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聞客戶端 記者 周夏林
2025剛開年，被稱為「快遞櫃第一股」的豐巢上市之路就遇阻。
至2025年2月28日，智能快遞櫃運營商豐巢控股有限公司（下稱「豐巢」） 2024年8月30日向港交所遞交的招股書已超6個月，正式失效。
這一消息讓業界猜測紛紛：這是豐巢上市之路的「小插曲」，還是徹底黃了？
對此，豐巢方面回應潮新聞稱，「失效屬於港交所正常機制，公司在香港上市的工作仍在推進中。」據此前豐巢遞交的招股書披露，豐巢在資本運作和業務合規等多個方面仍面臨不小的挑戰。
當然，招股書失效並不等同於上市失敗。根據港交所規定，擬上市公司遞交招股書後，若在6個月內未通過聆訊或未完成上市，招股書將自動失效。這是一種常見的程序性狀態，擬上市公司還可以再次申請。事實上，許多企業在第一次ipo受阻後，都會選擇更新財務數據或調整上市計劃後重新遞交招股書。
豐巢快遞櫃，視覺中國 供圖
家門口的快遞櫃，口碑不佳還不賺錢
有網友說如今最常見的「刺客」有三種：忘鎖的共享單車、找不到地方還的共享充充電寶和忘在豐巢的快遞。
加班到凌晨回家到頭就睡，第二天想取出柜子里的快遞得付0.5元超時寄存費，這是打工人都懂的痛。這0.5元就是所謂的滯留包裹暢存費，即超過18小時之後，額外每12小時間隔收取0.5元服務費，每個包裹的上限為3元。
陳女士深夜收到服務號發來的超時提醒
家住杭州城西的陳女士不止一次被快遞櫃「氣到」，她向記者展示豐巢快遞櫃的取件記錄，「這個包裹是3月1日早上6點就投進快遞櫃的，我着急上班沒有去取，等到第二天下班想起來再去取的時候，已經超時了。」在當天晚上十一點多，豐巢曾通過微信服務號提醒陳女士快遞即將超時。「這麼晚了，誰會去看微信服務號的通知？」陳女士覺得不滿。
對很多不習慣使用豐巢的人來說，這筆滯留費本就不該收快遞的人來出。一位杭州市民告訴記者，小區每家快遞員投遞的時間不同，如果是上午11點左右放進豐巢，18小時到期時即次日凌晨5點，這就意味着必需當天就要把快遞取出。萬一遇上加班或出差，就只能看着超時收費的通知一條條彈出卻無能為力，「扣的錢雖然不多，但付得憋屈。」
然而，飽受爭議的「滯留費」卻並非豐巢主要的收入來源。根據豐巢招股書，按照最低收費0.5元計算，2021年-2024年前5個月，3年多時間，豐巢滯留包裹收取的暢存費共計8.08億元，僅佔總營收約7%。
實際上，快遞櫃收入的大頭來自快遞員。一般情況下，豐巢會向快遞員收取0.2元-0.4元/櫃的費用，這是豐巢的支柱業務。2021年、2022年、2023年和2024年前5個月，豐巢快遞末端配送服務收入分別為14.55億元、16.86億元、18.36億元、7.77億元。雖然營收實現穩步增長，但該業務板塊佔總收入的比例持續萎縮，從2021年的57.6%下降至2024年5月31日的40.8%。
當下，快遞櫃已然是末端不可或缺的服務模式，豐巢如何打破與消費者之間的這層壁壘，讓消費者接受快遞入櫃的習慣，成為其當下亟待解決的關鍵問題。
圖片來源：豐巢招股書
上市對賭延長2年，現金流承壓
作為行業頭部，豐巢依然面臨虧損困境。招股書顯示，根據灼識諮詢資料，按截至2023年底的櫃機數量以及2023年的包裹量計算，豐巢是全球最大的智能快遞櫃網絡運營商。截至2024年5月31日，豐巢智能櫃網絡的服務範圍覆蓋全國約20.9萬個社區。
但2021年至2023年，豐巢三年累計虧損達37.79億元。
對於連續三年虧損的原因，公司在招股書中解釋，主要是由於投資建設及運營作為服務基礎的豐巢智能櫃網絡產生的巨額成本及開支。僅 2023 年，豐巢在快遞櫃的建設、場租與折舊上，就花費掉 18.98 億元 ，占同期總銷售成本的 55.8%。
為了能登陸港交所，豐巢還與投資者們簽下了對賭協議，這裡不得提及豐巢前身豐巢科技。
2015年4月豐巢科技成立，資金是由順豐投資出資，順豐投資持有100%股權。2個月後，順豐投資、申通、韻達、中通、普洛斯共同認購了豐巢科技新增的4.5億元註冊資本。到了2018年，申通、韻達、中通集體退出豐巢，而彼時菜鳥披露的招股書顯示，那時的「通達系」已經加入了菜鳥的股東列表。
圖片來源：豐巢招股書
至今，王衛控制豐巢48.45%投票權，其股東還有中國郵政、川發龍蟒、摯信資本、亞投資本、紅杉中國等多家知名投資機構。不過，豐巢最後一輪融資停留在2021年，至今豐巢已經有3年沒有新的資本進入。
