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份安葬完父親,我再沒回老家,年初二接堂哥電話,我淚如雨下

2025年05月07日04:53:10 情感 1942

葬禮之後

"走了,再不回來了。"七月的一個悶熱的下午,父親的骨灰盒被放入墓穴,我站在人群後,聽着親友的低語,眼淚卻流不出來。

我叫周長河,今年三十有二,在省城一家機械廠做技術員。這是八十年代末期最體面的工作之一,人人羨慕的"鐵飯碗"。

父親周德明是縣城磚廠的老工人,一輩子沉默寡言,連支煙都捨不得多抽一根。他常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可惜這回,他的病不是錢能解決的。

記得那天我站在靈堂旁,濃烈的紙錢燃燒氣味和燒紙的"劈啪"聲充斥着耳膜。鄰居李大娘拍着我的肩膀說:"長河啊,節哀順變,你爹是個好人哪!"我木然點頭,心裏卻空蕩蕩的。

母親在我十二歲那年就走了,得的是那時候治不好的肝病。父親從此再沒打算續弦,獨自將我撫養成人,供我讀到大學。那時他還年輕,隔壁的寡婦王阿姨沒少往我家送飯菜,可父親每次只是道謝,從不多留人家。"男人要死心塌地,活就活個明白。"這話父親說過不下十遍。

葬禮結束後,我立刻搭班車返回省城。堂哥周長山挽留我多住幾天,我推說廠里有重要會議。其實,我只是不敢多待,怕那個家裡沒有父親的身影,我會窒息。

回到省城的宿舍,我把自己埋進工作。白天在車間研究機器圖紙,晚上加班到深夜。舍友老王常說:"長河,你這是要拚命啊?慢點兒來,人總要活得舒坦些。"

我只是笑笑:"忙起來就好,腦子裡不胡思亂想。"

廠里的姑娘們時常借故找我聊天,特別是會計科的小林,長得水靈,每次來技術科都要捎杯熱茶給我。可我心裏始終藏着一個結,不敢輕易去碰感情這事兒。

"你爹不在了,你連家都不要了?"這是父親同廠的老李叔來省城出差時,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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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語塞,只能低頭抽煙。我知道自己逃避了什麼,但就是不敢面對。

父親走後,我連做夢都夢見他在責備我當初為什麼不多陪他幾天。那個冬天,他住院時,我只在病房呆了三天就急匆匆趕回單位參加什麼破年終總結會。"沒啥大事,你回去上班吧,別耽誤工作。"父親坐在縣醫院的病床上,臉色蠟黃,卻揮揮手讓我走。

我信了他的話,心安理得地離開了。如今想來,他那時眼中的不舍,那微微顫抖的手,分明是在告別。

一個月後,電話那頭是醫生冰冷的聲音——"您父親病情惡化,需要手術,請速來醫院簽字。"我連夜搭車回縣城,可還是晚了。到醫院時,父親已經住進了重症監護室,手術後的第三天,他沒能挺過來。

我沒見到他最後一面。護士說他走的時候,嘴裏念叨着:"長河,長河..."

這愧疚如同一塊巨石,壓在我心頭,令我不敢面對老家的一草一木。七個月來,我沒再踏入縣城一步。

廠里的同事們都以為我是個鋼鐵硬漢,沒人知道我夜裡常常從夢中驚醒,全身冷汗。有時我會起床,對着窗外的月光抽上一支煙,任憑煙灰掉滿褲子。

年關將至,廠里放假。同事們紛紛張羅着買票回鄉,我卻報了名留守值班。老王勸我:"大過年的,回家看看吧,再不回去,老家的房子都要長青苔了。"

我搪塞說要給未婚同事讓路,心裏卻是怯懦。怎麼回?那個家已經空了,我還有什麼可回的?

大年三十晚上,我一個人在宿舍煮了碗挂面,開了瓶二鍋頭,對着電視里的春晚發獃。鐘聲敲響時,我竟然傻傻地舉起酒杯,對着牆上父親的老照片說:"爹,新年好。"

說完,淚水奪眶而出。

大年初二上午,我正在宿舍整理圖紙,堂哥周長山的電話打來。那時候長途電話費貴得很,他捨得打,必是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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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你爹墳前,我每周都去掃一掃,沒長雜草。你知道嗎,他手術前特意托我照顧你。"堂哥的聲音沙啞,像是喝過酒。

"什麼時候的事?"我的聲音突然哽咽,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就在你走後那天夜裡,醫生說他情況不太好,問有什麼話要交代。他讓我進去,咳嗽了好一陣才說話:'長山,我怕熬不過這一關,以後長河就拜託你了,那孩子看着硬氣,其實心裏跟豆腐似的...'"

聽到這裡,我再也控制不住,淚如雨下。電話那頭,堂哥也沉默了。電話線傳來的雜音和他沉重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過了好久,堂哥才說:"他還有沒說完的話和一封信,一直放在我這兒。你啥時候回來拿?要不要我寄給你?"

