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龍蛇第40章:美人關前論英雄

兩個人聽朱無畏如此說,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朱無畏點上一支煙:「目前我們既要利用蘭雲冬這塊招牌,又得把他牢牢地粘在景薰第里;不然的話響尾蛇的活動將會受到很大限制。拉起的隊伍反而會被他所控制。」

范協和曲術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曲術小心地:「我們……」

朱無畏沒有理會倆人的反應,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你們四組的情報是對的,山老闆那女孩子確實和蘭雲冬很要好。上次我雖然打算利用一下兩人的青梅竹馬關係,可一直騰不出手來。現在情況突然變化不能再等了,得趕緊走這一步棋。」

曲術:「參謀長當初的決定,看起來都是有預見性的。」

朱無畏得意地摸着下巴:「上次沒來得及仔細研究,這次需要周密地計劃一下免得出現差錯。我聽聽你們的,看這下一步棋行得通行不通?」

范協:「那小子閻王殿上交桃花運——也不知哪世修來的斷命福。在山上沒摔死又撿了個大閨女,怕不把他美死。」

曲術畢竟有些見識,擔心地說:「這步棋雖好就怕不保險。共產黨裡頭好些人都像苦行僧,不知道那蘭雲冬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由於這會心情特別好,朱無畏自負而得意地搖晃着二郎腿,特製的江西精細藤椅給他壓得吱吱作響。他似乎早已成竹在胸,連篇累牘地說:「這個我都考慮過了,你不必擔心。常言說:『英雄難過美女關』。要說起來,這比過五關斬六將都難。自古都是英雄憐美女,美女愛英雄。那蘭雲冬儘管在共產黨裡頭是個人物,總也是血肉之軀,難逃這一遭。你沒聽那跑江湖的先生說么?人有酒、色、財、氣四大關,三關都好過,只有這一關最難。人可以下狠心不喝酒,可以苦度饑寒不貪財,也可以苟且低頭不生氣,但最終沒有不貪色的。從古到今,有多少人跪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誰能說得上來?文王被紂囚禁,就以美女獻紂王玩樂,越王勾踐兵敗,獻西施取悅吳王夫差,這都用在兵法上了。我就不信,那蘭雲冬難道比古人都強嗎?他真有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本領?」

曲術見朱無畏決心已定,只得表示贊成:「您這一說,我也覺得這條計確實可行。神仙還逃不了這一劫數何況是人?呂洞賓是上八路神仙,還有戲牡丹之說。只是有一點……」

朱無畏問道:「哪一點?」。

曲術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不知道山老闆答應不答應。這可不是小事,從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習慣來看,這種事是不大容易被人接受的。」

朱無畏不以為然地淡淡一笑:「習慣是可以改變的嘛!其實,只要黃門一開,就像『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一樣 ,一切都會退位的,何況習慣!」

范協高興起來在一旁插話說:「對對。這才是彌勒佛的經——句句真言!什麼習慣不習慣的,這年頭有多少人按天理良心辦事?習慣是能吃還是能喝?你沒聽人家說么,餓死讀書郎,餓不死光棍漢。對啥事都不能認的太真了。要叫我說人生在世做官也好、經商也罷,好比鑽進了八卦陣,要想出來,不走黃門就得走紅門。山老闆也是做生意的人家,會不認得這個嗎?」他用手比了個銀元。

朱無畏一下子給逗樂了,竟然站起來興奮地拍拍范協的肩膀,高興得眉飛色舞地說:「老弟這個比喻打得貼切!你能有這個見識,說不定將來真能成個材料哩!」

兩個人見朱無畏這樣,也都笑了起來。

曲術又提醒說:「山老闆可不是個凡人。況且,還要顧及到席司令的面子。」

朱無畏說是和兩個人商量,其實早已成竹在胸:「這個自然。席司令那裡,我當然要作安排的。至於山老闆不凡,正因為這我才重用他;他要是個酒囊飯袋,我要他幹什麼?干我們這種不凡之事,就得用不凡之人。我這麼看重你們,不也是這樣嗎?」

