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民國愛情十有九悲,可身在封建社會的她們,又何嘗不是?
後來,他娶妻生子,而她,孤苦一生。
所謂的古代情愛,只是小說裏面的幻想。放於現實之中,大多為遺憾,這便是殘酷的現實。
(以下故事的大致主體依真實故事改編而來)
八歲時,為躲避戰亂,他和母親來到了父親的任職地——江州苓縣。
他叫玄熠,出生在一個官宦世家,雖說父親只是一個小官,但在這等級森嚴的社會裡,他也算是處在上層階級了。
一次,他正苦讀詩書,忽而往門外一瞟,只見一個小女孩走過。
女孩步伐輕盈,嬌俏可愛,那一雙眼,彷彿能凈化世間一切邪惡,帶給人無限歡樂。
後來,他得知,這女孩就是他的鄰居,名喚湘雲,乃是一位小商賈之女。只因一眼,他對湘雲便是莫名的喜歡,這是孩童時期純粹的歡喜。
那時,玄熠八歲,湘雲六歲。
自那之後,他但凡有空,便會去找湘雲玩耍。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和湘雲在一起很快樂,可以讓他真正像一個孩子般,沒有禮法,沒有功名。二人也在嬉戲玩鬧中,漸漸熟悉起來。
玄熠擅文,三歲識字,五歲誦詩文,十歲便可以作詩了,是被苓縣所公認的天才;
湘雲擅歌舞,五歲從師,一曲霓裳驚天下,只見妙人隨風舞。
有時,他看書累了,她會為他彈上一首曲子;
有時,她彈曲累了,他便為她誦讀詩文。
「乏來本意酣睡,夢中卻似聞曲。似夢似幻不知,原是天上人間。」
就這樣,她們二人相知相伴,度過了一個無憂的童年。而這情誼,卻在悄然發生着變化。
時間流逝,孩提時期的純粹好感已經退去,轉而成為了愛慕,這是雙向的奔赴。
這一年,玄熠十九歲,湘雲十七歲,他們二人彼此互明心意,私定終身。玄熠送給湘雲
一面鑲鍥着雙盤龍的銅鏡,而湘雲也把自己繡的一雙繡花鞋送給了玄熠,這便是他們的定情之物。
就此相戀八年,玄熠二十七歲,湘雲二十五歲。
這一年,她們二人相約去見他的父母,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動,可現實卻給了他們重重一擊。他的父母堅決反對此事,揚言禮法不能破,一個官宦子弟怎能和一位商賈之女成婚,豈不招人恥笑!儘管後來他苦苦哀求,但終是不能打動他們。
自此,他日日借酒消愁。內心的矛盾和苦悶,到底難言,又有誰能懂?他自小便是在這聖賢書中長大的,那些封建禮教已融入了他的血液。
忤逆父母的不孝之罪,乃是為當時的天下所不容,他還沒有辦法去掙脫這些束縛來對抗天下!可他又不忍辜負那個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而此時的湘雲,也是日日淚洗面,想不到第一次見未來的公婆,便遭到了如此羞辱。她知此去見他們可能會遭到他們的反對,可不想,他們的態度如此堅決,毫無商量。
整日喝得爛醉如泥,父母更是生氣,便讓他出門遊學去考取功名。
玄熠忽然謀生了一個天真的想法,是不是父母怕兒女情長會影響自己學業而反對他和湘雲在一起?會不會只要自己能夠向他們證明他的實力,他們就會同意這樁婚事呢?
他沒有辦法,似乎也只能這樣,用這種理由來安慰愁苦的自己。
他帶着喜悅的心情找到湘雲,說自己即將外出考取功名,如若高中,他們的婚事便會有轉機。
他離家那日,天下着灰濛濛的小雨,女子撐着油紙傘站在江邊,目送着她的意中人。
卻不知這一別,便是兩年。
此次科舉,玄熠勢在必得,不僅僅是對父母的報答,更是他和湘雲的希望。他沒日沒夜地學着,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次科舉考試中。
終不負有心人,他以第四名的成績高中進士,一時間,他的名字轟動整個都城。所謂「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多少人為之奮鬥一生,而他僅在將近而立之年便考上了,羨煞之餘,還有傾佩。
帶着這份榮耀,他回到了苓縣。此時,與離家時的心境早已不同。
回到家後,父母也很欣慰他能取得這樣的功名。不久,他又向他們懇求他和湘雲的婚事。可結果,仍然是父母強烈的反對。
這一瞬間,他明白了,他們不是擔心他會沉溺於情愛,只是因為湘雲是低賤的商賈之女。
前路似乎是一片漆黑,他和她,還有未來可言嗎?
他道命運不公,為何讓他遇到了心愛的女子卻永遠也無法在一起,為何給他希望又殘忍滅掉?
為此,他和父母冷戰多天,也向他們表達了自己的決心:此生若非湘雲,則終身不娶!
而讓他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是,父母的態度比他更加強硬,更加倍地反對他們的婚事。
之後,他選擇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離開父母。與此同時,朝廷的任職書也下來了,他便去了梧州任職司馬。
臨行之際,他再一次見了湘雲。只是,這一次相見,他卻向她訣別:
今昔別兮,望卿毋念!前塵舊夢,終是一場空。余慕君之心,始不變!未料世事無常,終不成眷屬。只願君日後,能覓一良人,安度餘生。
他不想耽誤湘雲,因為她已經為自己犧牲太多了,早已過了出嫁的年齡。如今,他早不能嚮往前一般幼稚,給她飄渺的希望。
八年後,玄熠已三十八歲,湘雲三十六。
父母以死相逼,如若他再不成家,他們便死給他看。逼死父母和無後這兩大罪名,他擔待不起。壓力之下,他妥協了。不久,他娶了自己一位同僚的妹妹。
四十歲,他由於上書進言宦官專政,言家國之利弊,針砭時事,觸怒皇帝,被貶雲州。
在前往雲州的路途中,他竟偶遇了那個多年來一直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子。
當二人相遇,彷彿一切都靜止了,曾經那個少年郎和嬌俏女,隨着記憶的飄逝,似已遠去又不曾離去。
這時候的湘雲,家境敗落,正舉家南遷。她的生活,似乎過得並不怎麼好。
原來,這麼多年,她竟一直未婚,這給玄熠帶來巨大的衝擊。愧疚佔據心頭,他自責不已。
再次交談,他們之間,早已不復當年,心中隔閡萬千,似有道不盡之言,但言將出口卻又無法啟口。
他想問她這麼多年過得怎樣,為何會變得如今這般,又為何遲遲不嫁?但他又有什麼資格呢?他已為人夫,為人父。
幾句寒暄,便紛紛踏上各自的行程,兩艘小船,一艘載着煙雨,一艘載着風塵,越行越遠。
煙雨風塵夢,曾動幾時弦?年少濃情蜜,老來卻無言。終是負於卿,來世莫相見。一曲長恨歌,道盡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