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相約奈何橋

江南天耳山下有座平平常常的土丘,土丘前有一石碑,上面沒有半個字,然而卻有一樁奇事埋於土丘之內,若要傳世,小小石碑哪裡容納得下,故立碑者一字未刻,欲知其詳,須從明景泰年間說起。

說的是一個盛夏之夜,皓月當空,晚風習習,草叢中飛螢點點,樹林內孤鳥夜啼,大路上匆匆忙忙走來一個人。此人身材高大,頭戴武生巾,身着緊身箭衣,外罩白色袍衫,腰間一口寶劍,再加上眉宇間的一團英氣,讓人一看便知是一位要打盡人間不平事,幾曾正眼看公侯的俠客。此人姓丁名非,乃是宋代有名的丁氏雙俠之後。今要去杭州府訪友,路過天耳山,趁着月色,觀看沿途景色,感到十分愜意。

走了約半里地,忽聽前邊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哭聲,側耳一聽,是一女子哭聲,而且十分悲切。若是常人野外聽聞女子哭聲,又是三更半夜,一定以為是碰見了野鬼,少不得三魂出竅嚇個半死。丁非乃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自然沒有半點害怕,他藉著月光注目一看,只見前方不遠處,有一破廟,僅一座房而已,不是土地祠,便是奶奶廟,有一女子渾身是泥,披頭散髮,雙手捧着一個破邊的碗,在接瓦溝滴下來的雨水。


丁非一見,右手不由得握到了劍柄上,可仔細一看,手又鬆開了。他想:我本不信世上有鬼,且看這女子悲悲切切,狼狽不堪,定有難言苦衷,我何不問個明白?若她真是個蒙冤受屈,我定要打個抱不平。想到這裡,緩步上前,輕聲問道:「這一女子,為何深夜在此啼哭?」

那女子好似吃了一驚,抬頭一看丁非,渾身上下不住地顫抖起來,「大王,饒奴家一條命吧!」

聞聽此言,丁非把頭搖了幾搖說:「我哪裡是什麼大王,我乃行俠之人。你有何委曲,慢慢道來,或許我能幫助你。」

那女子這才拭淚開口,向丁非訴說滿腹心事。她一言既出,只氣得丁非怒目圓睜,鋼牙緊咬,問道:「你所說之事,可是當真?」

那女子低頭道,「小女子何等樣人,怎敢欺騙俠客爺。」接着又對天盟着,若有半點謊言,如何如何。

丁非不由得發狠道,「我不搭救你,誓不為人也!」

原來這女子名叫苗青青,乃是一貧家之女,母親病故,與父親相依為命,今年已一十九歲,去年逃荒至此,讓本地一個財主叫勞瑞富的看上,納為小妾,給了苗青青的老父二十兩銀子,打發他回原籍山東去了。哪知勞瑞富的大妻靳氏心腸歹毒,嫉妒苗青青年輕貌美,一月之後,便按不住醋火,硬是將苗青青趕至丫環房中,每日幹些粗重的活,一日三餐如同奴僕,並且總是找茬打罵苗青青,讓她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這勞瑞富本是懼內先鋒,那日也是一時膽壯,做主娶了苗青青,如今見河東獅子吼了起來,哪敢再咳嗽一聲?只得任其發泄。

可憐苗青青平白無故受此虐待,心中十分悲痛,本欲懸樑自盡,可又念及老父一人孤孤單單, 若知道女兒輕生,豈不也要身赴黃泉,便忍辱活了下來。哪知靳氏變本加厲,今日晚飯後,到廚房巡看,硬說少了一個茶盞,賴在苗青青身上,抄起一根大棒,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苗青青若不是跑得快些,此刻早成肉醬了。她跑出來又逢大雨,便到小廟內躲避,想起身世不由得大放悲聲,不想驚動了丁非。

丁非初聽了苗青青的哭訴,本想殺了勞瑞富一門惡霸,然後一把火燒了了事,可轉念一想,這樣做歲然痛快,可要連累苗青青父女,我何不如此如此呢?便把自已的打算對苗青青說了一遍。苗青青連連頭。

