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紀實：當年毆打爺爺的他，在45歲時，終於做了新郎

文：青梅煮酒

圖：來自網絡

前兩天回老家，母親對我說：「下個月初六，你表姨家的趙贊要結婚了。」聽了這個消息，我頗為驚訝：「他都快五十了，還有人嫁他？」

母親說：「女方患有不孕症，先後離了好幾次婚，一個女人總不能老死在娘家，就有人給她介紹了趙贊。趙贊孤獨了半輩子，晚上能有個人陪他說說話，從地里幹活回家能吃上現成的飯，兩個可憐的人見了幾面就把親事定下來了。」

「可憐，那個女人也許可憐，而趙贊則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看全中國都沒人能做出向他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情。」我說。

趙贊不僅是我姨家的表弟，還是我童年的玩伴，因為我們兩家離得不遠，還有一層親戚關係，小時候我們兩個幾乎形影不留，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因為脾氣秉性的差異，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就很少了。

現在想來，趙贊小時候就已經顯示出了暴力傾向。在六歲那年，我們幾個小孩在村西的野地里放羊，恰好碰到一條蛇從路東爬到路西，我們老家有句諺語「長蟲（蛇）過道，下雨先兆」。

在我們眼裡，蛇是一種很可怕甚至帶點靈性的動物，一直以來我們對它都心存懼怕，但趙贊不是，看到蛇之後，他異常興奮的拿起磚頭一下子砸在蛇的身上，而後用放羊的鞭子把它抽的血肉模糊。

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背着筐子從我們身邊經過時，指着趙贊的鼻子說：「你這是造孽呀！」

讓趙贊在村裡聲名遠揚的事發生在他十八歲那年，那是夏天的一個午後，很多人都在池塘邊的柳樹下乘涼聊天，突然聽到一個老人聲嘶力竭的呼喊：「救命呀！快救命呀！」

人們紛紛從樹下站起來跑向出事地點，就見趙贊的爺爺衣服被扯爛了，鞋子也跑丟了一隻，一臉驚慌地狂奔而來，後面十八歲的趙贊，手裡拎着一條雞蛋粗的木棒，嘴裏罵罵咧咧地喊道：「今天不把你的腿打折，我就不姓趙！」

眾人一擁而上，攔住了瘋狂的趙贊，奪下了他手裡的棍子。俗話說「窮煎餓吵」，當時的農村經濟欠發達，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一顆雞蛋，幾穗玉米都能有可能讓兩家產生矛盾。

但畢竟中華民族是禮儀之邦，講究隱忍，向趙贊這樣拎着棍子準備把爺爺腿打折的，在我們村尚屬前無古人的壯舉，因為後無來者他的記錄至今無人打破。

趙贊的爺爺有兩個兒子，趙贊的父親是老二。他的爺爺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把兩個兒子養大之後，想盡千方百計給他們成了家，完成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任務，在六十歲以後，老人就把自己的土地分給了兩個兒子，由兒子供給自己口糧和零花錢。

天有不測風雲，在趙贊伯父五十歲那年，突發腦溢血，治療之後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卻喪失了勞動能力，終日只能推着輛三輪車一瘸一拐地在村頭的公路上做康復訓練。

當時趙贊的堂姐十八歲了，因為父親生病，家庭困難，女孩輟學回家幫助可憐的母親維持一家的生活。不是我重男輕女，在那時無論是割麥子，還是收玉米，全都需要人力來完成，一個十八歲的女孩的確是難當大任，更別說還有駕馭牲口犁地這樣超高難度的活計。畢竟，像文革時期的邢燕子那樣的「鐵姑娘」是少數。

眼看着大兒子一家生活困難，趙贊的爺爺便時常到地里幫忙收拾，其實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年老力衰他能幫上的忙也十分有限，更多的只是一種精神鼓勵。

即使如此，趙贊的父親也不樂意了，他找到父親說：「你吃兩家的飯，不能只給一家幹活。」

「你大哥成了那個樣子，你們是親兄弟，不但我要幫他，如果你能閑下來，你也要幫一把，咱不能看你哥的笑話。」父親對他說。「已經分家了，就要各過各的日子，他的事兒我不管，你也不能管，你如果只幫他不幫我，每年的糧食和錢我就不再給你。」趙贊父親蠻橫地說道。

雖然二兒子阻撓，但老人總不能看着老大家的日子爛包，他也認為老二說的只是氣話。

想不到不久之後，村裡竟有了風言風語，說是老人之所以如此關照他的大兒子，是因為他的兒子成了廢人，他看上了他的兒媳婦，還有鼻子有眼的說有人看見在一次秋天收玉米後他幫着洗澡的兒媳婦擦背。

而這些言語的源頭居然是老二媳婦。一次他和老二說起此事問他：「作踐你爹你嫂子，你覺得很有臉面嗎？」「覺得沒臉面你別做呀，做了還怕人說呀！」父子二人當時就起了衝突。

矛盾激化後，趙贊的父親果然履行了自己的諾言，果斷地斷了老人的供給。其實，老人的要求十分有限，只是每年的幾百斤糧食加上一百五十元錢。

因為老二的不孝，老人準備找村委會處理一下，老大勸慰他說：「也許老二在氣頭上，過段時間就好了，為一點芝麻綠豆的事鬧的滿城風雨，最終丟人的還是自己。」聽從了老大的勸告，趙贊爺爺暫時咽下了這口氣。

趙贊家斷供一下子就是兩年。出事的那天中午，趙贊爺爺從他家門口經過，無意中看到他們一家三口正在吃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闖進趙贊的家坐在餐桌旁說：「有你吃的就得有我吃的！」說完拿起饅頭來就吃。

一旁的趙贊母親奪下他手裡的饅頭說：「吃飯，你幹活了嗎？再說了我大嫂多好吃呀！」一句話，讓老人的無明業火三千丈，他罵罵咧咧地掀翻的趙贊家的桌子。十八歲的趙贊正值血氣方剛，他一把把爺爺推倒在地，騎在身下掄拳就打。

趙贊的父親看着自己七旬老父被兒子毆打，頓時孝心爆棚，他拉住兒子對父親喊道：「你說你閑的到我家裡無事生非幹什麼？他要把你打壞了誰伺候你！」從地上爬起來的老漢奪路而逃，擺脫父親束縛的趙贊在後面窮追不捨。

在被趙贊毆打後的第二年，老人就鬱鬱而終。讓趙贊想不到的是他打爺爺的影響並沒有隨着爺爺的去世而消失。

等他到了婚配的年齡，有媒人到女方家提親時，經常會被問起：「你說的是敢打他爺爺的趙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打爺爺再加上其他的劣跡，讓趙贊在光棍之路上茁壯成長，一直到今天。

祝福趙贊吧，他終於要成家了，更要祝福他的是他年老以後，不會被孫子追着打，因為他根本不會有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