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故事:離婚一年多,他還一直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

2023年11月14日16:14:15 故事 1106

完結故事:離婚一年多,他還一直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 - 天天要聞

01

今天遇上了一個難纏的顧客,店裡的襯衫試了一個遍,還是沒有找到滿意的。

他不滿意就算了,偏偏人也不走的,一雙眼睛還總往我身上瞟。

我在心裏罵了他無數遍,無奈他是我的上帝,我也不能開口趕他走。

快要到10點了,商場都要關門熄燈了。

我委婉提醒他要不下次再來,他笑笑,眼睛依舊盯着我,說一些有的沒的。

我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味。

因為趙駿天,我現在特別討厭沾酒的男人。

還好,商場工作人員來清客,提醒顧客說要打烊了。

我關了電腦,順帶把前台桌面清理了一下,然後拿好自己的衣服走進了試衣間。

推門出來的時候,我嚇一大跳。

店門口杵着一個人,背對着站立。

我遲疑着走過去,想要告訴他已經清客了。

還沒開口,他轉過身,視線牢牢鎖住我。

趙駿天?

我這次是真的嚇到了!

有半個月了吧?

現在是又要來煩我了嗎?

心亂了好幾秒,我還是故作鎮靜地開口:「你怎麼來了?」

他點點頭,說:「你收拾好了吧?跟我出來!」

莫名其妙。

我選擇拒絕。

我和他已經離婚一年多了,我不覺得自己還要聽他的。

02

出了商場,趙駿天拉住我的胳膊:「丁雨瀾,你這個工作不要做了!」

我有點忍不了。

用力甩開他,我生氣地質問他:「趙駿天,你憑什麼總要管我工作上的事?這一年多,我換了幾趟,你心裏沒數?」

他聽了不為所動,臉上沒有表情:「這些工作都不適合你。」

我氣笑了,反問他:「那什麼工作適合我?」

「小喆需要你。」

聽他說起兒子小喆,我心尖微疼,抬起腳就走。

他跟我提議過,讓我住家做好小喆的早教。

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腦迴路。

我是不能答應的,婚都離了,我還待在趙家做什麼?

至於小喆,我擁有隨時探視和陪伴他的權利,把他接出趙家,我們母子也可以小聚。

我又何必去看前婆婆的臉色呢?

「丁雨瀾,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趙駿天伸長一條胳膊擋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不耐低吼:「趙駿天,你是不是失憶了?我們離婚了!你無權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我任性也好,怎麼樣都好,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也看着我,嘴唇緊抿着,下一瞬,他走近我,忽然斥問道:「你不去陪小喆,你要去陪誰?去陪江浩波的女兒嗎?」

我懵了!

小江?

他這都說的什麼?

看我一臉懵,趙駿天大概以為說到正點了,冷笑兩聲,從褲兜里掏出了手機,一頓亂劃,幾張照片在路燈下顯露出來。

是我和小江帶着瑤瑤在公園野餐的照片。

純粹偶遇。

我沒說話,好幾秒過去,我覺得不對勁,我涼了聲音問:「趙駿天,你找人跟蹤我?」

果然,人是不會變的。

婚前他就干過這種無聊的事,現在離婚了,他還是這樣我行我素。

聽到我的質問,他只閃了閃眼眸:「你是小喆的親媽,你的動向我偶爾需要掌握,不是經常。」

真是好笑,偶爾為之便覺有理了?

懶得跟他廢話,我冷冷看他一眼,疾步前行。

可恨,他腿長,輕而易舉又拽住了我,他盯着我的眼睛,十分正經地下達命令:「丁雨瀾,我不是開玩笑,要麼你辭工回家陪小喆,要麼你搬家,別整天跟一個死了老婆的男人拉拉扯扯!」

他的臉就在我眼皮底下,清雅俊朗,相親那會兒見第一面就把我的心俘獲了。

縱然他告訴我自己出來相親完全是被逼無奈,自己對分手不久的前女友舊情未斷,我都表現得很不在乎,我跟介紹人說,只要他沒有明確拒絕我,我就不去跟下一個相親對象見面了。

可以說,我就是頭腦一發熱,衝著他的顏,衝著他的錢,整個人就一頭鑽了進去。

03

還記得,我倆每次出來見面,他都很冷漠。

他說:「丁雨瀾,我爸挺喜歡你,但我媽不太滿意你,我媽這個人很難對付,已經趕跑了我好幾個對象,你還是放棄吧。」

我笑笑,我說:「你呢?只要你說不想跟我繼續,我可以去見別人。」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輕蔑:「丁雨瀾,你怎麼這麼......你到底要見幾個男人?你就這麼廉價嗎?這個男人不行,馬上可以去換一個?」

那是我第一次見識他的毒舌。

無奈當時一雙眼瞎了,我還理解為他剛失戀理解不了相親的邏輯,沒有與他多計較,只是繼續問他:「你不要繞圈子,你就說是不是不想跟我繼續?」

面對我的直接,他哼一聲:「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們再見兩個禮拜。」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也是跟開玩笑似的,他飛去南城出差了五天。

我天天給他發微信。

他一個字不回。

爸媽看我們沒動靜,雙雙過來問我情況,說我30了耽誤不起,說趙家跟咱家也不匹配,完全是姑父和趙駿天爸爸是病友才搭上線的,一開始也沒了解清楚情況。

叫他們說得我也有點煩了。

於是,第六天的晚上,我給趙駿天發了一條結束微信。

「趙駿天,我想清楚了,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不繼續了。」

等了一個小時,我也沒收到他的回信。

第二天周日,我把他的微信拉黑了,約了閨蜜舒欣出去唱歌。

正唱得熱鬧,手機響了,我也沒聽見。

中間上廁所,我才看到有五個未接電話。

來到走廊一角,我撥打了這個電話號碼。

剛接通,那頭便傳來一個慍怒的聲音:「丁雨瀾,你怎麼回事?是不方便接電話嗎?!」

真是無語,他自己不回微信不打電話都沒事,輪到我就不行。

本來我的決心是不想動搖的。

偏偏,我這眼睛不聽使喚,一下子就濕潤了,我一開口,聲音還有點哽咽:「嗯,我在和別的男人相親,怎麼方便接你的電話......」

心裏好酸,我編不下去。

那頭,他卻好像信了,咬牙切齒道:「厲害,你是真厲害!我還打擾你了!」

聽他這樣講,我也倔強了,我說:「嗯,確實是有點打擾——」

「丁雨瀾!」

然後,他似乎不想跟我廢話,氣勢洶洶扔給我一個地址,讓我立即滾過去。

回到包間,舒欣看我眼淚汪汪,抱着我幫我抹眼淚:「別哭啊,唱了一下午悲傷情歌都沒掉眼淚呢。瀾瀾,你要實在喜歡他,你就別讓自己後悔!」

那一日的黃昏,我奔跑在街頭,落日餘暉映照着我,我又想笑又想哭。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沒有理由。

04

趙駿天給我的地址是他的公司大樓。

我按照他說的直接上電梯來到了16樓。

敲敲門,我便輕輕推開了,心還有點亂跳。

抬眼望去,我看見趙駿天手執一個紅酒杯,透過寬大的落地窗,迎面看向窗外。

窗外,是幢幢樓宇,是沉沉暮色。

我站在門口不敢動,完全沒有了剛才電話里懟他的氣勢。

他應該是聽到了動靜,但沒有轉身,似乎是在等待。

等了半天,見我沒有動作,他晃了晃酒杯,一飲而盡,而後,他開口:「過來。」

我一小步一小步挪過去。

兩人之間還有兩三步的距離,我停了下來。

站在那裡,我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我說:「你今天打這個電話,是不是就是願意——」

還沒說完,「砰」一聲巨響嚇到我渾身一個哆嗦。

他側過身,一雙眸好似燒着烈焰,緊緊絞着我,他冷聲斥問道:「丁雨瀾,才從一個男人那裡奔過來,就問我這樣的問題,你一個女人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嗎?」

我怔了一秒,然後看到了地上碎裂的紅酒杯,我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就是那隻杯子,一樣是四分五裂的。

抬頭看向窗外的黑,我努力壓下各種情緒,低聲但清晰地說:「趙駿天,看來是我理解錯了,抱歉!」

轉身,我不想繼續他嘴裏的「羞恥」。

可是,我的手剛搭上門把,人卻被一股力量從後面扯住了。

他憤惱地說:「你幹什麼?我讓你走了嗎?」

深吸一口氣,我冷聲說:「要走要留,是我自己的事!」

他把我拽到面前,神色依舊不滿:「我說過見兩個禮拜——」

我立即打斷他:「不需要了!」

「你說什麼?」他的臉逼近我,「是不是今天見了另一個,你又立即愛上了,是不是?」

莫名其妙!

看來,是真的信了我臨時胡謅的話,也或許骨子裡就是看輕我的。

心裏一涼,我不想他跟他啰嗦了。

另外,他離我這麼近,我怕我做不到冷靜。

伸手,我要推開他,反倒招致他更緊地束縛。

他直接把我壓在門板上,臉色鐵青,雙眸噴火,壓低了聲線逼問:「回答我,丁雨瀾,你也是那種女人嗎?轉身就可以愛上另一個?」

那時候,他的質問,我只以為是我和他之間的糾葛,直到婚後我才知道那天他的反常完全來源於他的前女友——他剛剛聽到前女友訂婚的消息。

無奈,我當時完全不曉得狀況。

聽他如此逼問,我有些受不了,快速側過臉。他的氣息噴在我脖頸,我承認我不得不分神。

好多年了,我從沒有跟一個男人如此親近過。

念大學的時候,我談過一段短暫的初戀,只發展到親吻。分手的時候,初戀男友說我太寡淡了,說我不是真正喜歡他。當時正好面臨畢業,那段戀情就隨風飄逝了。

出來工作了好幾年,我都沒碰上真正心儀的對象,偶有曖昧對象,最後也都是無疾而終。臨了,在爸媽的催促下,我開始相親,作為家中獨女,我不想讓他們失望。

碰上趙駿天,是我自己都沒預料到的,心動在那一刻就好像是最沒道理和最膚淺的。

我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就是,我貪戀趙駿天的外表和家境。

05

此刻,面對這個男人的靠近,我一顆心砰砰直跳,反映到臉上就是紅到滴血,我自己都感覺臉頰直發燙。

為了緩解自己的狀態,我開口了,舌頭卻打起了結巴:「有話......有話好好說......你先,先放開我......」

趙駿天沒有立即照做,他瞅着我,一瞬不瞬,過了好幾秒,他突然低聲笑了:「你的臉......」

不等他說完,我拼力要推開他:「我們......改天再——」

話尾直接被一陣強烈的氣息阻斷了,等我反應過來,我的兩隻手已經緊緊攥住了趙駿天胸前的襯衫,模糊中,我只記得我全身淹沒在一陣淡淡的酒味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拿出僅剩的意志,咬破了趙駿天的嘴角,並且立即扇了他一巴掌。