丁非又叮囑道:「你在這裡再忍耐一時,萬萬不可離開。」說罷,拱手而別,朝前走去。

按苗青青所說,丁非來到了一個叫作平安庄的村子裏,見街巷正中有一高大門樓,台階數層,左右各一隻青石獅子,院牆高高,內露出瓦舍青堂,不須打聽一定是勞瑞富的家了。這時天色已放明,丁非疾步奔上台階,雙手握拳,打鼓一般敲起門來。

只聽院內先是一陣狗叫聲,接着有人罵罵咧咧地嚷道:「誰這麼沒規矩,進城門也得等天亮呀,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丁非並不回答,仍然敲門不止。

裡邊人沒轍,只好開門。丁非一見五六個家丁一字排開,擋住大門,一個個手持棍棒,一隻大狗從家丁身後竄出,直奔丁非,丁非並不慌張,等那狗來到跟前,用左腳尖輕輕一挑它的下巴,那狗竟改變了向,一頭撞在門框上,白眼一翻不動了。又一隻狗朝丁非撲了上來,丁非略一閃身,讓過這畜生,用右腳腳後跟向右一踢,這狗更痛快,竟收不住腳,一大撞在大門對面的影壁上,頃刻間頸折頭碎,再也不能為主子效忠了。

眾家丁一看,這還了得,便一擁而上,揮棍便打,丁非哪把這些狗腿子放在眼裡,並不抽劍,不過是揮拳踢腿,三下兩下,狗腿子全趴在地上,沒有一個站着的了。這時有一老頭兒,披着袍子,雙手捧着一包銀子,來到丁非面前跪在地上說:「大王,饒命呀,連年收成不好,家底已不厚了,只此百兩銀子孝敬,望大王笑……納。」


丁非仔細一看,此人五十多歲,枯瘦如柴,蛤蟆嘴,耗子眼,看一眼還勉強,看兩眼便噁心,可還是笑容可掬地迎上去問:「足下可是貴姓勞,大號瑞富老先生的?」

那老頭正是勞瑞富,他心驚膽顫地說:「在大王面前豈敢稱先生,小老兒正是勞瑞富,大王有何吩咐?」

丁非大叫一聲:「哎呀,失禮了,我的妹夫。」

勞瑞富一聽,本來是跪着,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問:「大王,您這是怎麼稱呼呀?」

丁非說:「我是苗青青之兄,名叫苗紅,奉老父之命特來看望妹夫,順便也見見小妹。剛才發生了一點誤會,請妹夫見諒!」說著雙手把勞瑞富攙了起來。

勞瑞富心裏又嘀咕開了:當初娶苗青青時,沒聽說她有個哥哥呀,如今這麼個橫主兒找上門來,我上哪兒給他找苗青青去呀?他心裏正打鼓,見眾庄丁剛爬了起來,便朝他們瞪開了眼:「一個個愣着幹什麼,還不給舅兄大人備早飯……」眾家丁答應一聲走了。

酒菜擺上後,丁非道:「怎不見夫人出來?」

勞瑞富擺擺手說:「她一個女流之輩,上不了場面。」

「不,」丁非搖搖頭說,「長幼有序,客不敬主,不請夫人出來,情理上過不去。再說,我們是親戚,一家人不必客氣。」

勞瑞富無奈,只好叫人去請靳氏。靳氏早聽說來了這麼一位大舅子,嚇得尿了三回,如今見請,不敢不來,讓一個丫環攙着,一步一哆嗦地來到席前。丁非舉目一看,只見她滿臉皺紋,掃帚眉,山雞眼,和勞瑞富倒是很般配的一對。他躬身施禮道:「嫂嫂,我有禮了!」靳氏趕緊還禮。

