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均出自古人筆記。翻譯基本忠實於原文,並註明出處。
為避免被頭條誤判為亂用首發功能,對譯後文字做適當處理,並改動了故事標題。
另發佈此文,只為讀者了解當時社會風土人情以及古人志怪傳奇故事的文風,並無宣揚封建迷信等不良引導,特此說明。
小妾繡鞋
鄞縣人陸世科還是秀才的時候,曾經在縣裡一個富戶家中擔任教書先生。正值黃梅時節,天氣潮濕,他讓學館裏的僮僕去烘一下被子。僮僕這件事交給了婢女。婢女就把被子送到主人小妾的卧房中去烘。
傍晚時,婢女把被子送回來,不曾想夾帶了主人小妾的一隻繡鞋。晚上,陸世科準備睡覺,抖開被子時才見到繡鞋。他並沒在意,隨手就把繡鞋丟在了一邊。
第二天,主人進學館看到了這隻繡鞋。趁陸世科外出不注意,他悄悄將繡鞋藏在衣袖中帶了出來。
當晚深夜,主人強令小妾去敲陸世科的門,他自己則操刀緊隨其後。陸世科問是誰,小妾在門外低聲回應道:「是我,主人家小妾。」
陸世科在屋內說:「哪有深更半夜,女主人可以見家裡教書先生的?」主人用眼色逼迫小妾再三懇求。小妾說:「你先開門,我有話說。」
陸世科依然不肯開門,說:「女主人與先生有什麼可說的?即使有話要說,明天你跟主人一道來。如果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抓了去見主人,到時候別怪我羞辱了你。」
主人見陸世科毅然決然,小妾喊不開門,於是開口說:「請開門,是小弟在這裡。」陸世科這才開了門。
等門外兩人進屋,陸世科才發現主人手裡拿着一把刀子,大吃一驚。主人說:「別怕。」隨即拿出繡鞋給他看,又詳細說了事情的經過。
陸世科笑道:「幸好我沒有私情,否則已經嘗到東家刀子的味道了。」第二天,他就辭了先生一職回家去了。
陸世科後來在萬曆己丑年考中進士,官位做到大理寺卿。當時,朝中官員很多人依附太監魏忠賢,唯獨陸世科特立獨行,剛直不阿,保持節操到壽終正寢。
這件事出自《烏青志》。有人說,這件事在《子不語》中已有記載,那本書里說的是一個鎮台(總兵官),不知哪個是對的。
我查看了《警心錄》,有這樣一段記載:陳淳祖是賈似道的門客,他為人正直,所以被其他門客所厭惡,賈似道身邊的人也很討厭他。
賈似道的姬妾們爭寵鬧「宮斗」。有一天,她們中的幾個人偷偷弄了一個小妾的鞋子,藏在陳淳祖的床下,想把陳淳祖和這個小妾一併陷害。賈似道進了陳淳祖的屋子看到了,產生了疑心。夜裡他逼這個小妾到陳淳祖的房門口去誘惑他。誰知陳淳祖不答應,接下來甚至勃然大怒。
賈似道這才知道自己並沒有戴綠帽,於是嚴審其他姬妾得知了實情。賈似道通過這件事非常看重陳淳祖,這才有了後來讓他擔任南安軍主官的任命。金、元的戲劇上演了這樁趣事,與這個記載很相似。
(出自《埋憂集》)
妙畫代良醫
蜉溪人潘琬,儀錶堂堂,貌似潘安,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他的妻子尹氏,美貌艷麗,但是妒心很重。潘琬也規規矩矩,寸步不離閨房綉樓。
潘琬另外有一處別墅,在濂溪坊里。庭院前有幾棵海棠樹,每當海棠花含苞待放時,尹氏會在兩鬟留下插戴花朵的地方,再讓潘琬去枝頭修剪。等到花開了,折回來作為妝飾,長短疏密很合適。
尹氏常常拿着芙蓉花,斜眼看着潘琬,笑着說:「這是善解人意的花兒,經過郎君的手摺下來,更加嫵媚動人!」於是,封海棠花為「花卿」,開玩笑地稱呼潘琬是「掌花御史」。
後來潘琬生病死去,尹氏哭得非常傷心。有一天,她來到別墅,恰好遇上海棠盛開。尹氏憑欄凝視,觸景傷懷,突然變得恍惚迷離,回家後病得十分嚴重。
尹氏有一個堂弟名叫慧生,善於繪畫,知道這件事後,說:「堂姐這是心病,我要用心藥來給她醫治。」
於是畫了幾十張海棠圖,再把潘琬畫在花的下面。旁邊又畫了五六個妖艷的女子:有的拈花,有的嗅花,有的手拿花朵請潘琬往鬢上插戴,還有的放蕩地坐在潘琬腿上,拿花瓣往潘琬的臉上甩,開着玩笑。
畫好之後,慧生來到病床前,詢問堂姐最近身體怎樣。尹氏流着淚,一言不發。
慧生說:「當初姐夫在世的時候,曾央求弟弟我畫一張行樂圖。怕姐姐見怪,一直留在我那裡。如今他巳經身在九泉之下,諒姐姐也不會再生氣,所以我拿回來,算是完璧歸趙。」說完拿出畫交給尹氏。
尹氏盯着畫看了很久,突然臉色發紅,說道:「薄倖郎還有這種事嗎?」慧生說:「姐姐錯了!男子漢離開繡房三尺,就要跳進九霄雲外。又不是孟光的丈夫梁鴻,誰能規規矩矩地舉案齊眉?況且既往不咎,知道了也就行了。」
尹氏憤怒不已,臉色很難看,咬牙切齒地說:「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就死得太晚克!我又何必惋惜?」慧生假意勸慰了幾句就離開了。
