做出一副激动的模样来。
“太好了!你是不知道,他从小就是个性子特别冷淡的人。如果不喜欢的,看都不会看一眼。如今他收了你送去的汤,那对你肯定印象不错。”叶呦萱抚掌笑道。
可笑到一半,她心里莫名就涌起了丝丝惆怅之感。
摆了摆头,叶呦萱甩去这异样的感觉,只当是习惯了与义父义母生活,初初离开,内心难受。
李妤与余依雨对视一眼,旋即又各自错开了视线。
随后几人又说笑几句,叶呦萱就开始赶人:“赶紧回去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好,晚上要是害怕就叫我们。”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回到自己房间,两人躺在床上。
余依雨低语:“你不会真跑去勾引云淮王吧?”
李妤推了她一把:“你觉得我是那种不知事的人吗?”
“我这不是怕你被富贵迷花了眼吗?”
“放心,我可是和王爷说了,那汤是呦萱让我送的。看王爷那表情,相当愉悦。”
“机灵。”
“那当然,这些日子,王爷对咱们呦萱的心,那真是再明白不过。比之那周青逾不知道强多少倍。就是呦萱,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李妤叹气。
“榆木脑袋!你还没发现?咱们呦萱在王爷面前,那傲娇的小模样,那不自觉地撒娇,和在叶老爷面前一模一样。可是你何时见她跟那姓周的撒过娇?”余依雨点了点李妤的头。
李妤一回想,恍然大悟:“是哦。以前咱们确实没见过她那副小女儿的样,不过你说,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呦萱放弃身份逃了?”
余依雨的八卦之心也被燃起:“听呦萱提起一句什么王爷应该娶她的庶妹才对。是不是跟她庶妹有关系?难道王爷宠妾灭妻?或者见异思迁?还是想享齐人之美?好像都不对啊。”
“你果然话本子看多了!算了,不想这么多了,反正只要王爷待呦萱好,呦萱也对他有意就行。咱们见机行事,多撮合撮合,说不定两人就和和美美了呢?”
“也是,睡吧睡吧。”
10.
再次起程。
临上马车前,叶呦萱眼风扫到楚昀正好站在李妤旁。
眸光一转,叶呦萱推了一把李妤。
李妤身子一歪,就往楚昀怀里倒去。
楚昀却是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李妤摔得头晕脑胀。
叶呦萱嘴角抽了抽,连忙伸手去扶李妤。
“怎么样?怎么就摔了?”叶呦萱关切地问。
李妤暗地里狠掐了一把叶呦萱,低声道:“你做什么推我!我摔得都不知道方向了。”
叶呦萱歉意地道:“抱歉啊,我本意是给你制造与楚昀亲密接触的机会的。”
李妤无语望天。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再一抬头,与楚昀冰冷的眼神对上。
得,还得罪了一尊大佛!
李妤这会儿想哭了。
“依雨,这么大的太阳,如此热的天气,这王爷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你是不是应该去送点儿水啊?”叶呦萱看着余依雨笑得意味深长。
余依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是一向都是她吗?”
说完,她又指了指李妤。
叶呦萱摸了摸鼻子:“这不,李妤的屁股还在疼吗?你还没试过嘛,说不定他好你这口?”
余依雨赖着不动:“不去不去,这天儿还不是很热,哪有那么渴?”
叶呦萱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这都一个时辰了,哪能不渴?快去快去。”
说罢,将水袋塞进了余依雨的怀里,还推了推她。
余依雨眸光一闪,一掀车帘,大声喊道:“王爷,郡主怕您渴着了,让给您送水,您要喝吗?”
楚昀常年习武,向来耳聪目明。马车内的话,他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见余依雨如此,只觉得心里一团怒火烧得他火烧火燎地疼。
楚昀一挥手,沉下脸喝道:“靠边休息一刻钟。”
马车缓缓停下。
楚昀弃马上了车,冷着脸对李、余两人道:“下去!”
李妤、余依雨相视一眼,顺从地退了出去。
叶呦萱看着楚昀阴沉的脸色,蹙了蹙眉。这又是闹哪出?
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楚昀几步走至叶呦萱旁边坐下来,侧身将她困在车壁上:“阿萱,你就这样不待见我?”