"不用寄,我回去。"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掛了電話,我把頭埋在枕頭裡,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從父親去世那天起,我第一次放聲痛哭。七個月的逃避,七個月的思念,七個月的愧疚,在這一刻決堤。

第二天一早,我請了探親假,踏上了歸途。在候車室,我遇到了廠里的小林,她驚訝地看着我:"周工,你這是——"

"回老家,探親。"我擠出一絲笑容。

小林溫柔地說:"那路上小心,初四我也回來,到時候給你帶些家鄉的糕點。"她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像極了年輕時的母親。

列車緩緩啟動,我望着窗外流逝的景色,心情複雜難言。火車窗外,枯黃的田野與灰濛的天空交織,恍如父親一生的艱辛與付出。

那些曾被我忽略的細節如潮水般湧來:他粗糙的手掌、漿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為我做的青菜麵湯、門口那雙永遠等候的鬆緊口布鞋...還有他每次送我上學時總要叮囑的那句話:"好好學,別跟我一樣打一輩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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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考上大學那天,全縣的廣播站都播了我的名字。父親破天荒地喝了二兩白酒,醉醺醺地對鄰居們說:"我周德明沒文化,但我兒子有出息啊!"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如此驕傲的樣子。

畢業分配時,我本有機會留在省會更好的單位,但縣裡的磚廠給我父親下了病危通知。我二話沒說,選擇了距離縣城較近的這家機械廠。父親知道後,卻埋怨我:"何必呢?好單位不好進,你應該為自己打算。"

如今想來,他一生都在為我打算,而我呢?連他最後的時光都沒能好好陪伴。

列車經過一片一望無際的田野,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帶我在稻田裡捉泥鰍的情景。他捲起褲腿,踩在泥水裡,笑眯眯地看我在水中撲騰:"慢點抓,別著急,泥鰍滑溜着呢。"

那時的天那麼藍,父親的笑容那麼純粹。

到站時,已是傍晚。出站口,堂哥周長山正焦急地張望。看到我,他一把摟住我的肩膀:"瘦了不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我笑笑沒答話,心裏卻湧上一股暖流。堂哥比我大五歲,從小就照顧我。父親在時,他常來家裡幫忙幹活;父親走後,他更是把我當親弟弟一樣關心。

"先去我家,嫂子燉了雞湯。"堂哥接過我的行李,大步向前走。

堂哥家在縣城郊外的磚廠宿舍區,兩室一廳的平房,收拾得乾淨整潔。嫂子董秀蘭見我來了,連忙添了副碗筷:"長河來了,快坐,飯菜都準備好了。"

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幾個家常小菜,還有那熟悉的老陳醋的味道,勾起了我對家的全部記憶。

"城裡工作怎麼樣?找對象了沒?"嫂子一邊給我盛飯,一邊關切地問。

堂哥敲了她一下:"吃飯就吃飯,問那麼多幹啥。"

我擺擺手:"挺好的,單位不錯,就是忙。對象的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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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堂哥從柜子深處取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遞給我:"你爹的。他住院那會兒寫的,讓我轉交給你。"

我手微微發抖,輕輕接過。信封上的字跡有些歪斜,顯然是父親病中所寫。

"我...現在能看嗎?"我問道,聲音低沉。

堂哥點點頭:"去我書房吧,那裡安靜。"

小小的書房,堆滿了磚廠的資料和堂哥愛看的連環畫。我坐在木椅上,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裏面是一張發黃的信紙,上面是父親那熟悉的粗獷字跡:

"長河:

爹寫這封信時,怕是時日無多了。醫生雖沒明說,但我心裏有數。人這輩子,來是偶然,去是必然,我認了。

就是放心不下你。爹這一輩子啥都不怕,就怕你像我一樣逞強。你從小倔,跟我一個脾氣,好面子,有心事憋在心裏。你媽走那年,你半夜哭,被我聽見,天亮又裝沒事人一樣。這毛病得改。

世上沒有非挺不過去的坎,記得對自己好些,也要對別人溫和些。該娶媳婦了,找個脾氣好的,過日子就是柴米油鹽,平平淡淡才是福。

我走了,你別太惦記。你有出息,是我最大的安慰。廠里的老王叔說給你介紹個對象,是縣醫院的護士,你回來看看,別光想着工作。

最後交代一句,我屋裡床板下壓着我這些年攢的一點錢,你拿去添置些家用。

爹字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八"

看完信,我如泣如訴,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靜。父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割在我心上。

堂哥敲門進來,見我這樣,默默地遞給我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陪我靜靜地抽着。

"你爹是個硬漢子,這輩子我沒見他掉過眼淚,除了送你媽那天。"堂哥緩緩地說,"他常跟我說,他這輩子就你這一個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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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只關心我的學習和工作..."我低聲說。

