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出现过三位战功赫赫、比较有名的“抚远大将军”,其中有康熙皇帝的异母兄长裕亲王福全,康熙皇帝的十四阿哥胤禵,除了这两位皇室宗亲,还有一位名气最大,他就是在荧幕上十分活跃的年羹尧。
当年,年羹尧平定了青海罗卜藏丹津之乱,威震西陲。年羹尧也因青海之功,雍正皇帝对他隆遇异乎寻常,年羹尧被加封太子太保,一等公,一时恩宠无以复加,但随即而来的就是风云骤变,两年之内即被削官夺爵,列大罪九十二条,抄家、赐死。
年大将军虽然战功卓著,但不谙伴君为臣之道,最后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而在年羹尧死后一百多年的同治年间,有个屡战屡败的家伙却非常崇拜年羹尧。
他的才干与年羹尧相差甚远,专横跋扈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陕西督军平叛回乱,虽然战绩没有拿得出手的,却处处学习年羹尧当年在西北的做派。大将军的头衔最终没要来,但他的下场却与年羹尧很类似,这个人就是胜保。
胜保,字克斋,苏完瓜尔佳氏,满洲镶白旗人,道光二十年(1840年)举人,任国子监祭酒,后转翰林。
乱世出将军,胜保的军旅生涯是从咸丰三年(1853年)开始的,当时正值长毛势大,胜保调任江北大营帮办军务大臣,截击太平军北伐,后因作战不利、连吃败仗而被革职。
咸丰六年(1856年)复授副都统衔,帮办河南军务,赴淮北镇压捻军,又因剿捻不利,四年后(1860年)“降授光禄寺卿”回京待命。
大清时值多难之秋,而胜保却时来运转。回京不久就赶上清廷与英法联军谈判破裂,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胜保又迎来了机会。
英法联军进攻北京,清廷速命胜保协助僧格林沁亲王、大学士瑞麟奔赴通州八里桥阻击英法联军,胜保此时也是拼了老命,战斗中被炮火所伤。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八里桥一战,清军惨败,导致咸丰“北狩热河”,圆明园也被付之一炬。胜保却因光荣负伤,被咸丰皇帝褒奖“忠勇成性,赤心报国”。翌年,升兵部侍郎,成为手握兵权的实权人物。
同年八月咸丰病死热河,胜保又一次压对了宝,他支持两宫太后与恭亲王发动“辛酉政变”扳倒肃顺等“顾命八大臣”立下大功,从而受到两宫太后的宠信。
从此胜保官运亨通,但其野心也随之膨胀。恰好在同治元年(1862年)的秋天,陕西发生了回乱。清廷授胜保钦差大臣,入陕督办陕西军务。
胜保兴奋异常,回想自己也算是戎马半生,他觉得自己就和当年的年羹尧一样,会成为平定西北的大将军。
但胜保的军事才能实在是不敢恭维,毫无例外,他在陕西同样连吃败仗,被同僚私下讥讽为“败保”,可这位“败保”仗着两宫太后的宠信,却经常讳败为胜、冒功贪饷,当时就有人参他“每战必败,每败必以胜闻”。
胜保在陕西,钱没少花,败仗也没少打,但他的气势已经不输当年的年大将军了。比如他和自己原本是平级官员的河南巡抚和陕西巡抚,常有公文往来,按平级官员,所用公文叫“咨”,胜保则偏要用上级对下级的“札”。
幕僚提醒他不要这么自大,容易得罪人,胜保十分不以为然,他自认为“钦差大臣”就是过去的“大将军”,有资格以上级的身份对待各省督抚。
还有,在清代,带兵的将领在前线是明令禁止携带女眷的,而胜保不但带着姬妾入营,还将太平军英王陈玉成的老婆私自占为己有,并带去了陕西。
当年年羹尧在西北虽然妻妾众多还翻牌子,但也没有私自窝藏敌方女眷这种事。这也是胜保后来的重要罪状之一。
其实胜保只是入陕督军的钦差大臣与当年的“抚远大将军”有本质区别,钦差只有一时的督军之权,并没有自己的根植势力,中央也没有给他节制地方督抚的权力。与年羹尧当年在西北的权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再说回乱规模相对较小,影响也不如当年的西北之乱,清廷更不会倚重他这位“败保”。
