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住宿生活(散文)

2022年12月31日21:50:12 故事 1845


我的住宿生活(散文) - 天天要聞

初二那年,我由下面的鄉村中學轉到了鎮中學。學校里有一幢三層的教學樓,後面是宿舍。背靠着一座小山,山頂上有一座水塔和一架鎮上的電視轉播塔。翻過山頭的另一邊,散住着一些住戶。我的一位遠方小叔當時就住在山腳下,他在機械廠里上班,單身漢一個,但好歹有個宿舍,為了免除奔波之苦,我當時就和這位小叔寄居在一起。

我們居住的條件並不好,一間破房子,裏面夾七雜八擺滿了物什,牆角四處漏風,夜裡時時能聽見老鼠吱吱的叫聲。小叔很小就開始出來獨立生活,適應環境的能力強,對生活並無苛求,往往能夠隨遇而安。為了燒熱水洗腳,他找來兩根鋸條,兩頭各縛上一隻瓷夾,接上火線與零線,就製成了一隻簡易的加熱器,把這玩意兒扔在水桶里,通上電,水桶里很快就滋滋地冒起了氣泡。我雖然覺得有些危險,有些新奇,但到底這方法還挺實用,解決了我們冬天用熱水的難題。

我們的生活看似融洽,實際上並不和諧。我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並不善於交流,自尊而敏感,加之寄人籬下,儼然有一種自卑的心理。小叔呢,大大咧咧的,脾氣有些火爆,他是一個精打細算、斤斤計較的人,我的到來多少給他添了些麻煩,只是礙於我爸媽的情面,他不便反對。但我知道,這樣的生活並不是長久之計,我還是應該回到學校里,做一名住讀生,過集體生活。

爸媽滿足了我的願望,初二下學期,我就搬到了學校宿舍。說是宿舍,其實那是由一間大的禮堂臨時改建而成的。學校里條件有限,而住讀的學生又多,這樣三四十人就聚集在這麼一間大的宿舍里。清一色的鐵架子床,分上下鋪位,滿滿當當地擺滿了整間屋子。夏天房子里悶熱潮濕,蚊蠅亂竄,尿騷味和着汗臭的氣息瀰漫了房間,令人作嘔。冬天北風從矇著塑料紙的窗戶罅隙里透過來,寒氣襲人,被單難耐五更寒。

這麼一間混居的大寢室,人多手雜,丟東西成了家常便飯。更有學生發生口角打架事件,老師們管理頗為傷神,不勝其擾。一些學生與社會青年勾結,下了晚自習,常在學校里尋釁滋事,擂肥的事件時有發生。班上當時有個叫四毛的同學,長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他的哥哥是遠近有名的二流子,四毛欺侮別班的同學,人家知道他的底細,只得忍氣吞聲,不敢去招惹他。

學校的宿舍樓建成以後,我們搬到了新宿舍里,新宿舍有許多單間,五六個學生住在一個寢室,條件比原來好了許多。儘管外面的風氣不好,但班上學習的風氣還是濃郁的。大多數同學來自農村,他們從小就被灌輸了讀書的理想,懂得知識能夠改變命運,唯有讀書才能走出這窮山溝,「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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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里上晚自習,有時停電,大家就點上蠟燭,秉燭夜讀。下晚自習後,走讀生們都回家了,住讀生們往住自覺留在教室里繼續學習。人人心裏都憋着勁兒,大家相信一份汗水,一份收穫,學習一定要迎頭趕上。教室的牆上貼着對聯「三更燈頭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這些無不向大家傳遞着一種勵志向上的力量。

我每個星期回家一次,從家裡背上一袋大米或帶上幾瓶腌菜。學校食堂里的飯票是用大米兌換的,菜票則另外用錢買。食堂里的米飯先是用蒸籠蒸的,後來改用鐵皮盒蒸,大師傅一鏟下去就是半斤或四兩,拿捏得極准。我們吃的最多的是5分錢一份的炒南瓜,殷紅的湯汁染了一碗,吃起來倒也香甜。也有兩角或三角一份的葷菜,可我得算計着吃了,這時候家裡帶來的腌藠頭、腌酸菜抑或一點乾魚臘肉就成了難得的佳肴。

住宿生的生活條件很艱苦,但那麼多同學在一起,大家苦中作樂,反而覺得那種生活充滿了樂趣。

學校的饅頭我們吃得有些膩了,嫌它又干又硬,難以下咽。有一天外號叫細猴的平國對我們說,農行旁邊有家包子店,老闆做的包子可香了,吃起來包子里的肥油都流出來了。聽了細猴繪聲繪色地描述,我們彷彿已經聞到了那包子的香味兒,口水也要流出來了。百聞不如一見,大家一個個躍躍欲試,說什麼第二天一定要相約去那家包子店開開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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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個大霧的天氣,七點多鐘下早自習的時候,大霧依然沒有散去,鎮上的行人並不多。我們六七個人一下圍住了那家包子店。看着蒸籠里熱氣騰騰的包子,不待老闆出手,建軍、春發幾個人拿起包子就往嘴巴里塞。「嗯,好吃,真好吃!」他們一邊吃着,一邊發出嘖嘖的讚歎。其他的人儼然得到暗示,紛紛效尤。

