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我看着門衛抱着小孩站在門口,看到那團亮黃色,眼淚就忍不住飈出來了:豆豆啊……
我跑過去,從門衛手裡搶過豆豆,緊緊地抱在懷裡,隨後,我腿一軟,就在門衛室的門檻上癱坐下來。
「媽媽……」豆豆摟住我的脖子,小腦袋毛茸茸地在我臉上蹭着。
我放開豆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確定他沒事兒,又緊緊地把他抱在了懷裡。
我給張良打電話說豆豆回來了,他說馬上就到小區門口了。
沒一會兒,張良把車停在路邊,急乎乎地沖了過來,他從我懷裡接過豆豆抱在懷裡。
隨後,他把豆豆塞給我,他推開門衛室,把兜里的煙掏出來塞給了,說要查一下監控視頻。
視頻中,豆豆搖搖晃晃從大門外右側閃出來,他小手抓住柵欄搖了搖,趴在地上,從柵欄底下鑽進來了……隨後,門衛大叔跑出去,把豆豆抱起來了。
大門外右側是個死角,豆豆被誰放在那裡的,根本看不到視頻畫面。
張良抱着豆豆回到家,豆豆趴在他的肩膀上已經睡著了。
我接過豆豆,抱在懷裡不肯放下。我在沙發上坐下來,板著臉對張良說:豆豆回來了,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報警……
我們要把事情查清楚,看問題到底出在哪裡?豆豆為什麼被人盯上?我每天上班下班兩點一線,根本不會出什麼岔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張良說:「我能得罪什麼人?等豆豆醒了,問問情況再做打算。」
「他才兩歲多,你指望他跟你說什麼情況?他要是能說清楚,估計就回不來了!」我說著,眼淚又冒了出來。
張良堅持不報警,他說對方在暗處,如果真把他們惹惱了,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說不清楚……以後叮囑小何,把豆豆看好就行了!
張良提到了小何,我氣呼呼地去敲房門:小何,你給我出來!豆豆回來了,你也不出來看看!你跟我說說,早上豆豆到底是怎麼丟的?
屋裡沒有一點動靜,我擰着把手推了推門,門被鎖上了。
我把豆豆放在床上,在抽屜里翻着客房的備用鑰匙,氣呼呼地想:小何該不會是跑了吧!
翻到鑰匙打開房門,屋裡很暗,有一種怪味兒,依稀看到小何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我氣不打一處來,跨到窗前「嘩啦」扯開了遮陽窗帘:你還有心情睡覺,你能睡得着嗎?
我想把小何拉起來問個究竟,轉過身,一把掀開了被子。
我看着床上的情景,怔了怔,捂住眼睛忍不住驚叫起來:張良……你進來!
張良聞聲進來,我哆嗦着手指着床上:小何……
小何躺在床上,散亂着頭髮,臉色蒼白,她的手腕處一片血漬,暗藍色的床單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我進屋聞到的怪味,其實是血腥味。
小何割腕了!
張良喊着讓我撥打120,他衝到客廳從急救箱里翻出了紗布,手忙腳亂把傷口包起來……
小何應該是覺得自己把豆豆弄丟了,連驚帶嚇,竟然想到了自殺。
她要是死了,我怎麼跟她家人交代?我要賠多少錢?會不會惹上官司……這些念頭爭先恐後從我腦子裡蹦出來。
張良蹲在床邊用手指壓着包紮好的傷口,我坐在床頭邊的椅子上,渾身忍不住打哆嗦。
我從來沒想過,綁架,割腕,這些電視劇中的橋段,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終於傳來了救護車的叫聲。
小何被抬走了,張良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他讓我留下來照顧豆豆。
我在家裡六神無主,索性抱着豆豆,打車趕到了醫院。
值得慶幸的是,醫生說,小何失血過多陷入昏迷,但是發現的及時,經過搶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我抱着豆豆坐在走廊的鐵皮椅子上,用一隻手揉着太陽穴,精疲力盡。
小何沒有生命危險,我就沒有必要把她自殺的事情跟她家裡人說。這事兒要是傳回老家去,不知道要演繹多少個版本。再說,小何家人要是找上門來討說法,我少不了得花錢花時間去打發他們。
還是等小何醒來以後,我再跟她談,出了這事兒,看她有什麼想法?
