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 india, pakistan hail military feats, kashmiris are left to grieve
days into a fragile ceasefire, the washington post visited devastated villages near the line of control in indian-administered kashmir.
《華盛頓郵報》| 尼哈·馬西赫、沙姆斯·伊爾凡
2025年5月19日 | 編譯：24時觀象台
脆弱的停火持續數日後，《華盛頓郵報》走訪了印控克什米爾實際控制線附近滿目瘡痍的村莊。
印控克什米爾地區烏里——5 月 8 日的夜晚在薩納姆·巴希爾的記憶中是一連串雜亂無章的畫面。她的家人擠在三輛汽車裡。她說，路上漆黑一片，炮火震耳欲聾。
「感覺就像末日審判之夜。」20 歲的巴希爾說道，她當時和 4 歲的小表弟穆希布、她的姑姑以及母親納吉斯·貝古姆擠在后座上。
巴希爾不記得彈片擊中汽車車頂的情景，但她忘不了姑媽那聲尖叫，也忘不了母親脖子上噴涌而出的熱乎乎的鮮血。等他們趕到醫院時，貝古姆已經去世了。
在印度和巴基斯坦持續四天的交火中，印控克什米爾地區至少有 27 人喪生，其中包括一對 11 歲的雙胞胎，另有 50 多人受傷。這場突如其來的暴力衝突是幾十年來該爭議地區最嚴重的一次，和以往的衝突一樣，平民付出了最沉重的代價。
上個月，印度管轄的克什米爾地區一個熱門旅遊城鎮帕哈甘姆附近發生一起武裝分子槍殺 26 名平民的事件，打破了該地區多年的相對平靜。新德里稱此次襲擊與巴基斯坦有關，長期以來印度一直指責巴基斯坦支持暴力分離主義分子。伊斯蘭堡對此予以否認。整個地區都屏住了呼吸。
5 月 7 日，印度展開了半個多世紀以來對巴基斯坦境內最深入的打擊行動，造成至少 26 人死亡。接下來的三個晚上，這兩個擁有核武器的鄰國一步步逼近戰爭邊緣——相互襲擊軍事目標，並向對方城市派出大批無人機。5 月 10 日，在美國斡旋下達成停火協議後，兩國都大肆宣揚自己的軍事成就，而對各自的損失輕描淡寫。
在長期處於衝突陰影下的實際控制線沿線，巴基斯坦的炮擊比任何人都能記得的任何時候都更猛烈、更肆意。在巴控克什米爾地區，情況也類似，至少有 16 人被印方炮火擊斃。
在烏里及其周邊地區，超過 450 座住宅或商鋪受損，至少三分之一的居民逃離家園。停火之後，人們陸續返回家園，在廢墟中尋找生活的痕迹。
儘管印度軍方上周表示已與巴基斯坦達成延長停火協議，但當地居民仍處於緊張狀態。
30歲的魯米娜·巴希爾（左）和20歲的薩納姆·巴希爾（中）為她們母親的離世而哀悼
薩納姆·巴希爾在母親去世後首次回到家中時情緒崩潰
在拉賈爾瓦尼村貝古姆的家中，她的親人們仍沉浸在震驚之中。「要是政府當時建了防空洞，或者早上通知我們撤離，她今天就會和我們在一起了。」她 27 歲的兒子薩基布·巴希爾·汗說道。
這個八口之家一直都很貧困。貝古姆在一所學校做廚師，每月掙 12 美元；她的丈夫是個臨時工，沒有穩定的工作。貝古姆的親屬從當地政府那裡獲得了 7000 美元的賠償金，但他們說這筆錢永遠無法彌補他們的損失。
「政府在她活着的時候對窮人視而不見，」哈菲扎·貝古姆的嫂子說道，「可如今她死了，他們倒給錢了。現在這錢還有什麼用？」
印度安全部隊車輛從印控克什米爾班迪地區一處遭炮擊損毀的房屋旁駛過
在附近的班迪村，穆罕默德·安瓦爾·謝赫正在等待援助的到來。
