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60年代,防空導彈系統的日新月異,讓傳統的中高層轟炸戰術瞬間過時。於是,包括美、英、法、蘇聯在內的各大國空軍紛紛調整思路,意圖用具備高音速突防能力的轟炸機予以替代。從而將決定制空權的核心領域,由過去的萬米高空轉向超低層空間。
SA-2導彈的服役 讓各國空軍被迫發展超低空突襲能力
但任何意義深遠的變革,往往意味着對技術和財力的更高要求。曾屈居於美蘇兩強身後的英國人,就因通貨膨脹、國防政策調整和財政吃緊而無法通過考驗。儘管一度將希望寄託於美國盟友開發的F-111K戰鬥轟炸機,卻終究不能將暢想中的全球存在空軍構建起來。
遭SA-2擊落的RB-57偵察機
就是英國堪培拉輕型轟炸機的美國版本
早在20世紀50年代末,英軍就因蘇式防空系統的大幅提升而倍感壓力。特別是在SA-2導彈擊落多架堪培拉輕型轟炸機與U-2高空偵察機後,立即着手用新裝備替換陳舊的3V系列轟炸機。於是就有了野心勃勃的中程彈道導彈開發、TSR-2轟炸機計劃,以及能有效搭載重型攻擊機的CVA-01航母項目。
中程彈道導彈 TSR-2轟炸機與CVA-01航母
都是英國為應對全新威脅而先後上馬的項目
奈何本國經濟自二戰結束起就萎靡不振,原先可用於保底的殖民地體系也迅速分崩離析,只能靠不斷縮編國防預算來維持收支平衡。所以在所有方向上都經不起失敗挫折,很容易因職業政客的問責而匆匆下馬。
3V系列轟炸機雖性能不俗
但終究是基於40-50年代的設計產物
於是,進入60年代中期的皇家空軍沒能等來TSR-2服役,反而被告知需要繼續沿用那些設計於40-50年代的老裝備。而且出於軍種競爭所營造的榮譽情緒,他們屢次拒絕考慮已在航母上使用的海盜攻擊機。甚至希望能用一款革命性飛機實現「反殺」,奪回自己在核威懾、快速反應與全球力量投送方面的不斷式微。
F111戰鬥轟炸機 源於美國空軍與海軍的TFX計劃
與此同時,大洋彼岸的美國空軍已在超低空突防領域內小有成績。他們迎來了符合相關設定的F-105攻擊機和B-58中型轟炸機,卻還是希望有介於兩者之間的突襲利器作補充。加之海軍也要為防禦蘇聯空中威脅而升級遠程攔截水準,便同意和空軍聯手招標具有多重能力的TFX計劃。然後經過一番並不十分激烈的角逐,認定通用動力公司的F-111能滿足以上全部期許。
F-111還是歷史上首款成功服役的可變後掠翼戰機
除肉眼可見的超音速低空突防能力外,F-111還是歷史上首款成功服役的可變後掠翼戰機。因而能以平均1.2馬赫的高速接近作戰區域,隨後以最高2.5馬赫的極速殺向目標所在。在攜帶額外副油箱的情況下,擁有5940 公里的可觀航程。而且配置有精心設計的內部彈倉,可單次容納2枚340 公斤炸彈與1枚核彈。外部的4個掛架又能再添置2300 公斤負重,並可按實際需求選擇電子對抗、光學偵查、反艦武器等多種選擇。
F-111不僅超低空突防能力出色 還具有很強的可塑性
因此,美軍後來還以其為母版,發展出純粹的輕型轟炸機版本BF-111,以及制霸電磁領域的EF-111。更為重要的是,其體積並不比F-4這類重型空優戰機大多少,可在相對較短的跑道上實現快速起降。
並不誇張的體積 讓F-111能適應各類機場環境
此外,F-111自開發之日起就預留有不差的空戰能力。比如競標海軍攔截機項目的F-111B,就是能以不死鳥遠程空空導彈獵殺蘇聯轟炸機,功能定位與後來擠掉自己的F-14完全相同。即便是無此需求的陸基版本,亦能在內部彈倉中掛載響尾蛇格鬥飛彈護身。通用公司還曾為其設計過可使用麻雀中程導彈的套裝,以期能在殘酷的競爭中擁有更多可能性。但從這些履歷就能看出,F-111的戰場生存能力相當出色,絕非被敵軍戰機輕易拿捏的「炸彈卡車」。
F-111能獨立執行多種任務 非常適合進行長距離部署
正因如此,剛剛砍掉TSR-2項目的工黨政府,計劃將這款看似潛力無限的飛機引入英國。根據大名鼎鼎的《1966年國防白皮書》顯示,當時的他們已經將預算剪刀對準皇家海軍。不僅將放棄獨立的戰爭發動能力,還會把所有軍事行動都圈定於北約集團防禦機制的框架內。於是,原計劃在70年代服役的CVA-01航母+82型驅逐艦被直接裁撤。空軍則被許以承諾,可獲得最高110架的F-111戰鬥轟炸機訂單,替代海軍充當全球打擊力量的先鋒。