豆豆醒了,鬧騰着要喝奶粉,我起身想去大廳的自動售貨機,給豆豆買點零食。
張良從病房出來攔住了我:你帶豆豆回家吧,我給小何請個護工,咱倆不能都耗在這裡!
我從醫院出來,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街上霓虹閃爍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行人在瑣碎的俗世里奔波,他們也許意識不到,這樣平淡安穩地度過一天,是多麼幸福。
人生總是這樣,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節奏,才能理解什麼是歲月靜好。
回到家,我喂豆豆吃了飯,哄他睡著了。
折騰了一天,我已經累得邁不動步,本來想給自己煮碗面吃,想到客房裡的血漬,我忍不住頭皮一緊。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門,抱着沾了血漬的被褥,扔到了樓下的垃圾箱。
我轉身上樓的時候,遇到了從醫院回來的張良!
「不用擔心,小何已經醒了!我跟她說了豆豆回來了,讓她先把身體養好……」張良說。
看起來,只是有驚無險,豆豆回來了,小何也沒事兒,日子好像平的起了個波瀾,瞬間又恢復平靜。
我心裏,卻有些忐忑,總感覺這好像是露在水上的冰山角,水下的冰山是如何猙獰龐大,我根本不得而知。
第二天,放心不下小何,我熬了雞湯,抱着豆豆去醫院探望她。
進了病房,小何叫了聲「豆豆」,就抽抽涕涕地哭起來,豆豆伸出小手,幫小何擦眼淚。
張良請的護工是個中年女人,她跟我打過招呼,說著要去水房打水,就閃了出去。
豆豆這次出事兒,怎麼說都跟小何脫不了關係,如果她把豆豆看得緊些,再別有用心的人,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帶走豆豆……我不能讓她再帶豆豆了。
我給小何削着蘋果,心裏想着怎麼開口跟她說這事兒。
「姐,豆豆要是找不回來,我真的就不活了!我怕再把豆豆弄丟了……我想好了,等我傷好了,我就去廠子里打工。我有個老鄉,他工作的廠子正招人……你給豆豆找個保姆,別耽誤你上班!」小何抹了一把眼淚說道。
「啥也別想,先把身體養好再說!無論你有什麼打算,以後,隨時要回家來看看!」我把蘋果遞給了小何,幫她掖了掖被角。
小何主動提出來要走,避免了我辭退她,彼此都難堪。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一個彪悍的男人提着一兜水果走了進來。小何瞄了我一眼,臉一下就紅了,她衝著男人說:你怎麼來了?
男人把水果放在床頭柜上,沖我揚了揚下巴算是打了招呼,他把水果放在床頭柜上,對小何說:我下班了,沒事兒,就來看看你!
小何跟我介紹說,男人是他老鄉,朋友介紹的,剛認識沒多久。
我識趣地站起來,說還要帶豆豆打防疫針,離開了病房。
男人應該是小何新談的男朋友,小何有了依靠,在這個城市開始新生活,這對她也是一件好事。
我找小何的主治醫生詢問情況,他說再觀察幾天,小何就可以出院了。小何出院時,我讓張良過來,
把藥費和護工的錢結了,再多給她發一個月的工資,這事兒也就結了。
我沒打算再給豆豆請保姆,我想辭職做全職媽媽。我要守着豆豆長大,決不能讓他再出意外。
晚上,臨睡前,我跟張良說了辭職的事情,他皺着眉頭,好大一會兒,才說:那隻能這樣了!這次小何住院又花了不少錢……你知道,我的業績不好,工資沒多少!
張良的話讓我心裏一陣煩躁:你連老婆孩子都養不活,還算個男人嗎?
(謝謝喜歡,感恩遇見,下集再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