他的眼尾微微泛红,一双黑眸里满是失落与茫然,还有不甘。
叶呦萱的心脏蓦地紧缩,瞬间有窒息的感觉。
那些年少的欢愉时光如流光从脑中闪过,她的昀哥哥,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什么时候露出过这样狼狈的神色?
她的心软了软。
“她也配?不过逗着她玩儿罢了。待我得到想要的,她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这句话倏地从脑中响起,如惊雷。
叶呦萱身子一抖,手指蜷缩。
她抬眸望进楚昀的眼中,双眼平静无波,声线冷淡:“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怒色从楚昀眸中逸出,他望着她那开开合合的红唇,脑中不停地回荡着那句“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不待见他啊”。
愤怒让楚昀理智全无。
他猛地低首,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唇瓣温软,带着她身上独有的甜蜜气息。
让他忍不住沉迷。
唇与唇的碰触,将叶呦萱身上竖起的盾牌瞬间瓦解。
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唇瓣微凉,带着草木的清新。
酥麻的感觉从唇上直达心里。
叶呦萱不自觉地轻轻“哼”了一声。
似小猫撒娇般的声音。
却让两人同时一震。
叶呦萱只觉得两颊发烫。
她,她怎么就发出了这么羞人的声音?
楚昀放开了叶呦萱,退开去。
喉结滚动间,他只觉得嗓子发痒:“我……”
叶呦萱怒瞪他:“你个登徒子!”
楚昀耳尖微红,努力板正了脸,不动声色地道:“嗯?可是我看阿萱刚才也挺喜欢的呀。”
叶呦萱双眸微闪,做出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你颠倒黑白!懒得理你。我下去透透气。”
说罢,推开他,起身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立马用手扇了扇脸。这天气,怎么这么热了?
“阿萱,以后不要再让别的女人接近我,我会生气的。”楚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吓得叶呦萱一个踉跄。
她顿了顿,足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不听不听,她要去找李妤和余依雨。
11.
路程过半时,叶呦萱病了。
连日的高烧让她浑身无力。
迷迷糊糊间,她知道有人一直守着她。
她以为是李妤或是余依雨。
喉咙干涩得厉害,她下意识地轻喃:“水,水……”
有人将她扶起,一手半抱着她,一手端着水碗喂她喝水。
她喝够了水,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她睁眼看到的便是趴在她床边眯着眼的一脸憔悴的楚昀。
恍惚中,她轻抚他的脸,低声呢喃:“昀哥哥……”
楚昀瞬间惊醒:“阿萱,你醒了!”
喜悦从他的眼眸中慢慢晕染开,缓缓爬上眉梢。
他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都在透露着他的开心与欢喜。
她醒过来,就这样的让他欢喜吗?
他是真的喜欢她的吧?不是为了她娘留给她的东西吧?
“饿了吧?我让人去取粥来。渴不渴,来,再喝点水。”楚昀柔声道。
他见叶呦萱怔愣着,轻声地哄:“没事了,醒来就没事了。等好点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啊。前两月,我府上新来了个特别会做菜的厨子,回到云州府,我让他做给你吃啊。”
男人神色温柔,满眼都是温情。
叶呦萱鼻子突然就发酸,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就那么想要那块玉佩吗?其实只要你说,我都会给的。”
楚昀蹙眉,没听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
叶呦萱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会儿见他一副不解的模样,立马低垂了眉眼,摇头道:“没什么。”
楚昀只当她刚醒过来,人还迷糊着,也没多想。扶着她又喝了些水,正好侍卫端了清粥过来。
他接过清粥,用手碰了碰碗的温度,然后小勺地喂到她嘴边。
叶呦萱避了避:“我自己吃。”
抬了抬手,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
楚昀笑道:“一年多没见,你跟我越发的生疏了。阿萱,这可不行,你我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叶呦萱不再反对,只是垂着眼皮盯着楚昀修长的手指,掩去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喂,她吃。
片刻功夫,一碗粥就见了底。
楚昀笑道:“好了,先吃一碗啊。你再睡会儿,等下睡起来了,咱们再吃。”
叶呦萱听话地点了点头,躺了回去。
她翻了个身,侧躺在床榻上。
无人看见的地方,一滴泪滑落眼角。
既然不爱,为什么你还能装做如此深情?
两天后,叶呦萱可算是彻底地好了起来。
楚昀却道再休息三日。
李妤笑道:“呦萱,你看看王爷待你多上心啊?”