於是尹氏的心病漸漸緩解,不到十天,竟然全都好了。她拿了芙蓉圖丟進火里燒掉,又督促家人,拿了斧頭等工具去往別墅,把那些海棠樹全都砍了。
(出自《諧鐸》)
騙婦害命
京城有一個叫房八的,為人痴呆蠢笨,以淘街為生,家中只有一個老母。
淘街:走家串戶掏糞,而後運走換點零錢。
有一天房八在小河邊涮洗,傍晚時分來了一位婦人,身穿孝服,站在一旁房八做事。過了一會兒對房八說:「我去娘家路過這裡,今晚到不了,想暫借你家歇一晚。」
房八說:「我家歇不了,你去客店吧。」婦人說:「客店人太雜我不敢去,你家裡有什麼人?」房八回答:「家裡有老母親。」
婦人說:「有母親就可以一同歇息。」房八將她領到家,婦人拿出銀子買了米,又買酒菜,夜間三人一同吃飯。婦人問房八娶媳婦了嗎?房母回她。家裡僅能勉強度日,那來銀子娶親。
婦人說:「我丈夫死了,已經下葬,家裡沒有親人,如今收拾家中錢財準備去娘家,無奈娘家太遠。我看你兒子孝順和善,偶然相遇也像是有緣分,我想做你家媳婦,你看怎麼樣?」
房母說:「你雖然好意,只怕兒子做事養不活三口人。」婦人說:「我也帶了一些銀子,如果再做點針線活,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房八高興地說:「算命的說,我今年能找到一個好妻子。各人有各人的命,哪裡怕養不活。」於是當晚就成親,睡到了一起。
一夜恩愛自不必說,兩人如魚得水。房母也非常高興,認為這是天賜賢媳。第二天,婦人拿出六錢銀子給丈夫買米買菜。第三天又拿出六錢銀子,讓丈夫去汪客大布店買布給婆婆做身衣裳。房八得了妻子,又得了銀子養家,心裏洋洋得意。
他去布店買了兩段青布回來,婦人偷偷將每段剪去三尺,然後故意拿尺子量後說:「這是剪剩下的布,怎麼被人騙了?拿去換吧,給銀子買布,他怎麼如此虧待別人?」
房八聽了妻子的話去換。店家說我家哪有零布,是你自己剪了再來誣賴我。兩人各執一詞,店主讓家人再給他兩段好布,讓房八拿回家。
婦人背地裡又用剪刀將布刺破幾個洞,展開布後又說:「如何又換給你兩段爛布?這布店好可惡,他欺負你老實,所以敢一再騙你。如今不換了,你去好好罵他一頓,怕他幹什麼。」
房八被妻子一激,怒氣沖衝到布店,說:「你用破布騙我。」汪客說:「你買一次布,來換許多次,店中哪有許多工夫,不給你換了。」
房八一聽,破口大罵。汪客也怒了,喝令家人將他打了一頓,然後拿出兩段布,打開看清楚之後,丟給他,讓他快滾。
房八拿着布回來,說起被打一事。妻子頓足罵道:「拿銀子買布,還招來一頓打。他依靠財勢欺負人,嗯可以拚命跟他作對,我和婆婆能替你伸冤。」
又把丈夫激到店裡去罵去吵。布店裡的人一哄而上,將房八痛打,房八帶着重傷回到家裡。婦人哭着說:「太氣人了,必須告他。」
於是去御史那裡告了狀。回來後買了好酒好菜,婦人勸房八多喝點酒,說是可以散血。丈夫被她一勸,喝得酩酊大醉。
夜裡趁房八酒醉,婦人將他手腳綁緊,用沙子塞住口鼻,到三更,已經死去多時。婦人解開繩索,故意去喊婆婆說:「你兒子身體冷了硬了,是不是死了?」
房母嚇得趕緊起身,跑去一看,兒子已經死了,兩人抱頭痛哭。接着又去御史那裡再次告狀,衙門來人查看,發現死者遍體鱗傷。汪客得知消息,得知大事不好,驚惶失措。衙門說過三天驗屍審案。
婦人與婆婆來到汪客店裡,說:「房八被你們活活打死,現在他母親年老,我一個婦道人家,很難供養她,就算讓你償命也沒用。如果你能出三百兩銀子給我供養婆婆,我讓婆婆撤訴,這件事就算了吧。」
汪客聽了這話,心中暗喜,當即找來中間人,答應出二百兩銀子給房母。房母按照婦人的意思,去衙門具訟,說自己老了,家裡窮,兒子死了媳婦守寡,沒辦法活下去。聽從親友鄰居相勸,讓汪家出一百兩銀子給媳婦,讓她贍養老人,兒子屍體也就不驗了。
衙門准了撤案,將汪客打了二十大板,然後讓房八妻子領了銀子回家。
過了兩天,婦人偷偷帶着二百兩銀子趁夜逃走,不知跑去了哪裡。房母準備再告,汪客又重新拿出二十兩銀子給她,平息此事。
原來,這個婦人是一個大惡棍的妻子,探聽到房八隻有這一個老母親,於是做局假裝去跟房八成親,又故意激怒房八,讓他跟有錢的店家爭吵毆鬥,最後親自動手將房八弄死。這樣一來,房母必然告官,也一定能訛到銀子。銀子到手後拐銀而逃。斷送人一條性命,他卻可以得到不少錢財。惡棍奸險到這種地步,做人哪能太痴傻,中了他的圈套?
(出自《杜騙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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