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去世後，女婿又幫我娶回來一個女兒

今天不更連載，發一篇短篇故事

（本文首發：顏大的話匣子）

01

每次聽到孩子的哭聲，翠蘭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樣疼。

她怎麼也想不到，二十歲的女兒，會因為生孩子喪了命。醫生跟她說是什麼羊水栓塞，他們儘力了。

翠蘭不懂什麼病，她只知道唯一的寶貝女兒沒了，她埋怨醫生沒能把女兒救回來，更恨女婿范桐。

女兒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滾，他正在外面打牌，還是鄰居聽到聲音給翠蘭兒子打了電話，他們才着急忙慌趕過來把女兒送到醫院。

護士打開手術室門，告訴焦急等待在外的家屬，產婦不行了時，翠蘭不敢相信。女兒的屍體推出來的時候，范桐才趕過來。

那天要是不她男人跟兩個兒子拉着，翠蘭真想把范桐那個畜生打死，女兒為了給他生孩子，命都搭進去了，他都做了什麼。

整晚在外面打牌不回家，電話也不打不通，這時候還過來幹什麼。翠蘭在醫院的走廊里對着范桐又打又罵，罵他不是人，大喊着讓他還女兒的命。

范桐自知理虧，只是低着頭不說話，任由翠蘭一拳一腳落在他身上。可他那個樣子卻讓翠蘭更加氣惱，她抓起他的胳膊使勁咬了一口，血糊了翠蘭一嘴，范桐疼的一咧嘴，嘶了一聲。

翠蘭被拉開的時候，血紅着一雙眼瞪着范桐，恨不能剜了他的心，扒了他的皮。范桐第一次覺得，翠蘭如此可怕。

02

女兒下葬後，翠蘭把孩子抱回了家。

范桐也想把兒子帶走，翠蘭瞪着眼睛問他，你帶走幹嘛？你帶走幹嘛？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養孩子嗎，害死我女兒還不夠，你還想我外孫不好過。

范桐還想再說什麼，卻閉了嘴，雖然翠蘭的話不好聽，她外孫還是他親生兒子呢，他能不好好對他。

不過翠蘭說得也對，他一個人也不會帶孩子，更何況一個剛出生的奶娃娃。

翠蘭後悔啊，當初她應該再堅決一些的，如果能阻止女兒嫁給范桐，或者阻止她把孩子生下來，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女兒自小體質弱，孕檢的時候，醫生就說過，身體沒調理好生孩子危險係數大，翠蘭真恨自己當時的優柔寡斷。

十九歲的女兒一眼看中了長相帥氣的范桐，他家窮，翠蘭不在乎，他沒有父親，跟老母親相依為命，翠蘭也沒放心上，唯獨讓她看不上的是范桐這個人，這小夥子除了一副好皮囊，能說會道，什麼都沒有。

她苦口婆心勸女兒，甚至以死相逼，可是女兒不聽啊，她太年輕根本沒有識別人的能力。

翠蘭有兩個兒子，只有這一個女兒，她當寶貝一樣的疼，沒想到對她的嬌慣反而養成了她的任性，她甚至跟翠蘭大吵一架，說什麼也要嫁給范桐。

03

范桐娶她女兒一分彩禮沒要，翠蘭還陪送了不少嫁妝，她的女兒她心疼，她不想女兒過去就跟着范桐吃苦。

讓翠蘭稍稍安心的是，范桐對女兒還不錯，看到女兒每次回家一臉幸福的樣子，翠蘭也勸自己得慢慢接受范桐。

女兒查出懷孕那會兒，翠蘭解決反對，說一來女兒還小，應該晚幾年再生孩子，二來他小兩口的條件養一個孩子還有困難，更重要的是女兒身體不好，得再養幾年。

范桐說正是因為她年輕，現在生孩子才好恢復身材，女兒一聽能儘早恢復身材，本來還有些猶豫馬上改了主意，她要早點兒生孩子。

翠蘭沒告訴女兒，那是因為范桐私下問了醫生，醫生說她肚子里懷的是個男孩，才讓她生下這個孩子的。

翠蘭很是心痛，范桐果真像她之前認為的那樣，沒有擔當，不是個能依靠的男人，可是女兒不聽她的，反倒被范桐的花言巧語哄的團團轉。

現在想來，若不是當初翠蘭也抱了僥倖心理，硬拉女兒把孩子做掉，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正當翠蘭悔恨難當的時候，襁褓里的孩子哭了起來。翠蘭看着眼前的孩子，抱了起來貼在臉上猛親幾下，好孩子，姥姥會把你好好養大的。

