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三分治療，七分護理。」5月12日是國際護士節，今年的主題是「發展護士隊伍，優化護理服務」。5月11日國家衛生健康委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提到，護理隊伍的壯大和提升直接關係著患者的生命健康和就醫體驗。
現實中，工作量、學歷和工作水平要求、薪資報酬等問題是這個群體的困惑之地。在國際護士節之際，記者聚焦護士群體工作現狀，探尋「白衣天使」路在何方，他們又將如何托起億萬人健康。
護士工作量大，回報相對較弱
「ICU病房的護理任務都比較緊急，工作中壓力比較大，有時會有一種無力感。」畢業於廣東某衛生學校護理專業的鐘禮（化名），2022年畢業後進入了廣州一家大型三甲醫院，今年4月，在心內科病區輪轉的他選擇在轉正前從醫院離職。
對鍾禮來說，護士是一個不錯的職業，工作內容專業精細，有穩定的收入，工作內容也是自己的興趣所在。但他說道：「護士要完成醫生不做以及護工不能做的工作，大量的基礎護理工作依然非常繁瑣。目前對護士的科研能力要求越來越高，而大專生無法具備碩士研究生同樣的科研能力。」
近幾年的數據表明，我國三甲醫院的護士崗位面臨缺口，而且呈現逐年遞增的趨勢。曾有面對2022年全國三甲醫院10781名青年護士的調查研究結果發現，有離職意願的佔比33.5%，處於較高水平。
「許多醫院對護理人員的薪酬回報相對較弱，認為『醫生為主導，護理只是相應輔助』，而且很多護理的項目收費很低。例如，給患者專業洗頭的費用還比不上在髮廊洗一次頭，而護士在護理過程中需要投入對患者身體狀況的檢查。」有業內人士如是對記者說。
廣東省護理學會副秘書長姚惠表示，如果在勞動價值難以充分體現的情況下，護士對自己職業的認可度不高，加上晉陞路徑困難，使得他們選擇了離職。「從大醫院出來的資深護士，在醫院專業培養體系下成長後素質普遍較高，有不少去了高端私立醫療機構或者社區醫院。」
專科化成趨勢，增強職業認同感
「不再是以前大家想的打針發葯這麼簡單，護士的工作技術含量越來越高了。」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神經內科護士長阮恆芳告訴記者，如今專科劃分越來越細，護士需要掌握的技能也增多。面對神經內科腦梗中風、腦血管疾病、老年痴呆症等患者，護士會結合電腦輔助系統進行早期更詳細的測量篩查，並通過三維成像技術進行患者功能評估。
廣州醫科大學附屬第五醫院冠心病監護病房護士長代淑靜是一名靜脈治療專科護士，每周都出診該院開設的靜脈導管門診，為患者提供留置經外周靜脈置入中心靜脈導管（PICC）、輸液港等靜脈導管定期維護服務。她告訴記者，自己已在院內開展手臂港、導管尖端心電導聯定位技術等多項新技術。
據了解，要成為能獨立出診的專科護士，一般需要有5年以上的臨床工作經驗，參加過培訓班學習考核，並在省級、國家級基地完成實踐。
如今，護士專科化已成為趨勢，對護士學歷、工作能力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底，全國註冊護士總量達到563萬人，每千人口註冊護士數達到4人，具有大專以上學歷的護士超過80%。而在廣州排名前列的一些三甲醫院，護士本科率接近95%。
這是一場有意義的「卷」嗎？在高鈺琳看來，由於護士在專科領域比較精深，甚至比醫生更加深入鑽研，例如更懂得如何處理傷口造口，這在一定程度上能提升護理的專業度和精準度。在提升護理學科實力的過程，護士的職業認同感也會增強，從而推動臨床實踐的發展。
有的患者擔心：護士去做科研，那麼會不會臨床護理做的人少了？廣州某三甲醫院護理部主任向記者表示，大醫院對護士人才的培養是有嚴密培養計劃的，護士按層級進行劃分，一些高層次護士朝科研、教育等方向發展時，臨床護理患者的護士依然根據床護比進行配置。姚惠也表示，臨床是科研的基礎，碩士學位的護士一樣要從臨床做起。