「趙駿天,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他望着我,三秒後,直接無視我的怒氣未消,滲血的唇角又貼了過來,這一次我清晰地聞到了更濃烈的酒味。

於是,我馬上清醒了。

他趙駿天就是一個無賴,藉著酒勁欺負人。

拚命推拒,我就是不想答應,也不想這麼糊塗。

我強烈的抗拒惹惱了趙駿天,他拿出男性的征服欲,一點一寸攪亂了我的心志,察覺到我態度上萌生出來的一絲鬆懈,便以唇抵在我耳窩處,輕嘆了一聲:「今晚留下來陪我,明天......我就娶了你......」

這句話說得就像是他大發慈悲要施捨一場婚姻給我,讓我心裏特別彆扭,張了張嘴我剛要反駁兩句,一陣濕潤溫熱覆上來,瞬間又捲走了我所有的意識。

我不想糊塗的,結果還是犯糊塗了。

06

小喆的到來是我沒有預料到的。

那晚,趙駿天看着哭哭啼啼的我,掐了手裡的煙,伸手攬過我的肩,斥我一句:「你哭個不停做什麼!我說娶你就娶你,我不會食言。」

我推開他,嗚咽着說:「不需要......你不用那麼勉強——」

他打斷我:「你已經是我的人。」

我望他一眼,心裏全是絕望,面對這個現實,我深深自責。

他卻波瀾不驚。

突然地,一股恨意從心底湧上來,我賭氣地說:「那又怎樣?大不了我一輩子單身!」

趙駿天聽完,笑了,他說:「好啊,只要你做得到。」

第二天回家,我跟爸媽說我不跟趙駿天繼續了,也不再相親。

每天過得渾渾噩噩。

直到我發現自己的例假推遲了好幾天。

我不得不去找趙駿天。

他讓我在他辦公室等了整整一個下午,純粹就是故意的。

窗外,夕陽就要落山了。

他推門進來,瞟了我一眼。

我說:「趙駿天,我們談談。」

他把手裡的文件夾隨意扔在辦公桌上,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啊,剛好今天的會都開完了。」

看他這個態度,我就很煩躁,我也不想兜圈子,乾脆地說道:「我懷孕了。」

空氣,似乎凝結了兩秒鐘。

他眼眸閃閃,笑了:「丁雨瀾,我記得你拒絕了我。」

他要小肚雞腸,那我也不遮掩了。

我說:「嗯,如果你同意,孩子爸爸可以不是你。」

空氣,真正凝結了兩秒鐘。

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經掠到我眼前,眼角掛霜,牙齒縫裡迸出幾個字:「你說什麼?!」

感覺到一股涼氣覆在頭頂,我不覺想要往後退一退,剛踮起腳跟,人已經栽在一個怒意氤氳的懷抱。

「又去見男人了,是嗎?」

他兩指提起我的下巴,要看我的眼睛。

避無可避,我只好躲閃眼神,回答他:「沒有,這幾天我身上沒勁,哪也沒去……」說到這裡我感覺自己離他太近,「你……先放開我……」

他不聽,故意跟我做對,攬在我腰間的左手緊了三分力度。

我的臉又沒出息地發燙,越來越燙。

他感覺到了,低低笑一聲:「你聽好了,你要敢拐帶我的兒子,後果你擔不起……」說到這裡,他忽然側唇到我耳邊吹了一口氣,「聽懂了嗎?」

我哪裡有功夫應他,只盼他撒開手。

「別動!」

他突然低斥我一句。

我嚇得怔住。

他伸手拂了拂我的劉海,下一瞬,唇瓣貼上我,輕柔地摩挲着,時輕時重。

不知過了多久,我全身綿軟。

他放開我,輕笑着說:「趁你不顯肚子,趕緊辦婚禮。」

我還有點懵。

「趙駿天,你……我可以把這個孩子給你……」

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溜走,似是不可信地盯着我,眼神冷透入骨。

「你什麼意思?!」

他此刻凶神惡煞,我其實很害怕,但婚前不明確好,我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所以,我閉緊眼睛,大聲說:「就是——孩子我給你,但你不用勉強和我結婚,我——咳咳咳……」

還沒說完,脖子上傳來的緊窒感讓我不得不咳嗽。

直到確認再不放手我就要一命嗚呼,趙駿天才惡狠狠甩開我,我直接跌進旁邊的沙發。

他居高面下,開始罵我:「丁雨瀾,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先是要給我兒子找後爸,現在又要他找後媽!你是不是瘋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蠢的女人!……」

他在那裡火冒三丈,罵罵咧咧,我也不好過,心裏陡然湧上無盡的自責。我責怪自己太糊塗了,把自己攪入了如此糟糕的局面,可如今時間也不能倒流了……

越想越難受,我悲從中來,全部化作淚水從眼角滾了出來。

一哭就止不住。

淚眼婆娑里,我模糊看見趙駿天坐到了我旁邊,他在給我遞紙。

見他這樣,我稍微有了底氣,我止住哭聲問他:「你……是真心要娶我?」

他點點頭:「我真娶你。」

他少說了一個「心」字,可恨我當時情緒比較混亂,沒聽出來。

07

婚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一切都挺順利的,直到十一國慶,我們按約定去拍婚紗照。

我們是分頭去的,結果我在店裡等了2個小時都沒見到他人影。

發微信打電話也是石沉大海。

店員問我要不要先化妝,我完全沒有主意,這時候我電話響了。

我以為是趙駿天打來的,立即接通了:「喂,你到哪了?我都等你——」

那頭打斷了我:「丁小姐嗎?我是沈鵑荷,駿天今天就不過去了。」

我完全不認識這個沈鵑荷,但女性的第六感告訴我——她就是趙駿天的前女友。

一時間,我不知道說什麼。

那頭似乎也不想聽我說什麼,丟下三個字「打擾了」,就把電話掛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裡,歪在床頭,覺着身上不輕快,我睡著了。

等我迷迷糊糊醒過來,看窗外已經是傍晚了,摸過手機,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插上電,我先開機,我怕錯過趙駿天的消息。

可惜,那一晚,我的手機一直很安靜。

第二天,我小姨一家來蘇城玩。

我們一起去煙翠湖遊船,然後去附近一家火鍋店吃飯。

大家慢慢悠悠吃,時間來到了下午三點,中間我去了一趟洗手間,發現褲子上有一點紅血跡。我有點慌,但我想着應該是我狀態不太好,再加上剛剛遊船了。但我也不敢怠慢,萬一有什麼閃失,趙駿天那裡也不好交代。

想到趙駿天,我心裏有些不平。洗完手,我從包里掏出手機,看一眼,還是沒有收到他的隻言片語。

一想到我在盼着,我罵了自己一句,然後像是要懲罰自己一樣,直接把手機靜音了。

回到餐位,我跟爸媽他們說身體不太舒服想先回家。

表弟聽了也趕緊起身:「姐,我也回去,在這聽他們說酒話,還不如擱家打兩把遊戲。」

就這樣,我倆打了一輛的士先撤了。

從車上下來,我人有點不對勁,頭暈腿軟,小腹還隱隱作痛。

表弟見了趕緊攬過我,焦急地問:「姐,你這是咋了?」

他不知道我懷孕的事。

我對他笑一笑,搖了搖頭,實在沒力氣說話。

表弟不放心:「姐,要不我送你去——」

他還沒說完,便聽一聲暴喝炸響。

「丁雨瀾!」

抬頭看過去,我傻愣在原地。

單元樓下,不遠處,趙駿天杵在那裡,活脫脫一副閻王相。

我個頭一米五八,表弟一米八五,我偎他旁邊就跟偎趙駿天旁邊一樣,一樣的小鳥依人。

表弟也被趙駿天的怒喝怔住了,反應了兩三秒,這才眉頭一蹙,予以反擊:「喂!你誰啊?這麼牛氣衝天的,你朝誰大吼大叫——」

他話音沒落地,趙駿天已經箭步過來,責備的眼神一直緊盯我,伸手就把我從表弟跟前拽了過來。

力道之大,致使我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立即栽倒在他懷裡。

他一點不憐惜,兩手推開我,撐住我的肩,低頭看我的眼睛,嘴裏的字一個比一個毒。

「丁雨瀾,你真是好本事!只要電話打不通,一準就是跟男人出去鬼混了……」

他,打我電話了嗎?

跟男人鬼混?

我想到了沈鵑荷。

他倒是會倒打一耙的。

表弟被他無視,很是氣悶,看他言語如此陰毒,動作如此粗暴,快步上來想要解救我。

堪堪進了兩步,人就被一條長胳膊掀到了一邊。

我捂着疼痛愈來愈明顯的肚子,不得不說話了。

「趙駿天……帶我上醫院,這個孩子我沒本事生下來……」

08

趙駿天讓我進婦產科做了一個全套檢查,醫生說我孕酮低,給我開了黃體酮膠囊,囑咐我卧床靜養。

我心情很複雜,我問醫生:「如果……我不吃藥不卧床,這個孩子是不是……」

醫生迷惑地看我一眼,繼而眼神變得嚴厲:「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我遲疑着,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不料,這個性格火辣的女醫生直接起身,朝走廊大喊一聲:「丁雨瀾的老公!進來!」

我嚇一跳,剛要說話,趙駿天已經進了診室。

「你們兩個有沒有商量好這個孩子是要還是不要」

我低着頭不敢看趙駿天,只聽到他跟醫生篤定地說:「這個孩子必須要。」停了一秒,他問,「她到底是什麼問題?」

醫生看他表態了,就直接跟他溝通了:「胚胎不穩,但能保住,卧床一個月再來複查。」

從醫院出來,趙駿天把我帶上車,一路沉默開車,然後不知道到了哪個地方,挺安靜的,他就熄火停車了。

我略看窗外一眼,太陽紅淹淹地垂在西邊一角,眼看就要落下了。

「明天,你搬我家來住。」

趙駿天點了一支煙,看我掩鼻,眉頭微蹙,又掐滅了。

我小聲說:「我不去你家。」

趙駿天聽了,冷笑一聲:「你不在我眼皮底下,我怎麼確定你有好好吃藥?你現在一心想要殺死我兒子!」

他氣哼哼說得嚇人。

我懶得跟他費口舌。

見我不說話,他可能以為我理虧,擺開陣仗討伐我:「丁雨瀾,我是真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安靜乖巧的小模樣是裝出來的?呵,我明白了,絕對裝出來的,閱男無數總結出來的經驗!你可真是八百個心眼子,我趙駿天都跟個傻子一樣給你耍得團團轉!你真厲害——」

