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一篇《賈南風》的結尾有些倉促了,這篇開個番外,聊聊八王之亂到五胡亂華的過程,事情又是怎樣一步步惡化到不可收拾的。
大風起於青萍之末,一場亂世、一個大時代,往往起源於一個微不足道的事件。
公元295年10月,洛陽武庫起火,數百年積累的珍寶被焚燒殆盡,包括漢高祖劉邦的斬蛇劍、王莽頭、孔子履等珍貴文物,以及可以武裝兩百萬人的裝備器械。
這些珍寶保存了數百年都沒事,為什麼在晉朝盛世的時候,突然一場大火就燒沒了?
從玄學的角度看,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大火焚燒了秦漢帝國的重要印記,然後在一片廢墟之上,開啟了金戈鐵馬的亂紀元。
早在東漢末年的時候,大量的羌人、雜胡就遷徙到陝甘寧一帶,經過一百多年的繁衍生息,他們甚至滲透到關中地區。
但晉朝是傳統的中原王朝,並沒有把羌胡部族當成自己人,充其量看作一種會說話的畜生,動不動就捕殺、販賣、做奴隸,那些羌胡部族生活的非常慘。
到公元296年的時候,他們終於忍不住了。
匈奴人郝度元煽動馮翊郡、北地郡、安定郡的羌胡造反,兵力達到數萬,縱橫關中。而征西大將軍、趙王司馬倫屢戰屢敗,雍州刺史解系領兵多次作戰,也做了郝度元的手下敗將。
其他羌胡部族一看,原來晉朝這麼弱,立即信心爆棚,於是「秦、雍氐、羌反,立氐帥齊萬年為帝」,整個西北亂成一鍋粥,還擁立氐人齊萬年做皇帝,和晉朝分庭抗禮。
賈南風和執政班子感覺不行,必須立即扭轉戰事,否則遷延下去要出大事情,便召趙王司馬倫到洛陽做車騎將軍,另外派梁王司馬彤為征西大將軍、都督雍涼諸軍事,全權負責平定以齊萬年為首的武裝叛亂。
此外,御史中丞周處也被派到前線,隸屬安西將軍夏侯駿,共同在梁王司馬彤的麾下效力。
周處就是「周處除三害」的主人公,籍貫江蘇,父親做過吳國鄱陽太守,典型的江東世族,晉朝治下的二等公民。
所以齊萬年聽說周處來了,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周府君有文武材,若專斷而來,不可當也。或受制於人,此成禽耳。」周處要是有戰爭決策權,那我齊萬年必敗,如果周處也是聽指揮的,則周處必敗。
一句話,道破吳國世族不受晉朝信任的問題。
周處剛到關中,梁王司馬彤和夏侯駿便交給他五千兵馬,讓他正面攻擊擁兵七萬的齊萬年。周處說,肯定打不過啊,你們再做一下方案?司馬彤和夏侯駿不管,命令周處立即出發。
結果戰爭從早打到晚,周處力戰而死,五千兵馬覆沒。
賈南風和執政班子看明白了,平定叛亂得用人不疑,不能搞制衡了。司空張華也說,司馬氏諸王「皆雍容驕貴、師老無功」,根本沒有戰鬥意志,推薦協助賈南風政變奪權的孟觀,全面主持討伐齊萬年的戰事。
至於梁王司馬彤和夏侯駿,你們都靠邊站吧,打仗的事你們別摻和了。
賈南風同意了張華的意見。
孟觀是公元298年底出發的,此後三個月間「身當矢石,大戰十數,皆破之」,到公元299年正月,就在扶風郡美陽縣擊破叛軍,俘虜齊萬年,因功升為右將軍。
這場不知名的平叛戰爭,打了將近四年,整個過程中暴露出幾個嚴重的問題——
1、胡人的軍事力量已經相當強大,並有了政治覺悟。一旦晉朝的軍事力量衰落下去,胡人便再無顧忌。
2、司馬氏諸王的軍政能力堪憂,自從司馬炎駕崩以後,再也沒出現一個文武雙全的角色。
3、吳國世族北上之後,完全融不到晉朝的老牌世族圈子裡。
4、孟觀等寒門將領的立功慾望強烈,希望在戰場上博功名,和世族們比肩而立。
這四個嚴重的問題,基本上決定了晉朝的後續走向。
二、
平定齊萬年叛亂後,太子洗馬江統寫了一篇《徙戎論》,建議把匈奴、氐、羌等胡人部族遷徙到塞外去,從此晉人歸晉,胡人歸塞,井水不犯河水。
江統的建議是正確的,但是提出的太遲,已經沒用了。