廣東省衛生健康委日前公布的數據顯示，近年來，全省註冊護士總數從2012年的20萬人增加到2023年的45.1萬人，醫護比增加到1:1.25，護士隊伍學歷構成、職稱構成正在持續優化。
學歷要求提高，高校幫助規劃方向
為應對時代對護理工作的新要求，護理教育也順勢而為。
今年，護理學列入國家控制布點專業。從二級學科到一級學科，再到國控專業，護理行業的門檻越來越高。南方醫科大學護理學院社區和老年護理學系主任高鈺琳教授告訴記者，在新入職的輪轉期過後，碩士學位、優秀本科學歷護士可以往專科護士、教育護士、科研護士等精專方向培養。
在南方醫科大學，職業規劃課程是護理專業學生從大一開始就要接觸的一門課程，所有學生都有機會與導師進行交流。學生通過醫院見習感受臨床實踐，通過護理研究課程及創新創業項目參與科學研究，在不同方向的嘗試中更加明確自己未來的發展方向。
對於如何更好培養護理專業學生未來成為護士苗子，高鈺琳認為，通科教育十分重要，一方面培養學生專業知識技能的硬實力，另一方面也要提升發現和分析問題能力、人文素養等軟實力。「學生要在全面武裝自己，在學習階段明確將來護理工作的內容，培養自己健全的人格，這樣會在工作中更有成就感和認同感。」
護理員+護士，試點「無陪護病房」
近日，福建、天津等地的醫院推出「無陪護病房」引起了廣泛關注。這一模式下，患者住院期間的護理由懂技術的專業護理團隊來完成，不需要家屬陪護。與花費高達兩三百元聘請護工相比，護理員的每日護理費僅需家屬支付數十元到一百多元不等。
據了解，當今多數醫院的護工隊伍往往文化程度較低、缺乏專業培訓，一般只能做到基本的陪伴和照看，以及協助護士完成體力勞動。在無陪護模式下，護理員要經過專業護理培訓，合格後才能上崗，可以承擔日常護理以及技術含量低、風險低的非有創操作。
「對於患者來說，無論是護士還是護理員、護工，他們的需求就是希望自己得到足夠充分的專業耐心的陪護。」姚惠表示，護士的日常工作量大，是否能夠充分滿足患者的護理需求，也與醫院的床護比（醫院床位數和護理人員數量的比例），即護理人員的配備有很大關係。
高鈺琳認為，如果護理員在經過學習陪護照料的專業知識、與患者溝通的方式方法之後能夠上崗，一定程度上能輔助護士工作，同時工作內容比護工更加專業。「對於從中專畢業以及未持有護士執業資格證的護理專業學生，護理員的崗位可以是一種選擇。」
2023年6月，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印發《進一步改善護理服務行動計劃（2023-2025年）》，提出加強護士人力配備。醫療機構要根據功能定位、服務半徑、床位規模、臨床護理工作量和技術風險要素等科學合理配置數量充足的臨床護士人力。
「如果護理員需要由醫院聘請，那麼會增加醫院人力成本的投入，而護理項目的收費卻不高。同時，在對三甲醫院的考核評審中，醫護人員的學歷分佈也是其中一項指標，這也會讓醫院對是否招收護理員打一個問號。」在業內人士看來，護理員這一崗位的推廣仍然道阻且長。
隨着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人們對醫療護理的需求日益增多。姚惠表示，希望將來護士的薪酬待遇能進一步提高，同時提高對護士群體的社會認可度。
相關負責人在11日國家衛生健康委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目前，國家衛健委正會同有關部門研究制定關於加強護士隊伍建設，優化護理服務的文件，希望發揮政策的支持引導作用，進一步發展優化護理服務。
文、圖｜記者 朱嘉樂（除署名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