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绿树半城荫,半城花木半城果。地处左江右江交汇处的南宁,气候温润,山河锦绣,风物万千,气韵悠悠。每当夏秋时节,各色花果,赋予了这座城市浓郁的甜美气息。
从我童年记事起,老南宁城的街头巷尾,错错落落,最不缺的就是果树。见得最多是芭蕉、番石榴、水葡萄、荔枝、龙眼、芒果、扁桃、菠萝蜜树。我家住的大院里,房前屋后,就有好些枇杷树和番石榴树,每到夏天,艳阳高照,夏风和熙,蝉声片起,沉甸甸的果实挂满枝头。
番石榴树最招鸟儿喜欢,每到挂果的时候,成群结队的麻雀在树上吱吱喳喳跳来跳去啄食果实。麻雀啄食过的番石榴会留下一个个凹凸不平的疤痕,俗称麻雀瘢。麻雀啄食过的番石榴成熟得快,有一股特别的香味,麻雀瘢越多闻起来就越香,吃起来也越甜。小时候我常常跟在哥哥姐姐和其他孩子后面,在树下俯拾熟透落下的番石榴,专挑布满麻雀瘢的番石榴,拿回家里洗洗干净同哥哥姐姐坐在小板凳上开开心心地就吃起来。
到我上小学的时候,长达十华里的华西路、华东路,沿街两旁的芒果树,树龄比我年龄还大,盛夏时节每天上学在树下走过,满街清冽的花香和浓郁的果香让我们这些背着小书包的小朋友们常常忍不住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驻足仰望。顽皮的孩子有时候还会用竹竿跳着脚去勾,有的干脆就脱掉鞋子爬上树去摘。
记忆最深的是菠萝蜜。菠萝蜜形似菠萝,但比菠萝大数倍,像冬瓜一样呈椭圆形之状,在南宁又叫木菠萝。小时候每到盛夏,父亲常常会买回一只木菠萝,母亲专门给我用勺子把木菠萝的肉挖出来,盛在我专用的小搪瓷碗里,一家老少七口人围坐桌前,嗅着那一股弥漫整个屋子的浓郁香气,叫人心醉……我对家的感觉,停留在这温馨气息里,多年不曾忘记。
上世纪70年代,二姐插队去了云南。年幼的我拿着笔,歪歪扭扭地在家书中给二姐描绘家门前那棵番石榴树又结了好多好多果。二姐回信说,她看信看哭了,此后,不时让我把家门前果树的叶子给她寄几片去。我就这样,不时给二姐寄几片不同季节的果树叶子,直到她在云南有了自己的家。
长大后,随着南宁城不断改建、扩建,城市版图也不断扩大,南宁城的花果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少了。对花果的眷恋,使我把种树当作了最大的快乐。记得初中参加建校劳动,我们挑土方、运垃圾、建球场、栽树苗。教学楼前,我们栽下了很多芒果树和扁桃树。看着果树伴随着我们一天天长高长大,开花结果时节,花果甚至探头探脑地伸进教室的窗户里。读大学和刚工作那十多年,我最主要的社会劳动,就是参加学校或单位组织的植树劳动。记不清有多少回,我跟着大伙儿挽起衣袖裤腿,扛着铁锨锄头,分片包干,挥锨挑土、施肥浇水,在街头巷尾、邕江两岸、学校和单位院落、荒山野外,栽下一棵棵树苗。每次完成劳动,扯起衣袖揩了把汗,扶锨眺望,极目远方,总是欣喜地发现,一片片树林延绵起伏,如青绿薄雾轻纱不断延伸,将不断扩建的南宁城一点一点地拥入怀中。
迈入21世纪,植树“正规军”早已取代了当年的“全民植树队”。南宁在发展中极注重绿化,被冠以“绿城”称谓。如今,放眼望去,一江穿城,绿树环绕,花团锦簇,各条街道除了花树,就是果树。每一条街道的花树、果树,都成为了城市靓丽的风景,浓郁的花果香沐风而来,沁人心脾,一排排花树、果树,就像一行行吐着芬芳的诗行。置身南宁城,就置身在花果的世界里,心情随花果一道绽放着温馨的脉动。南宁城,正以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姿态,以地方特色花果植物承载历史的悠久,浓墨重彩书写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发展篇章。漫步街头,夏日的阳光透过林间间隙抛洒下一道道金光,不时有路人惊叹一声,树上一只金黄色的芒果或扁桃,像天上遗珍掉落眼前,循着落下的果实望去,人行道上披满一地被风刮落的香气扑鼻的果实。
前些年,我到区外学习,闲暇散步的时候看到了路边的枣树,突然想起了家乡南宁的果树,想起了南宁的芒果、扁桃、荔枝、龙眼、木菠萝,一下子激起了我无限的乡愁。我像是回到了儿时梦境,望见了一家人围坐桌前依偎在一起品味木菠萝那一刻的情景,顿时体悟到了二姐在信中让我寄果树叶子的思乡愁绪。我这才发现,原来南宁汇聚了我那么多的记忆、情感、欢乐和愁绪,她的一花一草、一枝一叶,早已深深植入我的心里,融入我的血脉。
作者:阎桦泽
编辑:黄浩刚
审核:陆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