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中毕业去摆摊,姐夫出钱供我上大学,如今我送他特殊礼物

姐夫的大学梦

"周德明,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上大学吗?"姐夫王建国将一摞皱巴巴的票子塞进我手里,目光如炬。

那是一九九七年盛夏,我高考落榜,在县城东门市场摆了个小地摊卖盗版磁带。

那时的夏天格外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榴梿臭豆腐混杂的气味,蝉鸣声与小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汗水浸透了我的白色背心,在柏油路面上几乎能煎鸡蛋。

我的地摊不大,就一块红白相间的塑料布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张学友刘德华周华健的盗版磁带,还有几盒从广州批发来的"小虎队"和"beyond"。

那天我正蹲在地上,算着一天的收入,忽然看见一双磨得发白的解放鞋出现在眼前。

抬头一看,是姐夫王建国——市场管理处的收费员,手里拿着一本皮面的收费本和一支磨得只剩半截的铅笔。

他穿着褪色的蓝色工装,腰间别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头发早早地花白了,与他四十岁的年纪很不相称,脸上的皱纹比同龄人多得多,像是被生活刻意雕琢过的。

看到是我,他愣了一下,眉头紧锁,然后蹲下来,声音压得很低:"小德,怎么在这儿?"

我讪笑着说:"高考没考好,差了二十三分,先做点小生意,明年再战。"

姐夫看了看我摊上的磁带,又看了看周围形形色色的小贩,眼神复杂,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欲言又止。

"这个……这个生意不是长久之计啊。"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起身离开了。

那天傍晚收摊时,天空染上了一层暗红,远处工厂的烟囱冒着白烟,收音机里播着《今夜无人入睡》。

我正收拾磁带,把它们一一装进旧书包,姐夫又来了,这次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德明,我想和你谈谈,去那边坐坐。"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榕树下。

榕树下有几张水泥桌凳,是老人们下象棋的地方,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

我家的情况不好,父亲早年在砖厂干活时被传送带卷住了右腿,导致终身残疾,只能靠每月不到二百块的工伤补助过活。

母亲一人拉扯我和姐姐,靠在副食品店卖豆腐皮和自家腌的咸菜来补贴家用,手上常年都是一层厚茧,指甲缝里留着洗不掉的黄色痕迹。

姐姐李秀兰比我大七岁,初中毕业就进了纺织厂,踩缝纫机踩得小腿上全是青筋。

她嫁给王建国那年,我才十三岁,记得那天她穿着借来的红色旗袍,脸上的笑容像盛开的牡丹,而王建国呢,穿着一身借来的中山装,那么瘦,那么拘谨,却把我姐看得像宝贝一样。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在生产队的大院子里摆了十来桌,放了鞭炮,喝了喜酒,就算是成了一家人。

"复读一年要多少钱?"姐夫问,打断了我的回忆。

他掏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我,我摆摆手拒绝了,他就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睛透过烟雾望向远方。

"起码三千多吧,学费加生活费,再加上参考书、辅导班什么的。"我答道,心里觉得这个数字遥不可及。

父亲的工伤补助和母亲的营生加起来,一个月也就五百出头,扣除日常开销,根本攒不下什么钱。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姐夫掐灭烟头,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我给你出。"

他把钱递给我:"这是两千,剩下的开学前给你,你先回家告诉你爸妈,下周一就去报名。"

那一刻,我惊得说不出话,手里的钱沉甸甸的,像是有千斤重。

姐夫一个小小收费员,月薪不过四百来块,这些钱不知是攒了多久。

"姐夫,这……"我支支吾吾地想拒绝。

"拿着!"他语气很坚决,眼神中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坚定,"我和你姐商量过了,你是咱家的希望,必须上大学!"

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甜又苦又涩。

路过徐记包子铺时,我停了下来,看着里面热气腾腾的包子和馒头,香味诱人,平时总是舍不得买的,今天却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辜负了姐夫的那一沓钱。

复读那年,我才真正发现姐夫为我付出了多少。

姐姐来我们家帮母亲择菜时,无意中透露,说姐夫为了给我攒学费,除了白天在市场上班,每天凌晨三点,他还骑着那辆黑色二八自行车去蔬菜批发市场帮人送菜,一趟只有五块钱,但一个月下来也有好几百。

