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着波音的「薩利機長」,比薩利機長早了7年。
印尼嘉魯達航空公司標誌
2002年1月16日,一架隸屬於印尼嘉魯達鷹航空公司的波音737-300型客機(波音737-3Q8,註冊編號PK-GWA,1988年完工並於次年初交付給嘉魯達鷹航空公司,是該公司引進的第一批波音737-300客機之一,至事發時機齡14年,屬於一架老機)正在執飛由龍目島的馬塔蘭機場飛往爪哇島日惹阿迪蘇西普托機場的GA421航班。當時機上一共有2名機組成員、4名乘務組成員和54名乘客。當時飛機正在28000英尺的巡航高度飛行。由於是一趟短途國內航班,全程只需要60分鐘,此時航程剛好過半。
馬塔蘭機場
執飛當天的GA421航班的機長是嘉魯達航空公司擁有14000小時飛行時長的資深機長阿卜杜爾·羅扎克,他的副駕駛是年輕飛行員哈爾里·古納萬。他們之前多次聯袂搭檔飛過這條航線,已經是輕車熟路了。此時由羅扎克機長駕駛飛機,古納萬副駕駛負責和地面聯絡。該航班的乘務長由擁有16年空乘資歷的資深乘務員圖胡·瓦索諾(男)擔任,另有3名女性空乘。
阿卜杜爾·羅扎克機長
圖胡·瓦索諾乘務長
阿卜杜爾·羅扎克機長(以下簡稱「機長」):「日惹的天氣怎麼樣?」
哈爾里·古納萬副駕駛(以下簡稱「副駕駛」):「應該沒有大問題,就是有些雨。」
這時機長在氣象雷達上發現位於飛機正前方有一團積雨雲團。
機長:「前面有個雲團,我們最好避開它。改變航向為300°。」(印尼當時正處在雨季,氣候變幻無常)
副駕駛:「嘉魯達421呼叫管制,請求改變航向為300°。繞開前方積雨雲團。」
爪哇空中管制中心(以下簡稱「空管中心」):「收到,嘉魯達421,批准請求。航向300°。繞開積雨雲團後繼續直飛飛往BA導航點。」
副駕駛:「嘉魯達421明白。」
空中浩劫畫面:飛行中的AG421航班
但不久後,300°航線前方居然出現了一團更大的積雨雲,這點兒也背到家了。
副駕駛:「怎麼辦?繞不過去了。」
機長:「往左偏一點點,往綠區的那條縫隙間鑽過去就好了。問題不大。」
空中浩劫畫面:飛向積雨雲的AG421航班
圖胡·瓦索諾乘務長(以下簡稱「乘務長」):「喂,機長,什麼事?」
機長:「通知乘客,我們可能會遇到一點亂流,希望到時候不會太顛。」
乘務長:「好的機長。」
隨機客艙里響起了乘務長廣播:「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前方會遇到亂流,可能會出現顛簸,請大家坐在各自座位上繫緊安全帶,客艙將暫停服務,洗手間將暫停使用,謝謝。」
副駕駛:「嘉魯達421呼叫管制,請求下降到19000英尺(約5800米)保持。」
空管中心:「嘉魯達421,可以下降到19000英尺。」
副駕駛:「嘉魯達421明白。」
幾分鐘後,AG421航班飛進了積雨雲團,原本四周晴空萬里瞬間就變成了電閃雷鳴。
機長:「這天氣哪裡冒出來的?!!」
副駕駛:「好吧,但我們已經飛進來了。」
機長:「系好安全帶吧。那是個超級風暴體。」
飛入暴風雨中的AG421航班
飛機在暴風雨的影響下劇烈的抖動,客艙內一片昏暗,照明系統忽閃忽閃,機頂上的行李箱門因猛烈晃動而紛紛「被打開」,行李隨即接二連三的「從天而降」,往乘客頭上砸。配餐室的一些沒有被固定的罈罈罐罐也被震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飛機已經抖動到了影響機組操控飛機的地步,駕駛艙內,機長和副駕駛緊緊握住各自手中的操縱桿,竭力穩住飛機的飛行姿態。
本廠長繪製的印尼嘉魯達鷹航空公司塗裝的PK-GWA號波音737-300型客機二視圖
機長:「注意引擎!」
副駕駛:「沒錯機長,1號和2號引擎動力下降了。」
兩名機組驚恐的看到儀錶板上的引擎推力值正在急劇下降。
機長:「加大推力!」
副駕駛:「已經TOGA了,可沒反應啊!」
機長:「盯好了!盯好了!」
副駕駛:「是的機長!」
