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症與人的成長》讀書筆記(二)神經症的自負

儘管神經症患者付出艱辛的努力追求完美,儘管他追求完美的信念實現了,但他並沒有得到他最為迫切的需要:自信和自我尊重。他缺乏樸實的自信和內在的安全感。他的骨子裡仍然感到不被需要,感到容易受傷,並且需要持續不斷地確認他的價值。

要發展自信心,孩子需要來自外界的幫助,發展出「基本的信心」,它同時包括對他人和對自己的信心。

在內在的壓力下,一個人可能會疏離真實的自我。然後,會將大部分的能量轉移到塑造自己的任務上,通過一個嚴格的內在指令系統,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絕對完美的人,以滿足他的理想化自我的形象,滿足他(自己認為的)已經擁有、能夠擁有或應該擁有的尊貴品質所帶給他的自負。他得到的並非是自信,而是神經症的自負。

神經症的自負依賴於個體在他的想像力中妄稱自己有的那些特性,依賴於所有屬於特定理想化形象的特性。神經症患者不因為實際的自己而感到驕傲。通常他甚至不為自己現有的優點感到驕傲。

神經症患者歸結他自身的無限力量終究都是心智力量。理想化的形象是他想像力的產物。一個人越疏離他的自我,他的思想就越會變成至高無上的現實。

由於履行了內在指令而獲得的神經症自負,事實上是不穩固的,因為它要和偽裝交織在一起。神經症患者的極高標準讓他感到自己是一個值得驕傲的道德奇蹟,不論他實際上是怎樣和實際上做了什麼。

一旦我們追求榮譽,我們就不再關心自我的真實性了。各種形式的神經症自負,都是虛假的自負。

在主觀經驗方面,神經症的自負使人容易受傷害,其程度完全與個體被自負所困擾的程度一致。神經症的自負很容易受到來自內部和外部的傷害。自負受到傷害的兩種典型的反應是感到羞愧和羞辱。如果我們所做、所思或者所感違背了我們的自負,我們會感到羞愧。如果其他人做出傷害我們自負的事,或者未能做到我們的自負要求他們做的事,我們會感到羞辱。

通常,同一件事情可能引發羞愧或者羞辱這兩種反應之一,也就是說,是羞愧或者羞辱佔據上風。我們的反應並不僅僅取決於發生的狀況,而更多是來自我們自身的神經症需要。

由於他人而感到羞辱,由於自己被傷害的事實而感到羞愧。這種人幾乎永遠處於一種兩難境地:他脆弱到荒謬的程度,但是他的自負又不允許他有絲毫的脆弱。這種內心狀態極大地導致了瀰漫性的易怒情緒。

我們的自負所受到的任何傷害都可能激發報復性的敵意。這種敵意從不喜歡到憎恨,從易怒到憤怒到暴怒。

如果我們冒犯了自己的自負,相同的敵意、憎恨或者蔑視可能會指向自己。

恐懼、焦慮、恐慌既可能是預測中被羞辱的反應,又或者是羞辱已經發生了的反應。預測的恐懼可能關於考試、公開表演、社交聚會,或者約會。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通常被描述為「怯場」。遭受這種恐懼的人常常把它們看作是對失敗、丟臉和被嘲笑的恐懼。

構成某個人失敗的因素是主觀的。它可能包含了所有未能達到榮譽和完美的地方,並且對這種可能性的預測恰好是輕度怯場的本質。一個人害怕沒有像他嚴格的「應該」要求他表現得那麼出色,所以害怕他的自負會被傷害。有一種更為有害的怯場形式,在這種情況中,潛意識的力量會作用在其身上,阻礙他才能的施展。於是,怯場是一種恐懼:通過個體的自我毀滅傾向,他將處於可笑的尷尬之中、忘記台詞、說不出話,從而沒有獲得榮譽和勝利,進而感到丟臉。

報復性可能是一種自我辯護的手段。它涉及一個信念,就是通過報復冒犯者,他們自己的自負會得到修復。神經症的報復行為其目的不是「扯平」,而是通過更重地反擊而獲得勝利。只有勝利可以修復自負所賦予他幻想中的偉大。正是這種修復自負的才能,使神經症的報復性變得難以置信的頑固,這也解釋了它的強迫性特徵。

因為報復的能力對於自負的復原是極其有價值的,這種能力本身就承載着自負。對於某些神經症類型,在患者的頭腦中這種能力等同於力量,而且常常是他們知道的唯一力量。當這種人感到被羞辱,不管是環境還是他自身的因素未能允許他採取報復,他會遭受雙重的傷害:原本的「侮辱」和未實現報復性勝利的「失敗」。

在修復自負的方法中,其次重要的是對於以某種方式傷害到自負的所有情形或人喪失興趣。

所有這些退縮都會帶來極大的能量浪費,而且常常導致大量的痛苦。但是它們最具毀滅性的方面是我們失去對真實自我的興趣,因為我們並不為它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