"他说车轱辘转得越快,小德的大学梦就越近。"姐姐说这话时,眼里噙着泪。

早上七点,姐夫会赶回家,洗把脸就匆匆去市场上班,中午就在市场边上的小面馆对付一碗阳春面,从不舍得加份卤蛋或者叉烧。

有一次我去姐姐家,看见姐夫正在缝补那件旧工装,针线活干得笨拙,但很认真。

姐姐晚上悄悄告诉我,姐夫连冬天的棉袄都舍不得买新的,穿了八年的那件,肘部都磨出了洞,领子都磨得发亮,还是"的确良"料子的,早就过时了。

"你姐夫念书时可聪明了,"姐姐语气中满是自豪,"他初中成绩特别好,本来能上重点高中的,还被老师点名表扬过。"

"那他为什么没继续读?"我追问道。

姐姐叹了口气:"可家里穷啊,爹娘都是农民,供不起,只好辍学。姐夫总说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听完这些,我暗暗发誓要加倍努力学习,不能辜负姐夫的期望和付出。

复读那年,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挑着煤油灯看书,晚上十一点才睡。

除了上课认真听讲,课后我就泡在图书馆里,恨不得把每一本参考书都翻烂。

市里来了个新开的肯德基,同学们都跑去尝鲜,我却舍不得花那二十多块钱,就在学校食堂吃五毛钱一碗的白米饭就咸菜。

寒假回家,姐夫特意买了两斤猪肉,让母亲给我炖了一锅肉,说是"补补脑子"。

我吃着肉,看着姐夫筷子却只夹菜,问他为什么不吃肉。

他笑着说:"我胃不好,吃不了荤腥。"

后来姐姐告诉我,姐夫根本没有胃病,他就是想让我多吃点。

这些细节,都深深地刻在我心里,成了我奋斗的动力。

一九九八年七月,高考成绩出来了,我如愿考上了省城建筑学院。

那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邻居王大妈手里拿着蒲扇,笑得合不拢嘴:"德明有出息啊,考上大学了,还是省城的大学!"

父亲破天荒地喝了半斤二锅头,红着脸对来祝贺的街坊邻居说:"我儿子,大学生啊!"

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说:"没想到我周家也能出个大学生,值了,值了。"

姐夫王建国更是激动得不行,特意从集市上买了一只大公鸡回来,让母亲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

晚饭时,他一口气喝了三碗白酒,脸涨得通红,拍着我的肩膀说:"德明,你是好样的!"

离家的前一晚,姐夫喝多了,眼神迷离,拉着我的手说:"德明啊,好好学,别像我这样......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什么也没留下。"

他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惆怅和遗憾,让我心里一阵酸楚。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两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全部家当,在汽车站等车。

全家人来送我,母亲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她亲手做的咸菜和腌制的鸭蛋

姐姐给了我一条新毛巾和一双袜子,说是自己织的。

姐夫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五百块钱:"这是路费和第一个月的生活费,不够再找我要。"

汽车启动时,我趴在窗口,看着他们渐渐变小的身影,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大学四年,每个月姐夫都会寄来一百块钱,信封里总夹着一张纸条:好好学习。

字迹歪歪扭扭,却透露着浓浓的关爱。

有一次,我在宿舍收到姐夫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件新羽绒服,还附了张纸条:冬天冷,多穿点。

舍友们都羡慕不已,说我姐夫真好。

我翻开羽绒服的价格牌,心里一惊,三百多块!这可是姐夫一个月的工资啊!

那年寒假回家,我特意去了趟姐姐家。

姐夫不在,姐姐告诉我,他去市场加班了。

我无意间打开姐夫的衣柜,看到里面那件"的确良"棉袄还在,更破旧了,棉絮都露出来了。

我问姐姐:"姐夫怎么还穿这件?"

姐姐叹了口气:"他说再穿两年,等你大学毕业了,他再添置新衣服。"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报答姐夫的恩情。

一次打扫卫生时,我在姐夫的抽屉里发现一叠泛黄的图纸——那是些未完成的建筑设计图,有住宅楼,有公园,还有一个文化中心的草图。

图纸画得很认真,用的是老式的蓝图纸,线条虽然有些稚嫩,却透露出不凡的构思。

那段时间,我在学校学的正是建筑设计,看到姐夫的图纸,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执着要我读建筑系。