他喋喋不休,說出來的全是噁心話。

我聽不下去了,抬起胳膊砸他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了,一雙眼睛霎時就紅了。

「是你昨天放我鴿子的!」我沒敢說沈鵑荷給我打了電話。

他雙手摁住我,氣咻咻斥責:「我有事脫不開身怎麼了?就這點破事,你要拿我兒子的命來抵罪?!」

我聽他越說越離譜,心裏慪死了,惱怒地瞪他一眼,閉緊了嘴巴。

他看我這樣,沒有繼續毒舌,頓了幾秒,突然問我:「剛才那個男的確定是你親表弟?」

我想忍的,但失敗了,懟了他一句:「你現在去我家,你去翻他的身份證!」說完,我緊貼車窗,以示我抗拒他的態度。

不知道是不是罵了我一頓,我感覺他心情好了許多,餘光瞥見他側臉線條柔和了一些。

一縷餘暉經窗映入車內,落在他的下頜線,描畫出一種獨特的味道。

唉,意識到心思拋錨,我連忙說:「不早了,我要回去!」

他探頭,看看窗外,嗯了一聲,而後忽然伸手攬過我的肩,將我拖到他胸前,低頭看我的臉,神色也不兇悍了。

「剛才你臉色太差,現在好點沒?」

煩死了,我又感覺面頰在發熱。

我故作惱怒,伸手推他:「不用你管……沒事了……」

他見我這樣,心情似乎更好了,笑出了聲音:「丁雨瀾,你這個女人心眼就是多……」他也不說完,留一個話尾巴在那,唇已經覆上來,濕潤潤的,撫觸了一小會兒,他就放開了我:「去陪我吃個晚飯,因為你中午那頓就沒吃上。」

我迷迷濛蒙的。

他語氣不滿地陳述:「一早從南城趕過來,到你家樓下,電話怎麼都打不通——丁雨瀾,我警告你,下次必須接我電話!」

他從南城趕回來的?

我好想問他,沈鵑荷呢?是不是就在南城的?

可是,我當時還是犯慫了。

我可恥地知道,我貪戀他唇角的溫柔。

09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一直在家養胎,偶爾身上輕快一點,我就在小區樓下散散步。

這天舒欣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進廟裡當尼姑了,都不出來冒泡了。

我心裏一直記掛着沈鵑荷的事,很想找個人說說。

於是,我說:「那就當我賠罪,我請你喝奶茶。」

見到舒欣的時候,我看到她和一個高個子微捲髮的男生在說笑。

我剛走過去,舒欣大嗓門就響起來:「周松年,你看我有沒有騙你?我這個姐妹是不是很像你筆下畫的美女?」

我愣住了。

那個叫周松年的男生一雙眼睛大膽地打量了我一遍,然後笑了,點點頭:「確實像,這還真是巧了——」看到我不明所以的表情,他站起身,朝我伸出手,「你好,我是周松年。」

我只好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你好,我是丁雨瀾。」說完,我略偏頭,看向一旁滿臉八卦之色的舒欣,狠狠瞪了一眼。

以上洗手間為由,我拷問舒欣:「你什麼意思啊?」

「公司新來的同事,這麼好的皮相,我肯定千方百計給你搭線啊。小夥子喜歡畫畫,特別會畫美女。呵呵,好有意思,我去他工位上翻了翻,看到好幾幅跟你特別像——」說到這裡,她從隨身包里掏出一沓便利貼,快速翻給我看,「你看,這一張張——這畫得不就是你嗎?你倆準定有緣!」

我真暈,有緣?有緣個大頭鬼啊!

不過,這個周松年畫的女人確實跟我有七分像。

我現在心思不在這,我跟舒欣說:「我過來就是跟你聊聊天的,你趕緊打發他走。以後,你別給我瞎搭線,我——」

「你等等!」舒欣眉頭一挑,問,「你意思是你答應嫁給那個趙……趙駿天?」

我看她一眼,沒說話。

舒欣很聰明,頓時就明白了,不過她還是有點不放心:「瀾瀾,我不反對你奔赴愛情,但……你之前說他對前女友舊情未了——」

我攔下了她的話頭:「先不說了,你同事還在那等着呢。」

我倆回餐位的時候,發現周松年低頭在整理自己的外套,樣子有些狼狽。

「怎麼了?」舒欣剛開口詢問,電話響了。

她走到一邊接電話,用眼神示意我幫個忙。

我只好走近周松年,發現是咖啡灑了,偏偏他穿了一件白色夾克衫。

「能不能幫我再拿點紙?」他一雙眼睛燦若星星,神色一點也不急躁,「這是我媽剛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要是這麼快就被糟蹋了,我媽指定不饒我。」

我趕緊給他遞紙巾,一邊瞅着他夾克衫上的咖啡漬,一邊囑咐:「你別擦,你要用力按掉污漬。」

他抬頭沖我一笑:「是嗎?我試試。」按了兩下,他笑意更大了,把夾克衫的一角遞給我看,「果真好很多。」

由着這個動作,他靠我比較近了。

我稍稍退了點。

他依舊瞅着我,臉上還是笑意暈染:「真的奇怪,我就是順手瞎畫的,沒想到跟你真的像。」

開朗率性,這就是個弟弟。

我看舒欣掛了電話,立即給她使眼色,然後說肚子不舒服又躲到了衛生間。

再出來,周松年已經離開,我心放下來了,再三跟舒欣強調:「人家還是個弟弟,你別瞎招。我都30了,老牛吃嫩草,不道德。」

舒欣吃吃笑出了聲音:「瀾瀾,心有所屬,這說辭都變了——以前,你怎麼說的?你天天流着哈喇子求我,說我管面試招人的,看到帥哥絕對別放過,一定要套近乎,一定要想着你——」

還沒聽她講完,我臉紅成了熟蝦子,我捂住她的嘴,小聲說:「好了好了,我錯了,別說了……」頓了一秒,我抽回手,語氣淡淡地出聲,「欣欣,我懷孕了。」說完,我覺得莫名傷感,伸手抱住了舒欣的脖子。

舒欣還沒來得及震驚,我又貼着她的耳朵絮絮叨叨講了一堆,包括沈鵑荷包括我一度想不要這個孩子。

聽到最後,舒欣靜靜瞅着我,只說了一句:「瀾瀾,狀況越是紛亂,你越要記得——別讓自己後悔。」

我想,這就是我要來找舒欣的理由。

不讓自己後悔,是解決所有事情的最好途徑。

回家的路上,我發了一條微信給趙駿天。

「你哪天有空?我們的婚紗照還沒拍呢。」

10

我是按照趙駿天給我的密碼進來的。

傍晚,我發那條微信,沒指望他回復的,他最近都在南城那邊忙。

但沒想到,走過一條街,他的回復就來了。

「你去麗景公寓等我。」

懶懶倚坐在他的客廳沙發,我刷了一會兒短視頻,覺着有些困了,我就眯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悠悠然睜開眼睛,人還有點恍惚,模糊看見廚房有一道身影。

「醒了?起來吃碗面。」

是趙駿天。

他在煮麵嗎?

聞到面香,我覺着肚子確實是餓了,準備起身,我看見身上蓋着一方小毯子,我確信我睡前是沒有蓋的,抬頭看看正在擱筷子的趙駿天,我心裏竟浮上來一絲絲甜蜜。

「還不快去洗手!」趙駿天見我動作蝸牛,在催我。

我嚇得趕緊收回自己的心思,噌地一下站起來,沒留意肩旁的小包掉落在地上。

東西全灑落出來。

我有些懊惱,一定是我又忘記拉包包拉鏈了。

擔心趙駿天又要嘮叨我,我連忙蹲下來撿,突然,我看到了一沓便利貼。

怎麼回事?

周松年的畫畫便利貼怎麼會在我包包呢?

眉頭一皺,我想起來了,是我和舒欣在衛生間洗手台那裡說有緣沒緣,兩個人說笑打鬧的時候,舒欣塞我包里的。我當時說回到餐位就要還給周松年的,結果他衣服髒了……結果就忘記了。

「你在磨蹭什麼,還不快去——」趙駿天突然就站我面前了,看我一副傻樣,剛要斥我,見我手裡緊緊捏着什麼,臉色一滯,語調就變了,「你手裡拿的什麼?」

我抬頭望他,那一雙深眸很不友善。

這個男人小肚雞腸,聯想到一個月前表弟的事情,我立即把手背到身後:「沒什麼……我去洗手……」

我站起身打算先躲去洗手。

我想要說個理由的,但腦子有點亂,一時間什麼也編不出來。

「丁雨瀾!」趙駿天攔住我,聲音已經冒火了,「手裡東西給我。」

我沒動,看他堅持,我低低斥一句:「你有意思嗎?總是要這樣——」還沒說完呢,他直接伸手到我背後,用力搶走了那沓便利貼。

力氣太大,便利貼都被撕破了兩張。

他一張一張翻看,到後面越翻越快。

我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麼,又怕火上澆油。

「這是什麼?」他終於發話了,他舉着那沓便利貼遞到我眼前甩了甩,「周松年?這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心一驚,他怎麼連名字都知道了?

難不成,那便利貼上還寫了名字嗎?

心頭亂糟糟的,我低聲說:「我朋友的同事,不小心放錯包了——」

不等我說完,趙駿天就氣呼呼打斷了我,他瞪着我,一臉的煩躁:「丁雨瀾,你當我眼瞎嗎?這上面的人像不是你,是誰?!丁雨瀾,你不止心眼多,你背後小動作更多!是不是我都不能去南城出差了,只要我一出去,你在這邊就開始給我鬧騰!……」

提到南城,我就想到了沈鵑荷。

我為什麼想跟舒欣見面聊天?