兩個人給朱無畏說得口服心服連連點頭稱是,把剛才挨訓的事早已忘到九霄雲外了。

朱無畏眼珠滾動了幾下,奸詐地一笑說:「這樣吧。我親自去一趟景薰第,專門拜會山老闆,也體現我的一片苦心。」

曲術贊成地說:「參謀長是得親自去一趟。山老闆看在參謀長的面子上,縱然一時想不開,也說不出口的。

朱無畏離開藤椅站了起來,臉上又露出布置任務時特有的凶光,說:「好吧。你們兩個組開始執行第二步計劃。哪個組放走了白靈芝,我就拿哪個組試問!」

兩個人一起站起來:「是!」

朱無畏揮揮手,兩個人匆匆離開了……



飛雲鎮大街上仍然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一片繁忙景象。一個絲線婆和一個絲線妹在大街上走着。

絲線妹背着一個布兜,布兜上系著幾縷作幌子用的絲線。絲線婆胸前吊著一個可以摺疊的小托盤,托盤上擺着五顏六色的絲線。仔細辨認可以看出,絲線婆就是化妝了的小七妹;絲線妹就是化妝了的衛生員毛妹。倆人轉到一個大院前,毛妹悄聲說:「這就是鄔家大院,按黃書記說的方位,韓阿婆家應該在東邊第三個小巷裡。」

小七妹低聲:「走,到那個巷子里去賣。」

兩人叫賣着走過去……

小七妹和毛妹又轉了兩個衚衕,終於走進了韓阿婆家住的一條小巷。小七妹叫賣着:「蘇州絲線,各種顏色都有,鮮亮不褪色,誰家繡花快來買啊!」毛妹跟在後面,警惕地注視着四周……

韓阿婆家小院門口靜悄悄地沒有一點動靜,小七妹仍不放心,觀察着四周吆喝着的人故意走過去。她按照黃同的交待,打算確定外邊沒有情況時,藉著進去討水喝的機會和韓阿婆對暗號聯繫。

小七妹向前走了一段,又拐了回來,繼續吆喝。突然,侯精從另一個小院閃了出來,上前攔住小七妹。

小七妹吃了一驚,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迎着侯精問道:「先生給你家太太買絲線嗎?我這可是真正的蘇州絲線,貨真價實,保你不吃虧。」

侯精擺弄着絲線,兩眼緊盯着小七妹:「你們是哪裡人?」

小七妹:「湖州的。」

侯精:「口音不像啊。」

小七妹:「先生老家也是湖州?」

侯精:「不是。你怎麼跑這麼遠做生意?」

小七妹:「聽說這一帶繡花得多,小姐、太太,吆妹,家家都綉,生意好得很。」

侯精:「有聯保證嗎?」

小七妹:「有。」

小七妹掏出聯保證遞給對方,問道:「先生是官府的長官?」

侯精看看聯保證,還給小七妹,問道:「你們聯保主任是誰?」

小七妹:「劉夫子,長官認識嗎?」

侯精沒有回答,說了句:「別處賣去吧。」

小七妹:「這裡不叫做生意?」

另一個特務閃了出來,喝道;「老太婆羅嗦什麼?叫你走還不快走!不是看你那麼大年紀,早就對你不客氣了!」

小七妹:「好,好,我們走。」

倆人正要離去,恰巧菲菲帶着兩個人從巷口走過,有意無意地看了兩個人一眼。小七妹警覺地盯着菲菲,發現這個女人看她們的眼神帶着敵意。

侯精的突然出現使倆人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看來這個聯絡站也被敵人破壞了。離開韓家小院,倆人匆匆來到江邊碼頭。

等船的當兒,小七妹蹲在一處無人的江邊洗臉,毛妹過去遞給小七妹一條手巾:「支隊長,你剛才化妝的真像個老太太。」

小七妹接過手巾,一邊擦臉,一邊問到:「毛妹,你跟我幾年了?」

毛妹:「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開始叫你阿姨,你把軍衣剪了重新給我縫成小號的;後來改叫支隊長,軍衣也不用改了。記不清有幾年了。」

小七妹感嘆地:「那時候你還流鼻涕呢,臉都是我給你洗的,你現在都長成個大姑娘了,我能不老嗎?」

毛妹:「你還沒有婆家呢,不能老,我不讓你老!」

小七妹悵然若失,嘆了一口氣:「你阿信叔這些年一直沒有一點消息,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啊!」