英國國防部最初希望將半數F-111k部署在海外基地
換言之,F-111的引進對皇家空軍而言具有雙重意義。其一就是調整國防政策,不再為英帝國時期留下的大部分區域隱患擦屁股。只服務於本土防務、對蘇作戰,以及少量散布在亞丁灣或遠東的力量展示。其二則是替代皇家海軍,成為本國面相全世界的門面。縱使後者一直能靠潛艇霸佔核威懾領域,也無法再像過去那般展開大量常規部署。介時,得到補充的空軍中隊將肩負一線重任,由設立在德國、直布羅陀、馬耳他、塞浦路斯、阿曼和新加坡的機場實現洲際聯動。等於是用較為隱秘的方法,維繫着過去由艦艇保護的帝國生命線。
英國與澳大利亞的F-111版本 都是基於美國空軍的A型發展而來
另一方面,曾有意TSR-2項目的澳大利亞空軍,已早於母邦選擇轉投F-111門下。通用公司立即以陸基的A型為母版,開發出滿足於大洋洲需要的F-111C型。在保留大部分作戰功能的同時,還可執行遠距空中偵查任務。這就讓舉棋不定的英國人下定決心,正式將訂單發往大西洋對岸。
2架正在試飛的F-111K原型機
1966年,英國國防部正式宣布採購約50架F-111戰鬥轟炸機。這些飛機的基本性能將與出口澳大利亞的C型一致,只在少許系統上做本土改裝,但還是被通用公司專門命名為K型。皇家空軍會把她們分配成5個中隊,其中2個留在不列顛島、2個部署於東方前線,餘下1個作為教練培訓單位。由於時間緊迫,所以首批10架的訂單很快就獲得落實,並暫時將價格限定於單架595萬美元左右。次年,儘管製造成本上漲到900萬美元,英國人還是把餘下的40架訂單都確定下來。其中的2架已在美國組裝完成,順利進入到系統測試階段。
位於美國德州的F-111K組裝車間
然而,這50架F-111K的命運,很快在1968年發生突變。由於英鎊價格的再度大規模貶值,這類斥巨資購買外國飛機的方案立即引起多方質疑。接着,工黨政府直接宣布將軍事力量從整個蘇伊士運動以東地區撤出,意味着皇家空軍的全球存在已沒有必要價值。最後,早期的F-111系列普遍存在有解構不完善缺陷。包括美國和澳大利亞在內的使用者,都要通過數年測試才勉強確定其具備服役價值。但對腰包縮水嚴重的英國人而言,看似必要的時間和資金成本已很難被容忍。更為重要的是,先前被重點針對的海軍已在航母問題是「繳械投降」。因此,任何支持空軍裝備F-111K的理由都不再具有價值。
F-111K 計劃取消 讓皇家空軍只能臨時依靠海盜與火神
1968年,英國國防部選擇放棄F-111K的引進計劃,讓原本充滿期待的空軍感到措手不及。為保持現代化的低空突防能力,他們只能像海軍同行低頭,臨時採購26架海盜攻擊機來補救。同時還將部分對地支援任務轉給火神轟炸機。但前者終究只是上限不高的亞音速飛機,而後者也不過是一直被希望替換的老裝備。顯然不可能達到F-111所擁有的戰術水準。
F-111K計劃的取消 讓海軍得以暗度陳倉的發展無敵級航母
反倒是皇家海軍因禍得福,被允許偷偷摸摸的開發無敵級輕型航母和海鷂艦載戰鬥機。這才讓英國在1982年的馬島戰爭中具備獨立出兵能力,並將保留航母戰力的傳統延續到當代。否則即便有F-111K成功服役,也很難在在阿松森島與福克蘭之間的水域保持長時間存在。至於提前入坑的澳大利亞,則將F-111C機群維持到2010年,並且一直都沒能恢復海軍的艦載航空兵實力。
英國參與的狂風戰鬥轟炸機項目 就在很多層面具備F-111K的影子
值得一提是,F-111K項目雖胎死腹中,其功能屬性還是對皇家空軍具有非常強烈的吸引力。在此後的10年時間裏,他們攜類似訴求投身歐洲合作項目,最終搗鼓出功能類似的狂風戰鬥轟炸機。那是一款同樣具有可變後掠翼能力的雙座重型戰機,並按職能被劃分為對地攻擊、防空攔擊和電子偵查型號。怎麼看都像是對往日怨念的執著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