畢竟胡人部族遷徙到中原地區,是從東漢年間開始的,到西晉時已經一百多年了,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驅逐出去的。
所以「朝廷不能用。」
賈南風不能遷徙胡人,卻能在宮裡殺太子。
公元299年,太子司馬遹流露出不滿賈氏的態度,為了賈氏族人的榮華富貴和生命安全,賈南風攛掇司馬衷廢太子,隨即派人用藥杵殺死司馬遹。
太子是王朝正統的象徵,也是王侯將相們延續利益的保證,賈南風殺了太子,不僅破壞了晉朝的法統,也讓所有人的投資、站隊成了無用功。
於是,太子司馬遹之死,成為點燃晉朝火藥桶的星星之火。
趙王司馬倫是晉宣帝司馬懿之子,是現存資歷最深厚的宗室重臣,被召回洛陽之後,執掌了一部分禁衛軍的兵權。
他察覺到人心的變化,便和一部分禁衛軍軍官聯合起來,於公元300年4月,以「匡扶社稷、為天下除害」的名義發動政變,誅殺賈南風和賈謐、董猛等親信,把張華等朝臣夷三族。
八王之亂的潘多拉魔盒就此打開。
為什麼?
因為人的慾望被激發出來了。
政變成功後,趙王司馬倫自封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侍中,事實上成為晉朝權力最大的人。
在其他的司馬氏諸王看來,發動一場政變就能得到這麼大的收益,簡直是一本萬利。那趙王司馬倫可以,我們為什麼不可以?
而政變剛成功時,「文武官封侯者數千人」,一年後司馬倫登基稱帝,又下令「郡國計吏及太學生年十六以上皆署吏,守令赦日在職者皆封侯,郡綱紀並為孝廉,縣綱紀並為廉吏」。
這些命令的意思是,凡是有職位的官員都封侯,沒有工作的學生和臨時工都給編製,郡功曹和縣主簿等基層官員都給功名,方便以後升遷。
在論資排輩的官員看來,藩王發動一場政變,就能得到這麼多好處,如果再追隨其他諸王政變,利益是不是可以指數級暴漲?
此外,司馬倫的謀士孫秀在政變中立下大功,一夜之間成為中書令,執掌朝綱擺布江山,所有的人事任免,所有的大政方針,都要經過孫秀之手。
對於那些有政治野心的寒門精英來說,孫秀簡直是做了一場示範,親身指出了一條寒門精英實現理想的捷徑。
簡而言之一句話,所有人都發現了,原來出人頭地這麼容易。
不需要論資排輩,不需要積累功勛,不需要出身世族,只要跟對人搞一場政治投機,就能得到別人三代才能積累到的家業。
治世的秘訣是重整秩序,把所有人的慾望都壓抑下來,往往需要數十百年才能做到。亂世的核心的打破秩序,把所有人的慾望都釋放出來,一夜之間就能做到。
所以說,趙王司馬倫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釋放出人心的慾望,開啟了亂世的大門。
在這樣的背景下,八王之亂進入了最高潮。
公元301年3月,鎮守許昌的鎮東大將軍、齊王司馬冏聯合豫州刺史何勖、龍驤將軍董艾,以清君側的名義,起兵討伐司馬倫,奪取晉朝的中樞大權——
「移檄征、鎮、州、郡、國:逆臣孫秀,迷誤趙王,當共誅討。有不從命者,誅及三族。」
檄文發佈以後,鎮守鄴城的成都王司馬穎響應,統兵二十萬南下。常山王司馬乂響應,留守常山做司馬穎的後援。鎮守長安的河間王司馬顒響應,派寒門武將張方統兵出關。
三王和司馬倫的軍隊作戰兩個月,死了將近十萬人,才攻入洛陽取代司馬倫,擁立晉惠帝司馬衷複位。
憑藉討伐司馬倫的功勞,齊王司馬冏成為大司馬、加九錫,「如宣、景、文、武輔魏故事」,成都王司馬穎做了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加九錫,河間王司馬顒是侍中、太尉,常山王司馬乂改封長沙王,晉陞為開府、驃騎將軍。
一場戰爭打完,司馬氏諸王都收穫了勝利的果實,追隨他們的文官武將,也紛紛加官進爵,皆大歡喜。
可惜的是,平定齊萬年叛亂的孟觀,因為站隊趙王司馬倫,被夷三族......
