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成為美國附庸，馬克龍要罷免美國「卧底」馮德萊恩

法國總統馬克龍最近正在和其他歐盟內部領導人討論，打算在新一屆歐盟委員會任期中換掉自己一手扶上馬的馮德萊恩。消息人士的爆料被媒體傳了出來，馮德萊恩的板凳要坐不住了。

據稱，馬克龍的心中已經有了人選，此人就是意大利前總理、歐洲央行前行長馬里奧•德拉吉。時任歐洲央行行長的德拉吉曾在2012年歐元區出現嚴重債務危機的時候，成功捍衛歐元並穩定了市場。他在馬克龍的眼裡是一名技術官僚。

歐洲議會選舉每五年舉行一次。新一屆歐洲議會選舉將於今年6月6日至9日舉行。歐盟27個成員國超過4億名選民將投票選舉大約700名議員。選舉結束後，歐盟委員會和歐洲理事會主席也將更換。歐盟委員會主席人選由歐盟理事會和成員國政府首腦共同決定。從理論上來說，哪個黨派贏得的席位越多，提名歐盟重要職位的權力就越大。現任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正為其競選連任做準備。

在過去的五年里，馮德萊恩對歐盟委員會的管理方式引起了一些歐盟國家的強烈不滿。

馮德萊恩被認為是公開的親美派，她的七個孩子中，就有兩個是美國籍。

在短短几年的任期當中，馮德萊恩沒有什麼「亮眼的政績」，反倒是把歐盟直接拽回美國身邊，屢次為美國「賣命」。

馮德萊恩不顧歐洲高度依賴俄羅斯的能源，配合美國對俄羅斯進行了多達11輪制裁，導致俄羅斯直接切斷能源供應，歐盟深陷能源危機。為了解決問題，馮德萊恩的千里迢迢跑去美國，簽訂高價能源進口協議，造成歐洲能源價格狂飆。此外，馮德萊恩還多次訪問烏克蘭，表達支持。

巴以衝突爆發以後，馮德萊恩裝聾作啞的態度，造成了數千名歐盟工作人員就她的立場問題寫了至少三封投訴信。一些高級外交官員以及一些歐盟領導人與她發生了衝突，認為她過於支持以色列而無法代表歐盟。

很多人甚至認為，馮德萊恩就是美國派來的「卧底」，根本不能代表歐洲。

這自然引起了主張歐洲「戰略自主」的法國的不滿。

4月25日，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巴黎索邦大學發表演講，表示「歐洲必須表明，它永遠不會是美國的附庸，它知道與世界所有其他地區如何對話」。馬克龍呼籲建立更強大、一體化的歐洲防禦體系，否則「我們的歐洲面臨消亡的風險，我們沒有能力面對風險」。

馬克龍還呼籲加強歐洲的網絡安全能力，歐盟與英國建立更緊密的防務關係，並建立一所旨在培訓高級軍事人員的歐洲軍事學院。

馬克龍的主張，反映了法國人普遍的觀點。作為歐盟內的大國，2024年春季的數據顯示，28%的法國受訪者對歐洲議會有「負面印象」，僅次於捷克共和國的29%，排名第二。同時，法國是唯一一個大多數人（52%）對歐盟的未來表示「非常悲觀」或「相當悲觀」的國家。換掉馮德萊恩，在法國無疑會得到眾多支持。

儘管馮德萊恩是德國人，在德國支持她的人也不多。德國總理「朔爾茨」已經明確表態，反對馮德萊恩連任。看來，馮德萊恩想繼續擔任歐盟「女王」，壓力可是不小。

法國和德國，是歐盟的兩大支柱國家。然而，他們的觀點卻並不代表整個歐盟，而是恰恰體現了歐盟內部的深度分裂。在經歷過歐債危機、英國脫歐、難民問題以及新冠疫情等系列衝擊後，歐盟內部的凝集力已經大大弱化。疑歐、反歐的情緒正不斷蔓延，籠罩着整個歐洲大陸，歐洲一體化的美好構想已在分裂的泥淖中越陷越深。歐盟已經深陷重重矛盾之中。

首先是南北歐洲之間的矛盾。經濟水平發展不均引發的南北歐矛盾由來已久，早在歐元區建立以前，以德國為代表的北方國家經濟水平就遠超過葡萄牙、意大利等南歐國家。歐元區建立以後，南北歐洲的差距進一步拉大，南歐的反歐洲一體化、反歐盟、反歐元的情緒更是無法避免。

