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的世界。/圖·pexels
過去5年，AI（人工智能）的熱潮席捲了全球，其一躍成為世上最火爆的技術熱點。2021年，馬克·扎克伯格將公司Facebook改名為Meta。隨後，騰訊公司也宣布正式布局「元宇宙」。
AI技術的不斷更迭與發展，使得大眾不免產生這樣的疑問：人類的未來將通往何方？
如今，對未來的想像，有不少博人眼球的「預測」，譬如AI巨頭會「操控我們的思想」，或者人類將進化成一種腦機結合的「半人類」物種，又或者AI將發展出「自我意識」，進而導致世界毀滅，等等。
實際上，預測未來這件事情自古以來便有。人類自始至終沒有放棄這樣一種「追求」，並希望以此做好準備，應對全然未知的未來。然而，荒誕的預言總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攻自破。
在這樣的前提下，李開復與科幻作家陳楸帆合作共同寫作了《AI未來進行式》，對未來生活進行了一場「有依據」的預測——依託AI技術的發展趨勢，對未來的應用場景進行推導，並通過科幻小說的構想，將AI與人物、情節編織在一起。
李開復與科幻作家陳楸帆合作共同寫作了《AI未來進行式》一書。
比如在其中的故事《一葉知命》中，未來的大數據分析已經達到某種廣度和深度，同時這種技術也可能給人類社會帶來一些負面衝擊。計算機通過海量的數據分析，做到了一些我們可以稱之為「預測」的事情，人類甚至已開始試着實踐用「算法」來預測犯罪。
陳楸帆曾在《上海書評》舉行的對談中表示，即使未來計算機真的成為了「先知」，用人類對歷史的理解與認知來建立預測模型，看到的也可能只是這個多主體交互的、複雜的龐大世界的冰山一角。
如此看來，預測並不是要給出絕對的答案，用預測未來的方式寫作，也只是想提醒人們：假如科幻真的可以預測未來，我們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了嗎？
有人熱情擁抱，
就有人惡意利用
李開復回憶，自己在世界各地發表有關AI的演講時，經常被問及：AI時代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人類將會迎來什麼樣的機遇與挑戰？
過去的40年里，他深度參與了蘋果、微軟和谷歌的AI技術研究與產品落地開發。作為多個國家的AI顧問使得他逐漸意識到，有必要用一種坦率、客觀、建設性的方式，向人們描繪在時光隧道的另一頭可能發生的AI的「真實故事」。
講述人類與AI的故事。 /圖·pexels
為了實現這個AI的「真實故事」構想，李開復找到陳楸帆。兩位谷歌的前同事坐在一起，聊着如何將虛構的科幻與非虛構的科技結合起來。一個「展現一幅20年後的人類社會圖景」的想法讓兩人興奮不已。
AI的「深度學習」、「自然語言處理」（NLP）、「AI與精準醫療」、「XR的超感官體驗」等技術，都將成為構建未來世界的「橋樑」。李開復預測，未來AI創造的經濟價值，將直接有助於消除貧困和飢餓。其次，AI還將通過高效運算，接管一些重複性的工作，把人們從忙碌而繁重的日常工作中解放出來。無論在教育、醫療等產業，還是在自動駕駛、可再生能源等領域，AI都能讓生活更智能、更便捷。
在李開復看來，比起許多描寫灰暗、悲觀未來的反烏托邦故事，普及AI技術所能夠給每個人類個體及社會帶來的「積極影響」，是作為故事的講述者更應該去重視的，因為這並不是一條容易的道路。
早在1818年，被視為第一部現代科幻小說的《弗蘭肯斯坦》，就探討了這樣一個至今尚無定論的問題：人類是否有權藉助科技的力量，創造出一個不同於任何現存形態的「智慧生命」？而在被造物與創造者之間，又應該是怎樣一種關係？
第一部現代科幻小說《弗蘭肯斯坦》 。
從當下圍繞AI技術的諸多爭辯中，我們可以清晰地認出200年前由瑪麗·雪萊借科幻故事所提出的原型命題。
科幻或許需要對人們的迷思負責，但對陳楸帆而言，也正是這種超越時空、聯結技術與人文、混淆真實與虛構，並引發每一個人共情與思考的特質，才使得科幻可以像《人類簡史》的作者尤瓦爾·赫拉利所說，成為「當今最重要的藝術類型」。
實際上，無論在哪個年代，任何擁有巨大潛能的技術，都既會有人熱情地擁抱它，也會有人惡意地利用它。
