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李大釗之孫被舉報貪污,組織上介入調查後宣布:他是個清官

前言

2005年6月以前,中紀委曾數次接到舉報信,稱安徽省民政廳廳長的李宏塔依仗其祖父、父親等老一輩兒的聲望以及所擔任的職務,涉嫌貪污、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等等重大經濟問題。

中紀委接到舉報後,考慮到事態比較嚴重,於是不經過安徽省委,直接派出調查組進駐調查,結果卻發現,李宏塔不僅沒有上述說的這些問題,反而還是一個清貧廉潔的清官。

圖|李大釗先生

李宏塔被舉報一事之所以引起各方關注,不僅在於其身居高位,更為關鍵的是,李宏塔的父祖一輩兒在過去革命歷程中都曾做出過重大貢獻,李宏塔的父親是原安徽省委第一書記、原中國人民銀行行長的李葆華,而祖父則是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之一的李大釗先生。

李大釗先生遇難時,李宏塔尚未出生,他是聽父親李葆華以及身邊的人講述,才逐漸了解祖父的生平,相比於祖父,父親李葆華對李宏塔的一生影響更大。

「大釗同志的兒子,應該有後代!」

1927年4月6日,奉系軍閥張作霖派人突襲蘇俄大使館,將李大釗抓捕。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釗被捕的消息就上了報紙。就在社會各界積極展開營救李大釗的行動時,李大釗的好友沈尹默卻擔心李大釗的妻子兒女受到牽連,急忙打電話給沈士遠,要趕緊通知李葆華,不要再回城來。

李葆華在父親被捕的當天,正巧趕上學校放假,他和弟弟李樂華一起在清華大學下棋,對於外界所發生的事情,尚且不清楚,一直到父親的好友找到他以後,他才了解到事情發生的經過,李葆華就躲在燕京大學教授馬鑒的家中躲了一段時間。

為了保護李葆華,沈尹默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後來他找到周作人,兩人一同商量保護的辦法。周作人欣然同意,趁着回燕京大學上課之際,將李葆華藏在他的車中帶回城區,沈尹默專門在西城區八道灣的家中空出一間廂房安置李葆華。

圖|李大釗就義前的照片

儘管社會各界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李大釗先生還是在4月28日這一天,被反動軍閥殺害。

在沈尹默的幫助下,李葆華改名「楊震」,並前往日本留學,並加入中國共產黨,1931年11月,李葆華由日本長崎乘船歸國,正式開始了革命生涯。為絕對安全期間,李葆華化名「趙振聲」在北平一帶從事地下工作。

1933年4月,在北平的地下黨秘密組織將李大釗先生安葬在香山萬安公墓,趙紉蘭因過於悲痛,於第二月去世,中共河北省委召開臨時會議,一致決定,鑒於趙紉蘭多年的表現,特別是在李大釗犧牲後以堅韌不拔的精神,培養教育子女投身革命的壯舉,追認她為中國共產黨黨員

李葆華那時正受黨組織委派,在家鄉一帶從事黨的秘密工作,聞聽噩耗的他儘管悲痛萬分,但仍堅持留在工作崗位上。

也因為長年累月的革命工作,李葆華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不過幸運的是,緣分後來很快就降臨到李葆華身上。

李葆華在擔任抗戰時期,曾擔任過中共晉察冀省委書記,也就是在此期間,結識了妻子田映萱。

圖|李葆華(右)

田映萱是華北一帶有名的「敵後抗日三姐妹」之一,因為出生於開明家庭,姐妹三人後來都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39年,中共籌備召開七大,田映萱也被選為代表之一,晉察冀根據地黨組織隨即將他們這些七大代表集中在一起學習。

1940年1月,田映萱打好包裹後,前往太行山深處的阜平縣井兒溝村,向區黨委報告。負責接待她的恰好就是李葆華,當時出於工作的需要,李葆華化名趙振聲。

田映萱剛邁入李葆華居住的地方時,也吃了一驚,她發現這位首長竟然將辦公桌直接放在炕上,不由得為他認真負責的態度而趕到欽佩,後來田映萱去邊區婦救會看望大姐田秀涓(時任晉察冀軍區參謀長孫毅的夫人),從大姐口中得知,趙振聲就是李大釗烈士的長子李葆華,心下對他的好感倍增。

在隨後三個月的培訓學習中,田映萱與李葆華產生了感情。

他們結伴同行到延安後,李葆華時常約田映萱出來約會,兩人一起在延河邊散步。

圖|李葆華

儘管兩人相處了幾個月,彼此都明白對方的心意,但田映萱一開始卻不想結婚,之所以有這個想法,主要原因在於,田映萱入党參加抗戰,曾發過誓,不打敗日本絕不成婚,李葆華也不願意強迫田映萱答應,兩人就這麼一直拖了幾年。

那時李葆華住的窯洞就在陳雲隔壁,他與田映萱每次約會,陳雲都看在眼力,他是滿心贊同李葆華這樁婚事,平常就不苟言笑的陳雲後來打趣李葆華:

