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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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一过,春便一天深似一天。
春姑娘那浅绿嫩粉的纱裙,一扭转身,便向油绿深红变去。
窗外,那棵高大的樟树,干壮枝粗。叶片儿似这几天,喝足了牛奶,生长得又肥又绿,稠密得快要露不出一点儿的缝隙。叶子的颜色,从底朝上,深绿、明绿,浅绿,到了枝梢,变成嫩黄、嫩红。这层次的变换,再过几天,一不留神,便化为一色深绿。
这棵樟树上,总会有鸟儿飞来。有时候是三两只喜鹊,有时候是长尾巴浅蓝色的鸟,是我夏天喜欢的浅蓝色。它们叽叽喳喳地叫着,跳着,不知道,它们在这棵树上吃着了虫子没有。反正,我从明亮宽大的窗户往外望向樟树,目前为止,一只小虫儿也没有发现。
东边一排私楼后院的一大片地里,可没闲着。春天来了,更是忙上加忙。油菜花儿成了一片黄色的花海,金灿灿的花朵儿,是点点的浪穗。这花海十分软和,是太阳下日日新开的花朵儿制成的床絮。我便要躺下去,在这个春天里,与油菜花亲密地窃窃私语。
我便真得就要躺下,却忽然发现,黑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黑色的长发上,染满了黄色的花粉还有花瓣儿。接着,我又听见了油菜花儿在唱歌,像什么声音呢?是昆虫尖细的嗓音吗?是蛐蛐儿悠长专业的歌声吗?都不像。这声音,有点尖细,又有点像合唱。在密织的花瓣中,在密集肥壮的油菜,这一株那一株之间,唱响着。这声音,竟是带着欢乐与满足,欣喜与向往,还有阳光的味道。
走过这片油菜花地,信步向前,春光无处不在。小径上开满了荠菜白色细碎的花。再一细瞧,竟然大多的花已落,荚已充实。弯腰顺手,扯了一把荠菜花,准备明天煮鸡蛋。
再往前走去,田里,沟里,斜坡上,东一株野花,西一片菜花,还有来不及吃的白菜苔、菠菜也开满了花。
又信步前行,走出菜地,来到郊外。一抬眼,一树树玫红,火一般鲜艳的海棠花,开得红肥绿瘦。顾不上细细欣赏,接着前行。下得坡来,是一片粉色的桃花,花期盛时刚过,新发的桃叶一片嫩绿。我想细瞧了花蒂落处,有无结出小小翠绿的桃子,竟然没有寻见。
转角遇见一片浅粉的樱花,开得如水洇润过一般,浪漫温柔。花蕊顶在小小的花瓣上,露出娇羞一笑。于是,我看见樱花,绽放出无数对小酒窝,盛满了用花酿制的蜜酒。一阵风吹过,这满树的樱花,下起了花雨。我黑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黑色的长发上,点缀朵朵粉色,似一位女画家,提起羊毫轻轻渲染。
我携一身樱花清香,继续前行,又上得一座坡来。满眼的绿油油,把我的视线变得格外清新、明亮、广阔。这是一大片平整肥沃的土地,才生长得出来如此肥嫩绿油的麦苗。从东边吹来一阵微风,麦苗儿便如绸缎一般,温柔顺滑,轻轻地翻着波浪。一波又一波,似美人轻轻扭动的腰身。麦苗里间杂着黄色野出的油菜花,星星、点点、束束,在这绿绸缎上锦绣花黄。
远处,一对恋人依在刚才那片樱花下,呢喃耳语。樱花轻轻地闭上了眼,羞红了脸,屏住了呼吸。年轻的身体,紧紧依偎,互相碰撞,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这气息太过氤氲,太过温存,似那酒窝里的花蜜溢出来。头顶上的太阳,不小心撞见了,喝醉了般,脸色红彤彤,额头沁出了汗。它身边的白云,用手捂住眼,快步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