機長:「該死,1號引擎熄火了!」
副駕駛:「確認。」
駕駛艙內響起了地形障礙警報的「TERRAIN」聲。
副駕駛:「2號引擎也熄火了!」
機長:「什麼?!」
副駕駛:「飛機完全喪失推力了。」
機長:「所有系統改成應急運作!」
副駕駛:「高度一直在掉!」
機長:「執行引擎熄火檢查單程序!」
副駕駛:「引擎啟動電門FLT(飛行)位!」
機長:「引擎啟動電門FLT(飛行)位確認!」
副駕駛:「啟動手柄CUTOFF(切斷)位!」
機長:「啟動手柄CUTOFF(切斷)位確認!」
副駕駛:「引擎重啟30秒計時!」
可是30秒過後,引擎並沒有被重新啟動。
副駕駛:「重啟失敗!」
機長:「再試一次!」
副駕駛:「好!再試一次!」
又一個令人窒息的30秒過後,引擎依舊毫無反應。
副駕駛:「還是沒有反應。」
機長:「現在我們下降率是多少?」
副駕駛:「每15秒下降1000英尺(約305米)。」
機長:「得想個辦法,不然我們幾分鐘內就會墜地。打開APU(輔助動力單元)!」
副駕駛:「打開APU!」
當副駕駛打開APU開關,但沒見指示燈亮起,反而全部的儀錶指示全都滅了,「該死的,所有電力中斷!」
機長:「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由於電力中斷,應答機停止了工作,AG421航班的雷達訊號從爪哇空中管制中心雷達屏上消失。「嘉魯達421,聽到請回答!嘉魯達421,回報位置。」當然AG421航班機組是聽不到的。
而AG421航班的駕駛室內機組也在竭力自救。
副駕駛:「MAYDAY!MAYDAY!MAYDAY!嘉魯達421求救!」當然管制員那邊也聽不到呼救。
副駕駛的「MAYDAY」呼救聲清楚的傳到早就一片漆黑(引擎停擺導致照明系統失去電力供應)的客艙,坐在客艙前部的乘客聽到了呼救。「MAYDAY」是什麼意思常坐飛機的人心裏多少都知道,就算不知道,此情此景,也大概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客艙內輕聲的響起了對真主的祈禱(印度尼西亞是穆斯林國家)。
機長:「電力中斷,無線電也沒有了!我們還有什麼?」
副駕駛:「只剩緊急設備了(一個備用姿態儀、後備空速表和一個磁羅盤)。」
機長:「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聽天由命,就是向真主祈禱。
機長:「請真主赦免我們的罪過,請給我們力量,拯救我們的乘客。」
空中浩劫畫面:喪失動力後急速下降高度的AG421航班
祈禱過後還得面對現實。
機長:「看看能不能找到備降機場,確認最佳滑翔速度。」
副駕駛:「好的機長。」在計算了片刻後,副駕駛得出了結論,「最佳滑翔速度212節。」
機長:「212節!現在的速度多少?」
副駕駛:「235節!要減速了。」
機長:「現在高度多少?」
副駕駛:「8000英尺(約2438米),我們衝出暴雨區了。」
機長:「好,趕緊看看我們在哪?」
副駕駛:「機長,我們在梭羅河附近。」
梭羅河
機長:「機場在哪?快找!」
副駕駛:「我們飛過頭了機長。高度太低,我們無法調頭。」
機長:「我們要找個地方降落,看看能降落在哪?」
副駕駛:「機長,那邊有稻田。」
機長:「不行,那太危險,飛機會側翻的,我們得降到河裡。」
副駕駛:「也只能如此了。遵命機長,我該怎麼做,請指示。」
機長:「起落架和襟翼都別放,幫我看着點速度。」
副駕駛:「機上,(河上)有橋,我們能從橋下鑽過去嗎?」
空中浩劫鏡頭:對準梭羅河準備降落的AG421機組
機長:「你小子是不是燒糊塗了?!不行!撞上橋墩就全完了,現在高度多少?」
副駕駛:「高度3000英尺(約914米)!」
機長:「我們先盤旋一圈,然後再在河上降落。快幫我轉!」
副駕駛:「在轉呢。沒有液壓,太沉了!」
機長:「儘力轉儘力轉!」
雖然液壓系統已經失效(引擎停擺後液壓系統也隨之停擺),但好歹波音737客機畢竟不像波音747那樣是巨型客機,所以機組拼力操作還能勉強控制住飛機。