在《假面神祇》的故事中，人臉識別技術已經達到「生物特徵識別」的程度，除了識別人臉，還可以識別人的步態、手指幾何、語音語意、脈搏等，這樣的技術升級，實際上是為了抵抗「非法入侵」，也就是未來的「網絡安全」。不法分子可以通過深度偽造（Deepfake）來騙過AI的跟蹤。為了識別這樣的視覺欺騙，未來還會誕生一種「防偽檢測器」，就像如今的互聯網安裝殺毒軟件一樣普遍。
《雙雀》中的AI教師，化身為雙胞胎孤兒所喜愛的卡通虛擬夥伴，分別幫助他們挖掘和發揮潛能，正因為「自然語言處理」技術，AI夥伴才得以通過人類語言流利地和孤兒交談，建立情感聯結和信任。如今，語音識別技術已經越來越完善，李開復預測，NLP將在未來10年取得突飛猛進的發展。然而，在不考慮AI產生「自我意識」的前提下，需要給AI植入怎樣的教育理念，依然是一個需要去思考的問題。
AI可能成為孩子們的遊戲夥伴。/圖·pexels
同樣可以預見的是，如今自動駕駛技術在國內外已經出現，人們可以期待全面自動駕駛的未來交通時代的到來。在故事《神聖車手》里，社會正處於人類駕駛員切換到AI駕駛員的過渡時期，然而一名電競天才少年，卻發現了AI駕駛員也可能犯錯的秘密。如此看來，自動駕駛也將同時帶來新的倫理和法律程序問題。
在陳楸帆看來，科技前進的步伐無法阻擋，AI將深刻改變人類文明的所有維度。其中包括我們感知世界、交流情感、管理社會、探索生命的種種方式。而科幻的意義，更在於它能激發更多人對於現實的洞察與反思：我們如何應對未來的職業挑戰？在AI主導的世界中，如何確保文化的多樣性？我們又應該如何教導下一代人，去適應人類與AI共存的新社會？
能不能帶來幸福，
是AI面臨的「終極挑戰」
李開復大膽預測，在不久的未來，AI將大幅降低幾乎所有商品的成本。倘若生活必需品可以通過AI來進行種植和生產，到那個時候，人們將有可能史無前例地擺脫貧窮和飢餓，走向「豐饒時代」。
如果這一天真的到來，人類社會又將如何運轉？
在李開復看來，AI將重新定義「價值」，在這個過程中，社會將經歷一場徹底的金融改革。且不論這場變革的結果是動蕩的還是可控的，人們可能都將不再受制於追求物質的慣性，而更多地會去追求自己的「精神幸福」。
AI將重新定義「價值」。/圖·pexels
在《無接觸之戀》的故事中，我們看到一個已經被「疫情的常態」徹底改變的社會，以及穿越隔離帶互相奔赴的一對「網戀」情侶。身處那樣的環境中，AI技術所帶來的「數字醫療系統」，似乎會讓人們更加安全，但同時也阻隔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和接觸。
如此看來，有些時候AI不僅不能幫助我們提升幸福感，甚至還會形成一定的阻礙。我們可以預見，20年後人們的生活水平，已經在科技的加持下，有了實質性的飛躍。如果那個時候，絕大多數人的基本需求都能夠被輕而易舉地滿足，那麼「幸福」的概念甚至都會經受新的定義。
有研究表明，物質財富所帶來的幸福感並不能持久。在李開復看來，其實無論何時，產品的人性化設定，永遠都是必要屬性。「只有愛與歸屬、尊重與自我實現，才是使人們感到幸福的途徑。」
能否給未來的人類社會帶來幸福，才是AI技術需要去面臨的「終極挑戰」。
AI可能獲取我們每個人內心最深處、最隱秘的慾望。/圖·pexels
通過大數據算法，AI可能獲取我們每個人內心最深處、最隱秘的慾望。於是在《幸福島》的故事中，人們聚集在一座私密的小島上，試圖藉助AI給自己帶來終極幸福感。但是由於AI需要讀取大量的個人信息，所以在面對涉及個人隱私的問題時，被開發出能給人類帶來幸福的AI也會面臨重重困難。
如果未來人們找到了值得信任的「可信AI」，或許可以把所有的數據都交付給它。而這個「可信的系統」，也許是一個開源的社區，也可能是一個分佈式的區塊鏈網絡。
總而言之，AI既能為人類開啟通往未來的大門，同時也伴隨着無數的隱患。不過，AI並不會自己主導惡果，風險背後的根源，在於人們惡意或者草率地使用AI。
李開復表示，如果我們都自願在即將到來的「豐饒時代」淪為一名享樂主義者，或者利用AI為自己謀取私利，那麼人類文明的發展進程，終究還是緩慢的。
反過來，如果我們珍視人類與生俱來的「愛與被愛」的獨特品質，那麼人類和AI這一最佳組合將在未來一起勇踏前人未至之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