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年前女護士槍殺三人,被判死刑後,人民日報撰萬字長文為她申辯

2022年07月02日07:06:02 歷史 1123

44年前女護士槍殺三人,被判死刑後,人民日報撰萬字長文為她申辯 - 天天要聞

文|一鳴驚人錄

編輯|一鳴驚人錄

1979年10月20日,在新疆石河子地區公安局的看守所里,關着一個「重犯」,她打死了三個人。但是很奇怪,沒有人指責她窮凶極惡,反而大家都很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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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人民日報》都登了這件事,一整個版面,萬字長文。多少時間過去了,都沒見過《人民日報》出過這麼大的版面。

看守所的管司翹着二郎腿看着報,嘴中念念有詞:「完嘍!這幫人完嘍!可憐了這個娃娃咯。」他剛從前線退役下來,什麼場面沒見過。

一旁的小看守員剛送完晚餐回來,聽了老管司的話,不免好奇地問道:「叔,怎麼回事啊?我剛看她一個人蹲在廁所哭哩,聽說她開槍打死了三個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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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看守員問他,老管司興緻也上來了:「我跟你說,裏面那個娃娃怪可憐,你以後多照顧照顧她。我跟你講講她的事,你可別外傳,否則咱倆都要當成幫凶抓起來咧。」

小看守一邊連連點頭,一邊催促老管司趕緊給他講故事。


緣起

這個姑娘叫蔣愛珍,是浙江紹興那邊的,來新疆石河子搞生產援建的。她還有個哥哥比她先來,是一位光榮的戍邊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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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來的時候,蔣愛珍被分到了農場。農場的活兒可不輕鬆,開荒犁地,插秧定苗,她一個小姑娘都能幹得很好,很多人都喜歡她。

就這樣,蔣愛珍在農場幹了兩年多。因為她心思細膩,吃苦耐勞,領導一直想找機會給她謀個更好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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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機會來了,當時農場醫院正好缺一批護理員。護理員這種活兒正需要心思細膩的女孩子,領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蔣愛珍

蔣愛珍知道了也很開心,因為能夠幫到更多人,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於是蔣愛珍作為見習護理員,進醫院學習護理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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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蔣愛珍就留在了團場醫院里。正好當時團場醫院的黨支部副書記張國政是她哥哥的老戰友,於是她哥哥就想拜託張國政幫忙多多照顧一下蔣愛珍。

張國政是個耿直的漢子,為人作風正派,在醫院裏人緣不錯。但總有那麼幾個人,事事看人家不順眼,覺得他行伍出身,不懂醫學卻在醫院當職,不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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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政收到蔣愛珍哥哥的囑託後,對蔣愛珍自然是關愛有加,經常會熱心幫助蔣愛珍適應醫院的工作。一來二去,兩人關係就顯得有些親密了。

原本兩人是很普通的關係,在張國政眼裡,蔣愛珍就像他的親妹妹一樣,本來來新疆援建,在這邊沒什麼親人,能有個蔣愛珍這樣懂事的妹妹,在張國政看來是他的幸運


經過

但是這種事情,平常倒也還好,就怕有心人故意從中挑刺。這些人就是張國政的同事,李佩華、謝世平,還有醫院的一些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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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是那些想把張國政拉下台的人,因此處處想法子針對張國政,企圖抓住他的把柄然後把他掰倒

1976年,蔣愛珍就因為在醫院的出色表現以及落落大方的性格,光榮地加入了共產黨,併當選為醫院的黨支部委員,團支部書記等職。

按這種趨勢發展下去,蔣愛珍的前途將是一片光明,可是麻煩總比幸福來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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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3月18日,蔣愛珍被批准回家探親。17號的晚上,張國政和另外一名女同事就來到了蔣愛珍的卧室,替她收拾行李,並囑咐她一路上要注意的事情

然而李佩華和謝世平就抓住這次機會,斷定張國政和蔣愛珍有「姦情」,於是在副院長粟某的支持下,早早地就在蔣愛珍宿舍外面蹲起點來

李佩華哄騙一個小護士,將蔣愛珍給支開了,然後謝世平就直頂頂地闖入了蔣愛珍的卧室搜索「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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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並沒有見到張國政,也沒有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線索,正準備離開時,恰巧碰到回來的蔣愛珍。

謝世平假模假樣地跟蔣愛珍打了個招呼掩蓋自己的入室行為,然後一起去了值班室。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窩在角落裡躲閃不及的李佩華,蔣愛珍立即提高了警覺

因為卧室里還存放着她明天回家的九百元路費,再加上剛才謝世平的行為鬼鬼祟祟,她害怕這些人是想入室偷竊,於是決定向支部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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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支部書記家離醫院遠,於是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張國政。張國政聞訊再次從家中來到了蔣愛珍的宿舍,正準備問明情況,李佩華和謝世珍再次突然闖入