余依雨也笑:“是啊,你病的这几日,王爷将我们都赶了出去,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亲自守在你床边,日夜不懈地照顾。我跟李妤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儿,但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是啊,不管是升斗小民,还是富商权贵,妻子生病了,相公能日日问侯一句已是深情。会亲自衣不解带地伺候的,还真没有。”李妤接口道。
叶呦萱神色不动。
这些她哪里不懂?
可心里的那个结,她不知道要如何去解,甚至没有勇气坦诚地与他谈一谈,问一个究竟。
余依雨见她如此神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声道:“呦萱,我们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结。但如果你实在想不通,可以与我们说说。或许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叶呦萱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李纾见此,扯了扯余依雨的衣角,轻轻朝她摇了摇头,复又笑道:“这桐城据说有不少独特的吃食,呦萱,咱们这几日去瞧瞧?”
叶呦萱松了口气,笑道:“行,那咱们下午就去。”
12.
历时一月,终于又回到了云州府。
叶呦萱看着苍老了不少的父亲,红了眼圈。
叶承宗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旁边的林姨娘笑得一脸欢喜:“是啊,郡主回来就好。郡主,你是不知道,你不见了之后,咱们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去寻……”
话没说完,就被叶承宗斥道:“说什么呢!阿萱不过去她姨母家住了一段时日,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不见了?不会说话不要说。”
林姨娘还从未这样被当众训斥过,瞬间红了眼眶,低下头委委屈屈地道:“是,妾错了……”
见她如此,叶承宗缓和了语气:“行了,晚上的家宴你好生安排。”
“是。”
叶呦萱见此唇角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意来。
看来,她父亲还是一如继往地宠爱林姨娘啊。
书房。
叶承宗问道:“阿萱,你如何就自己跑出去了?你可真是让爹爹好找。”
叶呦萱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照实说的话,父亲根本不会信。
叶承宗叹了口气:“要不是前几个月有人突然看到你身边的那个丫头,我们怕是如今还没有找到你。”
叶呦萱一惊,抬头问道:“你说苍兰?”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儿。她说你是喜欢上了戏班一个戏子,想着跟人家双宿双飞才走的,此话可是真的?”叶承宗的声音冷了下来。
叶呦萱心下一沉,看来她想得没错,苍兰怕是林姨娘的人。
一年前她满心害怕,又在苍兰的唆使中,冲动之下做出了逃离家族的举动。
经历了一路的辛酸和困苦之后,叶呦萱渐渐地想明白,苍兰怕是有意为之。
然而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苍兰突然就不见了。
如今听父亲这样说,几乎可以肯定了。
叶呦萱定了定神,红了眼圈道:“女儿哪里就是跟着人跑了?那时苍兰与女儿说,晚间有灯火会,有多好看多好看。
女儿从没见过苍兰描述的热闹场景,就想去看看。
可跟着苍兰走了好远都没有看到所谓的灯火会。
待女儿再次醒过来,已经在马车上了。
苍兰说是我们遇上了拐子,她好不容易才带着我逃了出来,也不知道身处在哪。
苍兰又说那里离乐阳县不远,先带我去乐阳县她亲戚家,到了之后给您捎信让您去接我。
女儿那时六神无主,只得信了她的话。
可还没到乐阳县,苍兰突然就不见了。女儿一人孤苦无依,流落街头,差点就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遇见义父义母,怕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说到此,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以叶呦萱从前的性子,那是绝对不会哭诉的。
但这一年的经历,让她明白了很多道理。
此刻,一番哭诉下来,让叶承宗勃然大怒:“那个贱婢,简直是胆大包天。亏你林姨娘还那般礼待她,又是赏她银两又是放了她的身契。来人,去把苍兰那个贱婢抓回来!”
叶呦萱低垂了头抹泪,素帕下的脸,却勾起了一丝笑意。
****
苍兰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同时来的还有林姨娘。
见了叶呦萱,苍兰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不敢看她的脸,垂下了头去。
叶呦萱再去看林姨娘,果然她眼里闪过一丝焦虑。
叶承宗坐于上首,让管家当面审人。
不过片刻,苍兰就哭着招了:“奴婢做此事并非本意,都是林姨娘指使的。”
林姨娘脸色一僵,继而愤怒地道:“你个贱婢,怎么敢如此污蔑我?”
