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棄
美國副總統萬斯的發言，比起空襲伊朗核設施的B-2轟炸機柔和得多。他在NBC節目上反覆強調，美國並未與伊朗開戰，只是「與伊朗核計劃交戰」。但誰都清楚，一旦國家動用戰略轟炸力量摧毀另一個主權國家的關鍵基礎設施，所謂「非戰爭」的表述不過是一次語言粉飾，是外交辭令的故障，是公然戰爭行動後的輿論包裝。這種刻意的模糊，只能凸顯華盛頓面對當前局勢的心虛與自相矛盾。
特朗普命令美軍出動B-2轟炸機，對伊朗境內多個核設施發動「點穴式」打擊，投下重型掩體炸彈，意圖摧毀地下濃縮鈾工廠、指揮中樞與儲存設施。從衛星圖像可見，伊斯法罕、納坦茲、福爾多三地均出現爆炸痕迹，隧道口、地面建築遭重創。國際原子能機構承認伊核計劃遭遇「重大挫折」，伊朗媒體也罕見證實部分設施「暫時停止運作」。這一切不是外交，不是談判，更不是所謂「延緩計劃」而已，而是一場真槍實彈的進攻，是戰爭的典型開端。
副總統萬斯卻試圖用「戰略克制」來定義此次行動。他表示，美國無意更迭伊朗政權，也無意派遣地面部隊。但當一國在未經聯合國授權的情況下單方面襲擊另一主權國家的戰略資產，其行動即構成國際法下的戰爭行為。就連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也「深感震驚」，呼籲各方保持克制，這已非虛張聲勢，而是對局勢滑向失控的真切擔憂。美國政府此刻最需要解釋的，不是「打不打地面戰」，而是：誰給了白宮在中東點燃新一輪衝突的授權？
的確，美國憲法明確規定：宣戰權屬於國會。但特朗普早在任內多次嘗試以「反恐」或「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為由，繞開這一程序。而副總統萬斯的「辯護」邏輯也完全繼承了這一思路。他強調總統「擁有採取必要行動的權力」，其核心就是以核不擴散為掩護，將軍事打擊包裝成「預防性防禦」。然而，問題的核心從來不是「能不能打」，而是「憑什麼打」。
伊朗方面毫無疑問會將此次空襲定義為戰爭行為。德黑蘭已誓言「堅決自衛」，革命衛隊警告「下一輪反擊將超出對手想像」。伊朗國內的溫和派此刻幾乎噤聲，強硬派士氣大漲。這一輪打擊不但未能為談判贏得籌碼，反而極可能徹底關上對話大門。就在幾個月前，伊朗仍與國際原子能機構保持勉強合作，美國也有部分政界人士呼籲重返核協議。而如今，伊朗在遭受轟炸後還願意坐回談判桌的可能性近乎於零。更嚴重的是，中東地區的反美情緒正在集體升溫，黎巴嫩真主黨、也門胡塞武裝和敘利亞政府軍都已表示「與伊朗團結一致」，美軍在伊拉克與敘利亞的基地面臨升級風險。
更具諷刺意味的是，在萬斯強調「美方已收到來自德黑蘭的間接信息」的同時，整個華盛頓卻已進入高戒備。國務院警告駐黎巴嫩人員撤離，美軍部署調整，航空公司暫停多條中東航線。這場「非戰爭」的打擊，反而在全球資本市場、能源運輸與地緣格局中掀起了真切的震蕩。石油價格已連續三天攀升至每桶96美元，而黃金期貨也因避險需求而暴漲。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這並非一次「精準延緩」，而是一次引火自焚。
特朗普試圖將伊朗核計劃問題轉化為一次政治資本的收割，打擊核設施、展示強硬姿態、塑造決斷總統形象，進而在2024年總統選舉中收割選民信任。副總統萬斯的採訪，實質就是一次政治公關，是一場試圖將「戰爭」打扮成「和平」的演出。可惜，導彈轟鳴的現實並不服從語言操控。美國國內的戰略界、法律界、外交界對此都有清晰認識。前總統奧巴馬就曾多次警告，單邊打擊伊朗只會導致反彈與區域失穩，如今的事實證明了這點。
必須承認，伊朗的核計劃確實引發國際社會擔憂，其背後的核野心也非空穴來風。但以摧毀基礎設施的方式來「延緩進展」，既不能根除動因，也無法阻止其報復性重建。核計劃從來不是一棟樓、幾個機器那麼簡單，它代表的是國家戰略意志、科技體系乃至民族安全觀的總和。越是用外力打壓，越容易刺激逆反情緒與軍工加速。
萬斯試圖用「我們不是在打伊朗，是在打核計劃」這句話來淡化責任，但事實上，核計劃背後就是伊朗政府，就是伊朗國家。他所謂的「非戰爭」，其實正是最危險的戰爭形式——沒有宣戰、沒有制衡、沒有底線。美軍的炸彈已經開火，談判的大門卻被自己親手焚毀，這不是外交勝利，而是戰略潰敗的前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