中年老闆顯然一下子沒見過這麼多人圍攏過來,有些招架不來,嘴裏只得說,「慢慢來,莫搶!莫搶!」他一時有些眼花繚亂,不知道這些學生到底吃了多少個包子。「你兩個,你三個,你四個!」根據學生的報數,老闆重複說,藉此統計出賣掉包子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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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別說,這包子的味道確實不錯,不管是肉包子還是菜包子吃起來都爽膩可口,齒頰留香,不是學校食堂里的黃皮饅頭可比的。幾個人風捲殘雲如卷席,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大家一陣狼吞虎咽,就將手裡的包子消滅殆盡,有人一邊剔着牙,一邊抹着嘴角的肥油,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嘿嘿,今天吃的真過癮!」回來的路上建軍感慨道。

「是呢,是呢?我今天吃了四個包子,老闆問我吃了幾個,我說三個,老闆也毫不懷疑!」春發得意地說。

「就是,老闆根本沒數!我就少付了兩隻包子的錢!」建軍呵呵笑道。

「你們可真有本事,也太不誠實了!我們幾個可是實打實付的錢!」來喜以一種羨慕的口吻說,與那兩個人相比,自己彷彿吃了很大的虧。

「這事簡單,那你明天也少報兩個得了!」細猴提醒來喜說。

「我總覺得這事我做不來!」來喜囁嚅道,「再說人家老闆也不是傻子,哪能每次都讓人佔便宜!」

「誰讓他數不清楚呢!」建軍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幾天以後,當我們再次去到那家包子店吃包子的時候,這一次老闆沒讓我們自己拿包子,而是一邊收錢,一邊給我們每人分派包子,建軍和春發想再次占點小便宜,可到底無法得逞了!

至今想來,住校的生活雖然美好,但也有一些風險,我平生患的第一場大病便是在初二住校時患的急性黃疸肝炎。那真是一次可怕的經歷,以至於讓我現在都刻骨銘心。

因為嫌學校食堂里的伙食差勁,有一天室友淑華說,「醫院食堂里的伙食不錯,吃飯的人少,不用怎麼排隊,飯菜經濟實惠,味道不錯!而且他們的飯是用木罾蒸的,倒不像學校食堂用鐵皮盒,有一種天然的醇香!」

淑華這麼一說,我和大兵都心動了,隔天我們就去醫院食堂買了飯票和菜票,開始了在那裡搭夥吃飯的日子。醫院食堂離學校不算太遠,雖然每天要多走一段路,但考慮到能夠吃到更加可口的飯菜,我們也在所不惜了。大兵的學習成績很好,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也是我們羨慕的對象和學習的榜樣。我們幾個意趣相投,每天一起去食堂里打飯,又一起回到寢室,到教室里上課。

從老街過去,穿過兩邊都是湖塘的一段長堤,很快就到了松柏和翠竹掩映的醫院食堂。遠處的山,近處的水,成排的楊柳,給人一種風景旖旎的印象。我們有時候會拿着飯盒,相互追逐着嬉笑打鬧,那真是一段天真無邪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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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淑華對我說,「呀,你的眼睛怎麼黃了?莫不是得了什麼病?」

「真的嗎?怪不得這幾天我感覺沒勁兒,胃口也差,還厭油!」我一下變得緊張起來。

「去看醫生就錯不了了!」大兵也說。

醫院的結果很快出來,我患的是急性黃疸肝炎,一種嚴重的傳染病。我很快請了病假住院治療,母親也放下地里的莊稼活專程來醫院照顧我。這個病發作的時候還是有些兇險的,我四肢無力,臉色發黃,谷丙轉氨酶和穀草轉氨酶都達到峰值。我每天要掛好幾瓶點滴,醫生另外還給我開了些藥丸。

住院期間,我的心情很差,一方面擔心功課落下太多,一方面又擔心留下什麼後遺症,花掉家裡太多的錢。因為有人說這是什麼富貴病,即使治療好了,也很難斷根。躺在病床上,我滿腦子就是這些夾七雜八的慾念。我甚至有些怨天尤人,想着自己一向注意衛生,那奇怪的病毒怎麼偏偏就將自己感染了呢?

世間許多事情就是那麼奇怪,如果你不生病,你就不會去關注它;你越去關注它,就越懂得許多過去你不知道的知識,所謂久病成醫,大概也就是這個道理吧!我甚至知道,這種病原來還有疫苗的,如果提前打了疫苗,產生了抗體,病毒就會對自己敬而遠之。可是偏偏沒有人告訴我這些,防範也就無從談起。

為了讓病好得更快,醫生還給我開了一些中藥,那葯喝起來可真苦呀。只是良藥苦口利於行,如果能對病情有所緩解,只能遵照醫囑了,畢竟諱疾忌醫的事情咱不能幹。與此同時,醫生還給我開了一種黑色的糖漿,我也每天堅持着喝。這樣我先後喝了10多瓶糖漿,七八副中藥,在醫院裏折騰了20來天,終於出院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讓我體驗了一種恍若過山車的感覺。我是後來從淑華嘴裏意外得知,大兵之前就得過這種病,而且一直在偷偷服藥。不用問,這一次我是被他傳染了。然而有什麼辦法呢?這個世界上病毒和瘟疫防不勝防,我們只能勇敢地去面對它。

初中三年一晃而過,考上高中以後,我進入了縣城讀書,又開始了新的學習生活,然而那兩年在鎮中學的住宿經歷,卻是令我終身難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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