「大釗同志的兒子,應該有個後代了。」

要知道陳雲那時正擔任中組部部長兼中央黨校校長,是李葆華、田映萱的直接領導,有了他的首肯,兩人的婚事基本上就成了一半了。

1942年2月14日農曆除夕,李葆華與田映萱正式成婚。

夫妻兩人成婚後,依然是整日忙於工作,少有顧家的時候,大兒子李青出生不到半年,李葆華就應聶榮臻司令員的要求,返回晉察冀主持工作,與妻兒一別就是兩年,儘管是聚少離多,但夫妻兩人始終相濡以沫,珍惜着彼此。

李葆華對子女的嚴格教育

李葆華夫婦對子女的教育十分嚴格,在這一點上長子李青更是深有體會。

在李青幼年時的記憶中,父親雖然是溫和慈祥的,但在物質生活上,對下屬寬,對家屬嚴,有時前方送來的戰利品,警衛員僅通過簡單申請就能夠得到,但他卻不許家屬沾一點,久而久之,李青也養成了習慣。

圖|1949年,李葆華(左)與葉劍英(右)在北平

這還是在戰爭年代,相比之下,李宏塔對父母的嚴格教育,記憶更加深刻。

李宏塔是出生於1949年5月28日,正值新中國建立前夕,相比於哥哥姐姐出生的年代,他的生活環境就又稍好一些。

可父親李葆華那時是北平市委第二書記,後來又調到了水利部任副部長,母親田映萱本來任市委秘書,可他不願意做機關工作,堅持要求到一線去從事工業建設,主動申請調到了長辛店機車車輛廠,這樣一來,對家裡自然照顧不到。

也因為建國之初李葆華、田映萱都忙於工作,李宏塔出生僅19天就被送到託兒所,其實以夫妻兩人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去請一個保姆,這樣不僅方便,也更易於照看,可李葆華堅持要將兒子送到託兒所去,他認為既然別人的子女都能到託兒所,自己的子女也應該如此。

只有節假日和周末時,李宏塔才會回家住一天。

因為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生活,李宏塔很小的時候就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一個人吃飯、穿衣、上學。

圖|李葆華在荊江分洪工程工地合影

李宏塔上學時一直都是自己乘坐公共汽車回家的,但他注意到,自己身邊的同學,都是車接車送上學,自己心裏突然有些不平衡起來,他知道自己父親也是有車有司機的,為什麼不能接送自己上學,回到家裡以後,他把這個想法對父親說了一遍,卻沒想到遭到了父親訓斥:

「車和司機是國家給我配的,為了方便我工作,那麼你有什麼貢獻,值得國家為你配車配司機呢?」

李宏塔晚年接受採訪時,還回憶起與父親的一件小事。

一次,家裡來了幾個客人,送來了幾包當時還算是比較稀罕的葡萄乾,少不更事的李宏塔見客人走後,當即拆開一包吃了起來,父親李葆華回到家後,看見兒子手裡拿着葡萄乾,厲聲喝問是從哪兒來的,李宏塔高興地舉着手裡的葡萄乾炫耀:

「這是你部下送來的。」

李葆華當即將葡萄乾沒收,並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

「你以後要記住,我們只有一個權利,那就是為人民服務。如果做了一點工作就收人家的禮物,這不是共產黨人的作風。即使是我的孩子,也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圖|李宏塔年輕時候

隨後李葆華就將葡萄乾退了回去,就連已經拆開的那一包,也被他按照市場價進行了退款。

李葆華在生活中處處以父親李大釗為榜樣,在他言傳身教之下,子女們也都深受教育。

1966年,李宏塔中學畢業後,向家裡提出希望能報名參軍,家裡人都支持他的決定,父親李葆華聽了兒子的想法後,也很贊同,但他擔心自己兒子不能吃苦,於是臨別前將兒子叫到身邊囑咐:

「要準備吃大苦,不能吃苦就不能成人。」

無論是參軍還是後來參加工作後,李宏塔始終將父親的這句話當做座右銘,一生貫徹始終。

「我們多一點辛苦,群眾就會減少幾分痛苦」

1987年,38歲的李宏塔從團委轉崗,組織上特意找他談話,徵求他對工作的意見,李宏塔卻向組織提出了想去民政系統工作。

「我想找一個干實事的部門去工作。民政工作尤其實在,是直接給老百姓辦事。我喜歡直接與困難百姓打交道,給老百姓多辦實事好事最合我意。」

圖|1985年12月,時任共青團安徽省委副書記的李宏塔同志來到懷遠縣君王鄉調研共青團工作

進入民政系統工作後的李宏塔,每年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在鄉鎮蹲點,他到安徽工作的時候,父親李葆華已經調至北京,李宏塔只能抽到北京開會的間隙,去看望父親,父子倆見面後,聊得話題基本上也是工作,李葆華格外關心兒子是不是真得深入基層去了。

李葆華擔任安徽省委第一書記時,就喜歡深入基層去實地調查,有一次,為了考察糧食配額,李葆華一個人到一家基層糧站去買糧,因為到手的糧食與配額不一致,李葆華當場就與營業員吵起來,結果營業員報警將李葆華抓起來,後來才弄清楚是個烏龍。