复又看向叶承宗,哭喊着道:“老爷,这个贱婢如此血口喷人,您可得为我做主啊。说不得是哪些见不得我好的贱蹄子在后面下的黑手呢。”
“闭嘴!”叶承宗怒喝一声。
室内蓦地一静。
片刻后,管家才又催促苍兰:“你继续说完!”
苍兰朝叶承宗磕了个头:“这事是奴婢做得不对,奴婢甘愿受罚。
可这事,林姨娘也脱不了干系。
当初,林姨娘让奴婢引诱着小姐出门看灯火会,说是事成之后就让最好的大夫去给奴婢的弟弟看病。
奴婢的弟弟当时已经病得脱了形,城内的大夫都说活不久了。
有了这个盼头,奴婢虽然知道对不住小姐,还是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带着小姐在城里绕了一大圈,又用迷药迷晕了小姐。之后就将小姐往南方带。
林姨娘的意思是要将小姐带去南方的窑子卖掉,卖的银钱归奴婢。然后让奴婢回来,说小姐是和戏子私奔了。
可奴婢毕竟伺候小姐这么些年,哪里舍得将小姐往那种地方送?
但是又怕林姨娘会因为奴婢没完成任务而怪罪不给奴婢的弟弟治病。
到了下姜县后,奴婢实在不忍心,就将手里的二两银钱留给了小姐,独自走了。
奴婢想着,是福是祸,就看小姐的运气了。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请老爷责罚。
还好如今小姐安然回家,不然奴婢这一辈子都赎不清这罪过了。”
说到最后,苍兰泣不成声。
叶呦萱一怔。
对于苍兰是林姨娘的人,她心里明白几分。
可没想到,林姨娘会这样恶毒,竟然是想将她卖去那样的地方。
也没有想到,苍兰的最后一份良知,让她不至于落入最惨的境地。
室内静谧一片。
几息后,林姨娘尖利的声音响起:“贱婢贱婢,我对你这样好,你还如此污蔑我。我撕了你!”
说着,林姨娘就要往苍兰身上扑,却被一个壮实的婆子一把扶住。
管家沉着脸继续问:“依你这样说,该对林姨娘心生感激才对,如何现在又要说出实情?”
苍兰听了这话,嚎啕大哭:“这个毒妇,骗人的,骗人的……等奴婢回来,奴婢的弟弟早已经没了。”
哭声回响在屋内,久久不绝。
林姨娘厉声道:“苍兰,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如此血口喷人。”
“林素,你闭嘴。只要这事儿不是你做的,我自会给你一个公道。”叶承宗的声音冷如冰。
林姨娘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闹。
又听管家道:“苍兰,你这些话漏洞百出。林姨娘一个姨娘,又生养着二小姐,安安份份自会有她的福份。她有什么理由害大姑娘?”
苍兰“呵呵”冷笑:“呵!就是因为二小姐。郡主与云淮王这样好的亲事,哪个姑娘家不想要?郡主失踪了,二小姐是不是就可顶上?”
叶承宗的眸光微动。
他确实动过,阿萱不在的话,让二丫头与云淮王府结亲的念头。
想到此,叶承宗锐利的眸光朝林姨娘射去。
林姨娘瑟缩了一下,连哀怜的表情都忘了摆。
“这事儿你去查证,我今天内就要结果。”叶承宗指了指管家。
“是,那这丫头……”
“她带走阿萱是事实,既如此,将她发卖到醉香楼吧。”
醉香楼是云州城里最大的销金窟。
苍兰一听,死命地磕头:“老爷,奴婢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开恩。”
叶承宗挥了挥手,管家就要让人将苍兰拉下去。
叶呦萱往前走了一步:“父亲,苍兰虽然罪不可赦,可她最终还是放过了女儿。女儿想为她求个情,就将她赶出云州府,永世不可踏入,可好?”
叶承宗看了看叶呦萱,叹了一口气,道:“行吧,按郡主说的去做。”
苍兰喜得拼命地磕头:“谢谢郡主开恩,谢谢郡主……”
***
次日清晨,林姨娘被禁足,罚跪祠堂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叶呦萱的心又冷了几分。
这样大的事,父亲竟然仅仅只罚了禁足和跪祠堂。
如果她真的被卖到了那烟花之地,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叶呦萱心中有些郁结。
吃了早食,便出门去寻李妤和余依雨。
两人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托了楚昀身边的侍卫在这边寻了个两进的宅子。
叶呦萱曾经想让两人到家中与她一起住,可是想到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忍住了没吭声。
13.