04

半年後的一天，范桐上門，手裡拎着兩箱東西。

翠蘭的心跳了一下，這中間范桐倒是來過幾次，從來都是空手過來，這次突然拿禮上門，怕是有什麼事。

果然范桐提出要把孩子帶走，翠蘭還是那個理由，他一個大男人沒辦法照顧孩子，他媽年齡大，眼睛又看不見，孩子還是跟着她比較好。

范桐笑了笑說，媽你說得沒錯，這不我給孩子又找了一個媽，她肯定會照顧好孩子的，再說了這孩子姓范，是我兒子，總不能一直麻煩你吧！

翠蘭聽完范桐這話，氣得臉都綠了，真是笑裡藏刀啊，話說得好聽，句句壓着翠蘭，竟然還說給孩子找了個媽，還不是自己找了個女人。

她真替女兒不值啊，當初要死要活嫁的這個男人，她屍骨未寒呢，他就急着找女人了，現在還要把孩子要回去。

沒了女兒，這孩子就是翠蘭的念想，可是范桐的話也沒錯，這孩子確實是他兒子，她確實不能這麼養着，尤其他現在有了帶孩子回去的理由。

翠蘭說你給孩子找了一個什麼人當媽，我得先見見，不然我可不放心把孩子給她，萬一是個惡毒的後媽，孩子跟着吃苦，我可不願意。

范桐說你想多了，我的兒子她敢對他不好，我打斷她的腿，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范桐住了嘴，看了一眼翠蘭說，媽我自己的兒子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說著他從翠蘭手裡接過孩子，說我這就抱回去，那個女人已經住家裡了，你不用擔心，她賢惠着呢。

翠蘭還想再說什麼，范桐已經抱着孩子走到了門口，突然扭頭對翠蘭說，你要是想孩子了可以隨時來看他。

翠蘭的一雙手還伸在半空中，范桐已經帶着孩子消失不見了。

05

翠蘭強忍着，為了外孫，她決定還是要低了頭去范桐家，她想孩子，太想了。

翠蘭坐下來只顧看外孫，女人自顧自地跟翠蘭嘮起家常，她叫月茹，娘家離這裡比較遠，從小父母雙亡跟着小叔一家生活。

嬸子一直嫌棄她，這才找人給她說了這麼一個婆家。范桐雖說人長得好看，但家裡一窮二白，加上還有一個半歲的孩子，起初她是不同意的。

雖說她條件也不好，自身還有些缺陷，但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並不看重一個男人的樣貌，她只想找個實幹的，對自己好的，她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可是小叔嬸子罵她是個不知足的東西，范桐這樣的長相，別說她就是一般姑娘家都不一定配得上，要不是家裡條件差，還有個孩子，哪能輪到月茹。

月茹咬着牙點頭同意了，她只希望嫁給范桐好，他能對她好，她願意全心全意對他，也願意把他的兒子當成親生的對待。

范桐沒給彩禮，月茹也沒有帶嫁妝，嬸子要求她把這些年在外面打工掙的錢都留下，說嫁過去以後的日子就是月茹自己的了，過好過歹都看月茹的本事。

她跟范桐也沒有辦婚禮，只是領了個證，范桐跟她說等以後日子好了，他再把婚禮補給她，月茹說她才不在乎什麼婚禮呢，只要能有一個穩定的家，她就知足了。

翠蘭聽了月茹的話，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這孩子身世可憐，卻心地善良，翠蘭竟然對她生出了幾分心疼。

