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曆四年,太平鎮發生了一件離奇的命案。
鋦瓷工白文秀的妻子朱蘭離奇死亡,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頸部也沒有勒痕,也沒有中毒癥狀,據家屬、親戚所說,她並沒有頑疾纏身。
曹吉龍是太平鎮第一捕頭,人們尊稱「曹神捕」。
案發當晚,曹吉龍在聽捕快們對案情的彙報。
捕快吳長喜說道:「朱蘭是個窩裡橫,平時在外面與人相處良好,找不到與她結仇之人。」
捕快王生軍接著說:「朱蘭這個人邋遢,據說不愛洗澡,身子總有一股難聞的氣味,長相平平,就憑這兩點,絕對不可能是情殺。」
曹吉龍白了王生軍一眼:「她才三十歲,如果情夫是個老頭子,也是有可能的!」其實曹吉龍的推斷也是不可能是情殺,他只是見下屬說得這麼肯定,挫一下他的銳氣。
如果什麼嫌疑人都找不到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朱蘭的丈夫——白文秀。人不住到一起,是不會有多少矛盾的!
白文秀是個老實的鋦瓷工,他身材矮小,比自己妻朱蘭小了整整一圈。平時家裡做主的都是朱蘭,白文秀在家都不敢大聲說話。
朱蘭是個窩裡橫,在家對白文秀經常是非打即罵,家務大多數也是白文秀干。
白文秀的動機是有了,但案發當天,白文秀在古月酒樓補了一天的碗碟,人證也有,補了一百多個碗碟也是間接物證。
曹吉龍抓撓着腦袋,朱蘭人本不壞,對老公可能是態度差了點,但罪不至死,如果真是白文秀請人殺的,那白文秀就該伏法。
但白文秀還欠員外王萬十貫錢,王萬可是個狠人,白文秀肯定沒錢請殺手的。
案情沒有了進展,曹吉龍只得派捕快盯住白文秀。
過了半個月,曹吉龍依然沒找到白文秀的可疑之處,便把案子擱置,定為疑案。
一日,曹吉龍到市場買菜,他看到有家魚檔排起了長隊,他好奇地湊了過去。
原來是一家賣鱸魚的魚販,他家的鱸魚都是在浪天江抓的,塊頭大,肉質鮮美,而且店家殺魚比較有特色,他是用一根釘子由鱸魚口中插入,直接插進魚腦,鱸魚一下子就死亡,賣相很好。
看到這裡,曹吉龍恍然大悟,他快步回到衙門,找來仵作,重新檢查朱蘭的屍體。
果然,在朱蘭鼻子里插有一根木釘,極其隱蔽。仵作如果只靠眼睛看,絕對發現不了。
兇手是怕血液流出來,木釘並沒拔出,這麼隱蔽的位置,仵作也不可能想到。
殺人方法找到了,兇器也找到,接下來該如何突破呢?曹吉龍還是沒有想到辦法。
這時,吳長喜跑了進來,跟曹吉龍說道:「大人,我好像知道白文秀的手法,但是沒辦法證明!」
「快說!」曹吉龍不想聽他廢話。
「前些天,我看到兩條狗在交尾……」
「交你的頭啊?我是想知道白文秀怎麼人不在場,又能殺死朱蘭的!」曹吉龍怒了。
「我說的就是案情,您先聽我說完。」吳長喜也急了,又重新說起來。
「兩條狗鬧得正歡……」
曹吉龍雙眼翻白,但他也只得聽這傻子說下去。
「突然,旁邊另外兩條狗看到了,也一起交尾!結果你猜怎麼了?」吳長喜賣起關子。
曹吉龍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假裝感興趣地問道:「結果怎麼了?」
「兩條狗交尾一會,就互換了伴侶。」吳長喜得意地說道。
曹吉龍哭笑不得,問道:「好的,我知道兩隻狗互換伴侶交尾了,那白文秀的手法是怎麼樣,可以說了嗎?」
「唉呀,大人,您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吳長喜說道。
曹吉龍心想,這小子把事情說出來後,往後三天,讓他去守義莊!