三人逛了多宝阁,又逛了成衣铺,还逛了香粉铺子。
最后,停在了“八珍宴飨”门口。
“走,午食我带你们俩见识见识咱们云州的特色菜。”叶呦萱挥挥手,豪气地道。
一行人才迈进大门,就与周青逾几人遇上。
周青逾的视线与叶呦萱对上,脸色就是一沉,蓦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外拉。
叶呦萱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
看了看酒楼来往的人群,终是没吭声。
酒楼外的角落。
周青逾冷声道:“叶攸萱,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两清了吗?”
叶呦萱无语望苍天,这是什么缘份啊!
不待叶呦萱说话,周青逾又道:“就算你跟到云州来,你我也再无干系,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跟来的李妤冷声道:“姓周的,你不会以为我们是跟着你来的吧?”
周青逾的眉头皱起,似是没想到昔日最是柔弱的妾室能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
叶呦萱嗤笑出声:“姓周的,你还真是脸够大啊。你以为你真的是魅力无边?我们都得上赶着往你身上黏啊?脑子有病得治,别整天净想些有的没的。”
“你……”周青逾被气得脸色铁青。
叶呦萱的手蓦地被人抓住,带得后退了几步。
“阿萱,你怎么在这儿?他是谁?”楚昀的声音传来。
得,又一个孽缘。
此时,周青逾已缓和了脸色,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道:“叶攸萱,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我和离书都给了,你还是不要再来纠缠了。”
叶呦萱蹙了蹙眉,这人,听不懂人话吗?
她眼珠子转了转,蓦地拉起楚昀的手,道:“周公子,别多想了。我都快要嫁人了,哪还有心思纠缠你啊。呐,这是我男人。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好看很多倍?”
周青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铁青。
楚昀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明媚。
李妤和余依雨两人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青逾恼羞成怒,一甩衣袖,一声不吭地走了。
叶呦萱见此,笑弯了眉眼。
再一回神,与楚昀四目相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的脸染上红云,一把甩开楚昀的手,朝李妤两人道:“咱们赶紧进去,不然晚了没得吃了。”
李妤余依雨二人哈哈大笑。
雅间。
李妤与余依雨被楚昀赶去了另外一间。
楚昀将叶呦萱抵在墙角:“阿萱,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愿意嫁给我了?我明日就去与叶伯父商量婚期可好?”
叶呦萱左瞄瞄右瞄瞄,就是不肯正眼看楚昀。
楚昀单手撑墙,一手轻捏住叶呦萱的下巴,道:“阿萱,你不可做言而无信之人。我们下个月就成亲,好不好?”
叶呦萱猛地摇头:“不行,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不要当真!”
楚昀脸色骤变,怒不可遏地道:“为什么?阿萱,一年前你突然就变了,躲着我。然后又出了事。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对我的态度却完全不同了。这是为什么?”
他松开她,一只手狠狠地砸在墙面。
叶呦萱瑟缩了下身子,脸色瞬间苍白。
楚昀闭了闭眼,再问:“阿萱,我明显地感觉到你怕我。这是为何?”
叶呦萱不出声,一张莹白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无。
楚昀觉得自己犯贱,就是这样了,他还是心疼她。
“阿萱,你回答我,为什么会怕我?你……告诉我实情,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与我成亲,我也不勉强。”楚昀艰难的开口。
叶呦萱也红了眼眶。
***
她想起那些与楚昀一起的岁月,他是如何呵护她,他又是如何疼惜她。
她又想起林姨娘做的事。
她心里突地就升起一丝希翼,会不会,这些都是林姨娘的局,昀哥哥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
可是,那明明是昀哥哥的声音啊。明明,她听到他亲口说:她叶呦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玩意儿,如果不是为了她手里那块平月公主留下的玉佩,他怎么可能与她周旋这么多年?
