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生理的癌症最終只讓病人死亡,那心理的癌症不僅僅是毀滅自己,還會讓別人成為被害人。
人生常有不如意事,當人產生某些不良的情緒後,會感到痛苦。有的痛苦很深、很重,會進入人的記憶,聚在內心難以散去,這就是「心癌」的早期-心結。我在《誰在犯罪》一書中專門論述過「危險心結」的問題。
舉個生活中的例子:你今天跟一個人吵架了,因為某種原因沒吵贏,好多話沒說出來,讓人覺得是你沒道理。你很窩火,回去一晚上沒睡好,就在想第二天怎麼把這件事扳回來。第二天沒機會,你就想第三天······於是,你就出現了一種病態:你不斷地消耗後面的時間來處理以前的問題,以至於不再用心應對每天的新生活,不再關注可以讓你快樂的新事物。這種現象稱為心理發展的停滯,是一種心理障礙,是心理疾病的開始。
有個男孩九歲時看見媽媽跟鄰居吵架。他媽媽脾氣火暴,鄰居也很兇,吵得厲害後便動了傢伙。鄰居拿鐵鍬,而他媽媽拿的是棍子,結果腦袋被鐵鍬敲破了,流了很多血。
男孩嚇得不停地哭,媽媽就說:「哭管什麼用?」
於是,男孩說:「媽媽,我長大後一定替你報仇!」
10年後,男孩趁鄰居睡午覺時,拿着菜刀進屋把鄰居的腦袋砍了。這種不能消解的心結既害人又害己。
人生就像一條順時延伸的線,如果你一直糾纏於已經過去的某件事,擺脫不掉痛苦,你的人生線就在這裡打了一個結,也就是心結。就像你體檢時發現身體里有個結節一樣,並不是什麼好事。
心結的特點是,起因於過去某次失敗的反應,糾結於失敗的痛苦感受,執着於對過去失敗的挽回。心結使人不再關注現在與未來,也不考慮這樣執意不放手是否合理,而是消耗全新的每一天去守着那個已經過去的失敗。
因心結而犯罪的案件不在少數。我曾研究過一個案例:男青年陳某在二十多年後殺害了初一時的女班主任,只因她習慣性地無視別人的努力,用來激勵學生的口頭禪就是:「別以為你不錯了,你還差得遠呢!」只是她沒想到,一位非常想得到老師表揚的學生竟因此痛苦了二十多年。
據陳某自述,1992年,11歲的他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某重點中學。初一時的班主任為人刻薄,經常對人冷嘲熱諷,喜歡挖苦別人,對他的努力不屑一顧,打擊他的自尊心。這位老師只擔任了他一年的班主任,但她這種態度卻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創傷。
陳某高中畢業後,順利考上本省的一所財經大學。但他大二時不得不休學一年,因為他晚上總失眠,記憶力下降,學習跟不上。復學後不到一年,他再次休學,最終沒有完成學業。
大學肄業後,陳某隻能到廣東等地打工。他把自己夜晚失眠和大學不能畢業都歸因於初一班主任對他的惡劣態度。他說:「我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老師那張可恨的臉,怎麼都無法擺脫。」
2007年,26歲的陳某特意從廣東辭工回家,想去找這位班主任聊聊,解開這個心結。哪知班主任已經完全不記得這個學生了,甚至覺得他隔了這麼久還來找她說以前的事,簡直是無事生非。這讓他再次受挫,覺得只有殺死她,才能消除自己的痛苦心結。但鑒於當時準備條件不足,他沒有馬上實施殺害行為,而是繼續外出打工。
2009年端午節,陳某又從廣東辭工回家,準備實施報復。但他發現準備仍不充分,就又回廣東打工。從那以後,他開始仔細謀劃,多年春節不回家,為的是讓村裡沒人記得他,沒人能認出他。
到2014年10月,陳某不僅準備了作案工具,還精心選擇了作案地點,想在這位班主任上下班途中作案。為了弄清班主任上下課的時間,他特意潛入學校抄了她的課表,並在她上下班等活動範圍蹲守。
陳某稱,他最初不打算把班主任殺死,因為那樣只會讓她痛苦一下。他想朝她潑硫酸,毀容會讓她痛苦一輩子。可他又一想,如果僅僅毀容,她的心態還是沒有改變,還會像以前一樣對待別人,而且潑硫酸還具有不確定性。因此,他最終決定還是讓她死掉。
2015年1月的一天下午,陳某潛伏在路邊,看見班主任騎電動車從堤上路過,就衝出來直接用鋼筋棍毆打她的頭部和胸部,直至她死亡。
陳某告訴警察,為了殺害班主任,他近10年都沒怎麼跟家人聯繫,也很少回家,就是為了讓親情淡化,日後家人不至於太悲傷。他還把自己十幾年來打工存的錢全部寄給母親。
在被捕後,陳某說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睡了一個踏實的整宿覺,感覺自己的氣順了,心理也不壓抑了。他對殺害老師的行為沒有任何後悔,只稱這件事情必須做。
此案給我們呈現了不良的情緒體驗是如何成為「心癌」的。如果說生理的癌症最終只讓病人死亡,那心理的癌症不僅僅是毀滅自己,還會讓別人成為被害人。
此案還讓我們知道,人在早年受到的心理創傷,其持續性不可估量。這不僅需要引起父母的重視,還應該引起所有老師的關注。
其實,人生就像一本書,我們不要老盯着某一頁,該翻篇兒就翻篇兒吧,後面還有很多精彩的內容。不翻篇兒的話,我們就永遠無法感受新的生活,同時舊的痛苦也就無法被抵消。
那麼,如何化解不良情緒呢?下面介紹三種簡單易行的方法。
一是有意去運動。當你感受到不良的情緒,尤其是真的很氣憤,有氣沒地方撒時,不妨衝出去跑上幾千米。當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時,悶氣自然就消散了。
二是尋找美好的感覺去體驗。比如,你可以聽音樂或看喜歡的影視劇,沉浸其中感受另一種良好的情緒,以此擺脫不良情緒的感受和記憶。
三是找朋友聊天或吃飯。雖然吃胖了不好,但美食確實能讓人身心愉悅,能吃者大多沒有過不去的坎。當然,能吃者也要消耗大,多運動仍是重要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