勞瑞富斟了一杯酒,雙手遞給丁非道: 「舅兄遠道而來,請滿飲此杯。」

丁非接了過來,剛放到嘴邊,忽又猛摔在地上,高聲叫道:「可惱呀,可惱!」

勞瑞富、靳氏一時又慌了,不知怎麼又得罪了他。

只見丁非奮臂出袖,開口說道:「我奉老父之命,不遠千里而來,青青妹子也太不曉事了,不見我這個哥哥,也不給老父問個安嗎?快叫她出來見我!」

勞瑞富、靳氏互相一視,暗自叫苦。勞瑞富壯着膽子說:「令妹前日去親戚家了,一兩日才能回來,請舅兄息怒,住下來,等……」

丁非不等他說完,便道:「我那妹子去了哪一處親戚家,親戚姓氏名誰?住哪一村,哪一店,哪一門,哪一戶,你快說明白,我馬上去找。」

勞瑞富聞言,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丁非掃了他們夫婦一眼說:「我明白了,分明是你們欺我妹子是異鄉之女,出身貧苦之家,並無靠山,不把她當人,百般凌辱、虐待,是她不甘被欺,跑出家門,是也不是?」

勞瑞富、靳氏不敢抵賴,只有認賬。丁非把頭點了幾點道:「限你們一日之內,找回來。」

直到近中午時分,才有兩個家丁在小廟前找到苗青青,當下雇了頂小轎,抬了回來。這回可好,苗青青一下成了活菩薩,上上下下全陪着笑臉,特別是靳氏,迎上去叫了不下百聲妹妹,接着不是給苗青青撣撣身上的土,就是抻抻衣服上的褶子。

勞瑞富一躲腳說:「你窮忙活什麼,還不給她洗澡、換衣服!」兩個丫環剛攙着苗青青要走,靳氏推開她們說:「靠邊,有我呢!」

丁非在一邊看了不禁暗自好笑。


不多時,苗青青洗漱已畢,換了新衣服出來拜見哥哥,丁非一見不由得吃了一驚,乍見苗青青之際是她蒙難之時,又是夜色朦朧之際,雖有明月也看不清面孔,現在一看,只見她芙蓉面,柳葉眉,青絲高盤,杏目含羞,真是個絕色佳人。

丁非乃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從不為女色動心,今日竟看得有些失態了。苗青青又叫了一聲「哥哥」,他才如夢方醒,與苗青青敘起話來。

勞瑞富、靳氏恐苗青青提起往事,丁非動怒,便使了眼色退了出來。苗青青見身邊無人便跪下說:「俠客爺再造之恩,小女子永世難忘。」說著叩起頭來。

丁非趕緊扶起她說:「濟貧扶危乃我份內之事,你我也是有緣才得相遇,切記我們是兄妹,不可再有什麼稱呼。若被他們知道,我豈不是枉費了心機。賢妹,快快請起。」

苗青青這才拭淚起身道:「請哥哥放心,小妹記在心裏了。」二人相視一笑,從此以兄妹相稱,勞瑞富等如同驚弓之鳥。


這天晚上,丁非在後花園舞了一回劍,收式之時想到苗青青年輕貌美,竟嫁給無常鬼一般的勞瑞富,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不禁有些感慨,嘆道:「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呀……」他正想回去就寢,忽聽身後有人也在嘆息,回頭一看,竟是苗青青。便問道:「賢妹,天色已晚,為何還不安歇?」

苗青青緩緩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哥哥大恩小妹銘記在心,只是想到哥哥不日將離開,心中有些酸楚……」