他还说,等他拿到玉佩,必定会亲手杀了她。也可以趁机让她的二妹代替她嫁入王府。
并且,她听到他与林姨娘密谋,说他的耐心已用完,不想再在她身上耗费时间,让林姨娘找人绑架她拿到玉佩,他则趁机杀了她。
她是不信的。
她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承诺要娶她的昀哥哥会要杀她。
可还不等她去问。
次日,她就真的被一群黑衣人劫走,他们什么都不要,只问她要玉佩。
途中,一个侠士救了她。那个侠士要送她回城。
转眼就与楚昀遇上。
楚昀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救命恩人斩于剑下。
她看着他腥红着眼,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她吓得浑身都在抖,可是完全没有力气逃开。
她闭上了眼,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在他的剑下。
父亲及时赶到。
父亲的到来,让楚昀隐去了狰狞的神色,换上温柔的面孔,小心地问她是不是吓到了。
她哭着躲进了父亲的怀里。
事后,她与父亲说起这些。父亲一个字都不信,只说她是吓傻了,在说胡话。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与任何人说起过。
再后来,就是苍兰带她出去。
其实她是知道的,苍兰这丫头行事前一晚,挨不过良心的谴责,与她和盘托出。
她听了却是一喜,将计就计,出了叶府。
一路上,有林姨娘的人帮她隐瞒行踪,她与苍兰倒是走得顺利。
至于后来的苍兰失踪,以及让她被叶府的人找到,都不过是算计。
甚至是与叶夫人的相遇,也是以有心算无心。
只是后来楚昀的出现,成了一个意外。
***
楚昀见叶呦萱咬着唇不肯吭声,一时间万念俱灰。
他踉跄着站起身,想要退开去。
这一动作将叶呦萱惊醒。
她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袖,闭了闭眼,豁出去般问:“楚昀,你会杀我吗?”
楚昀愣住。
半晌,他蹙了蹙眉,沉声道:“阿萱,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杀你。非常时刻,我甚至愿意以我的命换你的命。”
叶呦萱眼尾更红了几分。
她想,问出来吧,不要再放在心里了。就算是最差的结局,那她也努力了,无憾了。
楚昀见了她的神色,放柔了声音,哄着她道:“阿萱,昀哥哥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这样问?这样会让昀哥哥伤心的。”
叶呦萱的泪就那样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大颗地落。
心疼得楚昀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大手轻轻地抹去她的泪,一边轻声道:“不哭啊,有什么事就告诉昀哥哥,昀哥哥现在可是王爷了,什么都能解决的。”
叶呦萱哽咽着将当日的事情完完全全地说了。
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听完这番话,楚昀的脸上覆了一层冰霜。
再一转眼,看见叶呦萱肿着两只眼,无声地抽噎,又心疼得不行。
“阿萱,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离开的?”
叶呦萱迟疑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楚昀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里会伤害你?”
“可是……可是,明明是你的声音。”
“傻姑娘,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会口技。就是会模仿别人的声音别人的腔调。行了,这事儿你不要再放在心上,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真的有这种人吗?”叶呦萱一直以为这些都是话本子里才有的。
“嗯。行了,咱们先吃饭。这几日我就让你明明白白的看见真相。有时候啊,咱们听见的也许只是别人想要我们听的。记住了吗?”
“嗯。好。那我姑且相信你一回。”
“你啊!这事儿我记住了,等咱们成亲了,我得好好惩罚你。”
听见楚昀再提成亲的事,叶呦萱的心里有几分羞涩,又多了几分期待。
14.
第三日晚,叶呦萱被叶承宗叫去了林姨娘的院子。
但是却并不曾进屋,而是与父亲一起站在了林姨娘房间的窗户外。
林姨娘正在房中诵佛经。
屋外听得清清楚楚。
叶呦萱不知道父亲此举何意,只能耐心等着。
片刻后,房门被一脚踹开。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正是林姨娘的儿子,叶呦萱的三弟叶浩存。
只听林姨娘惊叫出声:“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快放了浩存。”
楚昀冷笑:“本王今晚上来,是想向林姨娘求教几个问题。只要林姨娘好好地如实回答,本王自是会放了他。如果林姨娘还想耍什么花招的话……呵,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说着,楚昀还在叶浩存的身上踢了一脚。
林姨娘颤着声说:“王爷请说,我一定如实相告。”
“好。去年,是你找的哪个口技人模仿本王的声音,故意让阿萱听到,让她误以为我要杀她?”