「我覺得白文秀會不會跟這些狗一樣,是找人交換殺妻?他幫另外一個人殺妻子,另外那個人就去殺他妻子?」
曹吉龍一拍大腿,「對呀,王生軍,帶幾個捕快,到鄰近的鎮子上,看看有沒哪家妻子被殺,沒破案的!」
「長喜啊,你算是立了件大功,如果你的推測是對的,我必有重賞!」曹吉龍接著說道:「最近義莊附近的上河村,有採花賊出現,你過去附近守三個晚上,我手下最有能力就是你,這件事非你不可!」
「好!」吳長喜覺得自己立了大功一件,高高興興地接下曹捕頭的任務。
曹吉龍端起一杯茶,摸摸自己的胸口,嘀咕道:「好了,好了,不氣了,這傻子去守義莊了!」
七日後,王生軍回來了,他對曹吉龍說:「還真有,朱頭鎮的秦萬祥,一個殺豬肉,他老婆也是被人殺了,案發當天,他在賣豬肉,很多證人能證明他不在場,當地衙門找不到兇手,成了疑案!」
曹吉龍說了聲「好」,便與縣令一起和眾捕快對此二件疑案進行整合。
曹吉龍對捕快們說道:「這二人交換殺妻,都只是我們的猜測,並沒有證據,秦萬祥妻子死亡,也沒找到人證物證。所以我們要暗中調查。」
不久後,白文秀接到了朱頭鎮清河酒樓的訂單,要指定他上門修補碗碟,酬勞不低,白文秀隨口便答應下來。
在清河酒樓,白文秀在一張桌子上正賣力地修補着碗,突然一個彪形大漢沖向他,一巴掌打到瘦弱的白文秀臉上。
白文秀驚恐地看着彪形大漢,問道:「大爺,什麼事啊?」
「我的錢袋子,被你偷了,剛才小二告訴我的!」彪形大漢怒道。
白文秀連忙說沒有,但彪形大漢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在他懷中找到自己的錢袋子,便揚長而去。
躲在廂房偷看的曹吉龍幾人懵了,這兩人明顯不認識,沒見過面,沒談過話,如何交換殺妻呢?
原來彪形大漢正是秦萬祥,是曹吉龍讓小偷鬼手老六,把他的錢袋子偷來,塞到白文秀的懷中。
遇此變故的白文秀一臉委屈地繼續修補着碗碟。
白長喜看到此景,說道:「唉,可能是我猜錯了吧,那野狗畢竟跟人不一樣!」
曹吉龍問一旁的王生軍:「秦萬祥的老婆是怎麼死的?」
「身上很多處傷痕,致命傷是脖頸處被劃破!」王生軍說道。
曹吉龍說:「身上很多處傷痕,就是長時間打鬥留下的,如果能一招致命,不會留下多少傷!我看就是他了,他身材矮小,要打贏一個婦人也挺費勁。」
「那他們都不認識,怎麼能交換殺妻呢?」白長喜說。
曹吉龍帶着捕快們回到了太平鎮,他想寫信給自己的恩師請教,可他剛拿起毛筆,沉思了一會,連夜叫醒幾個捕快。
翌日,白文秀又接到了一個訂單,對方讓他寫下修補碗碟的方法,酬金是三貫錢。白文秀自然答應,不用干苦力活,就能賺錢,鋦瓷也並非什麼能賺大錢的獨門絕技。
曹吉龍拿着白文秀寫下的文書,找到了字畫造假大師連天水。他讓連天水模仿白文秀的字跡寫了一張字條:「事情敗露,速逃。」
當晚,便讓鬼手老六把紙條放進秦萬祥房中的桌子上。
當夜,曹吉龍等人守在了秦萬祥屋子的周圍。不多時,果然見到一個彪形大漢爬到了牆上,打量四周,準備逃跑,正是秦萬祥。
曹吉龍一行人沖了出來,圍堵了他的去路,秦萬祥歸案。
公堂之上,白文秀和秦萬祥面面相覷,對二人被抓捕歸案感到不可思議。二人交代了殺妻的詳細,正如曹吉龍推算一樣。
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交換殺妻案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