无奈,入戏太深的胜保继续在作死的道路上狂飙。如果只是贪点银子、玩玩女人,上面还能容忍。但在陕西快速进入角色的胜保忽然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居功至伟”,并且还有了一定与清廷中央叫板的“资本”。
当时大家都清楚,安徽的割据势力苗沛霖是个反复无常之人,趁着大清多事之秋,此人早年在安徽起事,在捻军、太平军、清军之间反复摇摆、左右逢源。
同治元年四月(1862年5月),已经被太平天国封王的苗沛霖,又暗自归顺清廷,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因为轻信了苗沛霖而被诱捕,随后苗沛霖将陈玉成献给胜保,胜保因此捡了个大便宜,不但活捉了威名赫赫的英王,还偷偷霸占了人家的漂亮老婆。
苗沛霖知道胜保贪财好色,就经常给胜保送银子、古玩,物色美女、名妓给胜保。清廷许多人都建议除掉苗沛霖这个反复无常之人,但每次都被胜保力保下来。苗沛霖因此在胜保的掩护下发展势力、割据一方,兵马最多时达到十万之众,胜保则视苗沛霖为自己可以倚重的一支力量。
同样,对于宋景诗的黑旗军(捻军的分支),胜保也是这个态度。宋景诗起事于山东,后投降清军纳入胜保麾下,同治元年随胜保进入陕西平乱,但作战消极推诿,并一直仍和捻军保持着密切联系,而胜保对其放任不管,不久宋景诗再度率众复叛。
当时同治小皇帝只有六岁,主政的是两宫太后和摄政王奕䜣,自觉羽翼丰满的胜保渐渐地开始不把两宫太后放在眼里,奏折里都隐然透露出藐视太后是女流之辈的意思。
胜保过于膨胀,不但得罪了同僚、上级,就是胜保的手下也对他也越来越不满。因为每次军饷送来,胜保自己先挥霍个够,剩下的再发。往往剩下的银子都不够抚恤死伤,慢慢地手下官兵的怨言越来越多,与胜保离心离德。
于是就有不少人开始弹劾胜保,说他有不臣之心。参胜保的人虽然很多,但念在胜保以往的功绩,而且清廷也不希望汉臣势力过于壮大,所以主政的慈禧太后和恭亲王一开始还是很维护胜保。他们觉得胜保虽然口无遮拦、脾气臭,又贪功冒饷,但毕竟是“自己人”,想解除他的兵权,把他调任回京,再给他个肥缺。
因为知道胜保的脾气,所以恭亲王特别让自己的亲信给胜保写信,告诉胜保乖乖服从调遣别再乱说话,“日内切勿上言触怒”。但是没想到适得其反,胜保看过信后破口大骂,觉得是慈禧太后和恭亲王辜负了自己。
胜保还上了一本奏折,提起辛酉政变之事,隐约暗示没有自己就没有两宫太后与恭亲王的今天。当慈禧太后看后,气得面色铁青,只说了一句话,“怪不得有人说胜保像年羹尧,果然不错。”
恰好在这个时候刚刚有所平息的回乱又起,胜保却干脆堵气不管。上折子曰:“臣以客官办西北军务,协饷仰给于各省,又不能按数以济,兵力不敷,又无从召募,以致事事竭蹶,难奏厥功”。
面对胜保“只要钱不干事”的恶劣态度。朝廷严令催促他出兵驰援各部,胜保就装模作样地出去转一圈,回来就自夸功劳要钱要饷,并且继续花天酒地,对同僚大放厥词。于是弹劾胜保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飞到了两宫太后面前。
潘祖荫、僧格林沁、英桂、德兴阿、卞宝第、丁绍周、华祝三、多隆阿、赵树吉等众多大臣皆上表参胜保,说他:“专横跋扈,性豪奢,糜费军饷无数”,“每食必方丈,每肴必二器,食之甘,则曰以此赐文案某”,“党护苗沛霖和宋景诗势力,拥寇自重,挟制朝廷”等等。
其中,又以湘系集团出身的河南巡抚严树森对胜保的攻击最为激烈:“回捻癣疥之疾,粤寇亦不过肢体之患,唯胜保为心腹大患。观其平日章奏,不臣之心,已可概见。至其冒功侵饷,渔色害民,犹其余事。”
但胜保油盐不进,依旧我行我素。而随着苗沛霖、宋景诗又再次叛变,促使朝廷最终决定对胜保痛下杀机。同年十二月初四,两宫太后密诏多隆阿率部以支援胜保的名义前往胜保大营,趁其不备将其秘密逮捕押送回京。
次年,同治二年七月(1863年8月),胜保以“讳败为胜,捏报战功,养寇自重,挟制朝廷”等多条罪状,被东太后下旨赐自尽。行刑那天,胜保在刑部大牢选择了三尺白绫,两腿一蹬,正如当年的年大将军一样。
原文连接:视年羹尧为偶像,胜保的作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