40 歲的謝赫說：「過去也發生過炮擊，但從未落到我們家。」他的三居室小屋靠近一個印度軍營。一枚炮彈擊穿了他家的主屋，炸碎了窗戶，把電視炸成了兩半，在粉刷得亮黃色的牆上留下深深的凹痕。他兒子用來做英語作業的筆記本也被炸得粉碎。
他說，三天前印度士兵曾來過，收集炮彈碎片，並向他保證會賠償損失。
戰鬥打響後，他把妻子和六個孩子送到了一個一個半小時路程外的救濟營地。每天晚上，他都和僅剩的幾個鄰居擠在一個臨時搭建的掩體里，這個掩體只能給他們提供部分保護。
謝赫回憶道，5 月 9 日黎明前，炮火愈發猛烈。當炮彈擊中他的房子時，「感覺就像地震一樣」，謝赫說，「我只能向上帝祈禱。」他們一家的損失包括一群鴿子和一些他們一起精心飼養的雞。
班迪的穆罕默德·安瓦爾·謝赫受損的家
在印控克什米爾的金加爾，尼馬拉克·曼蘇夫家的房子在跨境襲擊之後
警方和民政人員已在該地區各處部署，以評估損失並補償民眾。但當地居民表示，他們難以滿足基本需求，不明白為何會如此脆弱無助。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地方政府官員表示，出於對不必要審查的擔憂，現在應優先考慮修建防空洞，但他也承認官僚程序進展緩慢。而且這裡沒人知道和平能持續多久。
從謝赫的家再往前走，沿着一條狹窄的小溪，在鬱鬱蔥蔥的山腳下，坐落着拉加馬村。
印度控制的克什米爾地區拉加馬的一座受損房屋
63 歲的穆罕默德·沙菲·帕坦家的核桃樹和梨樹依然挺立在自家的宅院里，但他的家已無法居住。5 月 9 日晚，隨着山谷中傳來陣陣爆炸聲，這位退伍軍人帶着妻子、兒子和三個孫子逃離了家園。第二天清晨，警察打來電話告訴他，他的房子被炸毀了。
他回到一片狼藉的現場：彈片穿透了鐵皮屋頂，落在樓梯上，挖掉了一大塊混凝土。裝着大米的塑料桶上覆蓋著一層灰色的灰燼。爆炸物的刺鼻氣味依然濃烈。
「一件東西也保不住了。」帕桑說著，跨過散落一地的毯子、玩具、衣服和勺子。
邊境地區的生活從來都不輕鬆。貧困現象普遍，衝突的陰影始終籠罩。平民每天都要面對印度軍隊的大量駐軍以及頻繁設立的檢查站。武裝車隊也時常穿行而過。
穆罕默德·沙菲·帕坦在拉加馬的家如今已無法居住
穆罕默德·沙菲·帕坦哀嘆着這片廢墟
斯利那加（印控克什米爾地區權力中心）的政治分析人士謝赫·肖卡特·侯賽因表示，最近的衝突再次證明，「克什米爾是一個火藥桶，有可能將整個南亞拖入一場大規模戰爭。」
胡賽因說，克什米爾人被困在無法掌控的局勢中，深受其害。「現在，全球大國的任務是幫助永久緩和緊張局勢。」他說。
斯利那加出現了新的咖啡館和酒店，這是新德里多年來為振興當地旅遊業所做努力的一部分。但巴基斯坦前所未有的無人機襲擊給這座城市蒙上了一層陰影。
近日的一個傍晚，在達拉湖上，四周群山環繞，船夫們或閑聊或垂釣。沒有遊客前來乘船遊玩，帕哈甘姆發生襲擊事件後，遊客們都已離去。
周三，在印控克什米爾的斯利那加，一名船夫在等待想要乘船遊覽的遊客
在拉勒喬克的中心廣場上，21 歲的穆斯坎正和她的哥哥拍照。她說，武裝分子的襲擊讓克什米爾人感到痛苦，但印度隨後的安全部隊鎮壓行動以及有關印度境內克什米爾學生遭襲擊的報道也讓他們感到不安。
「不必害怕，」她說，「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遊客來說都不必害怕。」
在烏里，這座幾天前還是一座空城的地方，如今街頭又出現了小販，售賣雞蛋、圍巾和塑料製品。政府辦公室正在修建一個掩體。但有些地方仍然禁止進入。在一處檢查站，印度士兵阻止《華盛頓郵報》的記者前往據說遭受重創的薩拉馬巴德村。
「最近的這場衝突改變了所有的一切，」退役士兵帕坦說道，「我們既不能平靜地活着，也不能平靜地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