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偷情

2022年10月02日21:01:08 故事 1157


小說:偷情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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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同過去一樣,月初第一天,父親去給鎮長理髮。鎮政府在白水河北岸,按照父親的步行速度,要走二十分鐘。下了白水橋,再走三百米,就是老喬的包子鋪。父親會吃上三個包子,外加一碗酸辣湯。吃飽喝足,點上一根煙,抽到半截時,父親這才起身。

鎮長羅長生,一個月理一次髮,他不去鎮上的「北京髮屋」,也不去姜姍姍的理髮店,每到月初都是父親帶上家什,去鎮政府給他理髮。

父親上了白水橋,還沒下橋,就看到一輛桑塔納朝他這邊開過來。那車不是羅長生的,羅長生的車是北京吉普,還是前任鎮長留下的。羅長生出門極少坐車,他暈車,除非去縣上開會。平時,他都騎着一輛125摩托車,去各村指導工作。他跨在摩托車上,右腳一踹,轟得一聲響,摩托車屁股後面冒出一股黑煙,然後突突突而去。比港片里的飛車黨還帥氣。

看到那輛車,父親在橋上停了一下,他知道那是陳子豪的桑塔納。在白水鎮,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陳子豪。被大夥稱為「黑社會」老大的陳子豪,連羅長生都畏懼他三分。陳子豪總是來父親這裡理髮,他所謂的理髮,就是剃光頭。父親給陳子豪理髮,還要按摩,拍打肩膀、後背,文在他背上的那條龍,看上蠢蠢欲動,膽小的人別說給他理髮,就是靠近了,都會膽戰心驚。但是,父親氣定神閑,手中的那把剃刀,上下翻飛、行雲流水。這個時候,陳子豪正襟危坐,大氣不敢出。陳子豪出手闊綽,理完髮,他把鈔票拍在父親手中,起身就走。那張鈔票,有時是面值五十的,有時是一百的。父親也不找他錢,隨手把鈔票扔進抽屜里。父親給人理髮,順帶按摩,掏耳朵、剪鼻毛,那個認真、細緻勁兒,沒點耐心不行,所以他的顧客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在父親這裡理髮,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享受。年輕人理髮,都去「北京髮屋」,理一次十塊錢。那些心懷鬼胎的男人,喜歡去姜姍姍那裡理髮。姜姍姍三十來歲,漂亮而風騷,給人理髮,說話露骨,還有意無意地摸男人的耳朵。為了讓姜姍姍那雙小手摸一下,那些男人也願意去,而且在理髮的時候,可以捏一下她的屁股。父親對鎮上的理髮店嗤之以鼻,但他的生意並沒有因為「王一刀」的招牌變得更好,反而每況愈下,有時一天等不來一個顧客。理髮也要與時俱進,可他抱殘守缺,認死理,只能說父親老了,被時代拋棄了。

唯一讓父親引以為榮的是,每到月初,他都帶上家什,去橋北給羅長生理髮。走在路上,別人和他打招呼,他就說,給羅長生羅鎮長理髮去。給陳子豪理髮,父親不用去,他都是自己來,把車停在理髮店的門口。走到理髮店的門口,陳子豪會喊一聲,王師傅,在嗎?那口氣,畢恭畢敬。其實,陳子豪那個人,還是很講義氣的,吃飯穿衣從不講究。

在父親愣神的時候,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了,從車上下來的人卻不是陳子豪。那個從車裡出來的人叫馬小六,留着寸頭,戴一副墨鏡。父親下了橋,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昨晚他和我吵了一架,沒睡好,出門的時候就打了好幾個噴嚏。我媽叫他多穿點衣服,早晚天涼,別受寒。父親沒好氣地說,咸吃蘿蔔淡操心。然後,瞪我一眼。

父親老來得子,對我恨鐵不成鋼,動不動就教訓我。我已不是小孩子,反駁他兩句也正常。

昨晚他訓我,不為別的,而是要把我剛染的頭髮剃掉。在北京髮屋染一次頭髮,要七八十塊呢,哪能他說剃掉就剃掉。

父親說,你看你,染一撮黃毛,咋看都跟個小流氓一樣。

我心裏說,現在時興這個,人家北京髮屋,天天顧客盈門。

父親說,整天弔兒郎當,不找個正經事做,以後你怎麼活?

我心裏說,啥叫正經事,能掙來錢,就是正經事。

父親說,打你爺爺那輩就給人剃頭,到了你,剃頭的手藝還得傳下去。別正路不走,凈想些歪門邪道。

我心裏說,啥手藝,你的理髮店都快關門大吉了,還傳手藝?

