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邙山獵狐奇事

洛陽偃師孫家灣的北面，坐落着綿延邙山。

雨連陰不停——孫家灣60歲的孟老三自記事起都沒見過三九天下雨。他卷兩床被子縮床上，看着柜子上20頂狐狸皮帽子——蓬蓬鬆鬆，質地喜人，心想：別下了，夠冷了，後天逢集一定得晴。

十一月初四，坡上游殿村大集，雨還是霧星着。孟老三罵罵咧咧把帽子包了三層，擱到籮頭裡，上面蓋二層塑料布。走出院門時，西頭豬圈上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一閃而過。

孟老三心裏一陣犯膈應。他是一個很信的人，年輕去南山拉煤，下煤窯的人出門前看見不對的東西，扭頭就回家，說啥也不下窯。有個周姓礦工，出門前看見一隻雙尾巴狗，狗齜牙咧嘴不讓他前行，他不在意，抬腳嚇退狗。後晌煤窯坍塌，周姓礦工被壓死在下面。

常年拉煤，孟老三聽過很多類似故事。一番鬥爭，決定還是出發——盼了一冬，這是年前坡上最後一個大集。

路上謹小慎微，不走溝邊，不走小路。集上客客氣氣，見人就笑，不和人爭執。到了半後晌，已賣出10頂。孟老三收了攤，去包子攤上要了水煎包，就着牛肉湯。心情好，湯喝得咂咂響。還剩最後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看着來往人群，心裏一咯噔，想起早上一閃而過的東西。

密密麻麻的人腿里，擠出一張尖臉，水汪汪的眼睛，是狐狸。狐狸一齜牙，消失在人腿里。羊肉水煎包和半碗牛肉湯瞬間沒了味道，孟老三強忍着吃完，又買了10個煎包，捎回去給媳子。

冬天黑得快。孟老三緊趕慢趕，到忠義村山神廟時，天已黑透，雨密密麻麻大了起來。

孟老三把擔子放到廟裡緩口氣，聽見外邊喊：孟三爺。因為好獵狐狸，村裡不管大人孩子都叫他孟老三。他心裏笑笑：狐狸到底是畜生，不如人周全，想騙我也不打聽清楚。

孟三爺！孟三爺！叫聲越來越近。孟老三眯眼假寐，手悄悄搭緊扁擔。一個眼睛水汪汪的狐狸出現在廟門。孟老三猛地挑起，掄圓扁擔，喊：滾！扁擔掄到了狐狸頭上，狐狸沒冒血，也不躲。凝神一看，眼前根本沒狐狸，打住的是一株亂草。

孟老三擔起籮頭，邁入雨幕，身旁身後無數閃閃星點，既像狐狸眼睛又像鬼火。孟老三不怕，獵了一輩子狐狸，只有狐狸怕他的份兒。

路趕得急，剛吃的東西在胃裡翻江倒海。想去東邊的樹下解手，腳下狐狸跑來跑去，下不去腳，就快步跑到西邊土牆下。狐狸在遠處眯着眼笑，孟老三罵：畜生，明兒我帶上夾子，一個都跑不了。

解完手一直到家，再沒狐狸蹤影。

臨睡前想，以後不獵狐狸了吧？

夜裡父親託夢：你這憨子，咋屙到我墳頭？

孟老三天亮跑去一看，果然是自己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