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总迷离



不明的轮廓,不清的细节,远远的山,淡淡的意。移动可以修正,停止可以想象,绵延和起伏是一个优美的视角。遥远的必然不够真实,真实的必然无趣。缓慢着吞没,吞没着光线,看天越来越暗,听雨越来越密。朦胧的崛起,朦胧的逶迤,一种深有意境的朦胧。

雾浓浓,白茫茫,似有非有,若隐若现。大雾天,只见轮廓,不见细节,或许是朦胧之妙。想来很多东西大概不能太清晰,纤毫毕露往往无趣。从粗略到粗略,从混沌到混沌,难以辨认,无须追问。浓雾不散,做梦不醒,朦胧既是一个状态,也是一种美丽。

云沉沉,雨潇潇,又见黄梅天。黄梅是江南独有的天象。黄梅里,一切变得朦胧起来,人多愁绪,心也潮湿。无尽雨时时敲打窗户,滴答声常常惊醒夏梦。借问黄梅何时休?天不语,我怅然。

站在阔阔的西北,一场雨却把我拉回到瘦瘦的江南。想起家乡的烟水,想起家乡的朦胧,烟水朦胧处尽是霏雨轻绵时。那些蜿蜒小溪,那些梧桐落叶,我从一处石桥走向另一处石桥,我从一个相思走向另一个相思。落雨的声音,已经填满了所有光阴的缝隙。我的记忆都在雨里,曾经江南的雨,还有眼下西北的雨。

栈道沿着山腰朝着山顶盘旋而上。木条栈道真像凸起的琴弦,在风与鸟的伴奏下发出阵阵动听的和声。白纱般的雨水挡住了视线,我的脚走在一条蜿蜿蜒蜒的栈道之上,我的心浮在一片朦朦胧胧的翠绿之中。

为你看一场雨水,为你读一段溪水,雨水溪水合在一起,不如我的泪水。想那滔滔江河湖海,想那汨汨瀑布碧泉,到处是波光粼粼,到处是流水潺潺。我要把所有的水,带上我所有的诗,收集成一个迷离朦胧的世界送给你。

黑暗即将转向明亮的清晨,无色透明的露水无声滴落,在暧昧时分留给花叶一个羞涩的身体。露水又似泪水,不长久却纯真,清莹圆润,微暗微明,眼见婆娑,心生怜惜。露水来了,滴掉一段朦胧的光线;露水走了,留下一片清朗的天色。

初念有涩,再念觉美。青青,煦煦太阳下蜷曲着的嫩嫩身体,有汁水,有光泽,还有某些与生俱来的羞涩与矜持。在离春天最近的地方被我隐约看到,青如一枝竹,青如一泓水,始终平和,始终静美。朦胧的,明澈的,青青就在朦胧和明澈之间,就在朦胧的你和明澈的我之间。

春风一阵阵,乱红一阵阵。月睡在夜色里,心系在乱红里。乱中纷飞,乱中飘散,点点红落在黑夜里,朦胧而疏淡,缠绵而缱绻。乱红演绎了一场旷世的花雨,乱红表达了一种悲凉的情怀。花枝已瘦,红颜未老,月夜乱红终是美。

芦花美真是说不上来,飞起花絮,似雪非雪,似雾非雾,就是那么朦胧,就是那么好看。有很多的美大概是无法精确表达的,譬如那些生于芦荡的灰白之花,柔柔地就开了,轻轻地就飞了,风吹苇低絮绒绒,不知芦花为谁飞。眼迷离,心迷离,漫天花絮仍在天空飘舞,我还立在芦花深处。

说起月白,就浮现出薄凉寒清的意象,似白非白,又朦胧又通透。月白是一个安静的颜色,半卷云,一湖水,好一个月白风清的所在。月白于时光深处渐渐铺展开来,一直到花前,到眉下,其时还伴有一阵轻烟,数滴清露。就在月光下写上几句,便有了瓷和绸的属性,以及那种月白闲景的味道。

几尺白纱裹住烛火,也就裹住了周遭的宁静和薄凉。提着白纱灯轻轻柔柔地走,透出浅浅暖暖的光,此刻花影婆娑,有人莲步轻移,顿生一番朦胧之美。遇见白纱灯,是今夕遇上了古夕。那白纱灯下,则是静时光,是慢时光,是美时光。

暮色卷起,万物登场,有点惺忪,有点朦胧,一排竹林印证着光线缓慢的移动。灶房里柴草在烧,开水在滚,一缕缕白烟扶摇直上,钻出门框,飘向远处。我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青竹,密密的青竹间有风透了进来,那小小的风让我闻到了农家米粥暖暖的香。

走过无数次衡山路,觉得马路很长,又觉得时间很短。是的,小资的地方,阳光都会很慢。闻着法桐的芬芳,心情也会跟着芬芳。风起眼迷离,雨落心朦胧,那些酒吧和画廊也于风雨里招摇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不时有轻柔的音乐溢出,不时有金黄的叶子落下,在这个湿漉漉的晚秋季,在这条湿漉漉的衡山路。

羞涩,红红羞涩令人心动。像悬天的红月亮,像挂枝的红苹果,有点朦胧,有点潮湿,是柔肠百结的一笑,是婉转幽怨的一眼。最真的羞涩一定胜过最美的表白。就这样,不早也不晚,不远也不近,看见了,懂得了,红红的羞涩,是淡淡的,是软软的,是甜甜的。

无意回眸,有情一笑,在那个枯黄的季节里。你的眼神如花般妩媚,似水样温柔,在我的心里长出一丝又一丝的依恋,朦朦胧胧,缠缠绵绵,迷离而温润。轻倚彼岸,有时看月,有时看花。月依旧,花依旧,却少了你那回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