那些图纸上的日期显示,是一九七八年,那一年姐夫十七岁,正是他辍学去砖厂打工的那年。

我仔细研究了那些图纸,虽然因缺乏专业训练而显得粗糙,但其中的创意和对空间的理解,确实有独到之处。

特别是那个文化中心的设计,融合了传统四合院和现代建筑风格,虽然技术上有些欠缺,但思路却很前卫。

大三那年,我和同学参加了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比赛,我的作品"乡愁"获得了二等奖

评委们称赞我的设计"既有现代感,又不失传统韵味"。

他们不知道,我的灵感来源于姐夫那些泛黄的图纸。

拿到奖金后,我立刻给姐夫买了一件羽绒服和一双真皮皮鞋,寄回了家。

姐夫在回信中说,衣服和鞋子都很好,但太贵重了,他舍不得穿,只在过年时才小心翼翼地穿一次。

二〇〇二年,我大学毕业,被省建筑设计院录取。

毕业典礼上,姐夫和姐姐专门从县城赶来,姐夫西装革履,神采奕奕,虽然那西装明显是临时借来的,肩膀处还有些不合身。

他看着我穿上学士服的样子,眼里闪烁着骄傲的光芒,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点头。

那一刻,我知道,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工作后的第一个项目,是家乡县城的社区文化中心。

这本是个不太起眼的小项目,但我却异常珍视,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圆姐夫梦想的机会。

我偷偷把姐夫那些图纸的元素融入设计中,在保证功能性和审美性的前提下,尽可能地还原了他那朴素却充满童真的构想。

比如文化中心的中庭,我采用了他设计的八角形水池;阅览室的天窗,也按照他的草图做成了折扇形状。

最特别的是入口处的石柱,我依照他的手绘,做成了传统和现代结合的样子,既有古典的雕花,又有简约的几何线条。

这个项目我投入了所有的精力,经常熬到深夜。

同事们都笑话我:"不就是个小县城的文化中心吗,至于这么拼?"

他们不知道,对我来说,这不仅是一个项目,更是一份情感的传承和回报。

二〇〇七年,文化中心竣工了。

它不是什么宏伟的建筑,但在县城却颇为醒目,成了当地的新地标

大理石的台阶,红木的大门,玻璃幕墙映照着蓝天白云,中庭的八角形水池里养着红色的锦鲤,阅览室的折扇形天窗让阳光洒落在书架上,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王建国六十岁生日那天,我专程回到县城,给他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一个精致的建筑模型,那是社区文化中心的缩小版,模型下方的铜牌上刻着:设计顾问 王建国。

姐姐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邀请了几位老邻居和姐夫的同事。

饭桌上,姐夫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市场的趣事,端起酒杯与大家碰杯,看起来容光焕发。

谁能想到这位普通的市场收费员,年轻时曾有一个建筑梦?

饭后,我单独留下姐夫,将那个模型送给了他。

"姐夫,生日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

王建国打开包装,看到模型的那一刻,整个人愣住了。

他抚摸着模型上的每一个细节,苍老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这……这是咱们县的新文化中心?"他声音有些发抖。

"是的,"我点点头,"而且融入了您多年前设计的元素。姐夫,您看这个中庭,这个天窗,还有这个石柱,都是按照您的图纸做的。"

他盯着模型看了许久,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德明,谢谢你,"他声音哽咽,"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我……我没想到……"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抱住了我,肩膀不住地颤抖。

那一刻,时光仿佛倒流,我看到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在煤油灯下,认真描绘着心中的建筑梦。

"姐夫,现在您就是这个文化中心的设计顾问,实现了您的建筑梦。"我拍着他的背说。

"不,德明,"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慈爱和欣慰,"我的梦,早就通过你实现了。看着你从一个高考落榜的孩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建筑师,这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第二天,我陪姐夫去参观了文化中心。

看着他在八角形水池边驻足,在折扇形天窗下抬头,在石柱前伸手抚摸,那种满足和喜悦溢于言表。

几个小孩子从我们身边跑过,欢笑着在水池边追逐,阳光透过天窗洒在他们身上,映衬出一片金色的光晕。

姐夫望着这一切,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

"德明,"他轻声说,"这真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我知道,我不仅完成了自己的大学梦,也圆了姐夫那个尘封多年的建筑梦。

在这座小小的县城文化中心里,承载着两代人的梦想与情感,它将长久地屹立在这里,见证着时光的流转与生命的传承。

望着姐夫满足的笑容,我想,这大概就是生命中最美好的馈赠——不仅是接受别人的爱,更是在适当的时候,以同样的爱回馈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