原本,我只想自己消化的。

我看到他有決心讓我生孩子跟我結婚,我是想着既然我願意跟他,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偏偏,他揪着一點破事就不肯放過我,就這破爛性格,長得再帥條件再好,我也不想再縱容了。

「趙駿天,你沖我吼什麼?誰知道你去南城幹什麼了?我鬧騰什麼了?我就正常見個朋友都不行——」

我剛開始發泄,他的手機突然接二連三響起來。

伸手從餐桌上撈過手機,他不耐煩地看了一眼,下一秒眼眸微眯,又看了一眼,然後就怒不可遏地發作了,狠狠摔了手裡的便利貼,再把手機遞到我眼皮底下,咬着牙陰涼斥問:「這就是你正常見的朋友?」

我朝手機界面看過去——視頻里,我和周松年挨得很近,視線錯覺,我像是撲在他懷裡,我的臉看不到,只看得到周松年笑得很開心,但眸中的神色略有異常。

我知道有了這個小視頻,我怎麼解釋都沒用的,特別是遇上趙駿天這樣的人。

受過情傷的男人,原來是不能碰的。

一而再,再而三,三後還有四……

一瞬間,我有些灰心了。

以致於,我都沒有興趣去討伐趙駿天居然安排人跟蹤我。

似乎,此時,天大的事對我來說都不值一提。

因為,我努力了,我想要自己不後悔。

可是,我忽然,就沒有信心了。

愛一個人,一秒鐘就可以開始,不論有多麼膚淺。

離開一個人,卻需要那麼大的勇氣。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樣的勇氣,但此一刻,我委屈地想要試一試。

11

面香已經聞不到了,我杵在那裡,說出來的話也像那碗面一樣涼。

「趙駿天,既然你對我有這麼多不滿,我們實在沒有必要……」說到這裡,我喉頭一酸,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艱難地繼續,「我們可以結婚,但彼此不要干涉,等我生下孩子……也可以離婚。」

那時候,我思緒是混亂的。我心裏只有一個感覺,我不該對趙駿天動心,不該讓自己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我沒有想到,我說的話竟然在不久的將來都變成了事實。

大概是我表情認真話語認真,趙駿天居然沒有立即發作。

他只是盯着我,一雙眼眸里情緒難辨,兩三秒後,他甩手扔了手機在沙發上,再回看我,看了好一會兒,他冷聲與我確認:「丁雨瀾,你說的是真的?你只問我要一個婚姻的軀殼?」他一面說著,一面靠近我,整個人可以說已經貼上了我。

氣息微亂,我側身退後兩步,但語氣仍舊堅定:「嗯,只要你不來找我的麻煩……」才說到這裡,耳畔處有些癢,是趙駿天的鬢髮扎在我耳後了,他把我抱住了。

這到底是什麼人啊?

自己發完火,別人真要解決問題,他又不肯。

「丁雨瀾,你以為我有那個閑工夫陪你過家家?結婚了,你就是我的人,彼此不干涉?開什麼國際玩笑!——不對,你人已經是我的,我想怎麼找麻煩就怎麼找麻煩!」

他把我推到沙發上,人也貼過來,一雙眼睛望進我眸子里,臉色略略緩和了。抬手,輕輕解開了我領口的一粒扣子,溫熱的唇落在我頸上,肌膚相觸,我渾身一陣戰慄。

「趙駿天……你走開,你煩不煩?」

他不聽,繼續纏鬧了一會兒,才伸手拍拍我的面頰,聲音低沉地說:「丁雨瀾,隨便出去見男人是你不對,我說你兩句還不行?還妄想給我兒子製造一個痛苦的童年?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說到這裡,他生氣地咬了我的嘴角,「我告訴你,離婚這種混賬話再給我聽到,別怪我翻臉無情!」

神經,難道現在不是翻臉嗎?現在不是無情嗎?

既然,他不答應彼此不干涉,那我也不想裝聾作啞了。

我躲開他唇間的熱氣,側過臉,再鼓了鼓勇氣,終於說:「好,你不同意我的提議,那你也盡職一點,別總跑去南城見那個……沈鵑荷……」

說到最後,我還是有點結巴,也有點底氣不足。

畢竟,他說過自己對沈鵑荷舊情難忘。

好幾秒過去,他的動作頓在那裡,沉默如水。

我整個人也僵在那裡,只是意識到我說出「沈鵑荷」三個字,他反應便這麼大,心底迅疾一陣刺痛,彷彿我都不配提這三個字。

雖然,我人在他身邊;雖然,他與我氣息交纏;卻原來,我還是那樣渺若塵埃。

忽然地,我小小的自尊頑強地浮上心湖。

奮力掙脫,我想要短暫逃離他!至少,在這一刻,我不想成為一個笑話!

察覺到我的動作,他終於回神,雙眸盯住我,含着一絲絲慍怒,雙手卻更緊綁住我,冷語低斥:「別鬧!」

我不聽,我的自尊不允許。

看我如此倔強,他似是徹底惱了,眼底怒意更盛,不再言語,只臉色陰沉着,唇緊抿着壓在我的唇角,不帶有一點憐惜……直到血腥味一點一點散開,他終於發話:「丁雨瀾,要不是看我兒子面上,今天你別想好過!」

12

那晚的最後,趙駿天聽見我肚子咕嚕叫,才放開我重新去煮麵了。

兩個人吃面,我說要回家,他不吭聲。

吃完,我去洗碗。

他跟上來,從後面抱住我,低聲說:「今晚你在這裡陪我,明天我們一起去拍婚紗照。」

我沒說話。

他伸手抓住我沾滿洗潔精泡沫的手,非常溫柔地撫摸着,耳邊的言語也抹上了溫柔的色彩:「丁雨瀾,你說得對,我跟你檢討,以後再沒有沈鵑荷……只有你……」說到這裡,他開始輕吻我的脖子。

他剛才喝了一點紅酒。

他的吻像一張綿密的網,網住了我全身,也網住了我整顆心。我轉過身,用力抱住他的腰,無限柔情地回應着他,只是我的淚也落得很洶湧。

他停住,低問:「好端端的,哭什麼?」

我望着他,搖搖頭,踮腳朝他微揚了下巴。

他笑了,笑着以唇印上我,斥我的話里夾帶了點點的寵溺:「傻的……」

我的確是傻的,為了心中的一點貪念,不計較受傷。

後面的事情進行得比較順利,包括拍婚紗包括各種婚禮準備。

我們的婚禮訂在元旦那天。

我沒有想到沈鵑荷會來找我。

那是婚禮的前一天,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喂,丁小姐嗎?我是沈鵑荷,方便見一面嗎?」

我倆約在一家咖啡館。

沈鵑荷先到的,很奇怪,我一進去,她就認出了我,她朝我招手:「丁小姐。」

我走過去,看了她兩眼。

她跟我很不一樣,太漂亮了,渾身發著光。

「你……找我,有事嗎?」我說得不是很自然。

她笑笑:「沒什麼大事,只是想來確認一些事情——」她停了一秒,深深看我一眼,然後用小調羹攪動杯里的咖啡,狀似隨意地問,「你未婚先孕,你覺得你未來婆婆會怎麼看你?」

我語塞,想要說她失禮,卻不能夠。

她喝了一小口咖啡,又開口了:「你未來老公跟前任藕斷絲連,你沒關係嗎?」

她真的好厲害,這種無恥的話,她居然能特別優雅地說出來。

我笑了笑,不想在她面前顯示自己的軟弱,我說:「沈小姐,如果沒什麼正經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聽了,依舊笑着,只是忽然丟下小調羹,伸出自己纖細的腕子,拉起衣袖,遞到我面前。

我愣住了。

白皙的手腕上是一道一道青紫的痕迹,看着挺嚇人的。

「我未婚夫乾的——」她截住話頭,「是駿天給我上的葯……他給我塗藥的樣子就跟從前一樣溫柔,那時候我不小心磕破手指,他都要心疼半天……可是,你知道嗎?他這次給我上完葯,居然跟我說——以後再有事,不要找他,去找警察……」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我說:「你可以不和他分手——」

還沒說完,沈鵑荷厲聲打斷了我:「不分手?不分手他那個媽每天要死要活的,煩都煩死了!」

我約莫知道一些,趙駿天媽媽不喜歡沈鵑荷,說她和趙駿天交往期間參加了什麼選秀比賽,有一次飯局上的照片被拍下來送到了趙駿天媽媽那裡,她立即要求趙駿天分手。

趙駿天有時候會逗我:「丁雨瀾,你可要認真討好我。我媽很保守的,你大着肚子進我家,你不找個靠山,往後可有你受的!」

兩家父母見面商談婚禮事宜的時候,我見過他媽媽,神色是有些嚴厲,但也沒有特別苛待我。

不過,兒媳總歸是怵婆婆的。

聽完趙駿天的話,我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小聲說:「你別嚇我,你媽媽有那麼嚇人嗎?」

他伸手擰了擰我的腮幫子:「有我幫你,自然不嚇人;我不幫你,哼哼,那就不好說——你還不求我……」說著,他低頭咬我脖子。

自從我在麗景公寓留宿了那一晚,他對我有一些不同了。

南城那邊,很少去了,我也沒多問。

他自己是這樣說的:「只要我去南城,你就要給我作妖——不去了!」

只是,沒想到,他不去——沈鵑荷便自己過來找他了嗎?

帶着一身的傷,找他塗藥來了嗎?

13

和沈鵑荷分開後,我一個人在街上走了走。

走到一個小公園,我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看看雲,看看花。

明天,我就要在趙家生活了。

未來的一切,無法預知的一切。

想到沈鵑荷,我心裏沒辦法安靜下來。

忽然,電話響了。

「丁雨瀾,你現在在哪裡?」

是趙駿天。

「怎麼了?今天不能見面。」

「我知道,我是問你人在哪裡?!」他突然不耐煩地吼了一句。

神經!

有這樣對待自己準新娘的男人嗎?

我一生氣,摁了電話。

下一秒,手機就響了。

一直讓它響了好久,我才按了接通:「如果你是要罵人,我現在就關機!」

那頭似是愣了一下,而後語氣兇悍地說:「你長本事了,還敢威脅我——你到底在哪裡?」

他一直追問我人在哪,我覺得有些奇怪,轉念我明白了,我忍不住嗆他:「你糾結這個做什麼?難道是有人往你那邊彙報了什麼?」說完,我覺得有些心酸,這一刻我竟然希望是他找人跟蹤我才打電話的,而不是沈鵑荷告訴他的。

但我又篤定地知道一定是後者。

趙駿天聽了我這句不好聽的話,居然沒有像往常一樣一點就炸,反而默了兩三秒,然後才低沉開口:「以後,你不要跟她見面。」

他沒有說「她」是誰,卻很輕易地就把我的眼淚勾出來了。

我忍住了哭聲,嗓子卻還是有些啞:「好,我知道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感覺到胸前悶滯,我立即切斷了電話,並且馬上關機。

一個人哭了很久,哭出來,我心裏好受了一些。

一直到家樓下,我才拿出手機準備開機,剛按了開機鍵,人就被一道力量劫住。

我嚇得大叫,手機都差點掉了。

抬頭看一眼,我不敢信,他怎麼來了?