張國政問:「你們來幹什麼?」

李佩華卻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們當然是來抓鬼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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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政當時就明白了過來,看來這些人已經是蓄謀已久了,就等着自己現身呢。於是他找人去把支部書記和支委都叫了過來,並說明了剛才的情況。

支部書記和支委來後,檢查了蔣愛珍的卧室,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迹,於是反問李佩華和謝世平是怎麼回事。

這時李謝二人卻只能支支吾吾,說了句「我們這次失敗了而已」


發展

這次的事並沒有就此罷休。次日清晨,謝世平跑到了團黨委去,捏造事實,誣稱張國政昨晚跑到蔣愛珍卧室里幹了些不可告人的事

謝世平的妻子鍾秋則趁着早晨上班前的時間,跑到各個宿舍游串,散布謠言,說張國政昨晚在蔣愛珍的房間里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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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外面的商店、學校等等地方在李佩華的操作下也紛紛傳開了:昨天張國政去蔣愛珍房間偷情被抓了個正着,……。

這天早晨,蔣愛珍起來後,走在外面卻發現到處被人指指點點,閑言碎語不絕於耳,蔣愛珍一時沒忍住,氣得直哭跑回了宿舍。

蔣愛珍也不回家探親了,她只想請求組織上能出面澄清這件事,還她一個清白。然而在接下來的兩三天時間裏,謠言非但沒有被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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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各種版本都有,甚至越來越圓全,張國政上過戰場,心理防線足夠強大,因此對這些流言不屑一顧。但蔣愛珍一個黃花大姑娘,怎麼受得了這樣的屈辱,莫名其妙被人毀了清譽

然而任蔣愛珍如何跟人解釋,卻沒有人願意信她。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別人的一個疑點,就足以讓她用一百個事實來澄清。

蔣愛珍因此受了很嚴重的精神打擊,被診斷為輕微精神分裂,絕食了三天,最後張國政把她的哥哥喊過來,她才肯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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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計傅冬勤也是散播謠言的罪魁禍首之一,他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於是找李佩華談話,想適可而止。

但李佩華卻直言不諱:「現在只好硬着頭皮幹下去,干成啥樣是啥樣,弄不倒他也要弄個臭,不然他不倒我們也沒有好下場。」

一天,謝世平和鍾秋在醫院走廊大罵張國政,污衊他亂搞男女關係,這恰好被值班的蔣愛珍聽到。她站在值班室門口獃獃望着,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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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蔣愛珍獨自待在值班室,突然精神崩潰跑了出去。大家又哄又拉,才再次把她拉回了醫院,兩三個人一起才按住了她。

此時蔣愛珍邊哭最終邊念叨:「冤枉啊!冤枉啊!——為什麼不讓我去接我媽啊!——我冤枉啊!」說完,便仰天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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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平時跟蔣愛珍關係親密的護士知道她的為人,都紛紛為她申辯,這段時間她們也是在盡各自的能力為蔣愛珍解釋,然而見效甚微。此刻見蔣愛珍精神崩潰,不覺也都留下了淚水。

最後經醫生的診斷,蔣愛珍被確定為精神分裂症,收入了精神病房中。


調查

原本以為蔣愛珍已經如此之慘,謠言會暫時平息,然而這一切卻反倒成為了造謠者口中的借口,被傳地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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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佩華等人繼續在外面造謠,說蔣愛珍「裝瘋賣傻」,就是為了博取大家的同情,想矇混過關。李佩華還一次又一次地要求蔣愛珍在會上「說清楚」

3月30日,144團黨委派了工作組到醫院調查此事,此次事件則被定名為「三·一七」事件,調查組組長名為楊銘三,是144團的副參謀長。

然而當張國政看到此人的時候,心知要出事了。因為這個楊銘三曾經就和張國政鬧過很多次矛盾,楊銘三恨不得早點整垮張國政,這次他負責調查此事,恐怕只會是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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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楊銘三剛問明事情經過,就直接一邊倒地偏袒李佩華、謝世平一方。結果,三月十七日的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有許多以前都無足輕重的事,這是也都被李謝二人拎了出來。楊銘三還讓人四處張貼大字報、污穢漫畫,來諷刺張國政亂搞男女關係的行為。

許多原本跟蔣愛珍毫無關係的事,徹底將她打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最後,調查團認定蔣張二人的確「存在不正當男女關係」。對此,蔣愛珍拒不接受,她想上訴卻無人聽她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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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愛珍不肯承認,那楊銘三就治不了張國政的罪,於是楊銘三自作聰明地在醫院裏開展了一場針對蔣愛珍的批鬥會,就是為了逼她承認跟張國政的關係。