"哪能啊!"堂哥笑了,"他把你大學每次寄回來的信都收着呢,還有你小時候的照片,都整整齊齊地放在一個鐵皮盒子里。"

這話讓我更加愧疚。這些年,我忙着工作,很少給家裡寫信,更別說寄照片了。

"明天去你家看看?那邊我一直有打掃,不算太亂。"堂哥問道。

我點點頭,心裏卻忐忑不安。七個月了,我第一次要面對沒有父親的家。

第二天早上,堂哥騎着單車帶我去我家。穿過幾條熟悉的小巷,童年的記憶一點點被喚醒。轉過最後一個彎,那棟灰磚小樓出現在眼前,門前的石榴樹葉子已經落光了,光禿禿的枝幹在寒風中搖曳。

"你爹走前,特意給這樹澆了水,說等你回來看到它開花。"堂哥邊開門邊說。

走進院子,一切都那麼熟悉又陌生。父親的舊單車還靠在牆邊,車筐里居然還放着他常用的工具包。推開房門,一股久閉的空氣撲面而來,但並不難聞,顯然堂哥經常來打掃。

客廳的炕桌上,一個褪了色的暖水瓶和兩個茶杯擺放得整整齊齊,彷彿主人只是臨時出門,隨時會回來。牆上掛着的老式掛鐘停在了某個時刻,無聲地訴說著時間的凝固。

"鍾是我停的,電池沒了,我沒換。"堂哥解釋道,"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拿的?"

我走進父親的卧室,那張簡陋的木床,一張小桌子,一個衣櫃,就是他一生的全部家當。床頭柜上放着一個鐵皮盒子,我輕輕打開,裏面整整齊齊地放着一沓信件和照片。

最上面是我大學畢業時的合影,下面是我高中、初中的照片,再下面是小學的,甚至還有我蹣跚學步時的老照片。每一張照片背後,都有父親工整的字跡,記錄著日期和簡短的描述:"長河六歲,上學第一天"、"長河十歲,數學比賽第一名"、"長河高中畢業,準備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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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下面是一沓信件,全是我在外求學時寄回家的。最早的信紙都已發黃,字跡卻被保存得完好無損。我隨手抽出一封,是高中時寫的,信中抱怨學校伙食不好,想家了。

"你爹每次收到你的信,都要反覆讀好幾遍。"堂哥說,"有時念給我聽,有時自己偷着樂。"

我哽咽着,小心翼翼地把這些信件和照片重新裝回盒子。在床板下,我找到了父親信中提到的錢,用一個紅色塑料袋包着,總共七百多元,那是父親一輩子的積蓄。

在衣櫃深處,我發現了一件從未見過的中山裝,嶄新的,標籤都還在。堂哥看了說:"這是你爹去年做的,說等你結婚那天穿。"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趴在父親的床上失聲痛哭。所有的思念、愧疚、悔恨,都在這一刻爆發。堂哥站在一旁,默默地流淚。

哭夠了,我擦乾眼淚,對堂哥說:"明天,帶我去看看爹。"

第二天早晨,堂哥帶我去了墓地。縣城郊外的墓園安靜祥和,父親的墓碑樸素無華,上面簡單地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墓前有幾朵已經枯萎的菊花,顯然是堂哥前些日子放的。

我跪在墓前,輕輕擦去碑上的灰塵,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爹,兒子來看您了。"我哽咽着說,"對不起,這麼久才來。"

風吹過墓園,帶着深冬的寒意。我繼續說道:"我讀了您的信,知道您的心意了。您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逞強了,會好好照顧自己,也會找個好姑娘成家。"

不知怎麼的,我想起了廠里的小林姑娘,想起了她那雙溫柔的眼睛和送給我的熱茶。

"爹,等開春了,我帶個姑娘來見您。您看着,這次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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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我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對堂哥說:"我不會再逃了,會常回來看看。也會學着像爹那樣,既能扛起生活的重擔,又保留一顆柔軟的心。"

堂哥拍拍我的肩膀,欣慰地笑了。

回省城的火車上,我打開窗戶,任憑冬風吹拂面龐。窗外,田野漸漸蘇醒,遠處的山巒在晨曦中若隱若現。我想起了父親曾經說過的話:"人這一輩子,不在乎走多遠,而在乎心中裝着誰。"

我終於明白,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唯有面對,才能真正放下。父親已經走了,但他的愛和教誨會一直伴隨着我。

列車駛入省城站台,我看到小林站在人群中向我揮手。她穿着一件紅色的毛衣,在灰濛濛的車站裡格外醒目。

"周工,歡迎回來!我給您帶了家鄉的糕點。"她微笑着說。

我接過她手中的紙包,心中涌動着一種久違的溫暖。

"謝謝,我也有話想對你說..."我輕聲說道。

春風拂過站台,帶來遠處梨花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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