今天不能見面的。

他拽住了我的胳膊,要把我拖上車。

我拚命掙扎:「你幹什麼?!今天不能見面,你媽說的!你放開我!」

他不聽,一直拖拽我,後來看我掙紮實在厲害,他火了,一聲不吭就把我攔腰抱起來。

道上沒幾個人,但我還是覺得好丟臉,不敢大叫,不然就更扎眼了。

14

他把我放倒在副駕上,倒是沒摔我,估計是寶貝他兒子。

自己也上車後,砰一聲關了車門,聲音大得嚇我渾身一個哆嗦。

我扭過頭,不搭理他。

他也沒有立即說話,應該是在攢詞,果然,歇了五秒,他開始炮轟我:「丁雨瀾,你的那些臭毛病趕緊給我改!以後不允許不接電話,更不允許關機!瞧把你厲害的!」看我一直沒反應,他貼上來,伸手扯過我的下巴,「我在跟你說話!你看着我!」

看就看,我狠狠瞪着他。

他左右看看我的臉,忽然問:「剛才打電話,你哭什麼?」

被他聽出來了。

我一個字也不說。

他氣惱地掐緊了我的下頜,疼到我蹙眉,他見了也不憐惜,力道一點沒松,嘴裏振振有詞:「讓你不要去見她,是為你好——你還在這演狗咬呂洞賓呢!」

我還是一個字不吐。

他氣紅了眼:「啞巴了?說話!」

說話就說話。

我大聲說:「你媽說了結婚前一天不能見面!你趕緊放我下去!」

看我氣勢洶洶的樣子,他眸色微變,突然笑了,他的手從我的下巴處摸上臉頰,輕輕捏了捏:「拿我媽的話當聖旨了?我說過的,你到了我家,得記得討好我——忘記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搓我的臉,最後三個字還故意說得輕柔柔的。

對付我,他一直很得意,只要略施美男計,我一準投降。

不過,這次鬼使神差,我想到了沈鵑荷說他幫她塗藥也是很溫柔的。

於是,我幽幽地問一句:「你……給沈鵑荷塗藥,是不是也會這樣……動手動腳?」

話音落地,小小的車廂頓時更加逼仄了。

淺淺的月光透過車窗灑進來,一切都很朦朧,包括趙駿天此時的眉眼。

我有一點點後悔,眼眶也開始微酸,我小聲說:「對不起……我想要回家——」這一次,我還沒說完,話尾給他堵住了,他的唇像冰冷的霜碾過我的唇沿,每一次碰觸都寒涼至極。

對待這個吻,我的抵觸非常大,我雙手不停打他的背,我的牙齒也妄圖咬破他的嘴,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他發狠了,他不給我任何得逞的機會。

很快,我的淚水決堤,我所有的反抗都在這一瞬間偃旗息鼓。

似乎過了一萬年之久,他終於一把推開了我,他冷聲說:「丁雨瀾,我看我是見鬼了才會跟你結這個婚!」

我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但我嘴裏不願意服輸,我說:「好啊,那你還來得及——」

不等我說完,他怒喝一聲:「閉嘴!」嚇我全身抖了一下,他是不管的,人又壓過來,在我耳邊明明白白交代,「你這張嘴再要胡說八道,看我饒不饒你!」

真是氣死人!

我兩手一抹淚,大喊道:「王八蛋,放我下去,我要回家!」

他立即甩開我,氣哼哼打開了車門,朝我吼一句:「滾啊!」

回到家洗完澡,我都沒能徹底消氣,看到床頭櫃的手機,拿過來就想關機,但一想到趙駿天那凶神惡煞的樣子,最後還是忍住了。

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手機響了。

我猜到是他。

但還是接了,反正是拗不過他的。

「睡了嗎?」電話那頭,他的聲音少見的溫柔了許多,「好好睡一覺,明天會很忙。」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嗯了一聲。

他在那頭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說過以後只有你,你要信我……」

我沒說話,又流淚了。

他輕嘆一聲,忽而低低說:「明天這個時候,就可以抱着你睡了……晚安……」

電話掛斷後,我的淚默默滾了更多。

那時候,兩個人那樣不消停,我還是想要嫁給他。

15

長話短說吧。

辦完婚禮,我和趙駿天就成為了夫妻,走進了婚姻的圍城。

小喆順利降生,公婆都很高興。

雖然婆婆不是特別喜歡我,嫌棄我家務干不好,嫌棄我做事不夠穩重,但總體還過得去。

我想,這大概要歸功於我給趙家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可惜,趙駿天的爸爸病情惡化,在小喆七個月的時候撒手人寰。

婆婆很受打擊,脾氣愈加不好,一點小事就喜歡大動干戈。

有一次,趙駿天都忍不住朝她發脾氣,說她整天吹毛求疵,氣得她一天都沒有吃飯。

後來,趙駿天給家裡請了阿姨。

我主要負責帶好小喆。

婆婆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趙駿天非常忙,每日里出差,又開始隔三岔五去南城。

我的心思全在小喆身上,也顧不上他。

小喆滿周歲那天,舒欣剛好休息,她說想看看寶寶。

我就帶上小喆跟舒欣去了商場,她非要給小喆買生日禮物。

結果就是這麼巧,我們找了一個小店喝東西,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後看我的神色就不對,欲言又止。

我沒怎麼放心上,一心給小喆喂甜點,隨意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舒欣是個藏不住話的,她咬了咬唇,把手機遞給我看:「這是你老公吧?」

我看一眼過去,遞小勺的動作頓住了。

那照片上的男人確實是趙駿天,他旁邊的女人是沈鵑荷。

頭皮微微發麻,我這才意識到有好久了,我沒有一刻想到沈鵑荷。

自從小喆出生,我整個人就不是自己的。

趙駿天對我表達過不滿,他說:「丁雨瀾,別只記得你是個媽,也要記得你人妻的本分!」氣咻咻說完,他必定來鬧我,動靜大了,小喆就睡不踏實,我總是不放心。

趙駿天對此很是不滿,只是不好發作,等到小喆深眠,他就像發怒的豹子一樣逮我到客房,不由分說找我撒一頓氣。

時間久了,雖然兩個人沒有明說,但確實是不夠美好了。

不過,這種不美好,我只歸因於小喆還太小,更需要我這個媽媽,而趙駿天,我想着等小喆大一點,自然是可以彌補的。

卻原來,我還是想簡單了。

自結婚後,我就沒有再聽到過沈鵑荷的任何消息,我由懷疑變成了深信,我相信了趙駿天曾經說過的話——「以後只有你……」

我沒有想過,我的深信,其實一直是我在麻痹自己。

16

晚上,我們兩家一起吃飯,給小喆過生日,看他抓周,很熱鬧。

我一直忙著錄視頻拍照發朋友圈。

直到,爸媽說晚了得回去了,我才發現趙駿天不在客廳。

我敲了敲書房的門,然後推開,看到他剛好講完電話。

我想到了沈鵑荷,但我沒有說什麼。

因為玩了一天,小喆很快就入睡了。

趙駿天洗完澡出來看見他睡了,眉眼一片喜色,爬上床就將我抱個滿懷。

「老婆,你都給小喆斷奶了,怎麼身上還一股奶香呢?」

似乎,他的興緻很好。

什麼心理?

補償?

我推開他,想了想要怎麼聊到沈鵑荷呢——開門見山,還是迂迴提醒?

正苦惱,不覺一陣輕癢在耳邊蜿蜒,我躲了躲:「去隔壁房……」

他嘟囔一句,嫌麻煩。

我其實是怕兩人吵起來打擾小喆睡覺。

現下,他不答應,搞得我整個人比較煩躁,兩手用力推開他:「哎呀,起開,我今天帶小喆出去玩,太累了……」

我打算另選時間再聊沈鵑荷的事,或許等我再確定一點,也可以不那麼被動。

只是,話一出口,我有了一點章法,我說到帶小喆出去玩,這個口子開得不錯。

偏偏,趙駿天心思不在這,他看到我這麼明顯的拒絕,霎時就惱了:「你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每天這啊那的,有完沒完!」他罵完我,人又貼上來,「你還反了天了!」

一嘴的男權思想,就知道對我耀武揚威。

我忍了又忍,結果還是伸手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艱難地打開微信,找到那張照片,大剌剌遞到他眼皮底下,冷語道:「趙駿天,你就知道罵我,你又好到哪裡去了!」

因為沒有開亮燈,他迷瞪着兩眼,看了好一會兒,眼眸才黯了黯,粗聲問:「這是什麼鬼東西?哪裡冒出來的?」

我笑了,笑得很冷:「我帶你兒子出去玩的時候,你也沒閑着,正帶着別的女人在逛商場——」我把手機往他面前再遞了遞,「沒冤枉你吧?」

我剛問完,他已經黑了臉,一把打掉我的手機:「胡說八道!」說完,他似乎還不解氣,俯身下來咬我的耳朵,咬了一會兒,忽然又像是沉溺了,開始細細地吻我的耳垂,低聲說,「傻女人,能不能別掃興……」

他的吻於我而言,依舊如往昔一樣溫暖炙熱,我也很想與他一起沉溺,就像曾經我屢次都對他舉起白旗。

只是,一想到我在陪小喆,他卻在陪着沈鵑荷,我的心就很痛。

我流着眼淚,堅決地推開了他。

他意識到我的決心,沉着一張臉,紅着一雙眼,涼了語氣,他問我:「丁雨瀾,如果我說你看到的不是真的,如果我說結婚以來一直是你……你信不信我?」

我睜着一雙淚眼看他,沒有說話。

他望着我,一雙眼眸逐漸沉霜,五秒後他放開我整個人,動作很大地下床,開始穿睡衣,他一邊穿一邊說:「丁雨瀾,其實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我……對不對?結婚前是這樣,結婚後更是這樣!」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望着我,「你嫁給我,從來就不是因為你有多愛我——我沒說錯吧……」他似是還要說很多,卻戛然止住,再怨恨地看我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看着緊閉的房門,心裏亂極了——他問我,信不信他?

