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在科技行業的風口浪尖上,曾經風光無限的柔宇科技如同一顆驟然墜落的流星。
這家估值一度超過500億元的獨角獸企業,用十年時間演繹了一場從「顛覆未來」到「負債纍纍」的商業悲歌。
而創始團隊頭頂「清華+斯坦福」的光環,手握全球最薄柔性屏技術,卻在燒光數十億融資後淪為「欠薪大戶」,最終因47億元債務被推向破產清算的邊緣。
當深圳寶安機場那棵耗資百萬的「柔樹」被悄然拆除時,這個關於天才與資本故事,終於顯露出它最殘酷的真相。
學霸的別樣人生
2006年的斯坦福校園裡,23歲的劉自鴻在實驗室里反覆彎折着一片薄如蟬翼的電子元件。
這位剛以江西理科狀元身份從清華畢業的年輕人,正在攻克柔性顯示技術的核心難題。
六年後,他在硅谷的車庫裡與兩位校友創立柔宇科技,帶着「掰彎世界」的野心回國創業。
當團隊在2014年發佈厚度僅0.01毫米的彩色柔性屏時,整個科技圈為之震動,這項比頭髮絲細五分之一的技術,讓三星連夜派高管帶着3億美元收購意向書登門。
資本市場的熱情也在此刻達到沸點。
深創投、松禾資本等機構爭相注資,真格基金創始人徐小平捶胸頓足後悔錯過早期投資,甚至揚言「3億美元也該投」。
在2018年全球首款摺疊手機FlexPai的發佈會上,紐約媒體將柔宇稱為「來自東方的魔法」,其自主研發的ULT-NSSP技術被捧為「顯示領域的第三次革命」。
劉自鴻的辦公室牆上掛滿與庫克、任正非等大佬的合影,福布斯榜單上他的名字一度壓過華為掌門人,柔宇估值更在2020年飆升至60億美元。
但泡沫的破裂往往始於最絢爛的時刻。
當劉自鴻在柔宇總部頂樓的300平米「總統套房」里品着紅酒暢想柔性星球時,樓下研發中心的工程師們正為第二代摺疊手機的良品率焦頭爛額。
這款被IT界戲稱為「摺疊屏玩具」的產品,上市半年僅賣出1.2萬台,不及同期華為摺疊屏手機銷量的零頭。
更致命的是,當手機大廠們帶着訂單找上門時,柔宇開出的價格卻比三星高出三倍,某品牌曾試探性詢問150美元/片的採購價,得到的回應是「技術無價,至少500美元」。
學霸失算
商業世界的荒誕劇在此刻拉開帷幕,為了證明技術實力,柔宇硬着頭皮自建生產線,結果投入20億元建成的工廠,產能利用率長期不足15%。
流水線上每天「吐」出的柔性屏,大多堆在倉庫里落灰。
銷售團隊病急亂投醫,把屏幕塞進LV手包、釘在飛機座椅靠背、甚至貼在瀘州老窖的酒瓶上,但這些花哨的「創新」除了在展會上吸引鏡頭,帶不回一分真金白銀。
最諷刺的是公司第三大客戶,家涉嫌傳銷的電子商務公司,豪擲千萬買下數萬台柔宇筆記本,結果產品連包裝都沒拆就堆在海南的倉庫里吃灰。
資金鏈斷裂的骨牌效應來得猝不及防,2021年春天,供應商發現柔宇的付款周期從三個月拖到半年,到中秋節,基層員工發現工資卡不再準時跳動數字。
到了年底的時候,連前台都學會了用「劉總在開戰略會」搪塞討薪的工人。
而此時的劉自鴻,正忙着在總部大樓里安裝私人熱水器,並請風水大師敲掉剛建好的牆面「改運」。當法院查封令貼到公司大門時,人們才驚覺柔宇賬上能凍結的資產僅剩3714萬元,還不夠支付高管團隊一年的薪資。
一代科企落幕
翻開柔宇的隕落史,處處可見理想主義與商業現實的激烈碰撞。
技術出身的劉自鴻堅信「酒香不怕巷子深」,卻忘了再好的技術也要找到買單的人。
他拒絕富士康的收購邀約,錯過綁定產業鏈巨頭的機會,他沉迷於「全球首個」「世界最薄」的標籤,卻對客戶反覆提醒的「成本太高」「良率太低」充耳不聞。
當投資人追問商業化進展時,這位斯坦福博士的回應永遠充滿詩意:「技術突破就像燒開水,必須保持封閉才能沸騰」,可惜資本市場沒有耐心等待一壺永遠燒不開的水。
更令人唏噓的是崩塌過程中的眾生相,被欠薪16個月的工程師在維權群里自嘲:「我們造出了能掰彎的屏幕,卻掰不直老闆的固執」。
財務總監私下透露,公司最困難時賬戶只剩6萬元,但劉自鴻仍堅持每月花10萬元維護機場的「柔樹」裝置。
而在破產聽證會上,這位昔日的科技明星依然堅稱「柔宇資產超54億」,卻解釋不清為何連6000萬工資都發不出。
當48家投資機構和263名員工排隊等待清算時,柔宇展廳里那些彎曲的屏幕仍在循環播放着2018年的宣傳片,光影交錯間,彷彿定格了一個從未實現的未來。
結語
如今回看柔宇的故事,恰似一場精心設計的科技寓言。
它提醒着每個創業者:實驗室里的奇蹟未必能變成商場中的商品,投資人的掌聲更不等同於消費者的買單。
當深圳法院的封條覆蓋了柔宇「柔性星球」的藍圖,這場持續十年的資本狂歡,最終留下的除了一地破碎的屏幕,或許還有對「技術崇拜」的冷思考。
畢竟,再炫酷的黑科技,也經不起商業邏輯的反覆摺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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