這一切完成之後,齊王司馬冏留在洛陽輔政,成都王司馬穎回鄴城,河間王司馬顒的軍隊回長安,長沙王司馬乂也留在洛陽。
公元302年12月,河間王司馬顒的長史李含,想複製孫秀的成功路徑,便挑唆河間王司馬顒:
「不如發佈檄文,號召長沙王司馬乂討伐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必敗。然後您名正言順的出兵討伐齊王,成功後廢除皇帝,擁立成都王司馬穎為帝,您來做宰相主持朝政。」
一旦河間王司馬顒做了宰相,李含做為嫡系長史,必然要協助處理朝政,成為第二個孫秀。
之所以繞這麼大一圈,是因為成都王司馬穎和長沙王司馬乂,都是晉武帝司馬炎之子,正兒八經的皇位繼承人。而河間王司馬顒是司馬懿弟弟司馬孚的孫子,不能繼承皇位的旁支宗室。
他們的計劃很周密,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長沙王司馬乂竟然滅了齊王司馬冏,掌控了洛陽,
公元303年7月,長沙王司馬乂調李含為河南尹,隨即殺死,河間王司馬顒大怒,命張方統兵七萬,聯合成都王司馬穎的二十萬兵馬,討伐洛陽。
這一仗非常慘烈,一直打到洛陽城裡缺糧,城外死人堆積如山。
公元304年春,東海王司馬越在洛陽發動政變,逮捕了長沙王司馬乂交給張方,張方把長沙王司馬乂架在火堆上烤死,隨後「掠洛中官私奴婢萬餘人而西。」
此戰過後,成都王司馬穎成為皇太弟、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但仍然留在鄴城,河間王司馬顒做了太宰、大都督、雍州牧,繼續鎮守長安,而東海王司馬越掌控了洛陽朝廷。
此時的晉朝,成都王司馬穎是實力最強、地位最高、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掌控洛陽朝廷的東海王司馬越非常忌憚,便在公元304年7月,召集十幾萬兵馬,擁簇着皇帝司馬衷,北上討伐鄴城。
結果兩軍剛一接觸,東海王司馬越便戰敗了,連侍奉司馬衷的嵇紹都被拉下來殺死,鮮血濺了司馬衷一身。
後來侍女要給他換衣服,司馬衷說:「嵇侍中血,勿浣也」,這就是文天祥在《正氣歌》里寫到的「嵇侍中血。」
至此,成都王司馬穎和河間王司馬顒,分別駐紮在鄴城和長安,雙雄並立。
八王之亂的最高潮,到此也就結束了。
三、
自從賈南風死後至今,不過短短四年時間,司馬氏諸王的戰爭卻造成極大的破壞。
連年爆發的戰爭,導致司馬氏諸王的軍隊戰死數十萬,每次角逐出勝利者,還要把失敗者夷三族,洛陽城裡經常是成千上萬的殺。
而且司馬氏諸王出兵作戰,行軍路上必然免不了搶掠民間錢糧,戰場的方圓百里也是屍橫遍野,這就給民間經濟造成慘烈打擊,進而催生饑荒和瘟疫。
這三個大殺器造成的死亡,可能是戰場死亡的十倍以上。
就在這個時候,天災也來湊熱鬧。
公元295年,荊、揚、兗、豫、青、徐六州大水。
公元296年,關中飢、疫。
公元297年,雍、秦二州大旱,疾疫,米斛萬錢。
公元298年,荊、豫、徐、揚、冀五州大水。
............