我的答案嚇到我了——不信,我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確實是不相信。

原來,我肯嫁給他,並不是因為愛給予了我對他的信任,而只是因為——我對他有貪念,我想要得到他,所以我選擇了自欺欺人。

17

自抓周那夜我倆不歡而散,趙駿天直接飛去了南城。

兩人誰也不搭理誰。

直到第三天中午,我午休醒來,打開微信,看到了他發來的消息:「想我兒子了,發一張他的照片給我。」

我拍了小喆熟睡的照片發了過去,然後起床去了洗手間。

回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他的回復。

晚上,阿姨做好了飯,卻不見婆婆出來。

我去她房間喊她,聽到她哼哼唧唧的。

「媽,你怎麼了?」

婆婆苦着一張臉:「給我找根體溫計來,身上疼得很……」

我讓阿姨幫忙,自己不敢上前,我擔心傳染給小喆。

婆婆見了很是惱火:「怎麼?我是得瘟疫了嗎?」

「媽,不是的,我還得照顧小喆……」

聽到是因為自己的大孫子,婆婆才沒嘮叨我,但還是對我黑着一張臉。

體溫量出來38.9度,我連忙找來退燒藥。

可是服了退燒藥,婆婆的體溫還是沒能降下去,她疼得叫喚:「送我去急診!想疼死我啊?!」

雖然擔心小喆,但現下我也沒有法子,只能戴上口罩攙扶婆婆起身準備送醫。

我請阿姨今晚留宿一宿,幫我照看一下小喆。

我個頭比較矮小,婆婆身材比我高大,我撐着她走,實在吃力,沒一會兒就滿額頭的汗。

剛到院門口,婆婆不耐煩甩開我的手,倚着院牆氣咻咻說道:「打電話!給駿天打電話!叫我兒子來!」

我不敢怠慢,本來準備送到醫院再聯繫趙駿天的。

我先在網上叫了一輛車,然後撥通了趙駿天的號碼。

響了好幾聲,那頭才接了。

「喂,你好,駿天去衛生間了,我看一直響就接了……」

真好笑,居然是沈鵑荷的聲音。

我先是愣了,然後就有點恍惚。

反倒是婆婆,蒼白着一張臉,眼神虛飄,聽到沈鵑荷的聲音,似是反應了幾秒,猛然大醒一般,快速奪過我的手機,朝那頭開罵:「沈鵑荷?!你為什麼接駿天的電話!你不要耍什麼花招——」

那頭聽到婆婆的聲音,似是嚇壞了,立即掐了電話。

婆婆氣得還要往回撥,我伸手把手機拿過來了:「媽,上醫院要緊。」

剛好,車子也過來了。

在車上,我給趙駿天發了一條微信,告訴他婆婆生病了。

一路沉默,下車後,婆婆說了一句:「你這個做老婆的,怎麼連自己男人都看不住。」

我笑笑,沒有反駁。

18

醫生診斷婆婆感染了肺炎,因有高血壓這類基礎病,所以需要住院治療。

我給婆婆辦理入院手續,將人送到了病房,剛換好病號服,轉頭看見趙駿天進來了。

他看我一眼,神色有些憔悴。

「媽,你怎麼樣?」

婆婆沒給他好臉色,她哼一聲:「死不了。」

我給婆婆倒了一杯熱水:「媽,我先回家看看小喆,回頭再過來。」

婆婆點點頭,看一眼我的臉,語氣和往常一樣冷硬:「還過來幹嘛?我兒子不是在這嗎?別回頭感染了連累我孫子!不用來了!」

我聽了笑一笑,走出了病房,沒有跟趙駿天打招呼。

折騰了一晚上,我太累了。

電梯口擠滿了人,我不願意等,就去走樓梯。才走到拐角,聽到一聲不耐的呼喊:「丁雨瀾!」

我停下來,看着他。

趙駿天抿抿唇:「昨天晚上的事……我可以解釋——」

我打斷他:「先不說了,我要回去看小喆。」

他見我這個態度,臉色立即變得十分難看,他掀了掀唇角,言語冷了:「你本事大得很,會拿我兒子做擋箭牌了!」說完,他立即轉身。

看着他的背景,我苦澀地笑了笑。

他說可以解釋,他卻不知道再多的解釋,於我而言,只是在傷口上再多撒一把鹽。

因為愛護自己的孫子,婆婆發話讓我不要再去醫院。

在家待了兩天,我看小喆沒有什麼異常,還是決定抽空去一趟。

我提着水果籃,剛走到病房門口,聽到裡頭動靜不小。

「你是不是腦子昏掉了?還跟那個沈鵑荷拉拉扯扯?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想來醫院看我?!」

這是婆婆暴跳如雷的聲音。

沈鵑荷居然想來探望婆婆——她這是要幹什麼?

我的心一陣窒悶,我絕沒有想到趙駿天和她已經舊情復燃到這個程度了。

明明,趙駿天說可以解釋……

心亂至極,我只想聽聽趙駿天怎麼說。

「媽,你怎麼總這樣?能不能別翻我的手機?!」趙駿天一半苦惱一半憤怒地低吼,「她只是湊巧來了蘇城——」

這邊,趙駿天的話還沒說到關鍵,我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你好……」

戲劇性的一幕就這樣出現了。

回身,我以為是我的錯覺。

明艷照人的女子手捧着一束鮮花,淺笑着望向我,那雙眼睛要多美有多美,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19

我給婆婆打了一個電話。

「媽,我想帶小喆回娘家住兩天。」

婆婆非常生氣:「我在醫院治病,又帶不了病毒回家,你怕什麼?!」

我還是堅持要回娘家。

婆婆看我這麼倔,氣哼哼吩咐道:「你這個媳婦沒良心,你要回娘家可以,先幫我拿兩套換洗衣服出來,我讓我兒子去取,你當面給他。經別人手,我嫌臟!」

我不是傻子,婆婆的意思,我還是清楚的。

相比沈鵑荷,大概我這個媳婦還是更得她的認可。

但是,我現在一點都不願意看到趙駿天。

所以,我把婆婆的衣服找出來,裝在一個密封塑料袋裡,然後交代阿姨不要動,等趙駿天來取。

坐上的士,手機響了,我掛掉了。

三秒後,我收到了趙駿天發來的一條消息。

「你不要再鬧!我晚上去找你,你等我!」

沒想到在他眼裡,我只是在鬧。

明明,我是要認真想,我想要在自己家裡,清靜地想一想——到底,這段婚姻,我該不該繼續?

我知道,如果我妥協一點,這段婚姻還是可以繼續的。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沈鵑荷在電話里說「駿天去衛生間了」,只要一想到在病房門口她那燦爛的笑臉,我覺得如果我對這段婚姻妥協一絲一毫都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只是捨不得小喆……

趙駿天讓我今晚等他——理智告訴我,為了小喆,我應該等他,我應該控制自己的情緒,與他好好談一次。

只是,我沒想到,我會又一次被他放鴿子。

看着小喆沉睡的小臉,我思慮再三,拿起了手機,輕輕撥了他的號碼。

結果,語音提示我——對方關機了。

第一秒,我是懵的,等到反應過來,我氣笑了。

我嫁的這是個什麼男人啊!

氣憤地扔了手機,我去洗手間洗臉,準備睡覺。洗好臉,我剛在抹水乳,聽到手機響了。

我故意磨蹭了一會兒,實在是心裏有氣。

等我抹好了臉,撿起手機一看,心裏有些疑惑。

帶着一絲猜疑,我接起了手機。

果然,對面傳來的是沈鵑荷的聲音。

「你好,我是沈鵑荷……我有沒有打擾你?」

這種廢話,我不想回答。

沈鵑荷在那頭輕輕笑一下:「我是來給你道歉的,今天我不該去醫院看伯母……駿天把我狠狠罵了一頓,一開始我還跟他犟,這會兒我想通了……確實是我沒考慮周全——」

這明晃晃的炫耀,是怕別人聽不出來嗎?

我冷笑一聲:「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專門打電話來告訴我,你和趙駿天準備再續前緣?」

估計她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在那頭微微愣了一秒,而後笑道:「你都這樣講了,那我也坦誠一點。既然他媽媽還那樣不待見我,那我也不進他家……我只想偶爾孤獨的時候有他陪着就行,也不願意想那麼長遠——」

居然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我真覺得再聽下去會髒了我的耳朵,咬了咬牙,我厲聲道:「你和他要怎麼樣,你去跟他講!」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

因為太生氣了,我一開始都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直到小喆翻身抱住我,小小的人貼着我,彷彿我是他的一切。想到這一點,我心頭忽然一酸,這才開始拚命掉眼淚。

或許,一開始,我的選擇就是錯的,如果我只選擇了小喆……

可是,那時候,我對趙駿天有貪念——如今,卻要因此傷害小喆嗎?

20

晚上,我剛把小喆哄睡,聽到玄關處一陣雜亂的敲門聲。

爸媽都去小姨家祝賀新居喬遷了,說好今晚不回來的。

敲門聲依舊不斷,我擔心吵醒小喆,只好奔去開門。

門一打開,嗆鼻的酒味鋪天蓋地而來。

我心一凜,立即推門要關上。

他抬眸看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我欠了他幾個億。單手用力,他推開門,一雙長腿就邁了進來。

我不理他,朝小喆睡覺的房間走去,輕輕地將房門關上了。

剛轉身,人就落進了一個酒氣熏天的懷抱。

他不說一句話,低頭就來找我的唇,渾身上下都是一股戾氣。

肯定的,足足兩個禮拜,我拒絕和他進行任何形式的溝通。

我這種行為在他眼裡那就是膽大包天。

可是,我必須要給自己這樣的時間。

我要徹底想清楚,想清楚我與他的這段婚姻還有沒有未來。

各種推拒,卻都被他男性的力量給壓制了。

整個人困在他堅硬冰冷的胸膛里,我忍無可忍地低喚:「趙駿天!我們聊聊——」

我才說幾個字,嘴角就給他堵住了,他咬破我的唇,看到我蹙眉,他才出聲:「現在要聊了嗎?」一雙眼緊緊盯着我,眸底冷風陣陣,「這半個月你在做什麼!丁雨瀾,你真長本事了!賴在這裡不回家,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你究竟想幹什麼!」

吼了一通,他雙臂的力氣似乎泄出去一些,我立即趁這個空奮力推開了他。

他倒在沙發上,冰冷的視線依舊牢牢絞着我。

我剛要有動作,便見他長臂一撈,把我壓在了柔軟的沙發。

兩人這副模樣,儼然就是那一日我義無反顧奔去他身邊,在他辦公室……

瞬間,我的眼眸點點酸疼。

他見了,極低極低地嘆息一聲,更緊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語:「跟我回家……」也不說完,他開始在我臉上、鼻上、唇上,落下熾熱的吻……

曾經的任何時刻,他一旦對我這般愛撫,我除了淪陷還是淪陷,可如今——

我忘不了沈鵑荷那張燦爛的笑臉,更忘不了她在電話里那一番囂張的笑語。

趁着尚存的一絲理智,我躲開他愈來愈洶湧的氣息,我拿出最最冰冷的語調開口了:「趙駿天,你當自己是古代王爺,左擁右抱?」

我嘲諷他,他居然不惱,眼睛裏淌出一抹笑意:「不想我左擁右抱,現在就跟我回去。」

看他沒個正形,我氣死了:「你今天喝醉了,我懶得跟你說!」

他看着我氣呼呼的樣子,眸中笑意更甚:「不說就別說了……」這幾個字說得懶洋洋的,下一瞬,他滾燙的唇埋進我的頸窩。

我知道,他一貫的姿態又來了。

未防心態有變,我這次決不能讓他得逞,趁他意亂情迷,我像小魚兒一樣鑽了出來。

「你別在我家發神經!」

他無視我的話,斥一句:「過來!」

我才懶得理他,準備去小喆那裡。

剛走過門口,聽到他一聲暴喝:「丁雨瀾!」

21

沙髮腳下,一堆紙散亂着,狼狽不堪。

「這是什麼?!」

趙駿天的聲音低啞、滲人。

看着他手裡抖動的紙張,我多少有點怕,沒敢出聲。

「丁雨瀾,我在問你,這是什麼東西?!」他走近我一步,怒不可遏地朝我喊道,「你啞巴了?」

那是幾張離婚協議。

今天我去見舒欣了。

她和周松年好上了,兩個人去逛公園。

剛巧,我打她電話想跟她聊聊,她就喊我出來。

分開的時候,她給了我這幾張紙,眼睛裏還是不相信的,她說:「放在我包里好幾天了,一直我沒叫你出來……你這些天說的是真的?你真捨得跟趙駿天離婚?」

我接過那幾張紙,放進自己包里,笑了笑:「我先看一看,做個準備。」

我還沒有下最後的決心,但是我確實動過這些心思。

此刻,我看着趙駿天黑沉的臉赤紅的眼,我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要隱瞞的。我不是他——他和沈鵑荷又好上了,憑什麼不答應我動離婚的念頭,真拿自己當王爺了嗎?

