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Google I/O的第二天，硅星人有機會和Google CEO Sundar Pichai交流。在這場小範圍的溝通中，Pichai及Google的多名核心業務負責人回答了從搜索到廣告再到AI等多個問題。
今年是Pichai執掌Google的第十年，過去三年帶領Google從OpenAI的衝擊中走出，如今看來很可能成為他CEO生涯至今打過的最重要一仗。
在和大家的交流中，他大部分時候的回答中規中矩，而在沒有被問到的時候，他幾乎都在低着頭自己思考，較少與現場的人們有眼神交流。十年後依然能看到當初博士「輟學」加入Google的那個工程師的影子。
今年的Google I/O，Pichai給自己的Keynote主題定為「從研究到現實」，這很好總結了Google在I/O上對全線產品AI化改造的思路，同時它也是Google這家公司最獨特的地方——對基礎科研的持續投入，哪怕在一個技術的低谷期也依然堅持，然後足夠長久的目標讓它得以跨過低谷，最終在某一天轉化為能帶來巨大商業回報的真實商業產品。
「我們一直沒變的，是對科技的投入。哪怕別人不相信它的時候，我們依然在投入。」Pichai對硅星人說。
「這是Google最吸引我的地方。」
以下為問答摘錄。
硅星人：我有一個問題給這位今年進入第十年的CEO。我看到你給自己演講定的主題是「from research to reality」，這讓我想到，其實這也正是Google 搜索身上發生的故事——從Page Rank到今天如此巨大的生意。然後今天在AI上又在上演類似的故事。我的問題是，在Google內部，在搜索業務上發生的事情，與今天有幾分相似？當時的教訓和經驗如何幫助Google今天在AI上的競爭？
Pichai：這是一個很棒的問題，我可以用它來幫助我寫明年的I/O主題演講稿了。（笑）我覺得這個問題非常好。
Google最吸引我的地方之一，其實也是創始人們寫在創始人的信里的，就是Google一直選擇一種以科技為根基的方法（Deep Technology approach）來推動人們生活的進步，改善人們的日常生活。
我們在十多年前，在今天這樣的時刻之前，就投資了TPU，過去十年我們一直在投資量子計算，而且我們將繼續下去，直到它成為現實。以及，如果你看看三年前的Waymo，人們對Waymo持悲觀態度，但實際上，我們公司當時增加了對Waymo的投資，我們始終採取基礎的、深入的研究、科學和技術的方法，不懈地努力將這些技術成果交到儘可能多的人手中。
這正是當年吸引我來Google的原因，當年我從我的博士項目中退學了，不像Koray （koray kavukcuoglu, Google DeepMind CTO，當天交流會的參與者之一）。（笑）我退出了我的博士項目，但Google允許我用另一種方式來繼續我的研究方向，這也是我工作中最好的部分之一。
問：過去，Google通常會在I/O大會前的幾周內「壓住」其最重要的消息。但今年並非如此。我們一直在馬不停蹄地發佈產品。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改變？
Pichai：我在主題演講開始時就說過。我認為在技術領域，從未有過如此激動人心的時刻。底層進步的速度是顯而易見的。這是我作為CEO唯一一次覺得，如果我出差一兩周。回來後我總是會到Koray的團隊四處走走，試圖了解我出差一兩周期間發生了什麼。我認為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
所以，你們看到我們一直在以不懈的速度創新和推出產品，我們的理念是在第一時間儘快將產品交到人們手中，包括開發者，這樣他們就可以用它來build。
因此，在 I/O之前，我們有了一個更好的 Gemini 2.5 Pro 模型版本，Koray 和團隊給我們發消息說，嘿，我們有一個新模型，然後我就說，太棒了，發佈吧，然後到那天下午它就已經發佈給公眾了——背後就是這樣的，即使那是在 IO 前一周。這就是我們所處時代的標誌。
問： Google正在重新構想搜索。您預計這將如何影響用戶行為？
Liz（Elizabeth Hamon Reid, 搜索業務負責人）： 人工智能驅動的搜索正鼓勵用戶提出更多問題，包括那些他們以前認為太難或不值得費力去問的問題。這種趨勢將持續下去，用戶將以新的、更深刻的方式探索他們的好奇心。
問：AI Agent離在消費者層面普及還差多遠？
Pichai：我先談談。I/O上我們談到了智能、個性化和Agent，這是我們明年要推動的三個前沿。你可以看到，我們在Project Mariner上 的進展，我們計劃將其引入搜索、Chrome 和 Gemini 應用程序。還有A2A 和 MCP 等底層技術協議的演變方式也很重要。
我認為對於消費者來說，它將改善用戶體驗，減少摩擦，節省他們的時間。它讓他們可以自由地做他們最感興趣的事情。
