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的兩次歷險|鄭恆慶

2022年10月19日00:17:34 故事 1671
少年時的兩次歷險|鄭恆慶 - 天天要聞

作者家鄉的田野

退休了,漸入老境,不免回憶起一些往事,其中生平里的兩次歷險,最是難忘。

1967年暑期,鹽阜平原發了一次大水,河道溝渠里的水都已跟農田持平,滿眼汪洋。當時我十虛歲,生命差點永遠停留在外婆家後的那個小河塘里……

那是個炎熱的夏天,我和小我四歲的二弟光着屁股追逐嬉鬧,不知不覺來到了外婆屋後的小河塘邊。以前農戶建房都挖土鋪墊房基,當地人稱扛墩子,挖出的土坑稱為窪子,滲出水來就成為河塘,水可供飲用。所以農戶家後都有一個河塘,外婆家後邊也是這樣。水塘南邊留有一級一級的台階,稱為水碼頭,用於取水。我和二弟蹲在河邊的高埂上,不停地直腰又蹲下,屁股將水面砸開道道波紋伸向遠方。突然,我對弟弟說:「二子,我會游泳了!」

「真的?」二弟疑惑地問。

「是真的,不信,我游給你看!」

「好啊!」二弟高興得跳起來,雙手舉過頭頂鼓掌。

「你看,我開始了,」我一邊說,一邊腳趾緊摳着碼頭的泥往河裡走。忽然,腳一滑,我整個身子跌入水中,嘴裏灌進了水。眼看向河岸,可能因為視線跟水面基本持平,覺得水塘漫無邊際,水岸遙不可及……我喝一口水,浮出水面一點,看到二弟依然手舞足蹈,興奮異常,方知我剛才吹的牛讓他信以為真,以為我真的會游泳了。其實我哪裡會呀?當時只是想沿着碼頭到水裡走幾步,然後回過頭來彎下腰,手按住泥,雙腿打起水花假裝在游泳的!哪想到碼頭長時間浸泡在水裡,都生出了青苔,滑得厲害,使我失去平衡掉在了水裡。我試着呼喊二弟救我,但一張開嘴水就灌進去,而二弟在岸上依然興高采烈!水中的我,一邊掙扎,腦子裡一邊閃過永別人間的想法:唉!怎麼會這麼糊塗呢?不會裝會,吹牛把自己的小命玩掉了!悲哀啊!此外更悲哀的就是父母了,他們一輩子都會為我傷心的。我的死是自找的,卻把痛苦留給他們……想着這些,雙腿拚命掙扎,雙手也使勁划水,鬼使神差,腳接觸到了水塘底下的地,腳趾便緊緊抓住泥土,我一步步走上岸,謝天謝地,總算逃過一劫!

回到外婆的廚房裡,我的肚子鼓得像一隻籃球,只覺得渾身發冷,便把外公的一件黑色外套穿到身上,兩隻膀子捂着肚子。此時剛在田裡趕牛耕地的鄰居范四爺,來到我外婆家找水喝,他看我這模樣,不解地問我:「六月天里,穿這衣服,還捂着肚子,恆慶你打瘧疾了吧?」我搖搖頭,倚到土灶邊。晚上回到自己家中,只覺得頭皮綳得緊緊的,根根頭髮都插在頭上似的,睡到床上,覺得睡在滿是蛇的河裡,恐怖了一夜。第二天起來,母親問我夜間為什麼不停地驚叫,我哪敢把真相告訴她呀?便含糊其辭說「不曉得」。

現在想想,那次歷險,完全是自己找的,差點搭上性命,把自己嚇得不輕。還好自己在險境里,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通過奮力自救,幸免於難。這算是一次成長的催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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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洋港

1976年6月,我高中畢業了。那時高考還沒有恢復,我隨父母在生產隊勞動,風裡來雨里去,跌打滾爬,成了地道的農民。

記得那年深冬的一天早上,寒風呼嘯,滴水成冰,我和二弟卻衣着單薄,跟父親以及邦二叔、房四叔一起去新洋港的輪窯運因拆遷照顧的低價磚。當時用了兩條水泥船,一條載重量三噸,一條六噸。去的時候,三噸的船由房四叔掌舵,二弟拉縴;六噸船由我掌舵,父親和邦二叔拉縴。天極寒,纖繩落到水裡拉起來就凍成鋼筋似的。下午四點鐘左右,磚頭都裝上船了,三噸的船仍然由經驗豐富的房四叔掌舵,二弟拉縴。新洋港在輪窯那裡彎過去的南岸怪石嶙峋(那些石頭是石灰石,是輪窯從外地運來燒石灰的),但二弟弓背拉着纖繩,還是比較順利就進入內河道。我們這艘六噸船一行三人卻差點葬身新洋港里!

當時,父親因為視力差,邦二叔則體單力薄,都擔心在亂石間拉縴被絆倒,他們就站在船頭,讓我搖櫓,等我把船搖進內河裡,他們再上岸拉縴。我先使勁用竹篙把船推向河心,再放下竹篙,拉上櫓,把櫓臍架到櫓人頭上,可是不管我怎麼架總是滑落下來。當時的風力當有六級以上,水面空闊,風力更大,船又足載,一浪頭接着一個浪頭的水往船艙里傾瀉,隨時有沉船的危險。櫓臍為什麼架不上櫓人頭呢?我迅速把櫓翻轉過來,發現櫓臍中積水凍得滿滿的,一時半會弄不掉,顯然櫓已經沒法使用了!父親和邦二叔見狀,嚇得向四處大叫起來:「沒命了,救命!——要多少錢給多少錢!」

寒風依舊肆虐,四下里一片空曠,野外沒有一個人。再不把船頭掉過來,那就必定沉入新洋港底!怎麼辦呢?我跑到船頭,拿起竹篙,沿着船邊,垂直插入水中,然後全力把竹篙扳倒。竹篙早已破裂,注入的冷水順着我的手臂灌進膀子里,流進胸口和雙腿,最後蓄在破舊的黃球鞋裡,但這些我全都顧不上了。我連續不斷地插篙壓下,不知多少回合,終於把船頭撥順了,並慢慢地撐進內河道。由於冬日短,天早早地黑了,近三十里水路都是我一人藉著順風,用竹篙撐回的,到家時已接近深夜了。

我家這次運磚有驚無險。第二天東邊的鄰居崔大伯一家也去那裡運磚,結果沉了船,萬幸的是他們一家人都會游泳,沒出人命,只是花了一筆錢(在當時也是巨資了)才把船和磚打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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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過後,我一雙手掌年年夏季蛻皮,可能是當時天氣過於寒冷,頻繁插篙扳壓摩擦所致。但比起船沉河底甚至危及生命的情況,這點小痛苦又算什麼呢?

回過頭來想想,當初二弟才14歲,就像強壯的男子漢幹活了,在那極其惡劣的天氣里徒步來回拉縴60里左右,現在有幾個這個年齡的孩子能吃得了這種苦?我當時18歲,在危急情況下拚命自救,終於轉危為安,平安回家,也真的不容易。大風大浪中能鍛煉人,真不是虛話。當然,我們兄弟的這個經歷,也是早先經濟落後、物資短缺年代才有的情況。

我在農村勞動了兩年多,後來考上師範學校,回母校工作,然後成家,一切安好順遂。回首少年時的兩次歷險,慶幸之餘,仍覺後怕。人說「人越老,膽子越小」,為什麼呢?經歷的事多,尤其是一些心驚肉跳的事,怎能不後怕呢?

作者:鄭恆慶

編輯:吳東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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