想到這裡,我拿出了勇氣,我伸手要去拿那幾張紙:「看不懂嗎?離婚協議……你給我!」

看我如此淡然,趙駿天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疑慮地又慍怒地斥問:「離婚協議?所以這些天,都在密謀這件事,是嗎?」

我點點頭:「對,你和沈鵑荷不清不楚的時候,沒想到這些嗎?」

「丁雨瀾!」趙駿天擲了那幾張紙,整個人逼近我,兩手緊緊鉗住我的肩頭,「我讓你信我!你就是做不到,是不是?你不信我,還在背後做小動作!老實說,你什麼時候動的念頭?!」

肩頭傳來劇烈的痛感,看他凶神惡煞,又擔心小喆要被他的發瘋鬧醒,再想到我動離婚念頭也是因為他的好前任……

凡此種種,難道最委屈的不是我嗎?他此刻如此的面目,倒像是我欺負了他一般。

心緒堵塞,我胸中滯痛,腳下也軟了。一個沒站穩,跌在地板,後背靠着沙發沿,有一瞬間,心死了,我聲音極低地說:「趙駿天,何必鬧呢?離婚吧。」

話落,四周是暗黑的沉默。

他自然是聽到了,不過沒有第一時間發作,大概是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拿捏了我。

他今天故意喝醉來找我,不就是以為故技重施就能輕鬆應對我嗎?

如今,當頭棒喝,他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

彎腰,我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張,遞到他面前,輕聲說:「也很簡單的,你只要簽個字,其他的你可以讓你的律師來——」

「胡說八道什麼!」不等我說完,他大喝一句,伸手搶過那張紙,三兩下就撕了,他把紙屑扔我臉上,人也貼過來,陰冷地說,「丁雨瀾,要嫁也是你,要離也是你,你當我趙駿天是你的提線木偶嗎?!你倒是想得美!」罵完我,他就開始撿地板上的紙,撿一張撕一張。

我知道今天肯定是跟他鬧不明白的。

由着他撿由着他撕,我起身,決定不陪着他發瘋。

剛挪了挪腳,忽見他一個冷冽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射向我。

我剛要斥問他有完沒完,卻眼尖地瞅見了他手裡的那張紙,頓時心頭一緊。

那張不是離婚協議,而是周松年給我和小喆畫的畫像。

周松年去公園就是去過畫畫癮的。

他看小喆可愛,非要畫。

他確實畫得不錯,我誇個不停。他便提議給我和小喆畫個合影,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耐不住舒欣也在旁邊勸。舒欣現在特別寶貝周松年,整個一戀愛腦。

合影畫出來是真的不錯——我抱着小喆笑得十分溫婉。畫像和照片的感覺不一樣,我打算買個畫框裱起來。

現在,卻不能夠了,畫像的一角已經被趙駿天攥得皺皺巴巴。

我心疼那麼好的一幅畫。

「你還給我!」我伸手過去,聲音卻不大,心底里我還是怕他的。

他不聽我,雙眼仔仔細細看那幅畫像,越看,手上攥得越緊。

「周松年?我記得他,那個用便利貼給你畫像的男人!我想起來了,你跟他摟摟抱抱還被拍到了!」他一面說著一面靠近我,直接將我抵在沙發沿,說出來的話特別陰毒,「跟我鬧離婚,是因為這個男人吧?」

我沉默不語。

他不喜歡我的態度,手上用力就把那畫像攥成了一團,然後拋得遠遠的,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丁雨瀾,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這個男人在跟我鬧?!是不是他給你打的離婚協議?丁雨瀾,你厲害,你偷偷給自己找好了下家,還來拿沈鵑荷給我找事!……」

聽他越說越難聽,我抬手扇了他一巴掌:「趙駿天,我再也不要跟你過了!」

22

那一晚是混亂的,我和趙駿天誰也不願放過誰。

他把我抱到沙發上,一頓肆意胡作。我逃不脫他,但也不讓他好過,在他叫囂着一輩子都不會放過我的時候朝他拳打腳踢。

兩個人,都像是被對方給逼瘋了。

直到,房間里傳來一陣嘹亮的哭聲。

我趁他不備推開了他,快速跑進了房間,鎖上了門。

我抱起小喆,輕聲哄慰。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第二天,我打開房門,看到客廳空蕩蕩的,只剩那一地凌亂的紙屑。

閑話短說,自那晚後,我和趙駿天的關係就一直僵着,我也沒有回趙家。

爸媽也看出了端倪,明裡暗裡都在勸我。

婆婆也給我打過電話,她罵我無情無德無用,說我作為媳婦不關心婆婆的身體,還把她的孫子帶走了,說我作為妻子管不住丈夫只會躲到娘家,沒出息。

她怎麼說都好吧。

我給趙駿天發過微信,我說我們可以坐下來商量,沒必要拖着不解決。

但是,這次是趙駿天不肯給我隻言片語。

事情,似乎又走向了死胡同。

這天,我牽着小喆到小區附近的小公園走走,散散心。

我沒想到啊,沈鵑荷居然能找過來。

她雙眼通紅,看到我的第一眼,情緒就有點不穩定。

「丁雨瀾,我是真不願意來找你的!」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聲音里浮動着不滿,「可是,你為什麼非要找事——你一定要跟他提離婚嗎?我都坦白跟你說了,我沒想進趙家,我只是偶爾需要他陪着……這都不可以嗎?」

我覺得很好笑,透過午後的陽光,我望着她,淡淡地說:「不好意思,大概是我沒有愛他愛到你那個程度。」

沈鵑荷像是笑了,又像是要哭:「你的確是不為他考慮的,他在南城忙到昏天黑地,還要因為你去酒吧買醉……」說到這裡,她真的哭出了聲音,「丁雨瀾,為什麼啊?他醉了頭疼,我好心去照顧他,他卻叫我滾,他說都是我陰魂不散,害得他現在要妻離子散了……」哭訴到這裡,她彷彿肝腸欲斷,她奔過來雙手抓住我的肩,搖晃着,一字一句質問我,「丁雨瀾你明明不愛他,為什麼可以嫁給他給他生子!為什麼!那時候,他跟我說要跟我生好多好多孩子……現在卻叫我滾……為什麼?!」

她的歇斯底里嚇哭了小喆。

我自己是沒有關係的,但是讓小喆不得安寧,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直接報警了,我警告沈鵑荷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趙駿天那邊,我把離婚協議書填好,簽了名字,然後寄給了他。

我以為是要石沉大海的。

沒想到有了回應,不過是婆婆來找我的。

她上我家來了,當著我爸媽的面這樣說:「你女兒一定要離婚的,我兒子沒辦法。所以我這大孫子必須跟我們,再說我們家條件比你家好一萬倍,這個你要是爭,那離婚這件事就沒得談!」

爸媽在一邊勸我,說離婚不是兒戲。

婆婆抱着小喆問:「大孫子,你要跟爸爸還是媽媽?」

小喆哭着跑進我懷裡:「我不要離開媽媽。」

婆婆笑了:「那你就跟媽媽說,不要跟爸爸離婚——」

我實在忍不了了,大喝一聲:「媽!小喆還小,你不要嚇他。」

我沉思了一下,離婚是我和趙駿天之間的事,小喆在趙家自然是不用受苦的,同在一個城市,我要去看小喆也不是難事。

於是,我跟小喆說:「不怕,爸媽都愛你的,媽媽每天都可以帶你出來玩。」抬頭,我看着婆婆認真說,「媽,大人的事情不要牽扯孩子吧?」

婆婆哼一聲:「你要真為孩子想,會這麼絕情?」

這時候我媽不樂意了:「親家,說話憑良心,瀾瀾不是糊塗人,如果不是太傷心,怎麼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我想到了沈鵑荷,估計婆婆也想到了,她再哼了一聲,但沒有反駁我媽。

就這樣,我和趙駿天離婚的事就算是敲定了。

我倆在離婚登記那天見上面了,沒有任何痴纏。全程,趙駿天都是面無表情的,自始至終都沒有跟我講一句話,好像我與他從來沒有認識過。

看着他的車絕塵而去,我心裏多少有點苦澀。

23

離婚後,我從趙家搬了出來,我也沒有回自己家。

我找了一份前台的工作,然後租了一個單間,簡簡單單生活。

休息時間,我會去找小喆,帶他出來玩。

婆婆總是會對我說些不冷不熱的話,我也習慣了。

每次去趙家接小喆,我都有點害怕碰到趙駿天,好在一次也沒有。

今天我生日,我帶小喆去家裡吃了一頓我媽包的餃子,把小喆送到趙家後,我才回自己的住處。

爸媽有留宿我,但我還是覺得在自己的出租屋裡更自在。

生日早就沒什麼稀奇,只是很奇怪,我竟然想起來去年的今日——趙駿天很早就推了工作回家,訂了一個誇張的雙層蛋糕,還送給我一條玫瑰墜子的項鏈。

拉開抽屜,伸手去到最深處,我掏出一個絲絨盒子,剛想打開,聽到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

疑惑地走過去,我問:「誰啊?」

「是我,開門!」

我心一震,他怎麼找來的?