Koray Kavukcuoglu： AI Agent正在變得越來越可用。接下來重要的是理解環境（context）。這是往下走實現AGI的關鍵，涉及到創建能夠在物理和虛擬環境中理解和行動的Agent系統。然後AI Agents它們自己就能最終走向AGI。
問： 隨着新的人工智能搜索競爭對手的出現，未來搜索競爭的主要焦點將是什麼？谷歌將如何保持領先地位？
Liz: 搜索的核心永遠是你如何滿足用戶的信息需求。從簡單的答案到複雜的任務。Google一直在利用前沿的AI、對高質量信息的深刻理解以及知識圖譜等來做搜索產品。
問： 在搜索中使用AI模式時，信息是從網站提取的嗎？這些網站會獲得瀏覽量或引薦嗎？
Liz: AI模式將模型生成的響應與網絡索引查詢相結合，使用網絡信息作為答案的基礎。顯示的相關鏈接是輸入的一部分，允許用戶進一步探索。用戶通常從AI概述開始，然後深入到特定網站以獲取更詳細的信息。
問： 用戶在使用AI模式後是返回源網站，還是停留在AI界面內？
Pichai: 總的來說，用戶會花更多時間，並培養新的興趣點，然後帶着更高的意圖和參與度返回網站。我們其實經歷過這一切，在我們發佈Google snippets 時（即，在搜索結果頁面，不像一般的搜索結果摘要，而以一種特殊的格式顯示了更豐富的網頁摘要信息），人們也說如果搜索頁面直接給結果，會影響返回原網頁。我們的團隊在做各種實驗，但其中很重要的原則就是回饋整個生態。
問： 儘管Google擁有自己的硬件能力，為什麼決定通過合作夥伴關係重新進入智能眼鏡市場？這是受到過去負面反饋的影響，還是出於更深層次合作的願望？
Pichai：在 Android 上我們絕大多數的合作努力，都是與我們的生態系統合作。今天我們就是這樣做智能手機的。對於XR產品的設計，眼鏡，戰略都沒有改變，我們一直在用合作的戰略來做。
問： 谷歌新的AI訂閱服務的潛在客戶是誰？廣告收入與訂閱收入的未來比例如何？
Pichai: Google One和其他訂閱服務正在增長，但廣告仍然是主要的收入來源，也因為廣告收入我們可以讓技術和產品更廣泛的提供給用戶。
要知道，AI不僅是開發昂貴，提供服務也昂貴。像 Gemini 2.5 的Deep Think或者Veo 3，都是昂貴的模型，我們會希望將其先提供給需要的人們。這些會先通過Ultra這樣的高價服務提供，但同時我們很努力在讓服務變得更多人可以觸及。但我認為，再次強調，這種價值很重要，如果你是一名軟件開發人員，你使用Jules這樣的產品，它可以讓你提高 10% 的生產力。我認為公司和個人會發現很多內在價值。
問：Sundar，你自己最常使用哪些模型？
Pichai: 最常使用的模型是2.5 Pro。我這次的I/O發言，以及結束後這次國際媒體問答，我都問了它。該如何準備。
問： AI會幫助你們的廣告收入，但在付費和免費這件事上，幫助付費客戶優化廣告，和希望獲得信息的用戶之間會有衝突么，你們的限制在哪。以及，你們如何應對正在遭受的反壟斷調查？在AI上的強大，似乎也讓中小企業初創公司的環境更惡化。
Pichai: 這有兩個方面。首先，我們遠遠不是「一家廣告公司」，我們可能也是世界第三大的企業軟件公司，這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想想 Waymo ，Android，Google Pay，YouTube 既有訂閱也有廣告，以及現在我們也有AI的訂閱服務了，我們的業務非常廣泛。
但對於廣告，我們的團隊對待它的質量和對待有機搜索結果是一樣的，我們最根本的原則是一樣的。同時，我覺得不應該低估在經濟活動里，人們是在尋找被商業化了的信息的，企業正在努力接觸這些用戶，而連接這些信息是一項有價值的服務。
我們是從第一性原理出發理解這個事，AI在一些場景也會幫助我們讓廣告和人們更相關，但如果你真的做錯了，你通過第一性原理設置的北極星目標和相關的指標都會告訴你錯了。
對於反壟斷的問題。我們有一個如此強大的生態系統，從Google離開的員工已經創辦了 2000 多家公司。我們也投資了這麼多公司，我們有風險投資部門。同時我們提供技術，在外部提供了創新的機會， Transformer 到今天這樣就可以作為一個例子。
所以我認為我們受益於一個充滿活力、充滿活力的創業生態系統，我們也希望大力回饋。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不只為自己構建AI技術，為什麼外部開發者也可以訪問和我們自己的Google搜索團隊所擁有一樣的AI模型。
要知道，並不是所有公司都能這樣講的。我們還會向外部提供我們的 TPU，如果他們想要用和我們一樣的方式訓練模型。所以我認為我們將以創新和更加傾向於競爭的方式來憑實力掙得我們的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