其次是東西歐洲之間的矛盾。歐盟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快速東擴，也為其內部埋下了「東西分裂」的種子。過快的東擴速度使得歐盟消化不良，「新歐洲」與「老歐洲」在司法改革、難民政策、俄羅斯問題等議題上都存在較大分歧，雙方爭執不下，難以形成統一立場。以法國為代表的西歐國家強調歐盟的戰略自主，而波蘭等中東歐國家則極力推進「親美反俄」政策。這帶來了進一步的分裂和矛盾。

第三是歐盟與美國的矛盾。是唯美國的馬首是瞻，還是堅持歐盟的獨立發展，歐盟內部難以達成一致。以法國為首的國家主張的是在經濟、軍事上獨立於美國，發展自己的防禦體系。但是在俄烏衝突爆發之後，原本的平衡被打破，如今的歐盟不得不站在「政治正確」的一邊，不顧自身壓力為烏克蘭不斷輸血。這必然引起國內矛盾的深化。

第四是與中國之間的關係。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世界經濟中佔據了重要的地位。馬克龍、朔爾茨在去年和今年先後訪華，展現了中歐互利合作共贏的大方向。與此同時，歐盟突擊檢查中國企業在歐辦公室、宣布啟動對中國醫療器械採購的市場准入調查，一些歐洲國家接連出現所謂「中國間諜威脅」的虛假信息，又體現了雙方關係中複雜、衝突的一面。歐盟是跟隨美國與中國「脫鉤斷鏈」，還是考慮自身利益和中國繼續攜手，這都是需要回答的歷史性難題。

最後，還有法國和德國之間的矛盾。一直以來，法德兩國被視為是推動歐洲一體化建設的「雙駕馬車」。但相比於更加強調歐洲本位主義、實現戰略自主的法國，德國更注重對美戰略依賴。法國總統馬克龍和德國前總理默克爾於2017年共同發起了「未來空中作戰系統」項目（FCAS），計劃在2040年全面啟用新一代戰機與作戰系統。但德國卻依然選擇向美國訂購F-35戰鬥機，而不是選擇歐洲本土的產品。在俄烏衝突爆發之後，德國的能源補貼政策也引起了法國的不滿。

這次歐洲議會的選舉，是在地緣政治存在重大不確定性的時期進行的：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色列和哈馬斯之間的衝突以及以 「美國優先」為口號的特朗普可能重返美國總統寶座，是對歐盟的三大挑戰，一個都不能忽略。

首先，俄烏衝突陷入膠着狀態，短期內難有破局，或將演變為中長期的地區性衝突。俄烏衝突觸發的新一輪難民危機衝擊着歐洲社會。2023年法國避難申請人數創下歷史新高，新老難民移民問題相互交織，移民成為選舉中的主導議題之一。

第二，巴以衝突所帶來的地緣政治挑戰，同樣牽動着歐洲國家的神經。如何站位，如何面對，以及對以援助所帶來的壓力都必須由歐盟各國來分攤。

最後，就是大洋彼岸的那個特朗普了。特朗普在競選中威脅不再為防務開支不達標的北約成員國提供保護，直接挑戰了北約歷來奉行的集體防禦和團結原則，在這一西方安全防務聯盟中掀起軒然大波，也迫使歐洲國家加強自身擴軍和軍事威懾政策。如果特朗普重返白宮，歐洲將不得不面對全新的歐美關係，從而調整自身政策走向。

在種種不確定的情況下，此次歐洲議會的選舉，極有可能受到多國極右翼政黨崛起的影響。在歐洲各國中，除了荷蘭的自由黨去年取得了大選的勝利外，意大利、芬蘭和瑞典的極右翼政黨也已經取得了重要的選舉勝利。極右翼勢力主張反對移民湧入、民粹主義以及「疑歐」的保守派觀點，一旦勝選，將意味着歐洲的「向右轉」，從而對歐盟的政策產生重大影響。

我們可以想見，可能就在不到兩個月之後，不僅馮德萊恩的板凳坐不住了，整個歐洲都可能發生難以預料的變化。諸如退出歐盟、退出歐元、獨立於美國等理念很可能會被擺出來討論。再加上11月美國大選，這個世界往何處去，恐怕要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