父親說,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這個剃頭的,人家羅長生可是咱鎮上最大的官,他見了我都畢恭畢敬,還有陳子豪……

我心裏說,人家哪是尊敬你,人家是怕你不小心被你割掉耳朵,你拿剃刀都拿不穩,人家那是害怕。

父親說,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心裏咋想的,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我看你這輩子是一事無成了。

我心裏說,你有完沒完?快點說完我好睡覺去。

父親說,養不教父之過啊!

我心裏說,別之乎者也,讀書不多,還裝文化人。

我媽插話打圓場,說不早了,睡覺吧。

父親說,你總是護短!

我媽說,你說這話我不愛聽,兒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本事大,怎麼沒把兒子送到清華北大

父親說,你這麼說可就是抬扛了,孟母教子的故事知道不?我沒聽說孟子是他爸培養的!

我媽語塞,半天沒說話。父親說,不是我揭短。停了一下,又說,像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很小。娶壞一代妻,教壞三代子。

我媽說,你咋知道咱兒子沒出息?

父親一愣。

我媽說,你不知道吧,咱兒子喜歡寫小說,說不定以後會成名成器,光宗耀祖呢。

父親的鼻孔發出一聲哼。

生氣歸生氣,去給羅長生理髮,不能馬虎。父親在睡前把理髮的工具檢查一遍,對着燈光看那把剃刀。那把剃刀還是我爺爺傳下來的,有些年頭了,該進博物館了,可父親視若寶貝。我沒看出那把剃刀有什麼特別,很普通,就是鋼口好一點。

那天早晨,我父親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被馬小六請進了車裡。在車裡坐下後,馬小六才說陳子豪來不了,他父親病危,在家躺着呢。父親說,他父親在家躺着與我有什麼關係呢?馬小六說,沒關係。父親說,我還要去給羅長生理髮呢。馬小六說,我們來請你,也是去理髮。父親說,陳子豪?馬小六把頭一搖,說不是,是給我們陳老闆的父親理髮。他老人家快走了。

父親有點為難,但還是點了點頭。陳子豪的父親命在旦夕,父親拎得清哪頭輕、哪頭重。羅長生那邊,不急,早一天晚一天都都行。到時,給他解釋一下就行。

每個月月初給羅長生理髮,這是雷打不動的。每次父親去,羅長生都會放下鎮長的架子,親自出門迎接。只是給羅長生理髮,他從不給錢,而是隨手把一盒茶葉或一條煙交給父親。那盒半斤裝的大紅袍,足夠讓父親喝一個月。父親煙癮不大,一天也就抽兩三棵,他帶回來的煙,差不多都被我抽了。煙和茶,價格都不菲。

車開到陳子豪家的大門口,我父親就看到了陳子豪,他站在門口,上前打開車門,把我父親攙下來,看上去畢恭畢敬。

陳子豪只是一個煤販子,那些年掙下幾個錢,說他是黑社會老大,只是誇大其詞。因為我們從沒看到他和誰打過架,也沒見他橫行鄉里。他待人和氣,比如對我父親,總是畢恭畢敬。陳子豪攙着我父親,臉色凝重。我父親說,你家老爺子身體可好?

陳子豪說,恐怕時日不多。

我父親說,你老爺子八十有九了吧?我記得他大我十六歲。

陳子豪說,王師傅記性真好,上個月我爸剛過了生日。

2

父親去給陳子豪的老爺子理髮,沒什麼故事發生。如果一個小說沒有一個好看的故事怎麼吸引人。所以接下來我要寫的是,父親第二天去鎮上給羅長生理髮,到了鎮政府大院,他和開門的老李打了一個招呼,就去了羅長生的辦公室。父親當然不會在辦公室給羅長生理髮。他去羅長生辦公室是為了解釋一下昨天沒來的原因。但是,在父親上得二樓,推開羅長生辦公室的門,卻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當時,父親愣住了,看着羅長生和那個倒在沙發上的女人,他大氣不敢出,悄沒聲息地退了出來。羅長生和那個女人正在熱乎,兩個人太投入 居然沒有發現有人開門。後來,我父親明白過來,那天是星期天。羅長生本該回城裡,但是他沒有走。父親躡手躡腳下了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站在樓下,對自己說,這事弄的!都一把年紀了,我咋這麼冒事呢?就好像,父親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汗水都下來了 。

正在父親身處兩難之際,他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正下樓來,腳上的高跟鞋發出噔噔噔的響聲。那個女人走到父親身邊,看他一眼,扭着小蠻腰走了。父親不傻,他知道那個女人不是羅長生的老婆。既然不是他的老婆,兩個人在沙發上親熱,肯定是見不得人的關係。父親看一眼二樓羅長生辦公室的窗口,扭頭走了。走到大門口,看門的老李說,給羅鎮子理完髮了?父親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這個羅長生!父親在心裏說,這個羅長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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