連年災荒+連年大戰,結果就是數百萬流民在千里赤地上行走,一幅末日景象。
最重要的是,連續不斷的戰爭和政變,直接把晉朝的權威摧毀殆盡。
為什麼皇帝要坐在深宮裡不出來?
因為不和大眾接觸就能保持神秘,神秘容易讓人產生敬畏,以至於大眾都不知道,皇帝也是有七情六慾的普通人。
為什麼地方要聽朝廷的、蠻夷要聽中國的、軍隊要聽皇帝的?
歸根到底是因為所有人都信任你,相信你有解決問題的能力,即便時機未到解決不了問題,也能用強硬的手段,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以上兩點就是皇帝權威的來源。
現在司馬氏諸王內訌不止,幾乎沒有表現出解決問題的能力。打了四年都沒有角逐出最強者,說明也解決不了製造問題的人。而洛陽數次破城,司馬衷被視為傀儡,更是皇權衰落的象徵。
例如侍中嵇紹遇害前,司馬衷和士兵說:「忠臣也,勿殺」,但士兵說:「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然後當著司馬衷的面,殺的他的忠臣。
皇權衰落,意味着朝廷權威衰落,國家信用破產。
這樣的皇帝,大眾如何相信他是英明的?這樣的朝廷,大眾如何相信它是能解決問題的?
禮失求諸野。
既然皇帝和朝廷都喪失了權威,便有了司馬氏諸王起兵爭權。司馬氏諸王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不行,更低一層的梟雄們便有了野心。
早在孫秀輔佐趙王司馬倫的時候,因為司馬倫「素庸愚」,孫秀就能以司馬倫的名義掌控朝政,就連司馬倫頒佈的詔書,孫秀都能隨意更改。
後來諸王混戰天下大亂,蠻人張昌起兵佔領江夏郡,隨便抓了一個縣吏,給他改名為劉尼,然後號稱漢氏後裔,招募數萬人準備興復漢室。
出身太原王氏的王浚,做到安北將軍、都督幽州諸軍事,也認為天下要大亂,便把一個女兒嫁給段部鮮卑的首領段務勿塵,另一個女兒嫁給宇文鮮卑的大將素怒延,準備結交外援,南下爭天下。
定居山西的匈奴右賢王說:「今司馬氏骨肉相殘,四海鼎沸,復呼韓邪之業,此其時也」,他們要趁亂起兵,恢復匈奴曾經的霸業。
民心洶洶、群情鼎沸。
從人心安定到出現爭奪中樞政權的野心,再到天下人出現改朝換代的野心,不過短短四年時間。
四、
公元304年底,安北將軍、都督幽州諸軍事王浚聯合併州刺史、東贏公司馬騰,從北、西兩個方向進攻成都王司馬穎。
鄴城在華北平原上,幾乎無險可守,而幽州和并州都是山河形盛的地方,進可攻退可守,所以面對王浚和司馬騰的進攻,成都王司馬穎一邊命北中郎將王斌迎擊,一邊派匈奴左賢王劉淵回去徵發匈奴兵馬,抄司馬騰的後路。
按道理說,成都王司馬穎的策略沒問題。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鮮卑部族加入了中原混戰的戰場。
和王浚一起南下的有段部鮮卑騎兵,東贏公司馬騰聽聞匈奴歸順了成都王司馬穎,也向代北的拓跋鮮卑求援。
而成都王司馬穎寄予厚望的劉淵,回去以後就出任匈奴大單于,半個月間聚眾五萬人,定都離石,並打開格局,放棄恢復呼韓邪霸業的願景,決定效仿漢高祖、魏武帝,創建一個真正的中華帝國。
此消彼長之下,威風赫赫的成都王司馬穎敗了,擁簇着皇帝司馬衷逃往洛陽。
