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杏壇》原創連載
第二十九章 改不了的狗
據說，老馬跑遍了鎮上所有學校，包括每一所村小，但是都得到同一個嚴肅的毋庸置疑的答覆：城牆上掛帘子——不但直接沒門，而且連窗戶也沒有。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就厚着臉去找縣教委基礎教育科的科長（教委全稱是教育委員會，也就是現在的教育局）——他的師範同學。
一開始同學不搭理他，他就一直從辦公室跟到家，同學把他在路上買來的東西直接扔到門外，但這次半大馬一點也不急、一點也不生氣，一直腆着臉陪笑：這回老兄實在是沒辦法，這個忙你必須幫，你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哥我被逼死？
被逼死？笑話！你這是作死！同學怎麼能不了解他，別的不說，在學校念書時老馬是個什麼玩意同學是一清二楚的。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幫老兄這一次吧，我絕對會痛改前非！
老馬這回是真心實意的老實巴交，平時的那種陰陽怪氣不張口、不連諷帶刺不說話此時不見一點痕迹。
同學坐在椅子上，任憑老馬磨破嘴，不再搭理他。
老馬哀求了半天口乾舌燥、飢腸轆轆，就不拿自己當外人，跑到廚房做起飯來，並且是邊做飯還邊暗自慶幸：幸虧老同學媳婦在油棉廠上班中午不回家，要不丟大人了！
老馬做完了兩個人的飯端出來，同學虎着個臉仍舊不看他一眼，老馬也不敢再說話，於是兩個人誰也不搭理誰只顧吃飯……
吃完飯同學去上班，老馬又跟着去辦公室，期間同學依舊不看他一眼，下午下班後老馬沒再跟着，而是獨自騎着單車往鎮子上的家趕。
第二天是第一天的繼續，第三天是第二天的翻版，第四天是第三天再現，第五天是第四天過去時，整整持續了五天。
第五天下午下班從辦公室出來後，老馬準備騎單車回家，明天還得繼續，不料這次同學卻叫住了他：守武，吃了飯再走！
啊——？真……真地啊！好……好嘞！老馬一聽激動的不知說啥好了，趕忙調過車頭，心想他奶奶的終於有戲了。
兩人找了個小酒館坐下，同學要了一盤花生米一盤醬牛肉外加二個青菜一瓶董公特曲。
從辦公室出來一直到在小酒館坐下，除了那句要他住下的話外，同學始終沒再和老馬說另外一句話，直到一杯酒進肚，同學才抬起頭看着老馬：
馬守武，說實話，憑你這熊樣我決不系（讀細，願意）管你！主要是考慮到嫂子和孩子，更主要的是咱老師第一天就給我打電話了，他說從農村出來的都不容易，給你換個環境也許……
同學說的咱老師是指老馬所在鄉鎮初中的校長，是他和同學的老師。
改……改……一定改！誰不改了誰就是球蛋！老馬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說。
俗話說好狗改不了……好狗改不了……但是這回我就咬着牙信你一回！
同學忍了半天終於沒把兩個字說出口。
這個你放心，我就是再孬的狗這回也絕對改，要是改不了喝口涼水就被噎死，出門就被車撞死，走路就被卡死，生的孩子沒屁眼……
行行行！別說這些沒用的，同學一看老馬越說越不像話，就趕緊打斷了他，雖然老馬拍的胸膛咚咚地發著死誓。
我已經給城關小學的校長打招呼了，下周一你就去報到，要是再出任何差錯，神仙也救不了你，同學接着對老馬說。
這……這麼快，真的啊？我……哥我謝謝你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找一天我一定登門重謝……
打住，打住，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就行！我家你千萬別去，就是去了也絕對不會給你開門！我再重複一遍，我家千萬別去，這事就到此為止！
同學再一次打斷了有些啰嗦的老馬。
唉？對了，城關小學的校長不是你連撥腿嗎?這下可好了，自己人哪……
連撥腿即連襟，就是一家中幾個姐妹丈夫的俗稱，有的地方還叫做一擔挑、擔子、挑擔或是一根棍。
別管是誰，你只要像個正常人就行了，同學這一次明顯的不耐煩地再一次打斷了老馬。
一定，一定，一定！一看同學有些生氣，老馬趕緊連聲不迭的萬分地陪着小心。
今天就到這裡吧，路上小心，同學說完付了帳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馬有些驚訝，因為一瓶酒剛喝了一半，他正喝得起勁，菜也還沒大吃，再說還沒上飯呢！
老馬站在桌前獃獃地看着同學走遠了才回過神來：操，腦子進水了吧，飯還沒吃就走，白白瞎壞了這麼多好菜！
老馬拿起包也準備走，但看着那瓶酒實在是邁不動腿，就四周瞅了瞅，見沒人注意他，就又索性坐了下來，拿起酒瓶倒上滿滿的一杯，端起來深深的下了一大口：他娘的真爽！
隨即夾了一整筷子醬牛肉吧唧吧唧的在嘴裏翻來覆去，左手的四個手指頭在桌子上敲打着，下面右腳也附和着打着拍子，上面腦袋也輕輕的晃動着，嘴裏含混不清的哼着：
馬大保喝醉了酒忙把家還，只覺得的天也轉來那個地也轉……
周一老馬趾高氣揚的到城關小學上班了，消息傳到初中，幾個年輕的老師所得咬牙切齒：這個人渣還因禍得福了！
福？什麼福啊——豆腐！你以為去縣城上班是好事啊？離家那麼遠，老婆孩子誰給照顧？頭牯（讀gu，指牛、驢、馬、騾子等等這些可以替人拉車耕地的牲畜）誰給喂？地誰給侍弄？就是砸死我們也不去.
一聽說去縣城上班是福氣老教師們覺得不可思議，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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