丁非聽了也有些傷感道:「你我兄妹昨夜相遇,絕非偶然,我也有些難捨,我自會警告勞瑞富、靳氏,諒他們日後不敢虧待於你。」

苗青青道:「有哥哥做主,他們斷不敢胡為,只是小妹與勞瑞富實是難以和諧,當初也是老父一時無奈,才錯做了這樁親事,不如……」

「不如什麼?」丁非聞言,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顫。

苗青青鼓足勇氣,說道:「不如讓小妹隨哥哥遠走天涯,小妹願……」

丁非聽了把手擺了又擺道:「不可呀,不可,若是昨夜賢妹說出此話,絕無推辭之理,如今在眾人面前兄妹身份已明,我若攜你出行,豈不是給他們留下話柄?再說我身如孤鴻,蹤跡不定,你跟了我也要吃苦,擔風險。在此處雖有苦處,但衣食尚保,我看那靳氏身單氣虧,似有病在身,也許不久人世,那時你將成為正室,再有一男半女,也可度日了,望賢妹勿生他念。」

聽了丁非一席話,苗青青滿面含羞。又道:「小妹非無恥之輩,只是愛慕哥哥英雄。事已如此,小妹只得從命。」

丁非聽了異常感動,拉住苗青青的手說:「賢妹真情,令我涕零,今生雖無緣相伴,來世願為連理。」

苗青青一聽此話,頓時眉釋春山,心花怒放道:「哥哥此話若當真,小妹此生無怨了。」說罷深施一禮,轉身走了。

丁非望其背影嘆道: 「我非無情,相見恨晚,只有相約奈何橋了……」

三日之後,丁非告辭要走,苗青青說:「哥哥,此去要多保重,閑了要來看看小妹。」

丁非把頭點了幾點,想說句惜別的話,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轉向勞瑞富說道:「小妹無知,若有怠慢之處,你要多多高抬貴手,海量放寬呀!」說話間手又握到了劍柄上。

勞瑞富一時又慌了,忙不迭地說:「舅兄哪裡話來,從今往後,令妹就是我們家的活菩薩,供起來還怕她受屈呢!」說著就要擺酒餞行。

丁非一擺手道聲:「免了。」頃刻間不見了身影。

自丁非走後,勞瑞富與靳氏可是不敢再給苗青青半點氣受了,反而賠了不少小心。苗青青雖然食珍饈,穿綢緞,一呼百應,可臉上卻不曾見過半點笑容,無人之處常常垂淚,睡夢中還不斷地輕輕呼喚着丁非的名字。勞瑞富年事已高,睡着之後便是死豬一般,所以沒有聽到過半聲。

那靳氏本是歹毒之人,此刻不再虐待苗青青並不是改惡從善,而是懼怕丁非,出於無奈。她見勞瑞富整天泡在苗青青屋裡,丟下自己守空房,心裏十分不快。若是往日早鬧個天翻地覆了,眼下只有忍耐,可忍到何時才到頭呢?自己是沒什麼娘家哥哥, 只有靠自己了。

這一日,她想起幼時曾聽娘親講過,用一紙人寫上某人姓名、生辰八字,用鋼針扎在心口上,每夜三更捻動七七四十九下,七日後可讓其斃命,就暗中剪了紙人,寫上苗青青的名字和八字, 插上鋼針,悄悄藏起來。

到了夜深之際,她躡手躡腳來到後院,聽打更的打過三更,便捻起鋼針,嘴裏還念叨着: 「天爺爺呀地奶奶,保佑我……」

一言未盡,只聽耳邊蹭地一聲,一條黑影掠過,她大叫一聲:「俠客爺……」往後便倒,不省人事。

她以為是丁非到了,其實,是她疑心生暗鬼,不過是一隻狸貓,正在尋找食物,被她驚走而已。

自此以後,靳氏一病不起,勞瑞富叫人請了醫生,開了葯,煎湯服了,如同澆在石頭上一般,無半點功效。不過十日,一命嗚呼,靳氏一死,苗青青扶正,家裡倒安靜了許多,然而苗青青臉上仍不見露出笑容來。

再說丁非,離了平安庄,到處訪友遊覽,他眼前常有苗青青的影子晃動,甚至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非要把苗青青留下,不帶她走呢?莫非要想朝夕相守,除非等到來世?有幾個朋友見他已到娶親之年,便來給他提親,丁非一一謝絕。