毛妹:「阿信叔一定也在想你的。」

小七妹:「不說這個了。韓阿婆那裡情況有變,肯定是被敵人盯上了,黃書記可能還不知道這個情況。咱們得趕快回去商量對策。」

毛妹:「黃書記說這是一個備用的聯絡站,怎麼被敵人發現了呢?」

小七妹:「眼下環境複雜,可能有意外的情況發生。咱們搭下一班船趕快走。」

毛妹:「好,回去問問黃書記。也許還有別的聯絡方法。」

倆人向碼頭渡口走去……


鄔家大院客廳顯得古樸而大方。這是一個一個老式的客廳,一圈擺在紅木太師椅,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八仙桌。

菲菲帶着候精和那個小報記者來到鄔家,鄔家大管家鄔好義不情願地接待菲菲三人。但是又感到惹不起,只好勉強應付。

菲菲:「鄔家是名門大戶,不應該做出和政府有悖的事情。」

鄔好義:「你們無故抓了鄔家的護院武師,報紙上還叫我們鄔家丟人現眼。怎麼能說我們有悖政府?」

菲菲:「是你們鄔家託人登的報,故意給政府施加壓力,你們受誰指使?」

鄔好義:「我們鄔家什麼時候託人登報了?我們是看到報紙上登了以後才去找你們要人的。」

菲菲:「你是說這事不是你們鄔家人乾的?」

鄔好義:「絕對不是,鄔家人無故被抓,好像我們惹上了什麼官司,有了什麼麻煩,我們鄔家不想出這個名。」

菲菲:「那好。把你們鄔家人的男丁都喊出來,我們認一認。你敢不敢?」

鄔好義:「哪有什麼不敢的?」

菲菲朝身後的一個人一指,說:「這就是那個報紙的記者,你們就是托的他。讓他來認吧。」

侯精跟在菲菲後面,悄悄地用槍搗了一下記者的腰,記者趕忙:「是你們鄔家人拖的我,我來認。」

鄔好義看到了這一切,哼了一聲:「請跟我來吧!」

鄔好義根本不相信是鄔家託人找的小報記者,自然不害怕和那小報記者對質。出了客廳把所有的男丁都叫到了大院里。

十幾個人被叫到院子里,一字一句排開。人們亂鬨哄地議論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記者在侯精的逼迫下,一個一個地辨認着。

菲菲注視着記者,鄔好義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記者終於辨認完了所有的人,搖了搖頭,說:「沒有。」

侯精:「你可要給我看仔細了!」

記者:「確實沒有。」

菲菲盯着鄔好義:「人都來完了?」

鄔好義:「我們家老爺在香港,要不要拍個電報叫他回來?」

菲菲「哼」了一聲沒有理他。鄔好義冷笑着朝家人們說:「沒事了,都回去吧。」

人們亂鬨哄的散去,還在議論着:「出什麼事了?」

「哪裡被搶了吧?」

「到鄔家查人,真是的。」

菲菲惱怒的盯着記者:「這麼說,是你沒有說實話?」

侯精又用槍搗了一下記者:「你敢不老實,我送你去個不花錢的地方住。」

記者顫驚驚地:「他確實說是鄔家的人啊!」

菲菲恨恨地對侯精說:「帶走!」三個人悻悻的走去。

鄔好義得意地:「走好,不送啦!」


菲菲、侯精帶着記者出了鄔家大院,正要往祠堂里走,突然發現銅頭挑着獵物沿街叫賣。記者無意中發現銅頭,猶豫了一下。

菲菲和侯精發現了記者的異常舉動,倆人盯着記者,又看看銅頭。記者終於開口說話:「有點像是他……」

聽到記者如此說,三個人立即圍了過去,記者終於認準了銅頭:「就是他。」

侯精抽出槍來,對準銅頭。過路人看着這場面,害怕的紛紛離去。銅頭大大咧咧地:「你們買野味啊?也用不着這樣啊?」

侯精:「是不是你往報社送的稿子?」

銅頭:「我一個窮獵戶,獵槍倒了不認得是個一字,只會打野兔山狗子,去報社幹什麼?他們給我錢嗎?」

菲菲:「帶走!」

銅頭一拉武功架子:「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