現在的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丁雨瀾,有本事你別開門!」他不聽我,依舊把門敲得震天響。

未防擾民,我只好把門打開。

「你別亂來,我會報警的。」我沒想讓他進屋。

他瞅我一眼,用力推開了門,嘴裏嘟囔着:「你喜歡報就報……」他一邊走進來一邊打量着我的小單間,「寧願住在這麼個破籠子,也要離開趙家,你真是厲害的!」

我不應他,他一會兒無趣了自然會走。

走進洗手間,我準備洗漱。

剛擠好牙膏,就感覺後背砸上來一股重力,他緊緊抱住我:「老婆,生日快樂……」

眼眶酸了一秒,我拚命推拒:「走開,這裡沒有你……老婆……你走開啊!」

不論我怎麼吼,他就是不撒手,爭執間,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大紅的絲絨盒子。

「看看,喜不喜歡?」

「我不要!」我動作麻利地刷牙,努力忽略他唇齒間呼出的氣息。

他很生氣,抱我的手臂簡直要勒斷我的腰:「老公送你的,為什麼不要?!」

我吐出一口泡沫,提醒他:「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說得特別平淡,特別清晰。

他默了一秒,隨後突然張嘴咬了我的脖子,氣哼哼道:「離婚一張紙算什麼數!我心裏認你是我老婆,你就一輩子都是我的人!」

真是好笑,法盲嗎?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我不想管他了,繼續刷牙。

看我沒反應,他輕輕笑了,側頭過來迅疾吻住我的唇角,把我的牙刷都蹭掉了。我氣得要大叫,他便鑽了這個空子,真正貼上我的唇……

真是神經,我滿嘴的泡泡都還在。

他卻像是特別滿足的,在我胡亂的拍打中扭轉我的身子,把我抵在洗水台邊沿,忘情地落下一個一個火熱的吻,很快,我整個人如棉紗一般柔軟。

好在,我還餘下一絲理智,真正拼盡了全力,才把他推開了。

「趙駿天,我要告你犯罪,你有病吧?!」

看我撒潑,他笑得更好看了,深深深深看我,他突然說:「丁雨瀾,你沒變……你還是結婚前那個樣……」

氣死了,我剛才的確是有瞬間的意亂情迷。

始作俑者還不是他!

一面羞赧着一面我開始轟他走,就差拿家裡笤帚趕他了。

他退在門邊上,終於不胡鬧了,他說:「生日禮物你收下,我馬上走。」

我看着他遞過來的盒子,還是有點抗拒:「我現在不想要你的東西。」

看我堅持,他惱了,沉聲問我:「你收不收?」

我擔心他胡來,一時拿不定主意。

他眼尖,看到了床頭柜上的絲絨盒子,又笑了:「拿過去,湊成一對兒,快點!」

看他那個笑,我有些心虛,只好氣鼓鼓接過來,嘴裏喃喃道:「反正我不要,以後都給小喆。」

他聽了也不駁我,只在出門前問我一句:「周邊都住着什麼人?」

「要你管!」

他的臉立即黑炭:「好好說話!」

我只好回答:「都是打工的單身妹子……怎麼,你要認識嗎?」

我賭氣的一句話,他聽了似乎挺高興:「嗯,你要是答應,就介紹兩個給我認識。」

我望他一眼,下一秒,砰一聲關了門。

貼着門板,我打開盒子,看到裏面躺着一條金燦燦的項鏈,墜子是兩顆心交織。

他留了一張小卡片,上面有一句英文——「You are the only one」。

24

離婚這一年多,趙駿天依舊隨心所欲,他不滿意我在前台迎來送往,更不滿意我給客戶端茶倒水,尤其不滿意有的無良客戶喜歡在我端茶倒水的時候動手動腳。

於是,他就明目張胆找到我的領導幫我把工作辭了。

我真是無語。

我跑到他的辦公室大鬧了一場。

「趙駿天,你是不是瘋了,還是想把我逼瘋?」

他很愜意,撣了撣煙灰:「又不是什麼正經工作?辭了更好!」

我氣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

他掐了煙,抬頭望着我,表情認真地說:「不能!除非你回到趙家,回到我身邊,回到小喆身邊!」

我崩潰了,我跑到他面前,使勁打他:「你不要再煩我了!我和小喆好得很,要你管!你去管你的沈鵑荷,不要管我!」

任由我打了一會兒,他才用手托起我的下頜,言語冷然:「你和小喆好,那也是我答應的!你要妄想真正跟我劃清界線,你信不信我讓你根本見不到小喆!」

動作驟停,我的眼淚霎時湧出來,嘶啞低吼:「趙駿天,你敢!小喆是我生的——」

他打斷我,冷嗤一句:「那也是你給我生的!」

真的是氣到發抖,我問他:「你的沈鵑荷呢?」

他愣一下,望着我,突然不耐煩了:「有完沒完?!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我讓你不要跟她見面,你有沒有聽?!我和她早八百年就散了!全天下就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麼傻的!……」

他的罵罵咧咧讓我徹底發飆了,抱起他辦公桌上的青瓷花瓶就摜到了地上。

「趙駿天,我傻是我的事,總之以後你不要再來干涉我的生活!」

罵完他,我不管不顧就要往門口去,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往哪走?!」他暴喝一聲,拽住了我的右臂,「眼睛瞎了?!」

哼,假好心,就算我被這青花瓷片割傷了腳,也比被他逼瘋好得多。

我一點兒都不想貼着他,也不願意再同他多說半個字,於是只能拚命掙脫。

他看我這麼狼狽,這會兒不罵我了,只抱緊我,看着我的眼睛,聲音柔和了很多:「不要覺得多委屈,我是為你好!聽我的,回家去,小喆需要早教,你以前不就是干這個的?」他捋捋我前額的發,又開口,「前不久搬來的鄰居姓江,對吧?你總和一個喪偶男人進進出出,算怎麼回事?影響不好,是不是?」

越聽,我越覺眼前這個男人瘋了。

怔怔地,我說:「攪亂我的工作不說,現在還要來攪亂我的私生活?」

眼眸微眯,他捋我額發的手指頓在原地,陰笑出聲,與我確認:「私生活?丁雨瀾,你好好說話,你和誰有私生活?」

真是,我跟他掰扯不清,恨恨地瞪他一眼,我閉緊了嘴巴。

25

這一年多,我倆就是這樣過來的,一直較着勁。

此刻,他又來命令我辭工,同樣的糾纏又要來了。

我真的已經心生厭倦。

「趙駿天,別沒完沒了了,你不膩嗎?」

「嗯,你要膩了,就跟我回家。」

晚秋的夜風吹過來,是陣陣涼意。

我忽然不想堅持了。

「好,我答應你,我搬家,行了嗎?」我氣得推開他,「我明天就搬!」

他有點不信:「我給你請搬家公司。」

笑話,我那一點行李需要搬家公司嗎?不就是想要變相監視我嗎?

我看着他的臉,真是恨死了。

恨他的同時,我也恨自己,怎麼就放不下這個人?

每回,我去接小喆,婆婆也是要說兩句。

「差不多就得了,我幫你問過了,沈鵑荷早被打發走了,那都是那個女人臉皮厚硬貼上來的,你老公從答應結婚就是選擇你的!你還真是蠢,這麼久沒琢磨明白嗎?他隔三岔五找你的茬,你以為為的啥?真為我大孫子啊?我看他不是那麼稱職的父親!你離婚想清靜,這會兒你清靜了嗎?我跟你說,我兒子我了解,你跟他犟,他咬死你一輩子!……」

我真暈,這母子是真母子。

兩番輪炸,我耳朵整天嗡嗡叫。

躲有躲不掉,忘又忘不掉,我沒辦法了,死死盯着他的臉,我說:「趙駿天,你給我一句實話,你到底要什麼?」

我突然的問題,他似是沒料到。

雙眸微閃,他走近我,雙臂攏住我整個人,忽而在我耳邊低聲說:「原諒我……好不好……」

調皮的夜風又來了。

眼眶微濕,我低聲問:「原諒你什麼?」

原諒你和那個沈鵑荷藕斷絲連?

「原諒我……不敢信你,不敢把全部的真心交給你……」他居然是說這些,他一面說著一面吻我的前額,「瀾瀾,我會改的……你給我機會,好不好?」

「你為什麼不信我?不信我什麼?不信我對你一見鍾情,是不是?」沒預料的,我開始哭哭啼啼,「你以為我嫁給你是因為小喆,是因為你帥,是因為你家有錢,是不是?……」

他看着我,幫我細細擦淚:「嗯,你說過的——愛我沒有愛到那個程度……」

我愣住了,然後淚水更加滂沱:「你信她?她說什麼就是——」

還沒說完,他湊上來吻住我唇角的淚,輕聲說:「好了,不說她了,我錯了……我怪你不信我,其實是我自己懦弱……瀾瀾,真的,一段時間,我不敢信愛,愛是什麼呢,我不懂!」

他在剖白自己,我卻哭到不能自已,我覺得自己太委屈了。

「趙駿天,我就是不愛你,我愛小喆,我愛你的臉,我愛你的錢……你不用懷疑,我就是不愛你這個人……」

我一迭聲地否認,他聽了,卻笑得開心極了,他開始哄我:「好了好了,不愛就不愛……我愛你,好不好?」

我鼻子一酸,吸了吸氣,停了一秒,抽噎着說:「好……」說完,又哭起來,像個孩子。

兩個人在夜色下像一對傻子在街頭又哭又笑。

直到,趙駿天捂着肚子,眉頭緊蹙。

「你怎麼了?」

「胃疼……」

「怎麼回事?」

「喝酒喝出來的……瀾瀾,幫我去藥店買葯,撐不住了……」

我氣得打了他好幾下:「你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

他一把摟住我:「逗你的,車上有葯,跟我上車!」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他把我扛在了肩頭。

「趙駿天,你個死騙子!」

燈光如曲譜,晚風似音符,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就是這個秋夜最美的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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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外的疑云:當陪伴與疑惑交織在一個普通的周末,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客廳的地板上,本應是溫馨寧靜的午後,但對於小芸來說,卻是一場情感的風暴即將來臨的預兆。小芸的公公因為一場突發的疾病住進了醫院,作為孝順的兒媳,她毫不猶豫地請了長假,每日在醫院裏悉心照料。
78年我去當兵,給女同桌寫信兩年沒回信,退伍後去找她才發現真相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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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條改版後新增廣告解鎖,廣告開始5秒後用您發財的小手點擊右上角關閉,即可繼續閱讀【本內容為虛構小故事,請理性閱讀,切勿對號入座】1978年的秋季我剛進入高中就讀,一入校門映入眼帘的是滿園漂亮的秋海棠,青紅相間,煞是好看,正當我四處張望時,一個清秀的女孩從我身邊走過,微風吹拂着她的
剛做完流產手術,婆婆做了辣子雞和水煮魚,父母連夜趕來接我回家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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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靠在的士的后座上,臉色蒼白,疲憊不堪。一年前,她和小李滿心歡喜地步入婚姻的殿堂,兩個人憧憬着未來的美好生活。誰知這一年,幸福的生活卻出現了意外的波折。小雨患上了妊娠相關的併發症,醫生告訴她必須儘快手術,以免對生命造成威脅。術後,她需要好好休養,心和身體都需要時間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