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崔氏兄长资产白银8000万两,却远不如其弟,其弟财富不可计数

劳工

大柜,指把持某一行业的经济组织。崔家大柜,是二十世纪上半叶东北地区实力最为雄厚的劳务组织和经济实体。

崔青林是崔家大柜的创建人,1920年他就成了南满赫赫有名的柜头,资产累至8000万两白银之巨,其后发展规模更大。但将崔家大柜推至鼎盛的则是其四弟崔福庭。

崔福庭在经济实力上远超其兄,除妓院外,他没有什么行业不干。光在天津,他就有二十余个商号和企业,开了第一家抚顺露天煤矿,仅在抚顺就建了楼房900套,平房2000间,用于出售或租赁。而这些提到的资产还只是崔福庭财富王国很小的一部分。

崔氏祖上并无什么基业。二崔的父亲崔玉泉是河北黄骅一位贫苦农民,家仅薄田四亩,赖此艰难为生。

黄骅不是富庶地区,土地瘠薄,十年九旱,民生凋敝。大量人口被迫背井离乡,闯关东或流浪至河北其他地方做苦力维生。崔青林也是众多流落异乡的苦力中的一员。

崔青林早年读过三年私塾,后辍学随父给人做短工,或在草洼里割草挣几个糊不了口的小钱。

1889年,性格倔强的崔青林为谋生计,带着1元5角的川资步行至关外营口,此时他才17岁。在营口,他人地生疏,无从找工,风餐露宿流浪街头数日。后经一客店经理介绍进入搬运工铺,才得以有了口饭吃,但受同行排斥,转做土工。

崔氏后来暴富,其发家秘诀,稍微了解他们行迹的人都清楚,没有别的,就是三个字——日本人。崔青林能与日本人攀上关系,是从营口开始的。

崔青林很聪明,工余他跟着人学了点简单的日本话。营口日本人不少,他接触到了一些日本小工头,因此被另眼相看,不久被聘为日本斋藤柜的小工头。崔青林的人生轨迹悄然之中发生了很大变化。

让其命运蜕变的机会不久来临。1893年春,崔青林带华工500人去华台修铁路、建桥梁,得以结识一名日本有钱的寡妇,由这名日本女人而认识日本人神谷,崔青林这一辈子的大贵人。从此,崔青林、崔福庭及整个崔家真的就跟坐上了火箭一样,从人生谷底飞至九天云巅。

其父崔玉泉穷了大半辈子,有了儿子给的巨款,在家里开起银号,买了700余亩地,建了40余间房,一跃成了富翁。

神谷是南满铁道株式会社的职员,退职后组成神谷组(南满八大组之一),承包南满铁道一切土木工程,包括路基、桥梁、铁道、山洞、水源地等等。崔青林有了这么一个硬朗的靠山,得以转包神谷的一切工程,开始了洪水一样暴涨的财富攫取之路。

1897年,他在大连成立了“义和祥”字号,其四弟崔福庭任总会计,本村及邻村有土木经验的人充当拉竿(监工),总柜设在大连。

每年春季在天津南市募工,年招劳工2万余人,职工、工头千余人,施工地点有的在东北,有的分赴朝鲜或日本,只是从业范围限于神谷组的工程。

于是仅仅20余年,崔跻身巨富行列。他担任了大连市西岗区副区长,大连商会副会长,财势双全。资金不足就从日本人控制的“正隆”“满洲银行”无限贷款,地盘不足可以随意扩充。

1937年以后,因为业务规模迅速膨胀,为方便经营,义和祥从大连搬到了沈阳,经营范围由工程扩展到商业,其所开的苏家屯粮栈、范家屯的油坊和烧锅,都是东北驰名的商号,规模大如县城,辟有专用铁道线直通厂内。

崔青林财势如此之大,却比不过崔福庭。

崔福庭看不起其兄崔青林,说他哥哥不会理财。1922年,崔福庭另起山头,在长春成立了“义和祥福记”。

靠山是一样的,做的也是一样的事,但崔福庭的确比其兄更更善于经营,也更会笼络日本人,野心也更上一层。

崔福庭建章立制,形成了崔氏大柜严密的组织管理系统。他以盐山劳工为基本队伍,四处网络人才,培植亲信,使崔氏大柜这套巨型牛车结构更紧密,运转起来更凶猛。

崔福庭在日本人中的钻营较崔青林有过之无不及,所承包的活突破了神谷组的局限,还承包了原组、高岗组、坂本组、罔组、长滨组的路基、桥梁、山洞、炭矿等项工程,施工地点遍及东北各大中心城市,延伸到朝鲜南岛,七七后伸展到华北各地。

“义和祥福记”成立仅仅三年后,1925年,崔福庭就在长春修建了一座豪华的公寓,一幢三层楼的四合套。公寓有多豪华且不说,占地即达3500平方米,其他即可放空想象了,不要忘了,这是在长春,伪满洲国的首都。