終於,一次次的批鬥大會把蔣愛珍徹底壓垮了,面對李佩華等人的無情誣陷,冷嘲熱諷,面對組織上的昏庸無能,她已經徹底失望了


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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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8日,民兵排長來通知她參加第二天的打靶演習。就在那天晚上,蔣愛珍終於作出決定:「跟他們拼了!」

她從床底翻出來過去打靶時留下的八顆子彈,又仔細盤點了幾個造謠逼迫她的人。

次日清晨,蔣愛珍從民兵部領到了一支步槍,悄悄壓上子彈後,走進了醫院。她的第一個目標是李佩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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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內科門口,她直接抬起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李佩華說:「李醫生,你不是要我死嗎!那我也不讓你活,叫你造謠!」說著,她扣動扳機,李佩華應聲倒地。

之後,她又直奔外科走廊,恰巧看見鍾秋正在跟人聊天,她舉槍便打:「讓你造謠!」鍾秋也倒地了,她沒有管對面聊天的醫生,而是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此時兩聲槍響已經引起了醫院裏的人的注意,李佩華的愛人戴淑芝聞聲走出了診室,迎接她的正是將愛之黑洞洞的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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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反應,戴淑芝就在第三聲槍響中倒下了。她再次走到外科大門,找到了謝世平的科室,舉槍要打,卻被他慌忙躲過了,一槍未中

蔣愛珍一路緊追,然而卻被包圍上來的群眾給圍堵住了,雙方相持了一個多小時,蔣愛珍被逮捕。


餘事

蔣愛珍被捕後,張國政也被扣押了起來,因為都說他是蔣愛珍殺人的指示者。不過沒過多久,就把他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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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蔣愛珍沒那麼好運,她殺人發生在運動中,144團的領導認為她是「反革命殺人」,而被她殺的三個人,最後被追認為「烈士」

又過了一個月,團里為這三個人召開了隆重的追悼會。團領導親自主持,各單位的領導代表都來了,還給他們定製了花圈

雖然有很多人提出不滿,但144團團長卻堅持認為,「三·一七」事件就算可以否定,但是蔣愛珍「反革命殺人」,被殺者是「烈士」,這些都是不可否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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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蔣愛珍一審被判了死刑,民眾都出來反對,壓不住民憤。當地的高級人民法院只好再下去複查,於是二審又被改成了無期徒刑


說到這,老管司揚了揚手中的《人民日報》:「喏,這不,人民日報也登了。」說到這,他掐滅了手中的燒盡的老煙,長吁了一口氣。

「想當初老子在越南差點丟了命哩!這種人渣也配當烈士。」老管司嘀咕道。

次日,有人來看守所把蔣愛珍帶走了。昨天的頭條新聞《蔣愛珍為什麼殺人?》,在全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很多人對此事都是非常重視,一位叫白長林的律師在法庭上極力為蔣愛珍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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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輿論的壓力下,人民法院始終無法做出最終判決,這一案件也是一拖再拖。在了解了蔣愛珍的冤情的同時,大家也了解到李佩華等人的惡劣行徑

民眾,甚至《人民日報》都紛紛為蔣愛珍聲援,要求政府輕判,對蔣愛珍酌情判決。經最終決定,蔣愛珍的無期徒刑改判為十五年有期徒刑,並剝奪政治權利五年。

判決當天,法庭外站滿了為蔣愛珍求情的民眾,雖然有了最合理的判決結果,但他們似乎並不滿意。只是惋惜,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就這樣被毀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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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蔣愛珍在獄中表現良好,作風優良,她也因此爭取到了減刑,於1992年提前出獄了。

出獄後的蔣愛珍回到了家鄉紹興,陪伴在母親身邊,並稱為了一名醫生。此時的她彷彿又回到了九年前那個天真爛漫的20歲女孩,她想通過自己的醫術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讓這個世界的人們減少更多的痛苦,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結局

1983年9月,在新疆石河子地區公安局的看守所里,又迎來了幾個犯人。他們害慘了兩個人,聽說有個不小的幹部,但是人們卻說他窮凶極惡,根本不值得同情。

老管司繼續翹着二郎腿看着報,嘴中念叨着:「終是報應逃不掉。現在的幹部呀,是該好好整頓一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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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看守剛送完飯回來,他笑嘻嘻地跟老管司說道:「叔,裏面這幾個眼熟啊,剛給他們送飯他們都蹲在廁所哭哩。」

老管司一拍桌子:「誰叫你給他們送飯的?今天你晚飯沒了!」

(終)

參考資料:

1979年10月20日《人民日報》——《蔣愛珍為什麼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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