從這一點上來說,李宏塔繼承了父親的習慣,每次下鄉從來不打招呼,走進村,敲開門,直接就坐在群眾家裡,親耳聽群眾的需求,從百姓家裡出來以後,他才到鄉鎮、縣市去座談。

也因為李宏塔「反向工作」做得很到位,當地各級縣市民政部門在彙報情況時,也基本不敢摻一絲一毫「水分」,李宏塔後來自我總結經驗:

「層層陪同,只能看到那些精心打造的『盆景』,只有離開公路才能了解最真實的情況。」

李宏塔擔任安徽省政協副主席後,長期主管機關扶貧,也沿襲了這一習慣,哪裡條件差就往哪裡去,時間一場,當地老百姓也知道李宏塔有這習慣,只是對「微服私訪」這一說法,李宏塔有些不太滿意:

「我怎麼微服了?從不化裝,我怎麼私訪了?我不埋名、不隱姓,名正言順,正大光明。我下去不打招呼,那是怕麻煩人家。我到哪去都熟門熟路,不需要領,不需要陪。」

2003年夏,淮河發生水患,數以萬計的群眾生活受到了影響,李宏塔作為民政部門主管,親自到一線走訪調查。結果到了地方以後發現,雖然已經安置了救災帳篷,可老百姓還是睡在露天的淮河大壩上。

就在好奇的當口,李宏塔走到一處帳篷,果然發現了問題。

原來受災時正值夏季,帳篷里熱氣翻騰,李宏塔吩咐工作人員取來溫度計現場一量,結果超過40度,李宏塔立即提出建議,要求地方黨政機關一律空出辦公室,用於安置受災群眾。

一次,李宏塔安徽省潁上縣王崗鎮金崗村查看災情,正值中午時分,李宏塔走到一處庵棚,遇到一個老大娘正在做飯,一掀開鍋蓋,熱氣夾雜着發霉的氣息鋪面而來,李宏塔從鍋里夾了幾粒米品了品,又讓身邊的工作人員吃了吃,結果大家都很肯定的說:「發霉了,肯定發霉了。」

「什麼時候領的救濟糧?」

「才領回來兩天。」

李宏塔不動聲色,讓老大娘將發霉的糧食裝了一塑料袋,放進了公文包,回去後便連夜徹查。

圖|李宏塔與父親李葆華

2005年,中紀委接到舉報,說李宏塔藉助父祖的名義貪污、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結果派下來調查的人發現,李宏塔不僅沒有這些情況,反而還是一個清廉樸實,為民辦事的好官。組織上當即決定,要將李宏塔當做典型進行宣傳。

李宏塔在民政部門工作18年期間,從未為自己謀取利益,反而竭盡所能地急人之所急。他們一家常年擠在一間只有50多平米的小房子里,家裡裝修簡陋,更沒有什麼現代化傢具,沙發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分福利給的老舊沙發,因為用了很多年,早已經破舊不堪,一坐就是一個坑。

事實上,組織上不止一次地想為李宏塔分配一個更大一點的房子,當年在共青團合肥市委工作時,組織上就考慮給他分房,可他注意到工作的年輕職員急需要婚房,毫不猶豫的將分給自己的大套間換成三個小房子,給三個年輕職工用作了婚房。

到了安徽省民政廳工作後,李宏塔更是親自主持了分房工作十多年,過手的房子超過200多套,但他也從未起意留給自己一套。有人提醒他不要錯過分房的「末班車」,李宏塔幽默地回了一句:

「末班車上人多,我怕擠。」

圖|李宏塔

同樣李宏塔在衣食住行上也不是很講究,平常既不抽煙,也不喝酒,除非是下基層,一般上班就騎着單車,一直到2003年以後,李宏塔才「時髦」的為自己換了一輛電動車,也因為天天騎單車上下班,以至於多個路口的交警、攤販都認識了他。

據李宏塔的愛人回憶:

「李宏塔擔任領導20多年期間,他騎壞了4輛單車,穿壞了5件雨衣,7雙膠鞋。隨着年齡的增大, 這幾年他才將單車換成了電動車,後來因為上班路途遙遠,開始坐汽車。他笑稱自己會在能力範圍內盡量節儉!」

儘管如此節省,可是李宏塔家裡的存摺上從來沒超過一萬元,大多數都被他給捐了出去,以往在基層調研時,遇上生活特殊困難的人群,李宏塔總會自掏腰包捐款捐物,他常掛在嘴邊的是祖父李大釗救濟窮人的故事,還告訴身邊的人:

「對我來說,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樸實無華,是李宏塔一生真實的寫照。

2021年7月,在中國共產黨建黨100周年的日子裏,李宏塔獲頒「七一勳章」,這是對他一生貢獻最大的肯定。但在李宏塔看來,這份榮譽不僅僅是屬於他,而是屬於革命先輩,他將這份榮譽捐給了家鄉河北省樂亭縣的李大釗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