此后这里成为崔氏大柜的总部,日本八大柜的头头和伪满的各色上层人物,也在这里频频聚会。这里一直到1945,都车来人往,门庭若市。

他做的不止是工程,还有商业、金融。1932年“九一八”后,他趁东北沦陷,托日本人办理手续,抢占了大量土地。他接着把“义和祥福记”该名“福兴公司”,他在大连买下了福兴里,开了福兴市场,建了闻名东北的大连福兴戏院,开了油坊、粮栈、杂货栈、五金商行、烧锅、银号等20余家字号和企业,还有煤矿。

前面说过,崔福庭几乎没有什么没干过,在1922到1945年间,在东北,有什么买卖赚钱,他崔福庭只要想干都能干。

据说崔家大柜的信誉比较好,干活一般都能拿到钱,其他柜头就不一定。了

照惯例,劳工进入工地时是不讲工钱的,先干活,干满一年一次结算,崔家也是如此。按规定,劳工每工作一天,应之以组织得一元到一元三角(银元),年终扣除各项费用(如工头5%的工资费用、本人的饭费、铺底费、往返路费、衣服鞋帽费等)后,上满工的能落下七八十元,因病缺勤的则少二三十元。

这些钱不算多,但最少比得上在原籍扛活,还都是个活钱,不要去催讨。而且崔家的工值比较固定,人人心里都有个数,可能一些时候比别的柜头低,但劳工往往愿在崔家大柜呆着,也不愿去其他柜头干。

因此崔家大柜募工相对比较容易,四十余年来,年年都能如期完成招工任务。

但这一点只能说明崔家大柜较一般柜头手段更圆滑一些,不能说明其他。

所有的柜头都是靠人力吃饭的,人越多越赚钱,崔氏年年劳工数在2万上下,赚的钱更不好计数了。

崔氏兄弟承包的活,无论土活还是石活,都是按立方计价的,而工人则是日工资。每立方米一元的承包额,工人一天干了五个立方,产出有五元,但崔氏只给工人一天一元到一元三角的工钱。

而且在工地干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少见的情况,大部分时候都要延长工时,这是没有多余工资的。

就是劳工们一元到一元三角的日工资里面,还包含了工头的生活费和工资。

劳工最后拿到手上的那点钱,是崔氏左压右碾之后,最后剩下的一点残渣,这个必须得给,否则信誉就有问题,来年招工就困难了。

1937年,崔家大柜应日军命令,招化工500人到绥芬河修两股道岔,工期150天。

去的时候是5月下旬,天气还暖和。劳工们先是挑土,早晨满天星斗起来,晚上干到对面黢黑看不到人才收工。这个还好,取完一层土后,第二层水出来了,劳工站在泥泞里继续挖土、挑篮子,土质又湿又粘,放在篮子里倒不出去,往返一样沉重,劳工一个个累得精疲力竭。

转眼到了9月,绥芬河气温骤降,大雪纷飞,河流冰冻,最低气温达到零下30℃。此前的劳累比起现在的情形简直可以说是神仙日子。

劳工们晚上睡在席铺里,像进了冰窖,四肢冻得像冰棍。早晨起来,被子、衣服上都是一层冰霜。工头给每人发了一顶狗皮帽、一身绒衣、一副手套和一把洋镐,劳工就开始到工地打冻方。寒风呼啸,大雪飘飞,土质坚硬如石,洋镐直冒火星,却收效甚微。

崔家大柜的监工发出命令,要求劳工每人每天要挖完一米,干完了事,干不完就一直干到干完为止。

劳工们没办法了,到附近田里、沟旁找来柴禾和树枝,烤一层挖一层,饿了啃冻得梆硬的黑馒头,渴了跑到附近火车头里放一点水喝几口。

150多个日夜,牲畜一般的日子。

还有连这个日子也不如的时候。

1929年初春,崔福庭派大掌柜马赞臣带1500个华工,到朝鲜南岛的双丰面修铁路。工期200天。这是神谷组承包的工程。

劳工凌晨3点起床,晚上9点收工,披星干活,戴月吃饭,两头不见太阳,人称“三九点”。

劳动繁重,不是开山、挖洞,就是修桥、铺路。吃的是大锅煮面疙瘩,就咸盐豆。人多炊具少,面疙瘩没煮透,半生不熟,劳工吃后胀肚子、拉稀。

工头不闻不问,对生病者不听解释,粗暴驱赶上工,有动作停顿者即遭一顿皮鞭。

沉重的劳动,恶劣的生活,使劳工的体质大大下降。

夏天,大多数人得了伤寒病,高烧40℃以上,最终500多名劳工死亡。死亡者,有同乡的,还可以带骨灰回故土,无同乡者,就此成为他乡游魂。

这些死者,他们的工钱既可给,也可不给。

1945年,日寇投降,崔青林病死于大连。其房产被没收,其余财产被各字号各色人物窃取一空,其生前当做宝贝的价值连城的珠宝匣子下落成谜,就连贵重的棺木也被人撬走了。

崔福庭惊骇之下,携部分财产逃往天津隐匿,后被逮捕,以汉奸罪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

一场关于财富的饕餮盛宴告终,煊赫一时的崔氏大柜从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