副駕駛:「側傾角度太大了。」
機長:「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繼續轉,不然我們到不了河上。加把勁啊——現在速度多少!」
副駕駛:「170節機長!」
機長:「夠了!」
本廠長繪製的印尼嘉魯達鷹航空公司塗裝的PK-GWA號波音737-300型客機細節1
本廠長繪製的印尼嘉魯達鷹航空公司塗裝的PK-GWA號波音737-300型客機細節2
本廠長繪製的印尼嘉魯達鷹航空公司塗裝的PK-GWA號波音737-300型客機細節3
本廠長繪製的印尼嘉魯達鷹航空公司塗裝的PK-GWA號波音737-300型客機細節4
副駕駛:「前面還有一座橋!」
機長:「高度多少?!」
副駕駛:「250英尺(約76米)。」
機長:「那座橋不可能超過80英尺,沒問題的!我們就降在兩座橋之間的河面上!」
AG421航班迫降前的最後飛行軌跡
副駕駛:「150英尺(約46米)。」
機長:「通知客艙,準備防衝撞姿勢。」
副駕駛:「客艙!做好防衝撞姿勢,做好防衝撞姿勢!」
乘務長:「收到!防衝撞姿勢,各位,防衝撞姿勢!」
機長:「行了!行了!行了!就是現在了!」
空中浩劫畫面:機組選擇的迫降地點,梭羅河上兩座橋樑之間的直線河面
副駕駛:「50英尺(約15米)!」
機長:「穩住!」
副駕駛:「40英尺(約12米)!」
機長:「求真主保佑我們。」
副駕駛:「30英尺(約9米)!」
機長:「抓穩了!」
AG421航班在梭羅河上迫降的瞬間
AG421航班在梭羅河上迫降的瞬間
最終,AG421航班以接近200英里的時速成功迫降在梭羅河上,等飛機停穩後,機體結構奇蹟般的沒有受到多大損害,也沒有起火,驚魂未定的人們還未從劫後餘生中回過神,最先清醒過來的機組和乘務組即刻組織乘客撤離飛機,乘客分成兩撥分別從機頭和機尾右側的艙門撤離了飛機,涉水上岸,被聞訊趕來的村民搭救,飛機上的60名機組/乘務組和乘客中只有1名空乘(另一說法是1名乘客)喪生,12人不同程度受傷,其餘的人毫髮無損。
AG421航班的迫降現場
受傷的乘客臨時被村民們安置在附近的一所空房屋內,受傷的乘客被村民自發用車前往最近的診所。機長羅扎克在撤離後通過手機聯繫了爪哇管制中心,並報告了緊急着陸和位置。 兩小時後救援隊到達,剩下的乘客和機組人員都被安全送到醫院。至於PK-GWA號機則完全報廢。
PK-GWA號機殘骸
印度尼西亞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TSC)在經過調查後的最終報告指出,來自駕駛艙錄音機的數據中聽到的強烈噪音以及鼻部天線罩和發動機的損壞表明冰雹存在。報告得出結論,冰雹或水密度在飛行怠速時超過發動機容限,導致熄火。
事後受到航空公司嘉獎的AG421機組
美國NTSB(美國國家安全運輸委員會)對飛行記錄儀數據和氣象衛星圖像的分析表明,飛機為了避免進入雷暴區就已經進行了一次轉向,但沒想到轉向後還有更大的雷暴區,飛入雷暴區後,大量的雨水和冰雹顆粒被瞬時吸入引擎導致引擎熄火。NTSB還指出,機組在處置過程中的一大失誤是沒用按照波音737操作手冊中推薦的雙引擎熄火的重啟程序是首先啟動APU(其可以提供更多的功率來啟動主引擎)。此外,在NTSB報告中反覆強調:在中度至大雨期間,啟動主機可能需要三分鐘時間才能擺脫空閑,而飛行員只允許一分鐘再開始重試。因此建議,飛行員應在中度到重度降水時保持較高的引擎功率水平,以避免熄火。
正在被拆解的PK-GWA號機殘骸
PK-GWA號機性能數據
機型:波音737-300
設計商:波音飛機公司
乘員:機組2人+載員149人(最大)
長度:33.17米
翼展:28.88米
高度:11.13米
空重:28120千克
最大起飛重量:56472千克
最大商載:14805千克
發動機:兩台CFM國際公司CFM-56-3B-1渦輪風扇發動機,單台推力89千牛
經濟巡航飛行速度:794千米每小時
最大載重航程:4973千米