「燒錢」造快遞櫃的豐巢的確對資金有較大需要，招股書中表示，上市募集到的資金將用於拓展更多的市場，包括低線城市等，而在已經覆蓋的城市，豐巢將繼續優化快遞櫃的位置，從而實現其快遞櫃網絡的優化。
此外，一向逐利的資本也對豐巢提出了要求。例如，根據股東協議（經2024年經修訂協議修訂），包括亞投資本、紅杉中國、摯信資本在內的多家b-4類普通股持有人擁有贖回權。
在2021年1月，公司與b-4類普通股股東訂立投資協議，對豐巢增資4億美元。這份協議提及，贖回權可以行使的一種情況是，在投資4周年（即2025年1月27日）內，豐巢沒有實現合資格上市。在遞表前夕的2024年8月26日，豐巢修改上述協議，b-4類普通股股東行使贖回權的最終上市截止時間延長至2027年1月31日前。
圖片來源：豐巢招股書
而將對賭時間延長2年時間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根據2024年經修訂協議，豐巢應按所持每股0.165435美元向b-4類普通股持有人各自支付特別權利調整費， 根據招股書信息，豐巢進行b-4輪融資時，投資方的支付成本是每股0.8272美元，特別權利調整費約佔成本的20%。
也就是說，若想延長對賭時間，先要支付b-4類普通股股東20%的資金，約合8000萬美元，約合人民幣5.69億元。
圖片來源：豐巢招股書
這對豐巢來說，是巨大的資金壓力。截至2024年6月30日，豐巢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為9.09億元、短期銀行借款2.58億元，但若要此時支付如此高額的一筆修訂贖回權費用，着實考驗豐巢的現金流。
經營合規性、業務增長難成難點
除了飽受爭議的滯留包裹暢存費，豐巢上市之路上還面臨經營合規性，業務增長難等諸多難題。
2024年9月12日，在豐巢披露港股上市招股書的12天後，中國證監會要求豐巢補充說明公司協議控制架構、業務經營合規性等多方面的問題，同時也要求豐巢說明滯留費用及包裹服務費的金額、佔比情況，是否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此外，需補充說明豐巢在開發、運用網站、app、小程序等產品過程中，客戶信息的收集、儲存、使用及數據安全情況。
上述文件稱，豐巢應當於2024年10月18日—2024年10月24日進行補充說明。直到目前為止，豐巢並未公布上述補充材料，招股書也因披露時間超過6個月而失效。
此外還有業務增長難題困擾着豐巢。
直到2024年前五個月，豐巢才實現扭虧為盈，營收達到19.04億元，凈利潤7160萬元。
之所以能實現盈利，公司表示主要上由於快遞末端配送服務的盈利能力增長、消費者智能交付服務及增值服務的增長以 及運營效率的提升。
但公司在招股書中也坦言，即便今年前五個月扭虧實現盈利，但也無法保證日後能夠維持盈利能力。隨着繼續擴展豐巢智能櫃網絡、加強增值服務能力及投資於技術開發及提高運營效率，公司的成本及開支可能會繼續上升。如果公司未能推動收入增長及成功管理成本及開支，可能無法維持盈利能力。
該項業務還面臨極大的外部環境挑戰，快遞末端配送服務主要場景是快遞員將包裹送達豐巢智能櫃，然後消費者到豐巢智能櫃領取包裹。而2024年3月1日正式實施的《快遞市場管理辦法》規定，未經用戶同意擅自使用智能快件箱、快遞服務站等方式投遞快件的，如果情節嚴重，將處以1萬～3萬元罰款。
換句話說，快遞末端配送服務單純依靠向快遞員、快遞企業和用戶收取快遞暫存費，很難讓豐巢在未來有較大的增長空間。
快遞物流專家趙小敏分析稱，豐巢的生存邏輯是不僅僅依賴快遞，社區生活也是其重點要挖掘的市場，甚至不排除通過快遞櫃銷售商品，還有更多元化的服務可以重點開拓的。
同時，中國末端物流市場仍高度分散，豐巢招股書顯示，2023年按收入計的前五大末端物流參與者僅佔總市場份額的14.6%，其中排名第一的豐巢市場份額為6.1%，末端物流收入29億元。
如今豐巢的對賭協議時間以剩不到2年，這家門口的快遞櫃應當如何破局？潮新聞將持續關注。
「轉載請註明出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