此時鎮守洛陽的,是河間王司馬顒的嫡系大將張方,所以此戰過後,皇帝司馬衷便落入河間王司馬顒之手,同年12月遷都長安。
河間王司馬顒成為都督中外諸軍事,張方做了中領軍、錄尚書事、京兆太守,以寒門武將的身份得到和孫秀一樣的地位,而成都王司馬穎和民國軍閥吳佩孚似的,再無翻身的機會。
從這裡就能看出來,胡人部族內遷是五胡亂華的歷史進程,八王之亂導致晉朝兵力不足需要藉助胡人兵力,是五胡亂華的決定性因素。
公元305年7月,兵敗一年的東海王司馬越傳檄天下,糾集兵馬討伐河間王司馬顒,被關東的刺史、將軍們推舉為總盟主,隨後出兵西征。
這個時候,河間王司馬顒犯了一個錯誤,以為在關東燒殺搶掠都是張方做的,只要殺了張方,就能和東海王司馬越談和。
結果河間王司馬顒殺死張方之後,東海王司馬越派出的兵馬一看,長安沒有大將了,真是天助我也,立即攻破潼關佔領長安。
公元306年4月,河間王司馬顒兵敗,東海王司馬越成為八王之亂的最後贏家。
五、
整整六年,終於結束了。
然而經過六年的戰亂,天下人的野心都被激發出來,權威跌落的晉朝,已經沒有威信更沒有力量來約束天下人,重建秩序了。
於是匈奴大單于在并州招降納叛,「胡晉人皆歸之」,並以漢朝外甥的身份建立漢國,自稱漢王,定都左國城。
做過奴隸的羯胡石勒,和牧帥汲桑一起加入公師藩的隊伍,打着「為成都王復仇」的旗號縱橫河北,招攬了大量司馬穎舊部。公師藩死後,石勒追隨汲桑攻破鄴城,放火焚城而去,大火半月不熄。
汲桑兵敗後,石勒投奔了劉淵,被封為督山東征討諸軍事,從此鷹揚河朔,逐漸建立起後趙國。
可以說,晉朝崩潰以後,北方勢力和成都王司馬穎有極深的關係,唯一的區別是,寒門精英、流民、軍人從追隨司馬氏諸王謀前程,改換門庭到胡人領袖麾下,追隨他們博功名。
南方勢力則出自東海王司馬越幕府。
公元307年,出身琅玡王氏的司徒王衍,通過東海王司馬越的關係,任命弟弟王澄為荊州都督、族弟王敦為青州刺史,兄弟三人搭建起琅玡王氏的狡兔三窟。
而東海王司馬越封琅玡王司馬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鎮守建業。司馬睿的根基薄弱,便以琅玡王氏的王導為謀主,聯合不被晉朝世族接納的江東世族,初步割據江東。
四年後,劉淵和石勒的軍隊攻破洛陽,製造了「永嘉之亂。」
曾經歸附東海王司馬越的世族,紛紛南下投奔琅玡王司馬睿,他們和江東世族逐漸合流,建立起「王與馬共天下」的東晉割據政權。
至此,晉朝的統一局面,最終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整個過程一環扣一環,缺了任何一個變量,歷史都不是這個樣子的。
但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司馬氏諸王混戰導致朝廷權威淪喪,讓胡人、寒門、世族的梟雄們再無顧忌。
從這個角度來看,司馬氏把曹魏的權威踩在腳下而崛起,以自己的權威淪喪而衰敗,也算是君以此興必以此亡了。
再引申一點,俄羅斯的普京以平定國內叛亂而崛起,現在遭遇了一場僱傭兵叛亂,雖然雙方談妥了條件,但經過這件事,普京無可置疑的權威,必然出現鬆動。
以後的俄羅斯,可能要和晉朝一樣出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