翠蘭有些替她惋惜，她想要的聽起來簡單，可范桐不見得能給她。但她又不能跟月茹說范桐這人不咋地，讓她離開他，再說了孩子還需要她照顧呢。

再說了，沒準范桐跟以前不一樣了，他會對孩子好，對月茹好，他們一家子可以幸福生活下去。

翠蘭因為女兒剛走半年，范桐就另娶心生怨恨，因為他帶走孩子擔心悔恨埋怨，在那一刻，這種感覺竟然沒有那麼濃烈了，翠蘭的心因為月茹那些話柔軟了起來。

臨走的時候，月茹跟翠蘭說，嬸兒，你沒事就多來，我跟孩子都歡迎你，翠點了點頭，說我會的，你也照顧好自己。

06

一轉眼過了五年，孩子該上小學了，翠蘭發現范桐還是不求上進，沒有擔當。

這些年，月茹除了帶孩子種地，還會抽時間幹些零活掙錢補貼家用，可范桐一會兒去這裡，一會兒去那裡，在哪兒也沒待過半年，路費沒少花，錢卻沒掙多少。

那天翠蘭買了幾套衣服給孩子送過去，還沒進門就聽見孩子的哭聲，她跑着推開門一看，范桐正在打月茹。

月茹拿手擋着臉也不吭聲，范桐手裡的掃帚一下一下往她背上手上敲。翠蘭扔下東西跑過去把范桐拉開了。

范桐一扭頭看到翠蘭，紅着一雙眼睛說，你管什麼閑事兒，我打的也不是你閨女。翠蘭說誰你也不能打，你瞧把孩子嚇的，月茹不是我閨女，還是我外孫的媽呢。

范桐扔下掃帚氣呼呼地進了屋，還把門關得咣當響。

翠蘭走過去把蹲在地上的月茹扶起來，問她怎麼了，月茹哽咽着搖搖頭，沒說話。孩子跑過來拉着翠蘭的衣服，哭着說，姥姥，我爸跟我媽要錢，我媽沒給他就打人。

什麼東西？一個大男人跟女人要錢，自己不出去掙錢養家，哪來的臉。翠蘭對着屋子喊，范桐在屋裡摔摔打打，罵罵咧咧。

月茹說嬸兒，讓你看笑話了，他這不是第一次打我了。

什麼？月茹的話讓翠蘭震驚了，這麼好的媳婦范桐怎麼下得去狠手，她嘆了口氣說，我看什麼笑話，我又不是外人，看你這樣，嬸兒心疼。

她拉着孩子跟月茹要往外走，說先跟我回家吧，讓他一個人好好想想。

月茹推開了翠蘭的手，說嬸兒，他打我不只是因為我不給他錢，翠蘭愣了一下，往前湊了湊，說還有什麼事兒。

月茹唯唯諾諾地說，他嫌我不能生，他還想再要個兒子，說兒子多了他在村裡就不受欺負了。

狗屁！翠蘭大喊，什麼混賬邏輯，受欺負是因為他兒子少嗎，還不是自己沒本事讓人瞧不起，他要是有能耐能掙錢的，別說一個兒子，就是個光棍人家別說欺負他，估計巴結他還來不及呢。

不過，翠蘭小了聲音問月茹，你去醫院查過沒，身子真有問題嗎？

月茹點點頭，說前兩年查過，是我的問題，但是當時他說只要我沒啥他不在意，他反正已經有兒子了，不知道這段時間怎麼反悔了。

翠蘭氣得咬牙切齒，范桐真是個畜生，他這根本就是找理由發泄自己心裏的不快活。看着月茹一臉的傷，翠蘭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如果女兒還活着，范桐是不是也會這麼作踐她。

翠蘭讓她先坐下，去廚房利落地下了兩碗面，讓月茹和孩子先把飯吃了，臨走前她往月茹手裡塞了幾百塊錢，說他要是再要就先給他，千萬別再讓他打你了。

月茹推脫不要，翠蘭說拿着吧，這些年孩子把你當親媽，我也把你當親閨女，看你這樣，我難受。月茹拉着翠蘭的手，說，嬸兒，謝謝你。

翠蘭一直想跟月茹說，她想替自己的女兒謝謝她，今天她反倒來謝她了。翠蘭咧着嘴笑了笑，眼淚卻下來了。

她突然拉過月茹的手說，好孩子，實在不行，你跟他離婚，走吧！別太苦了自己，你還年輕，孩子我也想辦法帶走。

07

翠蘭私下琢磨着怎麼能讓范桐放手孩子，怎麼勸說月茹跟范桐離婚，那天她提起這事兒的時候，她看到月茹眼裡還有些捨不得。

這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珍惜得跟啥一樣，可是不巧碰上范桐這麼個不爭氣的玩意兒。