光陰荏苒,不覺一年過去了,這日丁非又從天耳山下經過,突然想到苗青青,有心去看看,可又怕觸動苗青青的心事,便打消了念頭,繼續趕路。走着走着,來到一個村莊之前,抬頭一看,見一面牆上有三個大字赫然醒目:平安庄。他吃了一驚,低頭看自己的雙腿自語道:「誰讓你們邁到此處來的?」既來了,不便就此回頭,於是改變主意要去看看苗青青。

他剛登上台階,只見門一下開了,勞瑞富慌慌張張跑了出來,一見丁非雙手作揖道:「果然是舅兄來了,請進。」

丁非聽他話中有話,便問道:「你何出此言?」

勞瑞富一邊死里讓丁非,一邊說道」「哎呀,我的舅兄呀,你走後不久我那母夜叉就死了,我對令妹從來就是一百一,可她好像總有心事,悶悶不樂。上月忽然病倒,終日昏昏迷迷,方才突然開口道:『我家哥哥來了。』我認為她說胡話,她一再重複,便出門來看,果真是舅兄來了……」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苗青青床前,只見她面色焦黃,雙目緊閉,嘴中還喃喃地說道:「哥哥,你來了么。丁非一見,頓時灑下兩行英雄淚來,拉住她的手說:「賢妹,我來了。」

苗青青聞言睜開眼睛,叫了一聲:「哥……」便哽咽起來。

丁非知道她有肺腑之言要講,便看了一眼勞瑞富,勞瑞富馬上會意,招呼丫環等人出去了。

丁非俯身道:「小妹,你有何話就說吧,說出來也許病就好了。」

苗青青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今生再次見到哥哥已是福分不淺了,還提什麼病好……我當初要隨哥哥去,結果小妹人在家中,魂兒卻隨哥哥去了,昏迷多日,今日得見……」話未說完又嗚咽起來。


苗青青又道:「我並無半點埋怨哥哥的意思,只是……」說著拉着丁非的手貼在自己的粉腮之上。

見苗青青臉上容光頓發,雙目炯炯有神,知道是迴光返照,丁非內心十分酸楚,強作笑臉道: 「賢妹,有話請講當面,我洗耳恭聽。」

苗青青含情脈脈地望着丁非,少頃言道:「哥哥,小妹先行一步,在奈何橋上等你,莫忘來世之約……」話音剛落,便含笑而逝。

丁非大叫一聲,撲在苗青青身上,大放悲聲。

哭聲驚動勞瑞富,他一見苗青青已死,嚇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不住聲地說:「舅兄,我可無半點虧待……」

丁非含淚扶起他說:「妹夫,不需多言,是她時運不佳。」

勞瑞富連忙叫人備壽衣、棺木,擇吉日把苗青青的葬禮辦了。


從此以後,丁非更加寡歡無言,常常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這一日,丁非正在家中閑坐,屈指一算,已到了苗青青周年祭日,不禁心頭一動,馬上撒出請柬,約請了四、五個朋友同游天耳山。眾人來到天耳山下,丁非就把與苗青青邂逅相遇,認為兄妹,相約奈何橋,又及至最後苗青青病逝一事,一字不落,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只說得眾英雄一個個目瞪口呆,如痴似迷,好一陣,只聞喘息之聲,並無人開口講話。

丁非說完心事,又嘆道:「我好痴也,小妹已為赴來世之約而去,我讓她在奈何橋上已苦苦等了一年,竟還偷生,如今隨她去了!」說著抽出寶劍,橫在頸上,兩行熱淚隨之而落。眾英雄有意成全,並不勸阻,一個個懷着崇敬之意,注目凝神看着丁非。

丁非望着埋葬苗青青的方向喊了一聲,「小妹,我來了!」毅然一劍,一股熱血噴出老遠,然而屍首昂然而立,並不倒下。

眾英雄齊聲說道:「丁兄放心,我們定將你埋在天耳山下,放心去吧!」話音剛落,丁非屍首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在眾人面前。眾英雄含淚埋葬了丁非,立了無字碑,拜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