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攀比和鄙視心理遠比想像中嚴重

農村出來的我,對於家鄉的風土人情,沒有一點點留戀和自豪,因為整個村子攀比和鄙視風氣盛行,遠超常人想像!


猶清晰記得1997至2000年間,我們那裡,有一輛摩托車成為了有面子,有錢的象徵。於是各個家庭爭先恐後地買買買,起初是嘉陵小摩托,再到一般的125摩托,最後是買大摩托,你家買了雅馬哈摩托車,他家就要買;你家的鑽豹摩托稀奇,他也要買,即使借遍親朋好友也要買。每個家庭買摩托車回來,都刻意擺酒請客,鞭炮聲震耳欲聾,可見是有多想讓人知道!家家戶戶最低標配一輛,有些家庭甚至幾輛!那個年代,多數家庭還是泥房啊,一年收入也就幾千,為了面子,不惜一切,甚至孩子初中畢業想繼續讀書,多數都被告知:「你成績不好,讀什麼書,沒有錢」!但是摩托車不能沒有!可見有多畸形!慶幸年幼時我愛讀書,成績好,得以繼續上高中,上大學,我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都是初中畢業就被迫去打工。


時間來到2006年,村上盛行家家戶戶蓋小樓房,這時,很多家庭寧願背上20年的債務,也要把一層,兩層小樓房蓋起來!有些家庭甚至至今仍在還當年蓋房子的錢。導致的後果可想而知,大部分家庭從此生活拮据,小孩一成年就要被趕出去廣東打工掙錢,還債。因為沒有多少文化,多數出去打工的,也只能進廠扭螺絲拿着微薄的工資。有人一做就是五年,十年,在東莞,深圳,佛山等地,有相當一部分至今都還在外地打工,不願回家鄉。為什麼?因為在家鄉沒有工作養活自己,另一方面,很多人覺得這個村沒希望了。年紀大了,又要結婚,嫁人是不是。這時,特別是有男孩的家庭,為了小孩能夠順利結婚,再次舉債蓋房子給小孩,舊債未還清又借新債。更加離譜的是,家裡有女孩的,有些為了給家裡男孩結婚籌錢,有些為了還債,女孩都是明碼標價嫁人,甚至有些家庭安排女孩嫁給債主家的兒子抵債。多氣人,多可悲!

2014年起,小車成為了農村家庭爭先恐後購買的交通工具。倒不是說生活條件變得有多好了,是因為你家有的,我家就必須有,免得在村裡沒人願意笑着跟你說話!買小車那可不得了,不得了,那擺宴席的規模和陣勢遠不是新禧年買摩托車時能比的,跟婚禮一樣隆重。我那時就在思考,買車都花了不少錢了,有些還是貸款買的,擺酒少則花幾大千,多則甚至幾萬,這不是往坑裡跳么?本來就窮得很,何必呢?終究還是攀比心理和面子作怪!

近些年,風氣依然不改,一幫老頭老太太坐在大樹下乘涼,議論最多的就是:「你看,誰誰誰家孩子多有出息啊,在城裡買房買車,娶的媳婦又能幹又有錢;誰誰誰家的女兒真命好,嫁給了一個有錢的老闆」。這些聲音,這些風氣,不知讓多少年輕人感到厭煩,疲憊不堪。我已記不清,多少同齡人當年因不得讀書而哭泣,多少同齡人不堪思想重負出去了再未歸來,多少同齡人臉上再無笑容!

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如今,在村上,大半青壯年光棍,不是他們不想努力,而是他們能活着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至於能否娶到老婆,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