翠蘭理解月茹的不捨得，也心疼她現在的處境，想想她要是有父母，怎麼捨得自己的女兒受這個罪，應該早把她領家去了吧！

翠蘭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她不知道現在是該替她不值，還是該替她慶幸，這些年因為有孩子，有月茹，她發現自己失去女兒的那份痛楚不知不覺間淺淡了不少。

思來想去幾天，翠蘭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她只能狠狠地罵老天爺不開眼，范桐這樣的人憑什麼先是娶了她年輕漂亮的寶貝女兒，又娶了善良賢惠的月茹。又憑什麼她女兒年紀輕輕喪了命，而可憐的月茹還要被她折磨。

范桐是在翠蘭罵老天爺的第二天夜裡出的事兒。

那天他和外村的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喝酒，半夜騎着摩托車往家趕的時候，因為腦子迷糊連人帶車栽到了路旁邊的溝里，第二天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08

月茹跟孩子伏在范桐的屍體旁哭得死去活來。

翠蘭帶著兒子幫月茹處理了范桐的後事，又在家裡照顧了她和孩子幾天。

那天月茹開口跟翠蘭說話，嬸兒，謝謝你，這幾天辛苦你了，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我沒事兒了。

翠蘭安慰了月茹幾句，想先把孩子帶走，說過幾天再來看她，月茹點頭答應了，可孩子死活不走，說他哪兒也不去，要守着媽媽照顧她。

月茹和翠蘭都被孩子感動了，月茹這些年沒白疼他，這孩子比他爹強多了，知道好歹，有責任心。

翠蘭丟開孩子的手，說那就讓他陪着你吧，我先回家一趟，好幾天沒回去了，家裡不知道亂成啥樣。

回到家，翠蘭跟老公還有兩個兒子商量，范桐他那個瞎娘去年也沒了，如今他也不在了，月茹可能也會走的，到時候他們家還要繼續養這孩子。

范桐家本來也沒什麼東西，到時候讓月茹把地啊房啊處理了，賣的錢都讓她帶走，再找個人家嫁了，他們一家到時候都要去送送她，替孩子也謝謝她，大家都點點頭表示同意。

幾天後翠蘭再去，月茹已經在廚房裡忙活着做飯了，看她精神還不錯，翠蘭也就放心了。她問月茹有什麼計劃，打算什麼時候處理家裡的事兒。

月茹睜大眼睛問，家裡的事兒不是都處理好了嗎，她能有什麼計劃，就是打起精神好好把孩子養大，過日子唄！

翠蘭說月茹如今范桐走了，你沒有義務養孩子，你自己得替自己打算，孩子我帶走，你把這家裡的東西賣了換成錢回家吧，過些日子再找個人家嫁了。

月茹說嬸兒，這就是我的家，我還能回哪兒啊，我跟孩子有感情，早把他當親生的了，我願意把他養大，你不信我以後會對他好嗎。

翠蘭搖搖頭說不是，不是嬸兒不信你，嬸兒是不忍心，你該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你才二十幾歲啊！

月茹站在廚房門口，手上沾着麵粉，她抬頭望望天說，我哪兒也不去，我也沒地方去，我沒媽，除了這兒也沒什麼家。

翠蘭的鼻子一酸，她終於理解當初勸月茹離婚，她眼裡的不舍了，她是真把這兒當成了家，是啊，她沒地方去，她那個叔家也不是她的娘家啊。

好閨女！翠蘭對着月茹說，你要是不嫌棄，以後你就喊我媽吧，我的家就是你的娘家，不管你以後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你就是我親閨女。

月茹眼泛淚光，她的笑在夕陽下溫馨又柔和，翠蘭聽見她對自己大聲喊了一個字：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