听了这话,林姨娘脸色瞬间惨白。
她哆嗦着嘴唇,颤声道:“王爷误会了,我哪里可能做这样的事?”
“哦?没做?”楚昀客客气气地说着,突然一拳砸在了叶浩存的肚子上。
屋内就是一声惨叫。
林姨娘扑向叶浩存。
楚昀侧身躲开,似笑非笑地问:“林姨娘可是想起来了?”
林姨娘死死地咬住下唇,定定地看着楚昀,半晌,蓦地大笑:“我就是承认了,你又能拿我如何?这不过是叶府的家务事而已。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管?”
“既然承认了,那就告诉我是哪个口技人,我让人将他请来,也亲耳听听。”楚昀冷声道。
林姨娘不想说,眼看着楚昀的拳头又要落在她宝贝儿子身上。
她吓得再次尖叫一声:“我说我说!柳叶胡同第三户门的老李,就是他。”
楚昀挥了挥手,让同来的侍卫去寻人。
一刻钟后,侍卫就将人带了过来。
是一个矮个子中年人。
楚昀冷冷地道:“将去年这位林姨娘让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那人见此情形,身子抖了抖,一张口就说了起来。
正是楚昀的声音,连腔调都一模一样。话也是叶呦萱听过的那些话。
叶呦萱睁大了眼,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事。
原来,她真的错怪了昀哥哥!
屋内再次传来楚昀的声音:“你倒是记得熟。”
那人赔笑道:“实在是这位夫人给的银子够多,小人回去后又仔细琢磨了一番。是以记得特别牢。”
楚昀冷冷地看着林姨娘:“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阿萱不在了,本王就会娶你那个丑女儿吗?做梦。”
林姨娘亦冷笑:“那是因为叶呦萱那个贱人没有死在南方……”
话未落音,就被楚昀身边的侍卫甩了一巴掌:“本王可没有不和女人计较的规矩。”
“你……你一个外男,夜闯叶府内宅,我要去找老爷评理……”
“刚还说你聪明,原来也是个蠢妇。你以为没有你家老爷的允许,我能站在这里?”
说罢,楚昀走至窗前,推开了窗户。
叶承宗黑如锅底的脸一览无余。
“老爷……”林姨娘一惊,脸上立马换上了柔软的表情。
叶承宗冷声道:“明日将林姨娘送去庄子上,永不可再入府。三少爷挪去外院我亲自管教,二小姐那里请个严厉的嬷嬷好生管教。”
叶承宗身后的叶府管家恭敬地应是。
叶呦萱与楚昀的眸光对上,突然就生出些小女的娇羞来,低了头不敢再看他。
楚昀见叶呦萱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
楚昀与叶呦萱的婚事订在了八月初九。
七月初一,叶县令带着叶夫人到了云州城。
叶呦萱乐坏了,一早就去迎接。
不过隔了两月,叶夫人搂着叶呦萱狠狠哭了一回。
叶县令也围着叶呦萱问长问短。
看得叶承宗这个生父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冷了脸。
得知了所有实情的叶县令却丝毫不惧,甚至还隐隐有些得意。
他自己不好好待闺女,闺女不跟他亲,难道还要怪他不成?
哎,他与夫人往后得待闺女更好些。他家闺女受苦了啊,跟着这么个不靠谱的亲爹。
***
八月初九。
锣鼓喧天中,叶呦萱进了云淮王府。
掀了红盖头,对上楚昀那双深情的眼,叶呦萱脸上发烫。
喝了合卺酒。
楚昀搂着叶呦萱纤细的腰肢,心头火热。
叶呦萱忍住心里的羞意,攀上他的脖子,轻声道:“昀哥哥,我还是完璧之身。”
楚昀狠狠地吻了下来。
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嗯。我知道。”
***
一年后,李妤与楚昀的侍卫楚青喜结良缘。
成亲后,叶呦萱的嫁妆铺子全交给了李妤去管。
叶呦萱振振有词:你当初可是答应了我的,赚钱给我花的。
李妤就笑她:你就是懒。
而余依雨在叶县令的撮合下,嫁给了他手下的一个典薄。
楚昀不在的时候,会时常跑去王府蹭饭吃,然后给叶呦萱读个话本子。
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是守承诺的人。
叶呦萱觉得,她大约是实现了最初的梦想。
嗯,还多了一个爱她的男人。
这感觉不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